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又说道:“爷爷,奶奶正在给小露找人家,你想想,小露现在多好,能干活,能说笑,咱们先稳着她,等挑好人家,让她嫁了。那时,咱们家这粮卖不卖都刺激不到她了,您说呢?”
“不卖粮哪来的钱,没钱怎么买地?”张老头手中还有些银钱,他说的买地是指张大舅需要钱买地,上次跟张二舅分开的时候,一家子都分了家,张老头手里的钱可不会平白给张大舅用。
张清劝道:“粮食现在卖,也是亏,不如先放放。不大了咱们不卖了,直接做成米糕,拿到外面去卖。”
张清跟张大舅轮番着劝说张老头,最后,张老头总算是同意了将粮食留下一半,一半已经不少了,剩下的一半他们一年都吃不完呢!
他是觉得,这粮食放着也不会少,就算以后成了陈谷卖不出价,自个吃总是行的,唉,还得得留一半。
商量好,张老头就带着张清去米坊将买主找来了,价钱谈好了,只等着那群人过来拉谷子了,正在这时,张小露跟张清媳妇买完东西回来了,撞上了,张小露见那群人要带走自家的粮,她又是一通闹。
还是张清跟她说:“别闹,留了一半。”她这才恢复。
不过,她大闹的事左邻右舍可都看到了,之前准备给她说亲的邻居见她这疯样,歇了心思。就算张老太再怎么提,那些人也不肯接话。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张小露脑子有病的话渐渐传了出来,这下,她的亲事更难说了。
张小露不在乎,反正,她现在就跟守粮奴似的,哪也不肯去了,只守着家中的粮,生怕又被运走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再说苏玉。
第三日清早,她就带着一家子人离开了县里,往州府去了,又过了半月,他们终于到了州府,入城费是二文,她没在乎,苏老婆子又是一阵肉疼,直念叨:“出门在外,哪哪都要花钱啊,这地方可不能久住啊。”
苏老头说道:“二妞,咱们直接去找你三叔。”
因为苏老婆子跟苏老头习惯性的喊苏玉二妞,所以苏玉从邻县出来后,直接换了女装,她想着,等回了柳阳县再换男装也不迟。
苏玉记得苏三叔岳家在下城区,她带着大伙往那边去了,她记性好,很快就找到了苏三叔住的地方,那院子的门关着,苏玉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有人在吗?”苏玉敲了敲门。
苏老头揭开车帘问:“是这吗?”他边问边跟苏老婆子一道下了车。
过了一会,院里传来了声音:“谁啊?”
苏玉看了苏老婆了一眼,道:“我来找我三叔,我上次来过的。”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中年妇人见着苏玉,一脸不耐:“我不认识你,找错人了吧。”说着便要关门。
苏玉拿脚抵住门,说道:“我年前来过,那时是官爷带着过来的,您真不记得了?”
官爷!
那中年妇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她拉开门,一脸客气的看着苏主,赔着笑道:“哎呀,是您啊,您过来找有什么事吗?”她并不记得苏玉,对官爷的事也没印像,可她不敢得罪跟官府有关的人。
苏玉问道:“我三叔在吗?”
那中年妇人有些疑惑:“您三叔是……”
苏玉看向苏老婆子,低声问道:“奶,三叔叫什么?”她确实不知道苏三叔的本名。
苏老婆子道:“苏三牛。”没错,老大叫苏大牛,老二叫苏二牛,老大叫苏三牛,老苏家起名就是这么有性格,还好下一辈的名不像这一代,要不,那可真是……
那中年妇人听到苏三牛这个名字的时候,怔了怔,尔后她才想起来,妹夫好像是姓苏呢!
那中年妇人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我妹子的夫君姓苏,你们难道是苏家人?”怪哉,那苏家村一个村的人不都死光了吗,怎么这妹夫家人都还在呢。
苏老婆了听到这话,满脸堆笑道:“你们就是亲家吧。”她说完便对苏玉道,“咱们可不能空着手,去,去马车将咱们带来的东西拿来。”
苏玉这次倒是听话。
苏老婆子笑得更欢:“亲家侄女,咱们进去说话吧。”
苏三婶出来喝水的时候听到了苏老婆了的声音,她脸色一僵,有些不信,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喝,就冲了出来,见真是苏老婆子,一下子冷了脸,骂了起来:“你们还敢上门,无情无义的东西……”
☆、242
苏三婶莫名其妙的漫骂让众人傻了眼,尤其是苏老婆子,开始时她没反应过来,等她回来神,发现自个儿媳妇竟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脸都气绿了。
若不是站在这三儿媳妇娘家的地头,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苏三婶的声音还有继续:“我就知道你们一家子命大,死不了!”要不是这样,苏三牛哪来的胆子离开她家!
苏三婶呸了一声:“苏三牛那个混帐王八蛋,不过被家里人说了两句,竟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她越想越气。
苏玉的眼睛在苏三婶的肚皮上转了一圈,此时苏三婶的肚皮已经平了下来,孩子到底是生了还是没了?
苏玉用手碰了碰苏老婆子:“奶,三婶肚子里的娃呢?”
苏老婆子听到这话,眼睛唰的一下盯住了苏三婶,她三步做两步的走了过去,那双满是皱纹的老手一下子放到了苏三婶的肚皮上,孩子没了。
苏老婆子狠狠道:“老三媳妇,你肚子里的娃呢?”
说起这个,苏三婶更气了,她一把拍开苏老婆子的手,冷声道:“娃,娃在家里养着呢,不过,我可告诉你,三牛若不亲自上门跟我道歉,我是不会让你们进我家门的,孩子,想都没想,那是我生的,跟你们没关系了!”
苏老头直接打断了她:“这可不行,孩子是我们老苏家的……”
苏三婶冷笑两声:“苏家的?你儿子在哪呢,人呢!我都半个多月没见着他了,我生产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离了家,我看,别是在外面有相好的吧!”
半个月?
苏玉略有些疑惑的看着苏三婶:“婶子,那你还没出月子?怎么就下了床,不怕生病吗?”
苏三婶直咬牙:“不下床孩子的尿片谁洗,奶谁喂,你当我不想舒舒服服的躺着让人伺候啊!”
石头嘴巴快,直接说道:“你娘家没人吗?”
苏三婶黑了脸,于娘家来说,她只是个出嫁的闺女,家中大哥嫂子都在,还有侄儿侄女,哪里轮得到她的头上,再者,她爹娘本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以前都是这样,到了现在,更加变本加厉。
苏三叔就是因为跟苏三婶娘家人吵驾,这才被气走的。
那苏三婶的娘家直说要苏三叔拿出三十两白银出来,要不,就不许闺女跟着走,这事苏三婶并不知道。
那天事情是这样的,苏三婶在屋里养胎,外面,苏三叔跟苏三婶的爹说了要搬走的话。
当时,气氛就冷了下来。
苏三婶的爹冷言冷语:“你什么本事都没有,家里人也死光了,手中也没有啥本钱,想走?去哪,难道想带着我闺女跟你在外面讨饭,你也不想想,她肚子还怀着脸的娃呢,你有钱找产婆吗,你有屋子给她住吗?”
苏三婶的娘从中调和,说道:“三牛,不如这样,搬出去的事咱们行放放,月儿就快生了,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与何搬来搬去,不如就在家中生产,等坐了月子,再商量这事也不迟,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苏三叔还真被这话说动了,正想应,不想,一个冷嘲的声音响起:“娘,你可别劝他,他哪里想走,不过是想欲擒故纵,变着法子让咱们留他呢,啧,妹夫,你可真行啊,我看你是手中没银钱了吧,不想交这个月的伙食费吧。”
苏三叔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不是听不得冷话的人,可媳妇的娘家人,他拿了自己交伙食费,这些人还天天背着他说他坏话,说他是吃软饭的,说他养不起婆娘,说他没用,这些话跟刀子似的,直扎他的心口里。
从苏玉走后,他就开始在外面寻屋子了,屋子寻好了,他也跟苏三婶说好了,要搬走。更非吉日是在这个月,他早就带着婆娘走了。媳妇的娘家人听到他说要走的话,一开始也是同意的,可不知怎么的,今天却突然变了卦。
苏三叔一开始是打定主意要走的,可听了丈母娘的劝之后,刚有松动,就叫这伙人给息了心思。
若再这样过下去,媳妇没事,他说不定得疯,气疯的。
苏三叔当时就道:“屋子我租好了,产婆我明个就去找,租的地方我已经打扫好了,啥都有,咱们人过去就行。”这话他是对着苏三婶说的。
孩子还有两个月才生,现在过去,有他日夜守着,没事的。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自家媳妇在娘家过得并不舒心,苏三婶跟他一起,也是过得小心翼翼,有时候还得看小一辈的脸色,憋屈得很。
这样日子,有什么好过的,有啥留头?
苏三叔本以为自己将这话说了,媳妇的娘家人就肯放人了,没曾想,岳父一拍桌子,怒道:“好啊,原来你还留了私房钱。”
苏三叔眼皮没动,他手里的银子自然是他的,算什么私房,光明正大的钱,又不是从黄家摸走的银子,哪里算私房,这岳父的话还真意思。
这事就这么挑起来了。
后来,两边就吵起来了,苏三叔就一个只,可他岳家有一堆人,还有那群媳妇婆子,吵架别提多厉害了,说得苏三叔连捂胸口,他气得直翻白眼。
苏三婶听这边闹腾,扶着墙过来了,苏三叔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丈母娘跟苏三婶的几个嫂子就跟苏三婶哭述,说:“你男人藏了私房,连屋子都租好了,他这银子从哪来的,是不是从咱们家拿的?”
苏三婶直摇头:“不可能。”
不知哪个嘴碎的,多了句嘴:“妹夫莫不是在外面养了吧人,这两个月他日日外出,早出晚归,也不知做什么……”这句话压根就是瞎话,他故意泼脏水的。
苏三婶怀孕之后,脑子转得慢,听到这话,就要找苏三叔算账,她揪着苏三叔又打又骂,苏三叔的的身上被抓了几道血印子,苏三叔真是有苦说不出,他还不敢还手,若是伤着孩子怎么办?
他费劲口舌解释,可苏三婶哪里听得进这话,一直嚷嚷着:“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狐狸精?”
苏三叔没法,不敢留在这里,直往院外跑。
正在此时,岳父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今天若是这么走了,以后就别进我黄家的门。”
后面还跟着一个声音:“就是,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若是想将我妹子接走,那就把你手上的银子全部留下,我可告诉你,不要糊弄我们,少于三十两我们可不收。”
苏三叔僵着身子站在门口,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岳家人就是想打他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