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铁剑门传

第四章 屠尽天下英雄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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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空中龙虎相斗,大殿中劲风气浪如同滔滔江水,灯烛忽明忽暗只照见三人身形堪堪追上倚天寒光,忽然就“砰砰砰砰”四掌交击分落三处,那倚天神剑直直的往天花板上插去,三人旧力已尽不能追赶,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冲天而起,按着倚天宝剑的锋利,这一下立即就能将御坤宫天花板和人和宫的地板刺个对穿。忽然宫门外“嘿!”一声轻喝,一个蓝衣人影翻着跟头掠过场中,他在半空身形一展,手掌前探一把攥住倚天剑柄飘飘落下地来,风陵师太高兴叫道:“净水师妹!”原来这来的人是峨眉长老净水师太。净水师太落在风陵身旁,递剑道:“师姐你没事吧?”风陵师太笑道:“没事没事,幸好你来的及时。”她一把抓过倚天剑挽个花,跨上一步对山海童子道:“现在我有帮手过来,你们可留不住我了。”净水师太一进来便知就见风陵与这二叟打斗,这时拔出剑来与她并肩站定,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山海童子双鞭倒提没有做声,只是须发衣袖缓缓荡起,显是内功暗运决心发力相斗了。风陵扫了一眼二叟的衣袖,低声嘱咐道:“这二人功力极高,你我合力也未必抵挡得住,一会儿只管往外面脱身,不可拖延。”净水师太微微点头,二人长剑一提捏起剑诀。就听厅中大鼎里面不知烧到了什么发出“啵”一声轻响,声音一落风陵与净水剑上锋锐之气忽然大盛,二人身影卷着强风扑向二叟,“哧哧”的破风声挠人耳鼓。彻山叟眉目一挑,阳令忽在手中一圈,挽出三朵灰蒙蒙的剑花,这短鞭在他手里使出剑法,却一点也不滞涩,与倚天剑交接在一起“噼里啪啦”好一阵交鸣。那边净水师太与覆海叟也斗在一起,两相甫一交接净水师太便“啊”的轻呼了一声,原来阴阳圣火令乃是天下宝器,净水师太的剑虽说也是不凡,但终究是差了不少,与圣火令一磕便要震上三震,所幸不曾折断也能堪堪相抵,净水师太剑法不弱,掌法也十分精通,手中宝剑屡屡震动已知自己光凭剑法不能抵挡,挥剑时便偷机出掌,覆海叟功力高绝,一心以鞭法招架,见她掌来也不知退避,只顾将短鞭递出点她腹下大穴,这样的打法若是一两招也可当得是“围魏救赵”,但他招招如此未免有了些以命搏命的样子。净水师太看他白发苍苍,想不到动起手来如此激进,被他连着解去两个掌势后,一剑虚晃至对手胸前,大袖在上,左掌藏下,正是一招“乌云烈电势”,这本是一招剑法,净水师太却揉进了掌法中,显得有些奇异。覆海叟似乎没有看透其中秘密,依旧傻愣愣的递出短鞭敲击净水肩头,净水师太见他毫无防范心中尤喜,这一掌便更是运足了八成功力往外推出。

    风陵师太与二叟交手良久,已知这二人功力之高当世罕见,按着年龄必定是与宣光真人、张三丰等同时代的高人,她将一身精妙剑术使得源源不绝,酣畅淋漓之余不觉也隐隐有些兴奋,十余年来能如此较技者只有师姐尽空师太一人,平日较技时尽空既不忍出剑伤她,她也不愿全力攻击尽空,同门较技当然与此时全力相搏不可相提并论,昔年一些精妙招数也不必拘谨,劈头盖脸就能使出,彻山叟以剑法与她激斗,却是占不得多少上风了,二人之间仿佛有十七八个打铁匠在一起敲击“叮叮当当”密密麻麻,她这里稳住阵脚便要一个跟斗翻过彻山叟夺门而去,临行不由转脸瞧了一眼净水师太处,她这一瞧不要紧,只吓得脚脖子一软,这个跟头无论如何是翻不出去了。

    净水师太一招“乌云烈电”剑中夹掌击向覆海叟,果然先覆海叟的短鞭一步,一掌打在了覆海叟的胸口,八成功力倾泻而下,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顽石金铁也要给拍个掌印出来,净水师太只见覆海叟须发呼的往后一飘,眼目中精光亮如利锥,胸膛与手掌交接后不退反进,硬生生又往前挺了三挺,八成功力给他这第一挺就震散三成,第二挺又震散三成,第三挺下来,一股绝大力量不但将净水师太的功力全数震散,还自有暗劲反击回来。覆海叟这三挺首尾相接十分迅疾,净水师太一意以掌法伤他,掌势前冲万万来不及立即收掌,只觉掌心一股寒气哧溜顺臂冲来,净水师太浑身一个哆嗦,赶忙将内力运起抵挡,两股真气在掌间一撞便“嘭”的将二人分了开去。二人分开后净水疾步回撤,她退得算快,但覆海叟既然将她一掌接下,那阴令便断断没有打空之理,净水师太只觉右肩头忽然一疼,半边身子登时发麻,长剑滑落在地,人也踉跄退了四五步,她到这时才知,这位老人不是没有明察这乌云烈电势的精妙,只是内功卓绝不惧她的掌力罢了。覆海叟微一拿桩便又追上前来在净水师太肩头补了一掌,净水师太脚下一软扑倒在地,覆海叟紧接着就递出短鞭拂扫净水师太胸前大穴,净水师太心中震惊,微微仰退三寸便要叫出声来,但她耳边听得一连串金铁交鸣,转头见风陵师太与彻山叟激斗更甚,心知一出声惊动了风陵师太,惹她乱了阵脚二人都要折戟在这里,她虽是出家人,但女子生来最是重情,这一声叫唤竟然硬生生就在嘴边停下了。覆海叟短鞭递来作势点穴,看来也不是非要取她性命,净水师太微微偏头闭眼,只感面前劲风呼啸扑面生疼,不由凄苦暗道:我命休矣。她这边感叹未完,耳边忽然响起“叮”一声脆响,紧接着肩头被人抓着急退,睁眼看是风陵师太,不由眼热叫了一声“师姐!”风陵师太一张脸黑的发紫,将她放下轻叱一声又挺剑攻上,手中倚天宝剑似乎也知道主人动了真怒,嗡嗡震颤了一阵忽然“啷”的一声有锋锐之气扑出,风陵师太鼓起全身内力,浑身衣衫无风自动,双眼虚眯间有若电光吞吐,气势节节上涨竟然丝毫不惧山海二叟。风陵十二成功力运起倚天神剑,就见她人影忽闪直奔彻山,彻山叟惊忙将阳令抬起格挡,“当”的一声退了一步,之后“当当当当”四声响,彻山叟已然退到了大鼎旁边,覆海叟惊叫一声:“师兄!”举令追来,他人未到,身前已然“哧哧”声响,原是风陵逼退彻山叟后,反身便是一道剑气迎面攻来,覆海叟吃惊之下功力骤提,将阴令运功击出,两相交接“嘭”的爆开,覆海叟这才落下地来。风陵师太暴怒之下不惜耗费功力以剑气伤敌,既对覆海叟发出剑气,那对彻山叟自然也没有手软,神剑轻抬“哧哧”连发,竟是一连三道剑气,彻山叟离她最近躲避不开,只将全身功力也鼓荡起来,拿阳令抵挡,“嘭嘭嘭”三声爆响,彻山叟连着又退了四步。

    净水师太肩头被打,穴道却没有给覆海叟点中,她自己在肩头推宫过血发功通融,不一阵便能活动自如了,眼见风陵被二人围攻便在地上一捞拿了宝剑,手托丹田抬手也是两道剑气直奔覆海叟。覆海叟突感身后锐气袭身,来不及转身便将阴令朝身后一甩,净水师太的第一道剑气砍在上面“嘣”的一下将阴令劈飞出去,阴令打着旋儿磕在大鼎上,当的一声又掉落在地。第二道剑气来时覆海叟已然转过身来,就见他“啪啪”拍出四掌,掌力与剑气交击,均被剑气削成两半,但剑气来势也滞涩了许多,覆海叟就是看准这一点,双手垂下在掌心聚力,剑气到时忽然双掌夹着剑气重重一拍,“嘭”的一下劲风激荡,双双化作清风散去。覆海叟身子一闪捞起短鞭,转头看了看风陵师太,微微皱了皱眉闪身主动攻击净水师太去了。

    大厅中四个人影上下翻飞,通往人和宫的台阶上幕然踢踢踏踏的走下来一个人,这人随意披了一条黑色短衫,看那鬼鬼祟祟的神情正是周颠。周颠见山海二叟竟然与风陵师太动上了手,轻轻叫了一声“奇怪!”,再看了看地上的莲花台已经变作了一堆碎石,又不免露出吃惊的神色,他望着风陵师太的身影眼珠子一转,阴阴的笑了,然后猫着身子顺着墙角缓缓溜到了离着大鼎不远的一个角落藏了起来,适时彻山叟与风陵来往激斗正面对着这边,周颠看准时机微微探出脑袋朝彻山叟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白牙在烛火照映下泛着光华,彻山叟登时发觉了周颠的所在。风陵师太一身绝技尽数使出,彻山叟竟然也不敢轻拭其锋,二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来回交攻,围着大鼎团团转了一个来回,转到暗角时彻山叟忽然挺着短鞭迎头劈来,风陵师太布帽被劲风打落,一头青丝猎猎狂飞,她心知这一击内劲浑重,也是全副心力挺剑反撩,就见她腰间一扭举剑封上,一副与敌死磕的模样。忽然,风陵师太隐约听到身后“嘿”一声轻响,心中狂震反手就是一掌打出。周颠伺机偷袭也没有料到她如此善变,“啪”的一掌退了两步,风陵被他的掌力一扰,下盘桩子登时也露出了破绽,宝剑紧接着被彻山叟打中,“当”的一声交鸣,风陵师太惊呼一声便踉跄歪倒在地。彻山叟再屈指一弹,便有一缕指风“哧哧”激射,打在了风陵小腹穴道上,风陵被制,倚天宝剑也“叮”的一声掉落在地,彻山叟望了一眼倚天剑,拿袖子轻轻一卷捞在了手上。

    净水师太激斗之间惊见风陵倒地被制,大叫一声就要扑来相救,但覆海叟武功高明,一竿短鞭使得密不透风,她是枉自焦急自顾不暇,哪里能来呢。彻山叟看了看那边,又看看周颠,摆摆手道:“待老夫将那丫头也抓住了,一会儿你一并送进风谷关押。”周颠点头哈腰的应了,一把抓起风陵往后面行走,停在不远阴影中观望等待。正在净水师太将要腹背受敌的紧急时刻,御坤宫门外忽然一声唿哨纵进来四道白影,这四人一到立时就“哧哧”的发出一道剑气直奔覆海叟,净水师太得这一息空挡,立即脱出战圈叫道:“余二侠快救我师姐!”话音未落覆海叟已是一鞭将剑气打散又扑了上来。来的正是余莲舟、张翠山、殷梨亭、莫声谷四位大侠,他四人一到,彻山叟立即就扑上阻拦,余莲舟一马当先与他对了一掌,脸色一变落下地来,彻山叟“啪啪啪”再出三掌将张翠山、殷梨亭、莫声谷也留下了,余莲舟招呼一声:“点子厉害,分化阴阳!”其余三侠都应了一声,排开了太极阴阳剑阵,张翠山留下与余莲舟双剑相交迎上彻山叟,殷梨亭和莫声谷也双剑一交,往覆海叟奔去。周颠藏身在阴影中难以一眼发现,武当四侠来的匆忙,净水师太又出声仓促,竟是没有人与他为难。周颠暗道:武当四侠到了,那净水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了,时间一长再叫他们把风陵救回去那就糟了,还是将她早早关起来为妙。于是抓着风陵师太潜行到通往人和宫的楼梯底下,凝目扫视一圈找到一处凸雕,当即欣喜的在这凸雕上用力一按,“嘎嘎”闷响中这石砖阶梯下面便缓缓弹出来一扇门户,后面是黑乎乎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周颠提着风陵师太纵进门户中又将门户缓缓拉上了,只听“咔”一声机关合拢,他摇头晃脑的道:“你们去斗吧,惹谁不好,惹到这两位老祖宗,真是自讨苦吃。”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燃,又在甬道旁边取过火把点上,低头看见风陵师太一双眼目映着火光扑闪扑闪甚是明亮,不由笑道:“你这眼珠子倒比那倚天宝剑还要亮,还要惹人待见。”他这句话看似夸赞,实则暗带轻浮之意,乃是气风陵先前叫他丢了裤子出言相报,以他想来风陵乃是正道名门上尊,听了这一句调戏势必要火冒三丈才是,但他再看风陵眼目,却哪有一丝气恼,反而有些道不尽的得意笑意。周颠微微一怔,不由出声道:“你不生气么?”风陵妙目一转眨了眨眼,周颠这才醒悟笑道:“我倒忘了,你还给制着穴道。”说罢拿手指在她喉间推拿两下,风陵便呼的吐出一口气,这才出声:“癫子,你要带我去哪儿?”周颠听她语气果然没有生气,不由跳脚笑道:“你倒是个妙人,一会儿我要把你关进风谷的铁牢中,到时你就能见到你的徒孙了。”风陵眼目一喜,道:“灵儿!她也在那里,你快带我去。”周颠一手拿了火把一手提了风陵师太,道:“这就去,这就去。”风陵师太被他抓的极不舒服,不由叫道:“癫子你往哪里抓呢,男女有别,你抓我肚子做什么。”周颠连道“啊哟,对不住对不住。”复又抓住风陵师太后腰,提着她往甬道那边走去。风陵师太随着他走了一阵,出声道:“癫子我问你,那两个老头是什么人,叫个什么山海童子?”周颠抓着她一颠一颠的走着,闻言道:“那两位呐,是我们圣教的老祖宗。”风陵扑哧一笑道:“魔教就是魔教,哪里有让老祖宗看大门的,我都险些没有认出他们是活人哩。”周颠看看她,奇道:“我本以为这世上只有我颠,现在你被生擒,你的徒孙有性命之忧,你的师妹在前面激斗,你却还能笑出声来,岂不奇怪?”风陵师太道:“我被擒住自然不大高兴,但前面有武当四位大侠赶到,师妹性命已然无虞,我所最忧心的是灵儿的安危,你现在又带我去与灵儿相聚,两忧尽去,笑一声又怎的了,你管得着吗。”周颠闻言一怔,笑道:“管不着,管不着。”风陵轻轻白他一眼,道:“你那两位老祖宗到底是什么来头?”周颠道:“他们呐,哎,到了!”周颠说着将火把插在甬道壁上的槽中,风陵使劲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一面砖墙,周颠伸手在一块砖上按下,机括声响中“咔”的又弹出一条光亮的小缝,周颠一挥袖子将火把打灭,又轻轻一脚将砖墙踢开,那明亮的小缝渐渐扩大,入目处是一处小山谷,谷中怪石嶙峋,荒草浅伏,一条古道曲曲折折在石间隐现,不知通往何处。

    二人接了光亮,风陵师太不由左瞧瞧右看看,但见云雾已经降落极低,周颠自腰以下还在云下,腰以上却已经深入云中,风陵啧啧称奇一番,又道:“癫子,你还没说那二人来历呢,快说清楚。”周颠道:“我说过了的,你自己没听着怪谁。”风陵奇道:“你若是说了我岂能听不着,你本来就没说。”周颠嬉笑道:“我刚在心里说了一遍,那自然是说过了的。”风陵忍不住骂了一声,道:“人家叫你癫子,我看还不够,叫你癞子那才贴切。”周颠见她终于生气,乐的笑歪了嘴,一路嘻嘻哈哈在石草之间穿梭,走了一阵忽然听到“呼呼”怪声,风陵奇道:“什么东西嘶叫?”周颠边走边道:“这是风声,前面便是风谷囚牢。”风陵喜道:“灵儿便是在那里么,快走快走。”周颠阴笑道:“现在叫我快走,一会儿可要你难受。”说着疾走两步转过一处石壁,露出一处三丈见方的悬崖,风声呼呼,犹胜龙啼,九根盘魔附鬼的白玉石柱耸立崖边,每根柱下都拴了一条铁链,铁链挂在崖下看不分明,十八个全副铠甲的武士手持大金刀盘坐在柱边,风声中时不时传来“叮叮”数响,分外空寂。金甲武士见周颠前来,一人站起行礼道:“金甲武将见过颠仙。”周颠摆手道:“免礼免礼,我奉莲花使者之命将她送来关在此地。”金甲武士呆了一呆,道:“莲花使者?”周颠道:“莲花使者今日震碎座莲,已然出关了,你不必疑虑。”金甲武士脸犯喜色,点了点头朝身后一挥手,又有两名金甲武士站起身来走到崖旁,在第三根石柱下抓起铁链发力上提,只听“叮叮啦啦”的铁链声响,一只大铁笼子被提了上来,笼中关了一名女子,罡风势大吹得她乱发飞扬,风陵师太也是满头青丝飞舞如狂,但她还是一眼认出女子身份,喜道:“灵儿!”那人正是方灵,她惊闻风陵呼唤,趴在铁笼边将飞发一拨,大惊失色叫道:“掌门师叔!”两个金甲武士将大刀伸进笼子里,一左一右架在方灵脖子上,金甲武将走过去在笼子下面开一小门,周颠一伸手将风陵师太扔了进去,金甲武将便又将小门锁上了。方灵一把搂住风陵师太急道:“掌门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重伤?”风陵师太笑嘻嘻的道:“我没事,给人点了穴道而已。”周颠走上前来,蹲下身子道:“师太,这风谷之下罡风猛烈,可是一个修炼内功的好去处,你老好好享受吧。”风陵轻哼一声,道:“贫尼哪里老了,分明是你老的不能再老了。”周颠笑道:“岂不闻男子老来一朵花,如此说来,我还风华正茂呢,多谢师太夸赞。”方灵狠狠呸了一口,风陵师太也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周颠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对左右道:“我走了,你们好好看守。”金甲武将抱拳应是,目送周颠走远了,才又一挥手叫两名金甲武士将笼子扔下了悬崖。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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