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英雄大会前后两场比试终于落下帷幕,鼓声一停,杨幺便走上场来,朗声道:“各位朋友,再没有人下场比试,此次英雄大会的比武阶段就到此结束啦。”他等了一会儿见果然没人再下场,便招招手,身后的劲装汉子将书册递上来,杨幺道:“这是此次大会得胜者名单,连胜九场者共二人,分别是‘拳无敌’欧阳英大侠和‘黄山隐士’吴云儒大侠,连胜八场者七人,连胜七场者十三人,连胜三场者二十七人,力胜一场者七十八人。这一百二十七人有资格进入下一轮斗智,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些豪杰都将是我抵抗鞑子的军中骨干,到时杀退鞑子,共享荣华。”众人闻听此言登时大哗,一些露脸的豪杰不禁哈哈大笑,名单上的人物个个喜笑颜开,其门派弟子也都满脸堆欢,看这样子,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杨幺朝宋远桥一点头,宋远桥便又走出来朗声道:“各位,明日杨大侠就会在来福客栈贴出布告,一百二十七人分成两组,进行斗智,大伙儿可到时去来福客栈看个明白。”场上本来十分喧闹,宋远桥这几句话也声调不高,但他以内功催逼出来,竟是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手又比之吴云儒强了一些,杨幺走出来站在宋远桥身边,哈哈大笑道:“来人,上酒肉!”话音一落,便有二十余名劲装汉子迅速架好柴火,抬上牛羊酒肉,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不醉不归之夜。
宋远桥带着武当门人回转驻地,却见两个人影已经在厅中相待,定睛一看却是峨眉静玄师太和如冰女尼。
原来如冰女尼受余炜阳所托办好事情后,又上山将吃食留在风陵洞中,这才回转峨眉驻地,恰巧碰到静玄师太询问
“怎的如此许久才回来?”,如冰女尼将事情经过说了,静玄师太忽然脸一红,道:“走,我跟你一起去武当派做交代。”如冰女尼偷笑道:“你还不是想见余师兄。”静玄师太掐了她一把,却没有反驳,于是二人联袂来到武当派相候。
余炜阳看见如冰师太,已知是为魔教之事而来,于是悄悄对宋远桥说了,宋远桥点了点头,遣散众人,请静玄师太和如冰女尼进了内厅,只把张松溪和余炜阳留下,这才道:“二位师侄,前后经过阳儿已经说起过了,今日可有什么发现?”如冰女尼道:“宋掌门,今日贫尼跟着那马车一直去到了衡阳城,后来那马车进了一座深宅再也没有出来,那是城南一处大宅,匾上写的是尤府二字。”宋远桥听闻是尤府,惊呼一声道:“那是尤太直大侠的府邸。”张松溪眉头一皱,道:“混元枪手尤太直?”宋远桥点了点头,沉声道:“衡阳尤府大宅只有一座,便是这位尤大侠。”张松溪道:“若是他也落了水,那魔教实力,当真恐怖。”余炜阳也意识到事态严重,起身给其余四人各倒了杯茶,道:“此事暂时做不得准,小侄现在也只是怀疑而已,若想查个清楚,还得等一个消息才成。”张松溪盯着余炜阳手执的茶壶口,突然眉头一挑,喃喃道:“啊,我想起来了。”宋远桥看了看张松溪正要问话,一旁静玄师太道:“什么消息?”她自打进了门就盯着余炜阳看,这时接上话头,余炜阳便也转头看她,双目对视,刚要回答,忽见静玄师太脸上飞起两朵红霞甚是娇艳,心中没来由
“咕咚”跳了一下,还是宋远桥道:“阳儿,还等什么消息?”余炜阳咽了口吐沫,这才道:“要等方不同三兄弟的消息,他们今日去查探那一座小宅的情况,若其中果真有鬼,那杨幺便铁定是魔教的人。”宋远桥和张松溪都点了点头,宋远桥喝一声:“来人!”便有两位武当弟子走进厅来,躬身道:“掌门有何吩咐。”宋远桥道:“你们去山上请方不同少侠、石洋少侠和陈崇星少侠过来,就说有要事商议。”这两个武当弟子躬身领命,刚走到门口便听有人跑进来报:“启禀掌门,门外有三位少侠求见,自称姓方、石、陈。”宋远桥大喜,站起身来道:“快请。”那报信之人便应一声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方不同和石洋、陈崇星走了进来,三人朝宋远桥和张松溪行了礼,余炜阳便上前道:“有劳三位兄长,可查到什么消息没有?”方不同笑道:“余兄弟莫要心急,待我仔细说来。”于是将查探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两座小宅一个是于府,一个是李府,于府的密室藏在书房,李府的密室则在兵器库,这两座密室与杨幺府中的密室一模一样,也都带有石槽。”宋远桥心中一凉,看来杨幺果然是魔教的人,这么说尤太直也真的做了正道叛徒,事态越发严重了。
张松溪却嘿嘿冷笑两声,道:“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了,师哥,召集各派掌门议事吧。”余炜阳却道:“张师叔,那石槽之谜还未解开,若是有各派前辈问起,如何答对?”张松溪笑道:“此事我已解开。”众人闻言都转头看他,张松溪看着宋远桥道:“师哥你与嫂子的缘分从何而来,可还记得。”宋远桥一怔,看看在场小辈,脸一拉道:“提这个作甚。”张松溪却不管不顾,站起来走了两步道:“当年我武当山整治流泉,特意将三湾溪水并归一处,其后以石槽引至山下,那年大祭时,嫂子她在山上丢帕,师哥你却在山下捡到,由此成就姻缘。”宋远桥老脸微红,斥道:“四弟,不要说了。”张松溪却笑道:“古有烽火传信,后有令旗传信,阳儿堪破明灯传信,却没堪破流水传信。若说四种传信方法哪个最为隐蔽,我看便是这流水最为牢靠。”他这最后一言画龙点睛,在场诸人这才明悟,余炜阳以拳击掌,站起身道:“对呀!对呀!果然如此。”方不同也站起来道:“我看张前辈说的正对,我今日摸那石槽,里面的确是有水迹。”宋远桥看诸人都专注在魔教之事上,暗松口气道:“如此看来,石室中还有一个机关可以引来泉水。”方不同三人也想到此点,脸色稍显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宋远桥道:“既然水落石出,阳儿,唤其余掌门过来议事。”余炜阳应声是转身出门,临出门扫了一眼静玄师太,见静玄师太也在看他,余炜阳心中又是
“咕咚”一跳,慌慌张张跑出门外去了。不一阵六大派掌门齐聚一堂,何余海一进门就打了个哈欠,坐在椅上道:“我说宋道长,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再说。”元音罗汉喧声佛号,道:“宋掌门,现在人都齐了,有什么要事,你便说罢。”宋远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环顾众人一眼,道:“只有一句话要告诉大家,这位杨大侠,是魔教的人。”话音一落,玉华子、黄龙真人、何余海和元音罗汉一起诧异望来,唯有风陵师太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
宋远桥将众人脸色看在眼里,暗道:这次正道可栽的惨了。何余海哈哈一笑,真起身来道:“宋道长,你这又开的什么玩笑?”黄龙真人和玉华子都不相信,但没有出声。
宋远桥朝何余海抱抱拳道:“何师兄,这次可不是开玩笑,此中内情,风陵师太也知道一些。”何余海看他表情绝不像开玩笑,又转头看了看风陵师太,突然脸色一黑,道:“宋道长,你们知道些什么,亮出来吧。”宋远桥请他坐下了,道:“各位前辈,宋远桥绝不是有意欺瞒诸位,实是事关重大,不敢事前泄露天机,经过如何,待我细细说来。”于是宋远桥清清嗓子,道:“这事源起本门三代弟子张敬则,此人是我张松溪师弟的独子,三年前受妖人蒙蔽误入魔教,西山寺一战更是铸成大错,致使三合教主承云子将恭亲王掳走,回山后贫道念他真心悔过,命他在后山面壁三年,此次英雄大会本是无始教派的门将杨幺策办,而据张敬则师侄讲来,三年前他加入的就是这个无始教派。何以大魔头承云子要相助无始教派谋夺恭亲王,此中内情不言而喻。各位,若是你们碰到此事,也必定要怀疑这无始教派的来历,这无始教派如果与魔教有关,那杨幺与范钟之事又作何解?当时贫道也不敢怀疑他们二人是魔教中人,实因近年来南侠杨幺与北侠范钟名声极好,我不愿意听张师侄一面之词就下结论,况且,这二位大侠向来以抵抗外族而颇受江湖敬重,来到衡阳后,贫道又见杨幺他办事细致,一心为国,心中也万分不能将他与魔教妖人相提并论,这才命人暗中打探,谁料想竟是越查越深,现已得知,这位杨大侠的确是魔教中人。”何余海大叫一声:“不可能!宋远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华子也黑着脸道:“宋道长,你讲这话,可要有证据才行。”宋远桥朝外面喊一声
“阳儿,你进来。”余炜阳推门而入,先朝各位前辈施了礼,这才道:“掌门师伯。”宋远桥点点头坐下了,道:“你将调查杨幺的经过说一说。”余炜阳应一声是,走到厅中央道:“数日前,我与崆峒少主唐文亮少侠约定查探魔教行踪,一无所获,后来小侄想到,在外查探不到消息,那必是魔教行动十分诡秘,不如直接查杨幺的府邸,于是邀请了三位好友连夜去查杨幺的书房卧室。我这三位朋友甘冒大险两探杨府,竟在杨大侠卧室床头发现密室,密室中放置着笔墨纸砚,并有一处水槽,密室设在床边的墙壁上,十分隐蔽。”众位掌门听到在杨幺床头发现密室,已经有不祥的预感,纷纷皱起了眉头,何余海轻哼一声道:“密室而已,杨大侠掌管南方兵马,建一个密室存些军情密奏也不奇怪。”余炜阳接着道:“这密室中纸张都是空白,更无一个军情奏折。更奇怪的是,昨夜家家挂红灯笼,杨府挂的却是鹅黄灯。”何余海又出声道:“挂错个灯笼而已,这又能说明什么?”余炜阳道:“昨夜晚间,城外驶来一辆马车,进了杨府旁边的李府,之后李府也挂起了鹅黄灯,杨府的鹅黄灯却灭了,就在杨府的鹅黄灯灭后,李府的鹅黄灯也灭了。”玉华子轻轻咦了一声,黄龙真人开口道:“这像是明灯传讯。”余炜阳对黄龙真人拱了拱手,道:“宋师伯叫我查探李府,于是小侄又请那三位朋友去了李府查探,这次却在李府兵器库中,寻见了一处密室,又在杨府附近的于府查探,在于府书房中也发现一处密室,这两处密室,与杨府的密室一模一样,可见这三府乃是一体。”宋远桥站起身来道:“三处密室中都有一个水槽,依本门张松溪师弟解说,乃是三座府邸以流水传信,从李府引来泉水,将信件放在水槽中,信件便顺着水槽流入杨府,或从杨府引来泉水,将信件又送到于府,因这流水传信深在地底,十分隐秘,故而我派弟子查探不到,贫道大胆揣测,鹅黄灯一亮,便是有信件之兆,鹅黄灯一灭,便是表示已经收到信件。”何余海一张脸已经锅底也似,但也无言相对了,只因宋远桥所言十分符合情理,黄龙真人虽不愿信,但这时也只得道:“如此看来,杨大侠果然十分可疑。”玉华子却道:“刚才余贤侄所说,这些竟有一半是被那三位朋友查获,不知这三人是谁,是否会言过其实?”余炜阳抱抱拳道:“我这三位朋友,是早年朝臣方腊、石省三和陈玉之子,分别唤作方不同、石洋和陈崇星。”玉华子
“哦?”一声,道:“方腊、石省三、陈玉俱是前朝忠良,你这三位朋友既是忠良之后,那自是可以相信的了。”何余海长嘘口气,脸色好转不少,这时道:“宋道长,虽说如此,但杨幺在武林中是极有威望的人物,我等也不可以就此论断他是魔教中人,我看还是查清楚的好。”余炜阳道:“此时已经是水落石出,何必…”话还没说完,何余海已经冷冷哼了一声,宋远桥也皱眉道:“阳儿,退下。”余炜阳也自知失礼,抱个拳出门了。
宋远桥朝何余海抱个拳道:“何掌门,切莫见怪。依兄长之言,那当如何才好?”黄龙真人和玉华子也看着他,何余海道:“与杨幺当面对质。”宋远桥听他称呼杨幺已经不是杨大侠,知他已经信了七成,只是还不死心罢了,于是点点头道:“好,那咱们现在就去杨府对质。”杨幺端坐茶厅,一边品茶一边喃喃道:“该来了吧。”不一时有人上来报:“老爷,六大派掌门求见。”杨幺眼睛一亮,道:“请他们去客厅。”这才站起身来,一整衣衫往客厅走去。
到了厅上就见宋远桥等个个脸色不善,尤其是何余海,一张脸黑的发绿,显是心中有莫大怨气。
杨幺哈哈一抱拳,道:“几位,大会刚散就一起来到在下府上,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商议呀?”宋远桥抱抱拳刚要问话,何余海已是一声重重冷哼,道:杨大侠,我想你一句话。
“杨幺就当没看到他脸色发黑,笑道:“请讲。”何余海盯着杨幺双眼,道:“你是属于天一教还是三合教?”杨幺笑眯眯的道:“我是…什么?”杨幺突然脸色一变,道:“何掌门说的什么意思?”何余海听他开口称
“我是…”一颗心登时如堕冰窟,道:“你是哪一派门下?”杨幺看看在场诸人,已经个个猪肝一般,站起来道:“各位这是怎么了,在下是无始教派的教徒而已。”何余海道:“那你卧室的密室作何解释,为何于府和李府也有一模一样的密室?”杨幺闻听这一句脸色大变,道:“你们怎么知道…”何余海用力一拍桌子,道:“你说清楚!”杨幺端起茶杯,却听
“嗒嗒嗒嗒”茶碗和茶杯抖的厉害,杨幺又将茶碗放下,咽口吐沫道:“那密室,只是我教内传递消息而已。”黄龙真人冷声道:“若所料不错的话,你这教内消息,指的是天一教的消息吧。”杨幺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扫视一圈众人,道:“各位,在下这两年的所作所为,难道还证明不了我的清白吗?”宋远桥道:“你想利用我们正道各派门人马抵抗蒙兵,助魔教夺得天下,故而处处显示爱民如子,处处号召抵御外侮。”杨幺望着宋远桥,突然长叹口气,何余海道:“都说出来…”最后一个吧字还没出口,只见杨幺忽然化作急电一般往厅外纵去,宋远桥和玉华子等掌门齐齐喝一声:“哪里走!”便
“嗖嗖嗖”追出厅去,刚到花园已经听见
“嘭嘭”的拳掌交击之声,几人转过拱门,便见峨眉蓝空师太、华山清风散人与昆仑万德水三人围攻杨幺,杨幺一身功夫竟是非常高明,每一招都是连守带攻,在三人围攻下虽然脱身不得,但也没有多少吃亏,只听有人
“嘿”一声,四人战团周围又落下四人,却是元业罗汉,史长老,张松溪以及崆峒长老邹冲。
六派掌门也从拱门下走出来,宋远桥道:“杨幺,这座宅子已经给我六派门人围住了,你走不了,束手就擒吧。”杨幺却没有搭理,兀自挣扎不休。
元业罗汉哼一声突然纵进场中,此时正是杨幺左边招架蓝空师太,右边招架清风散人,又一掌逼退万德水的空当,元业伸指在他腰间一点,杨幺便立时不能动弹了,被蓝空师太、清风散人和万德水一人一指点在身上,缓缓委顿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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