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一排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从铁栅栏圈起来的花园穿过去,三座四层高的教学楼就错落有致的分布在东南角的位置,这是第二中学的三个年级部,这些年县里的教育重心在逐渐向第一中学倾斜,有限的教育经费自然不会花在修耸翻新这种小事上,用石灰石抹平的墙面脱落了好几块,远远看去就像垂暮老人脸上的斑点,二中的没落由此可见。
教学楼的走廊上空空荡荡,除了从各个教室里传来的小声私语,就只有凉鞋拖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的摩擦声。李阳偶尔也会好奇的透过玻璃窗看一看里面的景像,一张张年轻的青涩面孔在他眼前一一划过,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在一间关着门的教室前停步,门框左上方的位置挂着一年级一班的牌子,这就是所谓的重点班了,和二班一样,各种教育资源都在往这两个班级里堆,明面上碍于国家的政策没有用书面形式表达出来,但内里的意思所有人都不言自明。
是这没错了,李阳看着绿色门板上贴着的班级字条,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在第一列的第一个位置,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并没有从里面关死,从手掌传出的力道很容易就把门打开了。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头
“进……同学,你找谁?”一个三十多岁年纪的男人坐在讲台上,黑黑壮壮,像运动员多过于育人多年的书匠,看到站在门口位置的李阳,有些疑惑地问了出来。
这也怨不得他,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紧身t恤,腰身以下束着一条合身休闲裤的李阳看作一个刚上高一的学生,尤其那一头彰显得很阳光的小碎发,飘逸又不显张扬,平淡的脸上也看不出初次报到的拘束与慌张,他更多的以为这是班里哪个学生的哥哥一类。
李阳倒是面不红气不喘,丝毫没有上课迟到后面对老师质问的不安,他指了指了门上那一张贴着的长长名单:“我是来报到的新生,我叫李阳,上面有我的名字,应该是这里吧!”
袁树刚楞了一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我们一班的学生?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李阳倒是有点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人好还是逮到自己迟到后的反讽。
可能袁树刚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不对,又补救的说了一句:“即然上面有你的名字,那就不会错了,上面的名单是按座位排列的,你自己对号入座,以后我们再调整。”
李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名字在第一列第一排,好找得很,他四下一扫,很快就在附近的第一排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是整个教室里唯一一张还空出来的位子,只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同桌时,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个世界真小!”
教室里课桌的分布还是两两组合紧紧挨在一起,相比一个大老爷们,李阳当然更愿意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一位美女,虽然他自己不会有什么花花心思,他走过去,将身后的背包放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小声地笑道:“嗨,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说,能给我让个位置进去吗?”
李羽蕊脸色一红,实际上她今天来到学校就无意中看到了李阳的名字,好巧不巧的竟然还成了她的同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一半个上午心里都是乱乱的,好不容易过了九点也没看到李阳出现,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还没等她松口气,那个留给她深刻印像的少年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门口,还带着阳光般的笑,李阳和她说话的时候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低着头站了起来,乖乖地让到一边。
“谢谢!”李阳低低地叫道,一步跨到自己的位置上,桌椅都是崭新的,只是没有经过清理,上面落着薄薄的一层灰,不得不说应小如的唠叨还是很有效果的,这种细节的问题都能替他考虑到,背包里还放着她亲手塞进去的一条小手绢,李阳忙活了一阵,这才安定下来,看到四周左右都是拿着书本在看的同学,李阳有些诧异,就问旁边的李羽蕊:“你们看什么呢?高中的课本都发下来了?”
“还没有,袁老师说上午让我们先复习一下初中的知识,高中的教材要下午才发下来。”她现在说话倒是自然也许多,她瞟了一眼无所事事的李阳,似乎理解了他的窘迫,连忙把自己正在看的一本高中英语单词汇编的教材递了过去,好奇地问:“你是没有带书过来吧,今天才刚刚开学,上午就是自习的时间,老师也不会说什么的,你要是觉得没有事情做,就看一看这本英语单词汇编吧,是高中版的,对以后的学习有帮助。”李羽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些话来,这话她倒是经常听,初中的时候很多男同学都是这样和她搭讪的,只是这个同桌有点奇怪,看了她一眼后又把那本厚厚的英文书推了出来,还朝她笑了笑:“不用了,我有自己的事做。”
李羽蕊哦了一声,就看见同桌的李阳翻开背包,掏出一叠厚厚的白纸,又掏摸了一支圆珠笔出来,就这么趴在桌子上写写划划,她心里有些小失落,却说不清楚为什么,只能低下头去装模作样的看着那些枯燥泛味的单词。
只是谁也不知道李阳的内心其实远没有表面那般平静,当他在教室里坐下的时候,那种阔别了十几年之久的感觉又一次袭遍了他的全身,十几年的兜兜转转,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种感觉,当课桌,黑板,讲台这些熟悉的东西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即使坐在一群青涩的少年中间,以他近三十年的心理年龄也没有感到丝毫的不自然。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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