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总裁的出逃妻

第 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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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她看不惯他的见异思迁,就算她想为好朋友打抱不平,可是,柳诗情自己呢,她允许她这么做吗

    “挪一点时间给我,我有事请你帮忙。”她掉头就往外走。

    心如刀割

    可怜的诗情

    “喂,黄龄”袁天辰匆匆的穿好外套追了出来。

    两个人站在门外,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很是不协调。

    “找我什么事”袁天辰收敛了不正不经,因为黄龄的脸色实在太凝重。

    “给你这个。”她从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塞在袁天辰的手上。

    “这是什么我们新家的钥匙你算是追求我吗”袁天辰半开玩笑的问。

    “我不是追你,是求你,有空的时候,拜托你多去关心一下柳诗情。”黄龄喉咙如铅堵。

    “她”袁天辰将钥匙塞回她手上,愤愤然,“她的事,与我无关。”

    “袁天辰”

    “黄龄”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愤怒吼道。然后俱一怔。

    袁天辰率先咆哮,“你知道她对佑寒做了什么吗那天晚上佑寒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没有工作,没有作息时间,整个人如行尸走肉,去相亲,甲乙丙丁都行;去翻那些无聊的书籍,你知道柳诗情做了什么吗她让一颗天才陨落了这样无情的女人,我袁天辰没有办法敞开心扉去关心她,假惺惺的事情我做不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他脸上。

    袁天辰嘎然而止,呆呆的看着黄龄。

    与此同时,不经意瞟到这一幕的楚佑寒虚眯着凤眸,茶杯举在空中,动作定格在那一瞬间。

    “你只知道楚佑寒的苦,你可知道柳诗情的苦楚佑寒再苦再累,有你们一群哥们顶着他,他还有高高在上的一双父母宠他爱你。可是柳诗情,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吃苦,一个人受累,一个人吃尽人间辛酸泪,一个人舔舐人间最苦的悲剧”黄龄的眼泪,怅然而下。

    袁天辰摸着生疼的脸,气呼呼的瞪着她。“那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你”黄龄强忍着火气,良久,才道:“医生说,她身体内含有大剂量的安眠药。”

    “什么”袁天辰感到一阵透心凉。

    黄龄黑瞳忿然,“若不是你非要将游戏地点转移到她的租房,也不至于闹出这后来的篓子。”

    袁天辰倍感无辜,“我怎么了我这不是为他们好吗”

    “别好心做坏事,记住,此事千万别让楚佑寒知道,除非,你想逼死柳诗情。”黄龄一句一顿,恨恨的嘱咐道。

    袁天辰从黄龄格外慎重的眼神里,窥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哦。”他喃喃道。

    屋内,斯嘉丽含情脉脉的盯着心不在焉频频向外打探的楚佑寒。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下周我母亲的生日,她老人家邀你过去玩,你会去吗”

    楚佑寒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啊哦,去吧。”

    、part  008 不忠

    当袁天辰再回到设计室时,斯嘉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楚佑寒也回到书屋,埋头咀嚼着那堆书山。袁天辰推开门,伸进脑袋,一脸不安的盯着楚佑寒。

    楚佑寒听到门的支呀声,抬眼盯着他。“该不会,你对男人的我也感兴趣了吧”

    袁天辰努了努嘴,“你决定放弃柳诗情了吗”

    楚佑寒的脸即刻黑了下来。

    “当我没说。”袁天辰溜之大吉。

    楚佑寒凛冽的寒芒,目送袁天辰走远,然后锁到书上那一篇署名栀子的文章题目上,良久

    大病初愈的柳诗情,才想起自己几天来一字未写,交稿的日期逼近,于是打开电脑,在键盘上匆匆的爬起格子来。

    她脑袋昏沉,灵感紊乱,独独清晰记得斯嘉丽那段从毁灭走向重生的爱情。遂打开记事本,写道:

    她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女主角,穿过那段迷失的岁月,她还能回到从前,寻到久违的真爱吗王子的出现,或许是挽救一个灵魂的转机,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恋,从来都是美好的结局,但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柳诗情写到这里,贴在键盘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那么那个真正的灰姑娘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为这篇文章取名

    等爱一道冰流袭入四肢百骸,她忽然感到背心一阵冰激凌的透心凉。

    柳诗情从电脑椅上离开,慢腾腾的挪到床头柜前,慢慢的蹲下身,将最下一层抽屉打开。

    一个红色牛皮的硬装笔记本,赫赫然躺在里面。面上有一些灰,看来沉寂了好些时候。

    柳诗情宝贝似地抱在怀里,然后坐在床上,用手轻柔的拍去上面的尘土,然后翻开牛皮封面。

    扉页上,贴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的照片。她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巧目灵犀,顾盼生情。然那一双深灰色的眸子,却蔓延出浓浓的忧伤。照片下面,几个娟秀的钢笔字写着:安静如

    “妈妈”柳诗情哽咽的叫了一声,蓦地将手覆盖着笔记本,娇小的身体瑟缩着,似乎是迟疑了许久,纤细修长的手,才慢腾腾的翻开了下一页。

    略去年月日,天气记载,柳诗情的眼球,注意到了正文的第一句话

    “与他的偶遇,是在一个烟雨蒙蒙的季节,那年我十七岁,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样,我对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孩一见倾心”

    柳诗情的瞳孔蓦地放大,像是看见了恐怖的魔鬼一般,将书本啪一声合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塞回抽屉,然后坐在床沿上踹着大口的粗气。

    “诗,你妈对我不忠”

    “她这辈子就没爱过我。”

    “我深爱了她一辈子,却被她骗了一辈子”

    柳诗情的耳朵边,响起了一片挥之不去的嘈杂。她懊恼的捂上耳朵,然而这些声音来时零零碎碎的传了进来。

    “到头来,你妈妈还为了他奉献出自己的性命,我算什么”

    “啊”柳诗情从床上跌下来,纤瘦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地面上,她要将自己的眼睛藏在里面,她拼命的往地面里钻。

    “不要,不要说了,不要”

    屋子里,传来阵阵心力交瘁的喊声,不间歇的喊着,直到喉咙干了,叫声才间歇了下去。

    她躺在冰凉的地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双目空洞,神情呆滞

    “妈妈,我快疯了,我快被逼疯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却无任何声音传出来。

    泪,早已流干了。声音,也枯竭了。

    柳诗情将那篇发送到主编的电子邮箱,这两天她灰头土脸,思绪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想出去示人。

    主编即刻回复,“收到稿件。请准备下期稿件。”

    可是,柳诗情才思枯竭。她坐在电脑旁发了好一会呆。闭门不出,足不出户整整半月有余,灵感的营养得不到供给,再则她整日头脑浑浑噩噩,哪里有心情写下一篇稿子。

    可是,米缸里的米见底了,信用卡刷到负了,储备粮也全进了垃圾桶。若是没有收入,她铁定自己会饿死。

    她和别人家的孩子不同,那些大学毕业的朋友,即使犯懒也不愁生活无着落,父母宠溺,会心甘情愿的将他们供奉到老。

    而她,没有这个福分。父亲卖了房子,有了一笔积蓄,可是新房未敲定,父亲却忽然患病,一大笔一大笔的医药费从账户上划拨出去,她为陪伴父亲走最后一程,也未出外找工作,只是偶尔的在歌厅卖唱,收入浅薄。两个人坐吃山空,用尽了积蓄。

    父亲死的那一天,她债台高筑。但是她从不后悔。期间,好心的医生多次提醒她,不需要再作无谓的花销,拖累了自己下半生。可是,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为了救父亲,花再多的钱,她都在所不惜。

    她以为,救回了他,等于救赎了一个灵魂。她不至于跟着沉沦

    可是后来,父亲还是决绝的走了,她没有哭,只是守在父亲的灵前,一坐就是好几天。

    父亲临死前,神志恍惚,甚至不认得自己的这个女儿。她便知道,从那天起,她得自食其力。

    下午时分,殡仪馆打来电话,柳诗情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请问是霍天佑的亲属吗”对方语气冰凉得毫无温度,大概是成天面对死者的缘故吧,也养成了冷冰冰的脸孔冷冰冰的语气。

    柳诗情赶紧出声,“是,我是他女儿。”服务的质量与金钱直接挂钩,柳诗情将父亲的骨灰寄放在一家位于城郊设施简朴的殡仪馆里,能够得到这样的电话,她已经心满意足。

    “政府有文件下来,南部片区将打造为国际天鹅湖风景区,殡仪馆必须搬迁出去,若是你三日后不来取你父亲的骨灰,那么本殡仪馆将对它做集体处理,一起转移到东部城郊。”

    柳诗情握电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东郊

    她对那个地方是熟悉的,在那里成长了二十一年,对那里的山水风土人情皆有难以磨灭的印象。常言道,狐死首丘,将父亲安置在那里,原本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可是

    “好,我明日来取回。”她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

    父亲对那个地方,是憎恨的吧因为他在那里收获了一个谎言,一世的欺骗。

    她答应过父亲,他死后,让他远离伤心地。

    、part  009 遗失的爱情

    翌日,柳诗情没有食言,一大早便启程去了南部。

    是错觉吧,柳诗情总觉着,从她上车开始,身后便有一双眼睛总盯着她。可是等她回头,无数双眼睛,全都陌生。

    她开始怀疑自己一度处于亚健康状态的身体出了故障,她甚至笃定的认为,她会在某一天在某一个冰凉的旅馆寂寞的死去。现在,这样的感觉更甚。

    下车时,她神情恍惚,随着大众,两手空空便出了车站。

    “柳诗情。”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却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急急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白色的球鞋,套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上,真是完美的和谐。

    “佑寒”她纳闷,他怎么会在这里

    “很荣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楚佑寒将她落在车上的背包递给她。

    柳诗情“哦”一声,难怪他打趣自己,她的记性,真是坏到了极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接过背包后,她问。

    楚佑寒嗤笑一声,鬼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袁天辰一大早就电话扰醒了他,说什么今天如果走南部,就有双重惊醒。他只告诉他是这次南部风景区规划的首席设计师,至于另一件,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他蓄意的安排。这家伙,分明就是二十四小时盯着她,要不然怎知她的行程。想到这个他就火大。

    他凭什么离她这么近分明是居心不良

    “造成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多。”或许是袁天辰蓄意的撮合;或许是那几篇爱情故事惹的祸;又或者,是他对她还不死心他轻描淡写不着痕迹的说。

    “那你呢”他反客为主,总不能让自己吃亏吧。

    柳诗情笑笑,她的大眼睛很水灵,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浮肿,但是不影响她的美丽。楚佑寒怔怔的看着她,多年前她胖的跟一头小肥猪一般,他为何还要死要活的去爱她那时候,柳诗情迷恋的人可不是他

    如今她清瘦了许多,甚至美得有点出尘,可是他却决定离开她

    归根结底,他就是一个犯贱的男人

    “我出来踏青。”柳诗情平静的说。

    “这样正好,一起走吧。”楚佑寒愈想愈是气,气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火气,他连说话都蕴含着嗔怒,兀自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柳诗情站在原地,她来这里是为了去殡仪馆取回父亲的骨灰盒的。有他在,她行事不便。

    “还不走”他走了一段,发现她没有听话的跟上来,火气更甚,分明就是冲她咆哮。

    柳诗情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得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迈开步子乖乖的跟了上去。

    “去哪里”他等她跟上自己时,才又迈开了步伐。

    “我对这边不熟,你做主吧。”她怯怯的说。

    楚佑寒迟疑了一瞬,忽然转身插入一条羊肠小道,左右都是飘香的金桂,树干足足有好几米高,人在其中,渺小如大海里的一滴水。

    柳诗情再次顿住了脚步,这么私密的空间,只有他和她他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跟上。”楚佑寒回过头,一脸黑线。对于她想的那种事,多少女人求之不得,她竟敢摆出一副嫌恶的脸

    再说,她会错意了。他不是那种发起情来就不择场地的野兽。

    “我等了你8年,你得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吧”他玩味的楚详着她的脸,很好,她的脸红了,表示她还有一点点良知。

    “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走得匆忙,才没来得及告诉你真相。”她窘迫的辩解。

    楚佑寒的黑线晕开,布黑了整张俊脸。几乎是咬着牙切齿道:“感谢你多给了我8年有所期待的日子。”她竟然还敢有真相真相就是她捉弄他,走之前却没有跟他道歉说清楚害得他自作多情了八年么

    柳诗情不敢看他,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她说什么错什么,他根本就给她判了死刑。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落在他的白色的鞋上。

    鞋子动了动,然后慢慢的转了一百八十度。一步一步,心不在焉的向前走去。

    忽然,被脚下的顽石绊了一跤,整个人横着向旁边的大石撞过去,颀长的身躯坠落在地上,血,从白如雪的衬衣渗透出来,渲染成一朵美丽的血花。

    柳诗情脸色煞白,疾驰而去。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伤势。

    “滚开”他怒吼。

    她抬眼看着他,他从她美丽的黑瞳里看到了一丝执著,她强硬的按下他的手,挽起他的袖子,然后将背包打开,技巧娴熟的为他止血。

    他好奇的望着她,这个一向大喇喇的鲁莽丫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细腻

    绑扎好后,她冲他苍白一笑,眼睛里分明闪烁着泪花。

    以前父亲自虐的时候,她每次都哭着帮他绑扎伤口。直到父亲去世后,她以为噩梦结束了,没有想到,今天再次经历这样的情景,还是忘不了父亲带给她的伤痛。

    他将她有意别过去的脸庞搬向自己,乌云密布的脸豁然间开朗起来。他哽咽的请求,“不要离开我,诗。”

    柳诗情的身体蓦地僵凝,那一刻,她想投入他的怀抱,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

    山下,殡仪馆火光寥寥,她的心再次冰冷,父亲在看着她呢,她怎么能让他失望

    “对不起。”她挣脱他的钳制,踉跄的离开了他的领域。

    “啊”她听见背后传来他嘶声裂肺的痛喊声。

    她知道,这一次,他一定会不原谅自己了。从此,他们形同陌路。

    从殡仪馆回来,楚佑寒改变了自己多年来习以为常的风格。换了一身行头,白t恤,卡其色裤子,白球鞋,还特别去理发店剪了一个新发型,飘逸墨亮的头发剪到寸长,显得又短又硬,黑茸茸的胡子也被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睿智十足。

    犹如年少轻狂的他

    斯嘉丽母亲诞辰那天,楚佑寒意气风发的出现在宴会上。

    斯家不算名门望族,却也算得上殷实之家。斯嘉丽的父亲是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母亲是一名临床医师,但是她的爷爷奶奶却经营着一家效益颇丰的连锁超市。这样的家族,勉强和上流社会沾得上一点边,上流社会的礼仪在这里彰显得淋漓尽致。

    一大早,斯嘉丽的母亲就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笑容可掬的对来客行礼。楚佑寒进去的时候,斯夫人眼前霍地一亮,笑盈盈的迎上前,“佑寒,欢迎欢迎”

    、part  010 约会

    “伯母好。”楚佑寒献给斯夫人一个大红包,举手投足,谦谦有礼。

    斯夫人格外怜惜的将红包揣进怀里,与其他宾客的区别对待。其他人的,都默默无闻的躺在接收盘里。

    “嘉丽,快带佑寒进去坐。”斯夫人特别交代女儿。

    斯嘉丽款款走过来,大方的挽着楚佑寒的手,玩笑道,“我母亲对你很称心。”

    “那你呢”楚佑寒侧过头看着她,脸上挂着不恭的笑。

    斯嘉丽脸儿微红,“能够与才华过人的钻石建筑师结成佳偶,是我几生修来的福气。”

    她性格直率,火辣热情。即使在爱情的围城里伤得遍体鳞伤,也丝毫不能减弱她屡败屡战的豪情。

    楚佑寒欣赏她的勇气,他觉得自己远不及她,他害怕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跌份,所以他没有勇气屡败屡战,他宁愿当一只小小的蜗牛,挫败时便将自己脆弱的身躯躲藏起来。

    在爱情面前,他觉得尊严更为重要。他可以在全天下人民面前没有自尊,独独在那个人面前,不能失去半点尊严。

    “你愿意与我结婚吗”斯嘉丽忽然站定,抬起头认真的望着他。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楚佑寒有那么一瞬,心境微微荡漾,放佛平静的水面被人投石,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些微的幸福感。

    或许这话换了那个人来说,他一定欣喜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斯嘉丽忽然脆生生的笑起来,“我明明知道你心有所属,还试图趁人之危来填补你的空白,原谅我太自私。”

    楚佑寒一怔,他爱得到底有多么痴狂连这个只有素面之缘的女孩也能察出楚倪

    “在绿水桥,你喝酒,她喝咖啡,你们相互折磨着对方,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们两个若是第一次相见,也算是一对冤家。”斯嘉丽眺望着远方,眼神若隐若无的蔓出隐忍的无奈。

    “后来,你问我栀子一共写了多少篇文章,我才知道我自己真傻,你们原就是认识的,对不对”她将目光移到楚佑寒清俊的脸上。

    “对不起。我无心骗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那一段荒唐的岁月。”楚佑寒的嘴角努了努,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一段恶作剧的爱情,却被他当真了十年。多可笑

    “佑寒,如果一个人还能左右你的情绪,那表示你输给对方了。”斯嘉丽俏皮的眨巴着灵眸。

    楚佑寒的心瞬间滑落到无底的深渊。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场爱情中,人家付出一句玩笑话,而他,付出了8年的等候。

    他输得一败涂地

    楚佑寒的眼眸,暗黑无光。咬着牙,狠狠道:“我会反败为胜。”

    斯嘉丽战栗了一下,“佑寒”

    “你愿意嫁给我吗”

    斯嘉丽完全傻了。

    幸福,离她很远,却也那么近。

    只要她点头,她将可以守着一个人人艳羡的好男人过日子。他有才华有相貌有家境有修为,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爱情。

    但,月有阴晴圆缺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她咬着牙,“我愿意。”

    楚佑寒蓦地的拥住她的双肩,有一丝激动,“即使,我此刻并不爱你”

    “我知道。”她酸涩的苦笑,“但是我爱你。”

    “不代表我以后不会爱你。”他坚定的说。

    斯嘉丽有些感动,眼眸噙泪,湿润了视线。眼前的楚佑寒逐渐变得模糊,她奋力的抓住他,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自己的幸福。

    “佑寒。”她投入他的怀抱里。

    他们相拥在一起。

    远处,斯夫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绽出欣慰的笑容。

    女儿,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那一夜,他们在舞池里狂欢到天亮。

    每个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是如此般配的一对。

    翌日,东方的天空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斯嘉丽紧紧的拽住楚佑寒的手,有些惊惶,宛如灰姑娘害怕自己的玻璃鞋随时会消失一般。

    楚佑寒看着她如此紧张自己,笑着抚摸她柔柔的头发,“放心,昨夜我未醉,我的话,是有效的。”

    斯嘉丽拍了拍心口,吐了口气,“吓死我了。”

    享用早餐时,斯母含笑交代女儿,“过几日教师节就到了,你花点心思为你的启蒙恩师选一样礼物。”

    一边又对楚佑寒笑道:“这孩子小时候让马老师费了不少心。佑寒,你就代我盯紧她,让她务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楚佑寒谦谦的笑,“伯母放心,我今天就陪嘉丽将这件事完成了。”

    斯嘉丽错愕,干涸的心田迸发出久违的清泉。

    中午时分,斯嘉丽和楚佑寒来到将军上街。这里是精品店的荟萃之地,各种礼物在柜台里有条不紊的陈列着。

    斯嘉丽在一家店名为“古风今韵”的店子前驻足,里面人山人海,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楚佑寒却拉着她进去,“为老人家选礼物,何惧之有”

    店如其名,里面的东西宜古宜今,样式也多,多亏店内空间大,才能容得下那么多人。

    楚佑寒看中了一个墨盒,便让柜台小姐取出来,自己掂在手心,认真的观摩起来。

    他记得,父亲有一个精致的古典墨盒,爱不释手。

    斯嘉丽极不耐性,东张西望。

    远处,一抹娇小的白影吸引了她的眼球。她扯了扯楚佑寒的衣襟下摆,楚佑寒抬起头来。

    “佑寒,你看。”

    楚佑寒寻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巧,柳诗情刚好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她手里,也是一个古典样式的墨盒。

    意外啊

    她穿着白色紧身t恤,卡其色的紧身牛仔裤,一双白色的球鞋。与他不谋而合,比市场专卖的情侣装还匹配几分。

    他们都改变了曾经最爱的穿衣风格。以为这样就能从根深蒂固的思念中求得解脱

    然,因为这次的偶遇,楚佑寒反倒平添了无尽的遗憾。这个女孩子,与他最是心有灵犀,如能相守,他死而无憾。

    可是却不能相守,空留伤悲。

    他想躲,她不知所措。只有斯嘉丽,推着楚佑寒走上前,经过柳诗情的身边时,她停下脚步,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打量着柳诗情。

    她被她怪异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

    、part  011 订婚

    斯嘉丽轻嗤一声,分明是对着她说:“我为曾经当你为偶像而感到耻辱。”

    柳诗情像是在寒冬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冰凉彻骨。她怔怔的盯着楚佑寒,然而他漠然的别过头,并不看她。

    她明白了,斯嘉丽忽然之间那么憎恶她,一定是因为,他在她面前将自己贬得一钱不值。

    斯嘉丽可以因为她的文章而喜欢上她,也可以因为他而讨厌她。爱屋及乌,也可以恨屋及乌

    斯嘉丽的话,让她清楚了一个事实,以前他是她的庇护神;从今以后,再不是了。

    柳诗情苦涩的笑了下,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沉默更能处之泰然。她低埋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怯怯的离开了。

    良久,楚佑寒才转过头,目送着她怯怯而去的背影。

    看见她被人奚落,他为什么要心如刀绞

    “你心痛她”斯嘉丽将楚佑寒的脸搬过来。

    楚佑寒面无表情。“何苦为难她”有点恼怒。

    “我其实很钦佩她,但是她不该伤害你。”斯嘉丽愤愤的甩开他,兀自向前走去。

    “斯嘉丽。”他追上去。

    他知道,谁才值得自己去用心

    斯嘉丽的脚步愈来愈慢,最后干脆停下来,一转身,蓦地投入他的怀里。声音哽咽:“佑寒,我想我已经疯狂的迷恋上了你,就像酗毒的人迷恋咖啡因一般。”

    楚佑寒紧紧的拥着她,“那么,就让我做你的咖啡因吧。”

    柳诗情将买回的墨盒放在母亲的画像旁,然后静静的站在画像的前面,鞠躬。

    教师节,是母亲的节日。母亲生前是一名高中老师,教女儿的国文。她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字体娟秀,飘逸。学生都喜欢看她在作文后面写的批语。

    那个时候,安静如最宠爱的学生却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楚佑寒。柳诗情每每撅起嘴巴抗议她偏心时,她就会温柔的拍拍她的小脑门,“佑寒很懂事,诗,你应该多学习他。”

    柳诗情并没有看出楚佑寒哪一点比她懂事。

    她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楚佑寒能将金瓶梅所有的暧昧片段背得滚瓜烂熟。柳诗情当时还很好奇,课时排的满满的高中生,他竟有时间看那些闲书。后来才知道,他所谓的英语课本,语文课本,和历史课本的封皮,都成功的嫁接到那本金瓶梅上,也就是说,他利用上课的时间,学习了这本堪称成人典礼的黄书。

    楚佑寒也有不走运的时候,在一次语文课上,他看金瓶梅被班主任刘锦华抓了个正着。刘锦华虽然爱才惜才,但是那次他是真的恼了。他大骂特骂写金瓶梅的人幸亏此书作者有先见之明,未署真名。,教坏了学生,其言论观点颇为偏激。楚佑寒和他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舌战,他不认为金瓶梅是黄书,他觉得这是一本批判大明王朝从上至下腐朽制度的明珠,甚至言之凿凿的将妾妇争宠,潘金莲、如意儿喝尿,与朝臣争宠吮痈舔痔的画面分析得细致入微,最后他理直气壮的总结了一句:这是一本自然主义的代表作。还反问刘锦华一句:人和动物都一样,有兽性,有欲望,动物能在光天化日下坦诚的做,为什么人就不能刘锦华气结。都说天才的头脑是我们不能理解的,这话一点不假。

    据传,刘锦华辩论赛败北回到办公室后,查阅了大量金瓶梅的相关文献,才知道关于金瓶梅的争论从古至今未休过。连大文豪鲁迅,龚自珍等人也参入其中,褒贬不一。刘锦华这才泄了气,想想楚佑寒是因为广博群书,有自己的思想,并非纯心与他对着干。刘锦华是从楚佑寒的嘴巴里,了解了自然主义的涵义。不过有一点他是想不明白的,年纪稚嫩的楚佑寒怎就站在了赞同派的阵营里

    此事在龙凤高中闹得沸沸扬扬,说也奇怪,一时之间,楚佑寒就像和武林顶尖高手做了一场挽救江湖的决斗并凯旋而归一般,崇拜他的少女多如牛毡,每日楚佑寒的抽屉里总是塞满了玫瑰花、巧克力、千纸鹤和情书。多年后可以见证,少女的欣赏眼光最是准确。不过当时,柳诗情却不以为然,她用一句俗语描绘了楚佑寒的言行举止老太婆喝稀饭,无耻齿下流。

    对于金瓶梅引起的风波,柳诗情总是不厌其烦的在母亲面前激情飞扬的描述了n遍,安静如却都装作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柳诗情的激情如一盘火被冷水浇透。

    多年后她才明白,即使楚佑寒再做几件轰动人心的大事情出来,安静如依然觉得他很乖。因为她是发自内心的爱这个孩子。

    胜过爱自己的女儿。

    回忆如潮,在柳诗情的脑海里翻起惊涛骇浪。柳诗情的眼泪簌簌而下,“妈妈”她叫得涩涩的。

    “你爱的那个人,是他吧爱屋及乌,因为爱他,所以爱他的孩子。对吗”这是很多年后柳诗情才能明白的一个真理。

    入夜时分,楚佑寒捧着墨盒回到了东郊的家。相比自己成年后在市中区心买的欧陆风大房子,这栋花园别墅显得雅致传统了一些。四墙悬挂着价值不菲的墨宝字画,博古架落地窗都缀满了中国传统的佛教纹饰,嵌在玻璃中,栩栩如生。窗帘是古典黄,连那一圈grc材料都刻着花鸟兽类。面积却足足有两百五十坪。

    父母亲对于儿子一月回一次的习惯已经适应,这回他意外的半月回归,反倒令二老错愕不已。

    “别好奇,我这次回来,两个目的,一是这个,”楚佑寒将墨盒递给迎出来的父亲,继续发扬自己简明扼要的风格,“还有一个,就是宣布我的决定,我要结婚了。”

    楚木晨接过儿子买来的墨黑,未看一眼便转手递给一旁的妻子卓文慈,他对墨盒的酷爱已经随着时光的匆匆流逝而如沙漏一般点点滴滴的泄露,最后归于平静。但是他却被儿子宣布的第二件事震得惊呆了。“你说什么你要结婚了和谁结婚什么时候”

    知子莫如母。

    卓文慈按住老公的手,轻拍安抚道:“别激动。让孩子把话说完。”

    楚佑寒将颀长的身躯投进沙发,深陷其中。“这女孩子你们都认识,还是母亲大人做的媒,就是斯院长的独生女斯嘉丽,我就和她结婚。”

    卓文慈哑然,“竟是她”她见过斯嘉丽一次,她的热情直率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当时就想,倘若这个世界上没有俏皮可爱的柳诗情,或许儿子也能喜欢上她。竟没有想到,猜测成真。

    楚木晨扭过头看着妻子,“是你做的媒”目光脉脉含情。

    、part  012 旧房

    楚佑寒要结婚了,他一点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大红请帖上面的名字,“楚佑寒”三个字旁边的不是柳诗情

    他一直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不止他这么认为,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这么认为。

    高中的时候,楚佑寒和他为争夺柳诗情的所有权,请同学们帮忙做了一道题。题目是“楚佑寒、袁天辰和柳诗情沦陷三角恋,柳诗情鹿死谁手,请大家踊跃投票表决”民意调查的结果,百分之百的人选择了楚佑寒。

    因为这个民意调查,袁天辰才放弃了自己对柳诗情的“追求”。后来,他才知道,楚佑寒那只狡猾的狐狸阴了他,他用一百元人民币收买了每一个人的答案。后来知道了真相,他却在时光的流转中淡化了对柳诗情的爱恋。也就不置追究。

    可是这张突如其来的请帖,将往事再次掀了出来袁天辰不禁浮想联翩。

    倘若,那个时候楚佑寒不来阴的,而柳诗情当年是迷恋他袁天辰的,说不定此刻他和她,也有未来可寻

    世事难料

    教师节不期而至柳诗情对母亲的思念陡增,她决定亲自去东郊为母亲上坟。

    安静如在卧轨下丧生,尸身不全,血肉模糊,丈夫领回尸骸的那个夜晚,柳诗情躲在门背后,从门缝里偷偷的瞄了一眼硬挺挺躺在木板上的母亲。她那个时候并不感到伤心难过,只是恐惧,心里头被恐惧占得满满的,从那以后,她几乎每个夜晚便做噩梦,持续到现在。

    回到熟悉的故土,柳诗情突然萌生了想去老家看看的念头。母亲死的那一年,其实房子已经卖出,地契转交给一家做生意而暴发的商人。对方不忌讳事故的房子,加上房价比周边的便宜了好几个点值,也就爽快的交了钱,柳诗情才得以和父亲顺利的在他乡落脚安户。

    房子基本没变,只是外墙做了装修,贴了高昂的文化砖,喷了清漆,焕然一新。花园里还是那几棵梧桐树,长高了许多,树冠笼罩的面积大了一圈,围墙上九重阁开了花,煞是迷人。

    柳诗情驻足在厚重的石围墙外,隔着透明的镶嵌在石墙里的玻璃,目光扫过花园,房子,卵石小径和停车场。最后,落在梧桐树旁那棵台湾相思树上。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这是父亲在情人节那天献给母亲的礼物。

    这是父亲最爱吟唱的一首歌,每每母亲生日的时候,每每轮到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又或是情人节、三八妇女节的时候父亲都会为母亲高歌一曲。他的声音饱含磁性,音质美得没话说。母亲总是沦陷在父亲的温柔里,仰着头,眺望着远方,跟着一起合唱

    那时候,柳诗情总以为,她的父母是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她还暗暗发誓,长大了,也要找一个跟父亲一样的人,那么痴情,那么温柔的老公,会很幸福吧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安静如爱的,却并不是他的老公。她的相思,全寄予在另一个人身上。她甚至残忍的用死亡,去证明自己对那个人炽烈的爱,以及自己的不幸福。

    柳诗情童年的梦粉碎了,她对爱情,不再渴望。

    爱,即使进入了围城,即使相敬如宾,免不了还有欺诈和谎言

    她对爱死心了。

    “诗情”背后蓦地响起一声,柳诗情下意识的抓紧背包带,拔腿就跑。

    “是诗情吗”那焦灼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跑了不知道多久,柳诗情才停下来。凉爽的季节,寒冷的气候,她的额头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的紧张未退,频频回头,直到确认那声音的主人并未追赶上来,她才长出的吁了一口气。

    刚才那道声音,有些陌生。不过她可以肯定,他认识她。

    她不想出现在熟识她的人面前,因为她不想回到过去。任何与过去有半点牵扯瓜葛的人和事,她都避之唯恐不及。

    “其实打个招呼又何妨”她沮丧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向山花烂漫的山头走去。

    安静如的坟墓,坐落在山头。她生前总是用一副空洞无神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死后,父亲怜悯她的孤独,达成了她的心愿。

    柳诗情站在母亲的墓前,这里杂草丛生,荒废了好多年了吧。

    “可怜的母亲。”生前和死后,一样的孤独。

    “那个人,忘记你了吗”柳诗情眼泪潸然,蹲下身子开始一根一根的拔草。

    楚佑寒的劳斯伦斯刚停在花园别墅的大门前,何叔就站在人行道的对面扯开嗓子喊。“佑寒你回来了”一边脸色怪异的跑过来。

    订婚仪式在即,最近楚佑寒回家的频率很高,基本是朝九晚五,早出晚归。

    “何叔”楚佑寒打开车门,微笑着走下来。

    霍家将房子卖给何叔后,楚佑寒并不知情,所以在柳诗情失踪后的第二天,他便从学校回到霍家找她,哪里知道,这房子一夜之间更了主人,从那天后,他开始疯狂的满世界寻找柳诗情的下落。

    “佑寒,刚才我看见诗情了”

    楚佑寒嫣然的笑容凝在嘴角。

    “她就站在我家的花园外。我叫她,她拔腿就跑,我年纪大了,追不上她”何叔说话时还在踹气。

    楚佑寒的手用力的捏紧,这确实是她做事的风格。须臾,拳头松开,神情舒展,她做什么,关他什么事他可是要订婚的人了。

    “她朝那边跑去了。”何叔指着后面的高山,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天色已晚。

    楚佑寒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朦胧的山头,心里头莫名的烦乱。愈来愈乱,最后窜起来一团火苗。该死,她做事从来就不让人省心么,山里头可不安全,时常有雨,她去那里做什么

    她在考验他的耐性么

    雨,滴滴答答的敲打着落地窗外的一丛芭蕉叶。

    楚佑寒的俊眉蹙起,一拳头狠狠的落在玻璃窗上。玻璃哗啦粉碎,他的手,鲜血汩汩而流。

    “佑寒,发生了什么事”楚木晨与妻子听见了异响匆匆的下楼。却看见儿子拿着一把雨伞冲进了雨帘。

    “我去去就回。”楚佑寒说了一句。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脸上爬上疑色,记忆中,儿子只有遇见了柳诗情才会反常如脱缰野马,野性难训。

    难道,她回来了

    、part  013  旧人

    因为下雨,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楚佑寒打着手电筒,那一束光就像要被黑夜吞噬了一般,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山头上匆匆翠翠低低矮矮的树木,磕磕盼盼匍匐遍地的藤类,让心乱如麻的他减慢了不少的速度。

    他想喊,可是张开嘴,又闭上。他还不够了解她么从小被他整怕了,见着他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躲闪不及。如果听到他的声音,他想漫山遍野,她随便也能找个树丛将自己掩藏起来,让他遍寻不见。

    雨,愈来愈大山谷里风声呼呼,雨声呼呼,树叶沙沙沙的响,奏响了一曲杂乱无章的乐曲。

    楚佑寒的衣裳被淋湿了,鞋子里灌进了水。他寻人的心也愈来愈矛盾和挣扎。想找着她,因为他太想见她一面,可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他绝对没有好脾气,谁叫她如此的不珍爱自己所以,就算做了无用功,他也希望,还是不要见着她,她早早下山了他反而心安。

    然而,当他从山脚收索到山头时,当他从山头这一边收索到那一面时,他在乱草丛中发现了她。

    她穿着白色的风衣,静静的倒在那一圈新鲜的黄土壤上。四周是刚被扯出来的新草,草的中间,是一个石碑。她蜷缩在那堆土壤上,浑身发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诗诗。”楚佑寒丢了伞,惊慌失措的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娇小的她裹在里面,然后将她搂在怀里,那不经意的一抬头,却看见石碑上赫赫然的五个字:安静如之墓

    整个人,如被电击“安阿姨”她怎么会在这里

    安阿姨不幸在车祸下丧生,以霍家的家世背景,起码应该在公墓里为她选得好归宿,而不是弃之荒郊野外。

    柳诗情全身冰凉,浑无知觉楚佑寒来不及多想,抱着她就拼命的往山下跑。

    当楚佑寒抱着人事不省的柳诗情面色如土的飞奔回家时,楚木晨和妻子卓文慈毫无犹豫的敞开宽阔的怀抱接纳了这个伤害儿子最深的人。

    不是没有疑惑,不是没有困惑,但是看到儿子焦急如焚的模样,二老心痛。他们利索的配合着儿子,叫医生,为病人准备厚实的被褥,卓文慈还很细心的为她换掉湿嗒嗒的内衣医生过来的时候,柳诗情的体温已有恢复的迹象。

    “她只是受凉感冒了。”医生测了体温,查了脉象,然后开了一张药方,留下一些备用药便走了。

    卓文慈坐在床沿上,抚摸着柳诗情纤瘦的手,目不转睛的楚详着柳诗情瘦削的脸庞。“她怎会瘦了那么多”她很难过的说。

    楚佑寒很生气的瞥了一眼熟睡的柳诗情,以前身体强壮得跟头牛一般,就是将她关在冰窖里三天三夜也不会打个喷嚏。现在只不过是淋了点雨,就虚弱得晕厥了过去。

    楚木晨看过柳诗情后,对妻子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出去吧。”把更多的空间留给这对久违的恋人。他以为他们是久违八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卓文慈站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嘘一口气出去了。

    偌大的房间,即刻安静得掉颗针在地上就能听见。楚佑寒拉了一根椅子坐在床头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她确实瘦了好多。怎么可以那么瘦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她,长了一张圆鼓鼓的脸,一副圆滚滚的身材,大眼睛也圆溜溜的,可爱极了。他每次都吓唬她,说要是狼狗见了她准跟在她后面追,谁叫她长了一张包子脸。每次经过狼狗的身边时,她就会往他身边蹭。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而易举的就包裹了她手掌的全部。他定定的注视着她,此刻,他离她好近,多少次在梦中,才有这样亲密的距离。他竟然萌生出她永不要醒来的愿望。

    这样,他便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他爱捏她肉嘟嘟的脸,粉嫩粉嫩的;还爱将她喋喋不休的樱桃小嘴用武力缝合起来,不让她骂他,气得她的脸儿涨的通红;他甚至趁她不小心偷吻她,还蛮横的跟她说,被他亲了就是他的人了,以后要帮他洗衣服煮饭哩气得她抡起拳头就铺天盖地的揍过来

    他一直以为,她是他的。他们在一家医院里出生,在一个花园里成长,他吃她的剩饭,她穿他不合适的旧衣服然后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看a片,一起学习成人才能做的游戏。

    就在他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幸福就会按照他从小经营的方式去开花结果的时候,柳诗情却忽然失踪了。他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四处疯狂的找她,起初他以为她只是跟他捉迷藏,很快她就会回来,然后远远的展开双臂投进他的怀抱,然后接受他的亲吻然而,8年了,她杳无音信。没有关系,他愿意等,等她回来,他一样会展开怀抱,接受她的投入。可是没有,久违重逢,她跟他说,她从未爱过他。

    他彻底的失去了她。

    他忍不住俯下身子,重温昔日那细碎的吻。他的触动惊醒了她,她睁开眼,瞳孔里满是不安和惊惶。

    他为自己可能吓着她了感到不安。

    “你醒了”他挺直身子,控制住了吻她的冲动。她的胆子可真小。

    柳诗情爬了坐起来,怔怔的打量着这久违却熟悉的房间。

    小的时候,这床便是他们战争的战场。他们在床上打架,她准能成功的将他按在身下当马骑,而她总是恶人先告状,占便宜的永远是她。

    楚佑寒事事让着她,处处让着她。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轻蹙眉楚,敲了敲沉重的脑袋。然后拉开被子,试图下床。

    她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不然她会崩溃掉。

    楚佑寒没好气的站起来,重重的将她按回到床上,歇斯里的吼道:“你不要命了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逞什么强”

    柳诗情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脾气吓得怔住了,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她被吓的样子永远是那么懦弱无助,人见犹怜。

    楚佑寒忽然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一双手紧紧的捆住她,生怕她化成一缕烟跑了似的。

    “诗情,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们讲和吧”他声音低低的,呜咽的哀求道。

    他还以为是从前,他得罪了她,只需要低声下气的求她一小会,她便会原谅他,与他重修于好

    、part  014   绝望

    柳诗情看着落地窗外的那从芭蕉,透过厚重的芭蕉叶,她还是找到了一些缝隙可以看到更远,远到那种着相思树的地方。那里放佛站着一个人,正瞪着血红的眸子怒视着她。

    爸爸

    柳诗情的心脏像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倏地推开楚佑寒,跳下床,抱着床头柜上的背包就夺门而逃。

    “诗情”门外,楚木晨和卓文慈比肩而立,二人年逾五十,却风采依然。卓文慈手里楚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一边用嘴吹开那朦胧的热气,然后温柔的递给她。

    “喝吧,诗情”

    柳诗情顿时石化,好多年了,都没有人为她煮过一碗汤这是她梦里才有的幸福,眼睛忽然有点湿。

    可是,当她的目光从卓文慈温煦的眼眸转移到楚木晨慈爱的脸庞时

    蓦地一颤,就是这张脸,让她的母亲魂牵梦萦,这分明就是一张凶手脸。他扼杀了母亲的韶华,掐断了母亲和父亲的情愫,让她幸福美满的一家家破人亡。

    她恨这张脸,恨之极致。

    她调整了感恩的心态,热泪化作苦水吞回了肚里。将那碗汤挡了回去。“不敢受领。”

    窗外,雨声停了

    鲜艳欲滴翠色匆匆的芭蕉叶在风中无声的摇摆

    屋内,鸦雀无声

    许久后

    卓文慈故作轻松的笑起来,摸了摸柳诗情的额头,一如往常的柔声道:“诗诗,你正病着,外面风大,冷。快回房去睡好,乖”她对她的疼爱一如当年,她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般对待。

    “是啊,诗诗,听你阿姨的话,快回去躺下吧”楚木晨也和颜悦色的小小声呵护这块易碎的玻璃。

    然而,话未说完,却听见晴天霹雳的一声惊雷

    “楚木先生。”柳诗情刻意保持的鸿沟带来的疏离感,是人都听出来了。

    一屋子的人,全都惊呆了。

    楚佑寒那张宛如出自雕刻大师绝笔的脸,此刻冷如冰雕。“柳诗情,你有种再说一次”

    犹如一颗原子弹投到广岛长崎,此刻,硝烟弥漫

    卓文慈好脾气的安抚儿子,“佑寒,诗情没别的意思,她这不是生病了,再说她八年没有见到我们,难免生疏了一些。”

    楚佑寒冰雕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个死丫头,生病了还那么气人

    “回来躺下。”他愤愤的命令道。他原谅她对父母的不敬,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教导她的目无尊长。

    柳诗情纹丝不动那娇小的人影,像一座硬化的雕塑,静静的,没有表情没有温度没有思想的杵在那里

    如果是从前,只要他真正生气了,她一定会风一般的溜回到床上去。然后,他喂药给她的时候,再苦再难吃的,她都比吃蜜糖还津津有味。

    笑话,谁愿意让他武力威逼着口对口灌药

    喂过后,还要遭受他的意淫,“我们水交融真是有缘。”

    交融的是口水,好不好

    “诗情,佑寒,他等了你八年,他是真的很在乎你”楚木晨为儿子求情。

    柳诗情的心像被人拿锤子狠狠的敲了一下,痛彻心扉

    八年,这八年来,她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他他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动力,她生不如死的时候,她在寒冬腊月里睡在冰凉得没有人情味的火车站时,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有了活着的勇气,只为了,在茫茫人海中再见到他。

    可是,见到了又能怎样

    母亲分离的尸骨,父亲死前那失落的眼神样样绞在她的心坎。

    她无力的扒开卓文慈和楚木晨,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兀自向大厅那道橡木大门走去。

    “柳诗情,你要是胆敢走出这道门,从此我们就绝交”楚佑寒悲愤的咆哮声,绵亘在夜空,经久不绝。

    柳诗情嘴角泛起一朵苦涩的笑庵,“我和楚木家,本就形同陌路。”声音低入蚊呐,却像无声的利器,划破了在场者的心。

    “好,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无相干”楚佑寒咬牙切齿道。

    柳诗情泪流满面,凝望着脚下的门槛,闭上眼,跨了过去。

    “佑寒,对不起。”

    一场雨,洗尽了尘世所有的铅华

    袁天辰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刷牙,漱口,不过三分钟,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衣服,打领带却花了足足半个时辰。

    最后,色迷迷的望着镜子里衣冠楚楚的男人,吹了声流氓口哨,用很失意很质疑的口气唏嘘道:“这么帅的男人哪里去找这年头的女人,审美观可真逊。”

    袁母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偶有锅碗瓢盆撞击啷当的声音传过来。袁天辰觉得那是世上最美的乐章。忽然,锅碗瓢盘的声音停止了,厨房里一片静寂。袁天辰眉头一皱。袁母那边的唠叨声便跟昨夜的惊雷似的劈天盖地的劈来。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结交过的女孩子比猪生的崽还多,人家都说一猪生九崽,九崽都不同。这九崽毛色、花色、皮样、胖瘦总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吧你就不能从里面好好的选一个吗我是看明白了,你挑女朋友比农民买猪还难”

    “你啊,猴子搬玉米,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猴子是你师父,你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我看人家小张挺好,长的眉清目秀,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哎,不过话说回来,你看不上人家也好,免得糟蹋了人家。”

    袁天辰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到嘴角,最后渗进嘴里,酸酸的味道。

    “妈,我今早有个紧急会议,来不及了,早餐你自己享用啊”三十六计,逃为上策。这是袁天辰这些年来对付袁母絮絮叨叨的常用法宝之一。

    袁母伸了个脑袋出来,望着儿子闪得比风还快的背影,直摇头。“这德行到底像谁呢”

    袁天辰开着十几万的二手奔驰得意的驰骋在国道上,能够逃离袁母的毒舌,就像从十八层地狱一下子上升到十七层那般痛快。

    、part  015 分手

    打开收音机,主持人小花富含磁性和搞笑的嗓音低沉浑厚的响起。

    “给我一个男人,我能创造一个民族”

    袁天辰朗声笑起来。聆听这个中性女人的节目,已经是他生活的习惯。每每备受袁母毒舌的摧残,他就总是喜欢在这儿来寻求慰藉。

    车子开到公司的时候,一抹白色清影吸引了他的眼球。一米八绰绰有余的个头,颀长英挺的背影,白色的风衣,咖啡色的围巾,他看起来总是那么颠倒众生的狐媚样。

    袁天辰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嗨,楚佑寒,谁,谁,谁许你到我这儿来的”在他眼里,他们要是割据盘点,定然是上下五千里纵横八万里威风淋漓的两代虎王,可是一放在一堆,便应验了“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的局面。

    有楚佑寒在的地方,袁天辰的身价就跟商场的衣服,直逼跳楼价,惨不忍睹。所以,哥们一开始就给楚佑寒放言,他公司的美女,可是他从万千简历里精挑细选加明察暗访选出来的,楚佑寒如果无心插柳,就别过来花了这些女孩子的眼。

    这几年,楚佑寒倒还厚道,一直恪守君子之道。他本人也乐得轻松,每每有事找袁天辰,电话咆哮几声,袁天辰跑得比兔子还快。

    楚佑寒转过身来,袁天辰的笑容顿时僵在眼角。

    今天的楚佑寒,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杀气

    袁天辰哆嗦了一下,下了车,经过楚佑寒身边的时候,翻了个大白眼,“进去的时候千万别说你认识我。我要和你划清界限。”

    楚佑寒捉住他的手腕,力道生猛,袁天辰瞪着他,紧张得四处张望,“别那么亲密,小心被人误会。要是被误会成我是攻你是受我倒认了,但要是被误会成我是受你是攻我可八辈子不依”

    楚佑寒更加用力,袁天辰吃痛的叫了一声。“嗷”

    “跟我上车。”楚佑寒扭转身,袁天辰的手腕被反转,疼得龇牙咧嘴。脑袋却还清晰,“佑寒,我自己有车,你的车太贵了,我消费不起”

    坐上劳斯伦斯的时候,楚佑寒将他推上了驾驶座。钥匙丢给他,冷飕飕的命令道:“开车。”

    袁天辰看着不一般的引擎系统,就像葛朗台看到了金子一般,眼睛顿时比星星还亮堂。“哇,我今天坐了这车,死也值了。好几百万啦”

    “那就驶进大海吧。”一道冷冷的声音。

    袁天辰一怔,车过头看着楚佑寒,他面无表情,一张俊脸冷若冰雕。

    “喂,你有车有房有事业有前程有恋人有爱人有父母有朋友有地位有权利你死了,财产分配不均律师会苦恼死的”

    “我死了,财产全留给你,但是你得陪葬。”楚佑寒冰雕的脸忽然化了,迷死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袁天辰。

    那么温柔的目光,掐死你的温柔

    袁天辰再次打了个哆嗦,冷啊,昨夜小楼东风起,看来是预兆,不祥之兆啊

    “佑寒,去哪儿”袁天辰踩了油门,面对着左右不同的去向,面露难色。

    “去她那儿。”他说。

    袁天辰一怔,她若是以前,他就直奔柳诗情那儿去了,但是如今,这家伙有了新贵,这个“她”字就有些指代不明了。

    “旧爱还是新贵”他拿出不耻下问的精神,却遭来楚佑寒几个白眼。

    “你找死。”

    “知道知道。”扭动方向盘,向市区的贫民窟驰骋而去。

    车子开到小区外,因为道路狭窄破烂,跑车进不去,袁天辰将车子停在了小区外一道路边上,关了收音机,然后目瞪口呆的望着纹丝不动的楚佑寒。

    “下去。”楚佑寒信手从车后座捡起一纸箱,塞到袁天辰的手上,然后冷飕飕的下了一道圣旨。“把这个还给她。”

    袁天辰目瞪口呆

    “又吵架了”他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