书名:[霹雳+金光]天下止戈

13.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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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车御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还没等他歇会,喘口气,便听到有人在议论金碑开局的事。因为早先便知晓这先生的计划,子车御对棋局之类的字词格外敏感,没想到听到的消息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北竞王府送请柬来此,邀请神奕子先生参与。

    要知道,北竞王虽然广邀天下棋手,但是真正敢登门的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最差都是方圆百里小有名声的棋手,往上甚至有数名国手。如果不是请柬送到家门口,他竟从来不知道先生还有一个神奕子的名号。

    在最初听闻金碑开局的时候,子车御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在听到北竞王的境况之后,他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其实要说北竞王真的有问题那也未必,至少明面上是找不出半点过错的。北竞王年少聪慧,少而多病,可以看做是王室的打压暗害,不为人言。北竞王故作痴迷棋局,也可以视作明哲保身。毕竟围棋虽说与琴、书、画同列,但终究只是娱乐,和文章、金戈马匹之类的事物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但子车御在心底认定了北竞王一定有问题,并不是说北竞王的野心昭然若揭,或许只是曾经的阴谋家对同类的敏感触觉罢了。

    “先生。”

    子车御进到房间刚刚唤了一声,便被吩咐道:“收拾行礼,都装上马车。明日无须退房,不重要的琐碎不必带了。”说到这,先生似是想到些什么,接着道:“立刻,不要让人注意到。”

    “先生明日是要去北竞王府?”心底隐隐察觉到什么,子车御马上问道。

    “自己思考。”

    先生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子车御也无法察觉到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先生的心绪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或许,先生很期待明日的棋局。子车御在心底对自己这样说着。

    第二日的天色很好,万里晴空,骄阳高照。

    “你不必去。”临出门时,先生对着跟在身后的子车御说:“你留在这,不见到我不准离开。”

    “这……”子车御迟疑了一瞬,随即应诺:“是,先生。”

    青衣人执镜远去,子车御只目送他的背影,谁也不曾料到,这样的巧合仿佛天命注定,他们既定的结局。

    北竞王府。青衣人递过请柬,被恭敬地迎入大厅。

    “咳咳。”一阵低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北竞王起身抱拳:“久仰神奕子先生大名,今日一晤,名不虚传。小王体弱,不得远迎,还望先生原谅。”

    “无妨。”神奕子一扫四周,便径直走向早已布置好的棋桌。

    “咳咳。”好似因为神奕子的直接而感到几分尴尬,竞日孤鸣低咳一声,随后入座。

    白子猜先,神奕子执黑子不理会竞日孤鸣落于边角的白子,起手便是天元。

    下到第四手时,竞日孤鸣似乎是被神奕子不拘一格的下法惊到了,猛然咳了两声方才继续。窗外树枝上,一只青鸟好似被惊了一下,唧唧叫着从一枝树丫跳到另一枝。

    神奕子的棋风甚是凌厉,往往白子方落下,黑子便紧跟而下,短短一刻钟不到功夫便下了三十七手。仿佛是落子过快,竞日孤鸣忍不住咳了四五声,见此,身侧的侍女极有眼色地递上了一盏清茶。呷着一口清茶,竞日孤鸣仿佛好受了很多,咳嗽声渐渐地少了。

    棋局却也愈发陷入胶着,黑子落处仿佛早已算定,只待白子入彀。白子的落点越发显得缓慢,每一手落子都仿佛要经过百般思量。

    “啪”白子落下最后一手,神奕子言道:“终局清算吧。”

    “王爷,是平局。”

    “咳咳。”竞日孤鸣拿过手帕捂嘴一阵剧咳,拿过侍女递上的热茶才压了下去。“先生大才,小王佩服。”

    “既是平局,无谓胜负,告辞。”神奕子面不改色,转身离开。

    北竞王扫了边上的侍从一眼,随即有人领会追上去,高声道:“先生,酬金……”惊起窗边一串飞鸟。

    神奕子对追上来的侍从道:“汝送至城中最大的客栈,吾住在地字二号房。”

    “是。先生。”

    青衣人快步走出王府,却在离客栈还有两条街的地方,拐入小巷,甩下后面跟着的侍从。

    “出城。”

    子车御本来在小巷里等着无聊,忽然听闻先生低沉的声音,一个激灵,顾不得多想,便驾车离开。他不知道,随后赶到客栈却找不到人的小厮,在那里捶足顿胸。房间里除了日常用品再没有任何东西,就好似主人离开,却仍打算回来,却不小心将它遗忘。

    “先生我们去哪?”一路快马加鞭,离城三十里之后,子车御方放慢车速问出疑问。

    “直走,莫停,先去中原。”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仿若天山冰雪不带半缕红尘。

    “是,先生。”子车御平静地应下,心中却并不平静。

    先生回来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哪怕先生说了不让跟上,作为儒家嫡系子弟,他手上总是不缺各种奇妙术法的。不过他用的这一种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只在心底想着要去看,便自然而然地捏出来这个法印。虽然很好用,没有半丝术法的痕迹,却并不像儒门术法,反而有几分邪道痕迹。他觉得自己的过去一定很精彩纷呈,每一次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都会被自己新得到的能力突破了认知。

    不过子车御也不确定,先生到底有没有看破他的术法,毕竟他看了那只鸟两次。要知道先生的性格总让人觉得他是万事不萦于心,不知是否出于心理作用,子车御总觉得那眼神意味深长。

    而先生过来时的匆忙也吓了子车御一跳,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先生。明明是毫无神色的表情,却生生让人觉得他压抑着什么,再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不曾发现,好似之前如阴云密布般的压抑只是一股错觉。可是子车御知道,这不是错觉,不知道为什么,他自醒来之后对人的感情,尤其是负面感情特别敏感。哪怕在他的记忆里,他并没有看到有关这样的能力任何描述,却近乎本能得知晓该如何去应用。

    他的先生离开的时候是带着也带着几分猜疑,却几分期望前往的,这让他有心底有几分别扭和不舒服,就好像先生要被什么人抢走一样。可话说回来,先生并不是独属于他的,先生有先生的自由。而先生回来的时候只带着一腔的憎恶和厌倦,好似在压抑着什么,又带着几分锐利,似乎在与谁对敌。

    子车御对此感到万分愉悦,旁人只看到先生清冷的面孔,冷肃的神情,感受到他锐利的言辞,只有他能这样了解先生。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能力必须牢牢地憋着,先生只能知道他善于察言观色便够了。再多的话,便不好了:智者在感受到威胁的时候,总会尽力排除不利因素,而他不想和先生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