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又回到了原点,往后的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即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阴谋算计,李阳有时候也会有点郝然,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委实有点对不住他穿越者的身份,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丢到一边,自己现在忙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以他近三十年的阅历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日子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这种细微的变化只有在小镇上呆老了年头的人们才能有所感触,天地就像一个大蒸笼,呆在屋子里的人还好说,那些不得不外出的人们才真是苦不堪言,水泥路面上那一段段的沥青就像煮沸的棉花糖,一脚踩上去鞋子都是黏乎乎的,小镇上有一段很古老的谚语:八月流火,九月纳凉。似乎为了印证这段古老的智慧,即使在小镇上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一眼望到头也难得看见几个人影,到处都是阳光返照后的白茫茫一片,沿街商铺的老板一边耷拉着脸一边嘀咕:"九月要来了啊!"
是啊!最热的八月就要过去,凉爽的九月即将来临,野了近半个夏天的半大小子们也终于感到了恐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往日在小镇上疯跑上的身影也少了许多,有相熟的在街上碰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作业写完了没?借我抄抄呗。"
这种气氛似乎会像疫病一般传染,李阳放下手里的电话筒,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他能感受到电话另一头里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两天打电话找他的人也多了起来,他只能一个个应付,然后将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和十几年后一张张或得意或颓废的面孔一一对号入座,最后在心里狠狠地大吼一声:"该,你丫的也有今天。"
舒爽之后就是满心的期待,和那些心急火燎地对着作业本发愁的同龄人不同,这是李阳的高中生涯,是他上一世里遗憾的弥补,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李阳就更加的忙碌,他得抓紧点时间把自己脑海中关于那十几年后的记忆整理出来,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作量,特别是在没有电脑打字的前提下,但他又不得不做,上一世里那些流传大街小巷的歌曲、影视、、历史事件如果就这么放弃实在有些亏心,人是健忘的,只有记述于文字才是最保险的方法,这是他重生回来觉得首先要做的一件事。上一世里那些中的穿越者们只要回到过去就能凭此攫取大量财富的情节李阳最是不屑一顾。没有人天生就能获得成功,哪怕他起点再好再高也一样,他一直认为准备是必然且必需的,正如事物的发展规律一样,由积累,到爆发,再积累,然后再爆发。
这一点他自己就深有体会,上一世里那些他十分喜爱的即便他逐字逐句的读过,现在想要一字不差的想起来绝对是难比登天的事情,只能将大致的情节框架记下来,其余的细节问题,就只能等到以后有了时间再慢慢地去丰满雕琢。
时间就在这种繁重的抄写中慢悠悠地过去,转眼就到了月尾,第二中学已经开始正式接受报名,这些锁事自然不用李阳去操心,李家平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开学的日子已经公布出来了,就在本月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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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县文化馆边上的第二中学是一所极为古老的院校,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以前,据学校档案室的校志记载,第二中学的前身是晚清末年一位秀才出资修建的家族学堂,在那个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几度沉浮,屹立了大半个世纪,新中国建立后,在原址上又修了一座二层小楼用来培养新中国的知识分子,即使是在十年动乱期间,这里也没有遭到太多的动荡,到了近代,因此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这座历史名校也逐渐变得风光不在,让县府所在地的第一中学抢尽了风头。
丰富的文化底蕴带来的并不是一座历史名校,那么这种结果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翻开本县县志,我们或许就能找到答案。1992年,相邻的洪芜镇在改革开放的政策下,利用自身地理资源优势成了最先富起来的经济强镇,洪芜镇得以顺理成章地辙镇建县,当年的头头脑脑们曾经提出过一个议案,将有着‘知识分子摇蓝‘的第二中学迁到县府所在地,这一政策在当时遭到第二中学太多保守派的阻挠,县政府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迁来了第一中学,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第一中学靠着近水楼台,又有着县政府政策的大力倾斜,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教学环境几乎是一年一变,将固执保守的第二中学远远的甩在了马车道上。这几年第一中学发展的势头更猛了,每年对外公布的数据中,考入全国三本以上大学的比例实在惊人,每年的六七月份,全县的各个乡镇酒店铺天盖地都是拉起的横幅:热烈庆祝第一中学某某学子考入某某重点大学之类。让人羡慕眼热的同时也多半会引来各自家长的说教:你当初怎么就考不进第一中学?由此可见第二中学如今的地位。
从风风光光的历史名校沦落到阿猫阿狗的地步,这种心理落差是人都会接受不了,为了争夺教育资源,两所中学的教职工没少发生矛盾,前几年甚至为此还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只是打那以后,全县的大街小巷就传起了一句顺口溜:一中的尖子,二中的混子,三中的凯子。谁传出来的不得而知,二中上下却痛骂卑鄙无耻的同时又恨得咬牙切齿,两所中学从此势同水火,明争暗斗不断。
现在,一间装扮典雅的校务办公室内,里面雾蒙蒙的,十几个大烟囱把这间不大的房间熏得烟雾腾腾,几个女性班主任皱着眉,不时的挥手驱赶着眼前凝而不散的雾气,却没有人抱怨一句,只是尽量地忍受着。
怎么办?怎么办,这是围绕在这里每一个人心头的问号,除了哧溜茶水的声音,空间里安静的很,这气氛怎么看都觉得很凝重。
坐在上首主席台位置的校长杨成国也被这气氛弄得心烦意乱,他索性站起身来,在狭长的过道上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他捏住两指间的烟蒂,狠狠一口下去,滋滋吸气中烟就去了一小截,然后再喷出来。手掌在围成一圈的会议办公桌上拍得砰砰作响:"有什么办法,你们都给我想,想不出来咱们大家就一块呆着,这个问题什么时候解决咱们就什么时候散会。"他也是气急攻心,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领导的威仪,他又狠狠地爆了句粗口:"去它姥姥的。"
一个坐他下首的秃顶中年男人也摇了摇头,从鼻孔中吐出的烟气随着他头部的晃动开始左右摇摆:"这事儿我看咱们真没辙,一中那帮兔崽子太阴了,摆明了就挖坑给咱们跳,时间又这么短,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还能怎么着?难不成去请外援?我看一中那帮孙子也没那么好糊弄!"
坐他旁边的副校长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杨,你也不要急,这事儿啊我看就在咱们学生队伍里随便挑些人出来得了,不管是好是坏,咱们尽心了就成,难不成那些坐在台下的领导还会因为这个批评我们不成?所以嘛,依我看也没多大个事儿?咱们和一中那帮人争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他们逞一时威风又有什么嘛?大不了咱们以后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你tm懂个屁!"这几个字都快蹦出杨成国的喉咙眼了,却又让他生生地咽了回去,这个副校长当的,也不知道走了谁的关系,就这水平还能混个副校长干?还tm有没有一点政治觉悟了?
那位副校长四下瞅了一眼,发现没人跟着附合他的话,有些尴尬地呵呵干笑了两声,正要接着再说两句,却被那位秃了顶的常务副校长扫了一眼过来,冷漠的目光让他闭上了嘴,连着把头也缩了回去。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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