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陈一眉起得很早。他的早起意味着陈烈心和张少野也不得不早起。
他们也不想的。
一大清早,陈一眉就来敲张少野的房门。
猛敲。
“好了好了。来了。”张少野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打开房门。
“张大哥,陪俺出去玩吧。”陈一眉咧嘴笑嘻嘻的说道。
“现在才什么时辰啊,太早了吧。”张少野说着打了个哈欠,“你再去睡会儿,一会儿我就陪你玩。”
门关上了,陈一眉撅着嘴在走廊里站着。
怎么办呢?
对,找阿姐去。
鸟已鸣枝头,草木味扑鼻。
陈一眉蹦蹦跳跳的来到陈烈心的房前。
哇,好香啊。他不由得将鼻子凑到门缝处去闻。
“阿姐……”
紧接着是一串极为连续的动作。
开门——挥拳——关门。
速度之快,以至于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陈一眉才一个跟头栽在花园里。
“哎呀,真是的。”陈一眉摸着脸小声嘀咕道,“这么凶悍的阿姐,张大哥怎么吃得消啊。”
哒哒哒。是扫帚敲地的声音。
“咦?何叔叔?”陈一眉躺在地上双眼望着来人。
“一眉啊,起得真早啊。”何择要微笑着走了过来。
“陪我……”
“不行,我有要事。”
“这么早能有什么要事啊?”陈一眉干脆侧躺着看着手拿扫帚的何择要。
“我在合拍。”
“啥?”
“好好看看你的周围,试着和身边的花鸟鱼虫相呼应,感受他们所感受的大自然,做他们在做的事情。这样一来你就能合出优美的节拍。”何择要得意的说着,双眼微闭,足下生风,继续敲打着扫帚离开了。
何择要的话,本是自己悟到的一套修习法门。陈一眉和他很亲,自然也不妨告诉他。可从陈一眉这里听去则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做虫子做的事情?”不知为什么陈一眉脑海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他平时玩的蚂蚁。
可现在没有蚂蚁,蚂蚁还没起床呢?
陈一眉躺在地上,横眉一挑望见了在一片叶子上蠕动的毛虫。
“哦?这个应该也行。”于是他腹部贴地,学着毛虫的样子一曲一伸的蠕动出花园,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
经过陈一眉这么一闹,张少野发觉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了。他辗转反侧就是不想起来,他在想什么?
想家?想家的那艘船?还是想那看似专政,其实冷面滑稽的老爹?亦或是,在想隔壁的她?
躁动的心逼迫张少野一股脑的翻下床。他洗漱了一番,推门而出。一眼就看见陈烈心已经站在了花园里。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干各自的事情。早饭的时候,陈一眉不在场。饭毕,在陈玄礼的建议下,陈烈心答应带张少野去游玩京城。
“一眉,真爱玩啊。”张少野直视前方道。
出了门,两人许久没有说话。张少野秉着君子坦荡荡之心,首先开了腔。
“嗯,他可是很有活力的呢。”陈烈心笑道。
“哎,长安城还真是跟我家有很大的区别呢。”
陈烈心嗤嗤的笑,笑身边的这个男孩傻。长安城岂是地方小镇,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谁知,张少野说了这么句话。
“我家船上也有集市,可无论怎么热闹总还是没有长安的这种氛围。”
“船上的集市?”陈烈心不解的问。
“对啊。”
“哦,是不是许许多多的船拼在一起的那种集市?”
“不是,就是一艘船,大船,船上的集市。”张少野说着,生怕陈烈心不懂他还故意把“一艘”二字强调了几遍。
“那你家的船要多大啊?”
“额,比长安城小点吧。”
“小多少?”陈烈心似乎产生了兴趣。
“一点吧,大概,半个长安城是有的。”张少野说着,突然发现陈烈心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我家那船叫倾城舰。我们东海张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里。
“都生活在船上?”
“对啊。”
“那不是很闷吗。”
“……”张少野没有说话,陈烈心偷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的双眼。那是一种常年呆在一个地方极度向往自由和感情的眼神。
起初她的确不相信张少野的话,世上哪有那么大的船啊?可是这一刻,她并不怀疑,即便他真的是骗了自己,那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受点。
要说到可怜,张少野与陈烈心可谓是半斤八两。二人来到一处卖铜镜的摊铺,陈烈心毕竟女儿心,手持两面款式新颖的铜镜喜不自胜。她让张少野帮他看看哪一面漂亮,张少野接过镜子,镜面陡然一转。
“果然……”他这句话说的只有自己方能听见。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个胖子,一个躺在屋顶上的胖子。
同时,
那个胖子也在看着自己。
陈一眉的精力自然是好的没有话说,他比别人起得都要早,却还在那里精神充沛的玩。
日已当空,他穿梭在街头,大口嚼着饼。
忽然,他发现了一行人,一行背后都有长形包裹的人。
“咦?大白天的每人背个擀面杖在大街上走嘿。”陈一眉跟在那群人后面。
“谁?”为首的一个矮老头,头发黑白相交,手如铁钳般粗壮有力。眼大如铜铃,横七竖八的伤痕遍布于手臂上。
“谁?”老头往后看陈一眉,陈一眉也往后不知道看谁。
“嘿,说你呢。”老头一看对方的傻样,凶恶之气一下子减了大半。
“俺?俺咋啦?”陈一眉等着大眼。
“你跟着我们干嘛?”老头问道。
“俺看着你们包袱好玩……”
陈一眉说着,所有人的心都警觉了起来。江湖中人,无端被人盯上了自己的兵器自然不得不防着点。
“哈哈哈,好玩?只怕你玩不动。”那老头竟然毫无掩饰,将背后的包袱一解。一把浑铁锻磨虬龙枪出现在了陈一眉的眼前。
“十三爷……”老头身边的人喊了一声,意思是不要在这里张扬自己门派的兵器。而那老头这当然就是怒枪会的孙十三枪。
“可以给俺摸摸吗?”
“那不行。”孙十三枪护着自己的宝贝,“晚上还有用呢,再说你也举不起来。”
“小气。”
“哎?这怎么能说小气呢,那那那,你看那边有人在斗鸡。你先去玩一会儿,我们这儿也不急着走。改明儿碰上了,我保证让你摸摸我这宝贝。”
“好,一言为定,小老头。”陈一眉大嘴一笑。在场的怒枪会门人也都笑开了花,这种笑是会心的,不加掩饰的。
陈一眉总能让人会心一笑。
事实上,他看斗鸡的时间并不长,而就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他被另一个人正好看见。
那个人就是厉善。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傍晚,陈一眉在一面摊吃了面。正准备回家,忽见“擀面杖”一伙正在沉香楼下的小巷里窃窃私语。他跃身上墙,匍匐近那几个人。
奇怪,怎么没看见小老头呢?
“我们为什么不随当家的一同上去?十二爷,你来说说看?”
“爹这么做是想保证我们打尽,再说如果他老人家在上面有什么不测我们还是最好的后备力量。”说话的那人是孙十三枪的儿子,孙枪十二。
“听说这次有几个帮派也是单刀赴会,欲雨楼里傲空六神全没出动。半江会也只去了仇弱水一人而已。”
“哼,你们大家招子都给我放亮点,只要那一层有异动。无论是哪个帮派的信号,我们都上。明白吗?”孙枪十二说道。他也不是个很高的人,但比他父亲高。皮肤黝黑锃亮,没有刀疤,一双手和其父亲相比真是虎父无犬子。
切,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呢。
小老头在沉香楼?
嘿,择日不如撞日,俺自己去找他。
陈一眉两眼一翻,走了。
朝着沉香楼的方向而去。
同时,陈烈心见陈一眉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实在放心不下,遂和张少野带人一同出去寻找。
“你不要急,一眉兄不会有事的。”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有事。”
“啊?”
“你以为我去找他是去保护他吗?我是去保护他惹上的人的。”陈烈心说着,张少野无奈的笑了笑。
就在陈一眉,陈烈心和张少野三人分别做着不同事的时候。
段思懿在沉香楼里恨的咬牙切齿。
他本来想跟着玄道门混,可以有利可图,至少也应该是平起平坐吧。
可按如今的形势看。
他手下的四个白眼狼,好像比自己更早的接触了玄道门。
先前上楼后偷偷服下的解药,其实也是“杀人夜”。
全都被算计进去了。
而且,看样子玄道门似乎也并不怎么太在意他们这些原来的“统治者”。
这不,罗希奭就笑着让投靠过来的人把厉善他们给杀了。
照这么说,那自己也岂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今日没明日?
有这中想法的人不只段思懿一个,他只不过是马脚露的最难看的一个。
今朝有酒今朝醉,总比下一刻就见了阎王的要好吧。
段思懿依旧是恨,他要报仇,可命是报仇的本钱,所以他现在要保命。
而在没有投降的那一派里,大家都笑那面的人的愚蠢。
愚不可及。
和玄道门走脑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占他们的便宜?姓段的真是被猪油堵了脑了。
“嘿嘿嘿。”仇弱水咯咯的冷笑。
“他妈的痨病鬼,你笑什么?”孙十三枪不运内力,人渐渐舒服了。
“我笑这一夜,我竟然会和你们这群自命正义的人一同死去。哎,造化弄人啊。”
“弄个屁,不满意啊。去,滚到那边去。”
一团,一团冰火。燃烧在仇弱水的眼睛里,也同样燃烧在孙十三枪的心里。
仇弱水是匪,但谁说匪就没有大义呢。只不过相对于武林正道来说,他们大义的对象不同罢了。
如今厉善一行人将赴黄泉,可死总比做奴才的要好。看着吧,对面那群人今后便将沦为玄道门的打手,威严暂且不论,恐怕连尊严都保不住。
如今,孙十三枪躺在地上,他骤然想起了早上那个问自己借枪的一眉少年。
惭愧,惭愧。我孙十三枪这辈子从不失信于人,临到大限了却晚节不保。
没办法,没办法。
对面,三水坞的坞主钱吞水已出掌袭来。他虽然受困于箫音,可内力并没有妨碍。若论平时,孙十三枪自然不会惧他,可如今……
嘭的一声。
犹如一口木桩撞在了肉身上。
那是拳,金刚的拳,厉善的拳。
“咦,你奶奶的。厉小子,你哪儿来的内力啊?”孙十三枪刚发问,就发现厉善和仇弱水满头蒸汽,满脸大汗。
这是运功逼毒的特征,不管这两个人用了什么方法,只要能运起内功,凡事就好办了。看来苍天有眼啊。
厉善和仇弱水可不这么想,现在虽然有力一搏,但希望还是不大。看来只有那个办法,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盛唐天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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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无巧不成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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