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鬼武春秋

第十二章 吹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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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殿关的山头堡,魏国守军的大本营。

    此堡建成多年,历朝历代都是兵马重地,庇护着大魏国的半壁江山。此时堡中更有几十万将士操戈待伐,场面何其壮观。

    朝廷亲派的兵马大元帅马朝义坐阵山中,军威和人望在魏国无人能匹敌,光麾下大将就多如繁星,当然最闪耀的那颗非乌坚莫数。

    马朝义曾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盛赞自己的弟子:此人必成大器,我大魏国可享五十年太平。明里暗里都已将乌坚当作自己的衣钵传人。

    然而人红必然是非多,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算算军中几代,看似人才济济,实际能挑大梁的只凤毛麟角。尤其一帮后生,大多自以为是,互相之间争勇斗狠,谁也不服谁。乌坚作为红牌人物,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不说别人,就说元帅的亲侄子马温,仰仗裙带关系,几次滋事抢功。好在乌坚胸襟大度,凡事忍让三分,阵前迎敌从来是自己冲在前头。马温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便屁颠屁颠的跟着后面,摆摆架势,扯扯嗓门。

    乌吉和老顾此时正坐在议事厅中等得有些烦燥。

    “怎见元帅一面,比见皇上还难!我等拼了性命,只是回来闲坐喝茶吗?”乌吉说完,就咕咚下去一大碗,用袖子胡乱一抹,却丝毫降不下火气。

    “大哥莫急。大营不比‘乌家军’,凡事须层层上报,繁琐的紧。”

    老顾实与乌吉年纪相仿,只是向来老成持重,说话做事总一副沧桑神态,给人印象离不开个‘老’字,但一伙人以乌吉马首是瞻,称呼“大哥”也合情理。

    这时,传令的士官终于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元帅连日劳心,今身体不适,现军师正于榻中施以针灸,二位还是暂时不要打扰。”

    乌吉心生怒气,硬是忍住没有发作,便将一封信托付给传令官,请求务必转交元帅。随后便与老顾回营房歇息,一面等待召见。

    见信封上写着:元帅亲启,弟子乌坚留。

    传令士官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大爷替你跑腿送信,你连半点意思都不给。乌坚这厮就这么管教手下?难怪要吃败仗。

    这边乌吉也心中不满:“主公那边还深陷敌阵,已经整整七日,弹尽粮绝还要熬到几时?元帅莫非老糊涂了?竟然迟迟不出援兵。”

    一晚无事,时至午夜,沙木思躺在由两张门板拼成的简易床上,正仰望星空,远方间或传来几声笛音,伴着篱笆外的细碎虫鸣,不禁回想起了童年时光。原来,睡在院子里也别有一番情趣。

    虽然不是故意赖着不走,身上的伤也确实需要休养,所以阿桑并没有赶他出门,原先父亲的房间正好空出来可以住人。

    可沙木思觉得实在不妥,瓜田李下那都是登徒浪子,自己向来不齿;阿桑这么好的姑娘,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若被人闲言闲语,始终对她名声不好。

    他心思单纯,对阿桑身上发生的巨大变故还蒙在鼓里,只是觉得这小姑娘踏实亲切,除了爱哭,倒是很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不知道哪家小子会摊上这个好福气。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到房中传出一阵琐碎声音,沙木思赶紧闭上眼睛,呼噜两声佯装睡着。

    一阵凉风拂过,显是房门开了。步子轻轻,不是阿桑是谁?沙木思横躺着,心跳开始加速。不知在紧张什么,想睁开眼偷瞄一眼却也不敢,暗骂自己胆小又龌龊。

    虽然闭着眼睛,但感觉到面前的光亮越来越暗,仿佛什么东西正靠上前来。

    难道是阿桑姑娘?她…她想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南无阿弥陀佛……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阵幽幽的少女馨香钻入沙木思的鼻孔,不禁联想到那纯白的杜鹃花;还有一缕细细的鼻息滑过脸庞,弄得汗毛痒痒。沙木思已经热血上涌,经脉逆流,就要把持不住。

    不行!你我无名无分,怎能做出苟且之事。我沙某岂不成了悖逆伦常、趁虚而入之人?

    沙木思猛地坐起,跳下门板,正待开口说话。

    天哪!这…这是阿桑姑娘吗?怎么会这样?

    只见阿桑站在那里,双目微闭,神情怪异,一会是凄楚可怜,欲哭无泪状;一会又变成阴狠恼怒,嗤笑颠狂状。更要命的是,手里还举着一把柴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正对着沙木思。整个人变得阴气森森,犹如厉鬼上身一般,哪里还是白天那个温柔可怜的小姑娘。

    沙木思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方才及时打住,悬崖勒马,要不今晚就要葬身于此,做了花下亡魂。

    阿桑似乎真的丧失了心智,挥舞柴刀就砍了过来,口中还喃喃自语:“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才不要种花…还我爹爹来…。”

    沙木思不敢近身,连躲带闪,一边不停呼唤,可阿桑就是无法清醒过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沙木思几个翻身远远跳开,先隐于暗处再想对策。

    果然,阿桑好像失去了目标一样,原地转了两圈。这时,远处的笛音越来越高,已不再断断续续,而是连贯如水。只见阿桑转过身子,僵硬地推开家门,循着笛声而去。

    沙木思感到蹊跷,决心一探究竟,也远远地跟着阿桑。

    二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后山。

    此时月牙已钻入云层,犹如罩上层层纱幔,眼前是一片坟堆,林中偶有几声兽叫传来,气氛实在是诡异吓人。

    笛声就是发自这里。沙木思远远忘去,只见正中间一座高高凸气的土堆上,有一个白色人影坐在上面,正悠悠地吹笛。

    这个好像只剩一具躯壳的阿桑,被笛声吸引,一步步走上前去。

    笛音嘎然而止。阿桑顿时躁动起来,语无伦次地叫道:“王芙蓉…我恨你!李土…你这个妖怪,砍死你!砍死你!”柴刀一晃,径向白衣人砍去。

    只见那白衣人倏地飞身而起,手中一叠有如符咒般的物事,暴射而出,钉在阿桑周身的地上,围成了一个圆圈。阿桑在中间变得狂躁无比,猛地往圈外跳去,却像砸在一堵墙上,硬生生地弹了回来。那圆圈好似形成了一座屏障,将猎物围在其中,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踏出半步。

    那个白衣人咯咯笑道:“真有趣!没想到凡人身上,居然能滋长出怨灵。我的小白儿,今晚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听声音仿佛是个女子,此时月黑风高看不太清,沙木思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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