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这一天,朱亭镇中张灯结彩,好些居民听说了江湖侠士在茶陵解救民女的豪情壮举,都自发来到镇口迎接这一支义师。
吴云儒和欧阳英在茶陵
“暴打恶贼官”
“三劫地牢”
“护送百女归家”等等佳话都在这片土地上流传甚广,尤其是最后在三座府邸中救了一百多名女子,还一个个安全送其回家的事迹,尽显英雄柔肠,男儿本色,深得民众欢心引来一片交口称赞。
快到黄昏时就听镇子外面响起密集的马蹄声,民众大哗叫着:“回来了!回来了!”不一阵果然先有两匹快马当先入城,吴云儒和欧阳英在城门口狠狠一拉缰绳,马匹便人立而起,大风吹来二人须发皆飘极显勇猛。
一众围观平民登时宏声叫好,二人身后又行来百余汉子,还有一小半身缠绷带,周围群众的呼声又是一高,这些江湖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也就是大将回营、状元荣归才能看见,想不到自也过了把瘾,真是觉得这一趟就算是死在茶陵也值当了。
这一支义师浩浩荡荡来到,转过镇子角,迎面又走来一人乃是杨幺杨大侠,其身后是四列武林人,正是宋远桥和元音带着的武当派,玉华子的华山派,何余海的昆仑派,黄龙真人的崆峒派,想不到这几派也都带齐弟子出来迎接,吴云儒和欧阳英立即下马抱拳道:“见过杨大侠。”杨幺哈哈大笑,道:“两位一路辛苦啦。”宋远桥走上来抱拳笑道:“两位师兄功成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啊。”吴云儒和欧阳英相顾一笑,吴云儒道:“为民除害罢了,想不到惊动了各位掌门,我二人真是有些受宠若惊。”玉华子走上来笑道:“各位锄奸救人,尽显我辈侠义道本色,实为当世楷模,这些小礼数当得起,当得起。”何余海也道:“正是正是,各位义举已经流传各地,江湖朋友人人夸赞呐。”黄龙真人点了点头,道:“杨大侠,是否请二位入内叙话。”杨幺点点头道:“正是,请入内。”元音也喜笑颜开,喧声佛号手一引道:“请。”四派弟子这便两两分开,中间空出来一条大道,宋远桥也道
“请!”吴云儒和欧阳英绝不肯走在前面,于是众人一起走进了镇中,最后进入了杨府。
坐定后上了茶,何余海已是迫不及待道:“二位,茶陵一行究竟是怎样经过,可与我们讲讲?”杨幺也道:“讲讲,讲讲。”吴云儒笑道:“此事办成欧阳杨大侠功不可没,请欧阳大侠讲吧。”众人闻言都看着欧阳英,欧阳英却摆摆手道:“吴大侠这样说话可羞杀在下了,若非吴大侠神机妙算,老夫早已被元兵围困,还是吴大侠讲吧。”二人在出发时针锋相对,水火不容,那是在场诸人都看见了的,想不到回来后二人竟能互相推崇,易礼谦让,真是叫众人大跌眼镜。
吴云儒笑道:“欧阳大侠实在太过客气,那就我讲,若有遗漏之处请欧阳大侠补充完整可好?”欧阳英道:“好极,就这样办。”吴云儒点点头,道:“我等初到茶陵时,两队人马作风大不相同,头一晚我便命人到朱慢德书房中查找线索,并且将一众手下分散各处监视朱府一举一动,料想这样最多三日便能找到有关那三座秘密府邸的蛛丝马迹,但是当晚只见朱府中跳进去四个人影,带了一卷被子跳出府邸去了,我命人过去查看,原来是欧阳大侠做的手脚。”欧阳英听到此处,笑道:“在下率人到了茶陵便想着一击即中,当时是想立刻将朱慢德抓起来考问,可宋道长门下的余炜阳少侠劝我,说现在青天白日就破府抓人,难免引来周围军营中的元兵,建议晚上再动手,于是当夜老夫就带人跳进府衙将朱慢德连人带被抬回了驻地。”吴云儒道:“我也是听昆仑何公子禀报才知晓此事,当时就暗暗叫遭,第二日派人去找欧阳大侠理论不成,只好另想办法,于是派人在镇中打听得知,朱慢德此人德行不俭,常去一家名叫翠红院的青楼中寻欢作乐,并且长年包养了其中一个女子唤作小红,第二日晚间便派人化装成嫖客进翠红院找这名女子,将她带了回来,可这女子虽身在青楼,人却节烈,对朱慢德死心塌地一字不吐。我等无法只好先将她看押起来,过了两天这女子竟在房中自割手腕淌血而死。”欧阳英叹了口气,道:“此事着实是我的错,我将朱慢德抓起来后,此人硬是闭口不言,后来得知他虽是汉人,幼年却在宁夏贺兰山长大,贺兰山下便是蒙古草原,因此他幼年时与蒙古王子敖登十分交好,两年前才从合肥调来当差,他之所以闭口不言,也是一心效忠敖登。我命人上刑具逼他说话,谁想手下人因痛恨元人竟一时手重将他打死了,线索就此中断不说,还惹来大队元兵围困。”吴云儒道:“朱慢德身死的消息被我们这一队的人知道了,私下谈论此事时竟又被小红听到,于是便割腕自杀去了,后来翠红院的老鸨找我要人,问她才知这朱慢德虽狡诈,但对小红极好并有意娶其为妻,唉,这也是一桩冤孽。小红死后线索全断,于是我又派人在附近打听到朱慢德的好友也是其通员尚强在郊外的住所,并将他抓了起来,就在这时有人来报,欧阳大侠的驻地被大队元兵围困,正在殊死决战,于是我召集所有手下,这边看守着尚强,另一边带人去支援欧阳大侠。”欧阳英道:“此事全在我太过莽撞,朱慢德死的消息传出去本是想鼓舞大家士气,周围民众听说后也曾十分欢喜,但因此惹来一队元兵,大约四五百人将我等围困在绿水庙附近,手下好汉也都是在这一战中负的伤,幸亏吴大侠及时支援,否则我们这一队人马就全军覆灭啦。”杨幺道:“刚才吴大侠说尚强是朱慢德的通员,这通员又是什么官?”吴云儒笑道:“就是军师一类,有的鞑子官不通汉话,通员也做翻译之事。”众人这才了然,吴云儒又接着道:“我等到了绿水庙后,只见元兵众多,将第一队人马围困在其中,看样子不好突围,又见元兵身后有一队人马,作军官打扮,想是这一队兵马的统帅,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于是我等合力将这一群人抓在了手中,蒙兵队伍果然不攻自破,此事告一段落后我们两方人马便合归一处,一起审讯尚强,据尚强所言,这三座秘密府邸分别建在周围山谷中,还有兵马驻扎看守,于是我们按照线索连连攻破这三处,从地牢中将受灾女子救了出来。也就在同时,欧阳英大侠又抓住了三个报信的探子,这才算功成圆满。”杨幺道:“哦?什么探子?”欧阳英笑道:“那是当地元兵派到合肥搬救兵的探子,被我等一股脑抓了回来,他们此时还眼巴巴的望眼欲穿呢。”厅上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欧阳英大笑道:“还是吴大侠仁义,救出这些女子后,不但自己出钱给她们置办妥衣物,还派人送回了家中,我算是服了他。”说罢与吴云儒相顾大笑,众掌门见他二人不但间隙全无,而且已经是情同兄弟,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吴云儒宽仁为本,先是救了欧阳英等的性命,又送众女子回家,其侠义心肠不由令欧阳英感激钦佩,二人惺惺相惜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杨幺喝了声采站起来道:“二位都是当世英雄,这一番抗元救人更是尽显我武林人的血气,当浮一大白才是。”于是走到厅门口,对外大喝一声:“来人,准备晚宴,今夜犒赏英侠,一醉方休!”宋远桥站起来笑道:“此次斗智也算艰险,未知二人谁胜谁负呢?”欧阳英登时站起来道:“自然是吴大侠胜了,日后我愿为吴大侠副将,吴大侠,我欧阳英可当得起这个职位吗?”吴云儒连忙站起来道:“欧阳大侠太过抬举在下了,若没有欧阳大侠相助,此次救人行动万万不会如此成功。”欧阳英笑道:“如此说来,你我天生互补,正好可以共抗鞑子元兵,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杨幺闻言转身笑道:“好!就这样定下了,吴大侠,无始教派三十万抗元大军全靠你统帅,待我们救出教主,就立即举兵!”吴云儒闻言道:“什么救出教主?”宋远桥走过去,道:“吴大侠有所不知,无始教派的教主本是恭亲王,但现下他被关在魔都之中,魔教以恭亲王作为人质号令天下无始教众,若不将他救出来,我等就算举兵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欧阳英顿时怒道:“岂有此理!咱们什么时候攻上魔都?”宋远桥笑道:“欧阳大侠息怒,只等崆峒派将魔都所在打听清楚,我等便回山带领精锐弟子掩杀过去,势必助恭亲王逃离魔掌。”欧阳英这才点了点头,吴云儒左右看了看,道:“怎不见峨眉派?”宋远桥道:“风陵师太回转峨眉处理一些急事,临走托在下给二位告罪来着。”吴云儒道:“原来如此,峨眉派多是女子,总不能以常理度之。”何余海闻言笑道:“正是如此。”说着还看了看黄龙真人,脸上一片玩味之色。
便在这时有人进来报:“崆峒长老邹冲派人来请掌门人回转议事。”黄龙真人站起来四顾抱拳道:“各位见谅,在下须回驻地一趟。”众人都抱拳道:“请便,请便。”黄龙真人于是一甩袖袍回驻地去了,众人刚刚坐好,又有人进来报
“武当派张道长请掌门人回驻地议事。”杨幺笑道:“事情总是扎堆儿的来,我看这就先散了吧,吴大侠和欧阳大侠今夜再为你们庆功,咱们不醉不归。”吴云儒和欧阳英欢喜应了,一众人便各回驻地,准备夜晚篝火之会去了。
宋远桥回了驻地,只见厅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张松溪,另外一个满脸风尘竟是张敬则,宋远桥疾走两步道:“敬则,你怎么来了?”张敬则站起身见了礼,道:“是太师傅告知我英雄大会之事,命我来查看无始教派的虚实。”宋远桥道:“他老人家怎的关心起这些俗事来了?”张敬则道:“小侄出关时碰到了陈友谅,陈友谅说无始教为国抗元伸张正义,我却知道无始教与魔教混杂难辨,故而太师傅叫我来得个准信儿,这无始教到底是正是邪?”宋远桥道:“原来是这样,陈友谅乃我武当弃徒,他的话不大可信,但无始教与魔教的确是有所不同,此次大会便是无始教中童子杨幺大侠操办,目的是选拔将领,日后带领教众抗元。”张敬则道:“不对不对,杨幺与范钟是师兄弟,数年前范钟接恭亲王去天水,当时接头的可是三合教主承云子,由此看来,无始教派必是魔教。”张松溪拍拍他肩头道:“这其中有些内情,你听宋师伯讲。”张敬则点点头,宋远桥道:“杨幺与范钟的确是师兄弟,他们是百余年前的大派遗孙,这门派唤作…”他还没说完,张敬则已经接上话道:“玉洞派!”宋远桥上下看看他,道:“不错,正是玉洞派,你从何处得知?”张敬则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陈友谅学了三招玉洞派的功夫,被太师傅认了出来,他和范钟、杨幺是一起的。”宋远桥皱了皱眉,道:“他是与范钟一起的?这是怎么回事。”张敬则道:“数年前他邀我参加无始教派,那时便说是给范钟卖命,范钟还教了他两手功夫来着。”宋远桥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道:“无始教派的教主是恭亲王。”张敬则顿时一惊,道:“是他!”宋远桥道:“魔教先是抓了杨大侠与范大侠的亲眷要他们在明处把持无始教,又抓了恭亲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暗处把持教众,此次召开大会乃是想选将举兵,看似抗元,实则图谋天下神器,想要改朝换代。只是魔主万万料不到,这次大会竟由你一句话,诸般阴谋全部真相大白,如此便说得通了。”张敬则没有说话,张松溪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果然如此。”有了张敬则这一环节的消息,一切阴谋都串联起来,这就是魔主的大计划。
宋远桥也是现在才了解到魔主野心,这个计划可谓大手笔,如果没有张敬则,正道六大门派也都要为其所用,可说既精密又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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