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竹马未老

重生之竹马未老_分节阅读_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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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老太婆,我和你拼了!”曹氏利索地爬起来,发了疯似的朝鲁太夫人扑过去,却叫两个官差伸手打横拦住了,旁边还有个胖子一边擦汗一边喘气急喊:“不可,不可啊!”

    茶楼上的薛云晗看到那胖子和官差来了,就关了窗户,专心品茶。

    那胖子正是京兆尹府尹王通,王通身材滚圆,费力地挪步过来,心里极苦,王宁是宣和帝跟前红人,鲁修文是内阁大学士,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哀叹一声,先按品级朝鲁太夫人一揖到底:“见过太夫人,鲁夫人!”

    曹氏这下呆住了。

    ***

    次日,乾元殿。

    二皇子回禀完了手上的差事,看宣和帝并未留心听,眼神一闪,笑道:“父皇,儿臣昨日听了桩趣事儿,也说给您乐一乐。”

    王宁今日不当值,回到家中才知道昨日曹氏在街上被鲁修文家眷当众羞辱,鲁太夫人那些刻薄话,必是鲁修文平日里时常言语的,心中越想越愤恨不平,加之曹氏哭闹不休,当下就进宫奔宣和帝而来。

    小太监往殿内通报之后进了殿,王宁见二皇子也在,心里有些犹豫,便没有开口,二皇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和宣和帝告退一声出了乾元殿。宣和帝旁边站着的梁三全虽然垂手耷拉着眼皮,一脸褶子却让人觉得好像在笑,王宁心里有些疑惑,到底叫报复心占了上风,给宣和帝行了礼,道:“皇上,内阁大学士鲁修文恐有谋逆之心。”

    “噢?”宣和帝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宁,饶有兴趣地道:“这可是重罪,可有什么证据?”

    王宁想得很清楚,他是宣和帝跟前红人,这两年十分得宠信,而鲁修文却三天两头顶撞宣和帝,被当众斥责了无数回,宫宴也经常不安排他的席位,显然是遭厌弃了的。两相比较,他若告鲁修文口出悖逆之语,妄议君上,宣和帝必是会信的。至于谋逆的罪名,虽然扣的帽子大了些,宣和帝不会真以此罪论处,但心里肯定会留下点影子,治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也够鲁修文受的。

    当下添油加醋,说了许多鲁修文所出的“狂言”,宣和帝脸色果然越来越差。

    宣和帝脸色沉下来,吩咐道:“郑全进来。”

    王宁心中一喜,传侍卫统领进来,显然是要去拿人了。

    万万没想到,郑全进来拿的是他。

    ***

    在太子的求情之下,王宁免了一顿板子,直接被发配至浣衣局的消息,薛云晗是通过白石斋知道的,卓掌柜派人送了一回货品给她,说是刚补齐的,里面便有封信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当日林恒问薛云晗,可有法子对付王宁,她便说了此计,其实很简单,全靠她了解宣和帝而已。

    鲁修文的父亲从前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和当时喜好诗词、还是皇子的宣和帝十分相得,宣和帝和鲁修文感情极好,私下里一度师兄弟相称,只是后来宣和帝阴差阳错成了一个不称职的皇帝,而鲁修文耿直善谏,才导致二人相处看似水火难容。

    这事儿赌的,是宣和帝的念旧,是鲁修文的忠心,薛云晗只是说了个想法,真正负责说动鲁修文、透消息给二皇子的,是林恒。

    薛云晗摩挲着掌心圆圆的小铜镜,不知那人行到哪里了?

    第六十四章 谢府寿宴(一)

    薛云晗最近夜里睡得极好,晨间心情很是不错,她轻轻摩挲腰间放透光镜的香囊,开了窗户张望,外头院子有株腊梅开满了鹅黄的花簇,在一色的松柏万年青之间添了一片暖色,院子顶上四方的天幕纯蓝如洗,因为已经是寒冬,丝毫没有雀鸟的影子,自然,也没有元宝的影子。

    “姑娘,您可别冻着了,明日还要去参加东平侯府的寿宴呢。”南碧南朱正往炕几上摆早膳的粥食点心,屋子里烧了地龙,薛云晗只穿着单衣,一看她开了窗,两人齐齐出声阻止。

    薛云晗关上窗户摇摇头,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窗户,这是在期待什么?

    “姑娘笑什么?”南碧摆好了吃食,转过来奇道。

    在笑吗?薛云晗闻言走到穿衣镜前,里面的人杏眼桃腮,嘴角一抹笑意仿若春花半开不开,真是……真是魔怔了,那人走了,却比在京城时更牵动人的心肠。

    “哎,哎,哎,洒了!”南碧布好碗筷,抬头看见南朱一下一下从银铫子里舀粥到青花小碗里,满了也不知停。

    南朱陡然回过神来,手一抖就将半勺粥倒在了脚背上,好在冬天的鞋袜厚实,并未烫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蹲下擦拭,一边请罪。

    “这丫头大早上的都在想什么呢?瞧瞧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南朱南碧是当初落水醒来之后最初照顾薛云晗的人,薛云晗对她们格外亲热些,满不在乎地叫南朱起来,打趣道:“莫不是年岁大了,想嫁人了?”

    南朱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竟然一改往日跳脱,扭扭捏捏道:“姑娘,姑娘年纪比我还小呢,怎么开口就是嫁不嫁人的。”

    这丫头虽然平日活泼了些,但做事却是牢靠的,薛云晗奇道:“那你说说,你在想什么?”

    南朱使个眼色,屋子里伺候的小丫头都退下,这才神神秘秘地道:“我听小姐妹说,二小姐屋里这几天不大对劲儿呢。”

    “二小姐往二太太屋里去请安,不过小半个时辰,回来屋子里的东西就乱了位置,清点下来却又没丢什么,倒像是谁故意捉弄似的,这两天都发生了两回了。”南朱本身性子伶俐讨喜,祖母又是薛老太太身边的杜嬷嬷,所以在府里自来人缘不错,她小声道:“二小姐屋子里有两个一等丫头,三个二等,其他粗使的小丫头子虽然不能进屋,但院子里来来回回总是有人的,真要有人进去肯定会有人看到……现在大家私底下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冲撞了什么。”

    没看到不一定就没有人,内宅小丫头们到底见识太少,薛云晗从前就见过皇家侍卫里有擅长轻身功夫的人,一个不留神,便让人觉得来去无踪。只是翻了东西却没丢什么,有些不大寻常。不过她对薛云萍无甚好感,只吩咐道:“别人传是别人的事,你们可别在外面乱嚼舌根。”

    南碧南朱连忙正了神色,恭身应“是”。

    二房的院子里,大丫头丁香和瑞香一个捧册子,一个核对物件儿,半晌下来,确实没有丢失什么,薛云萍屋子里的事儿都是她们俩负责管理,两人有些踟蹰,还是丁香道:“姑娘,不如奴婢一会儿将咱们院子里的大小丫头都叫到一块儿,让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过来震慑一番?”

    薛云萍点点头,她虽是穿来的,却不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隐隐觉得倒有些像从前听过的“无影神偷”之类的。只是,越是高手越不轻易出手,薛云萍环顾自己的卧房,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一偷?论值钱的东西,比不过薛老太太和刘氏的屋子,若说是劫色,又为何专挑她不在的时候来?

    “姑娘,太太给您送东西过来了。”

    丁香领了两个端着托盘的丫头进来,托盘是红木雕漆的,显得十分精致,薛云萍起身一瞧,托盘内的宝蓝锦缎上是一套十三件的珍珠头面,整套头面所用的珍珠无不是光泽圆润,形状饱满,步摇是纯金的钗身配以大小均匀的米粒珠流苏,耳坠是则是两颗莲子大小的粉色珍珠,正适合少女的娇俏和妩媚。

    可以想象,以薛云萍的姿色,戴上这套头面,搁哪里都十分出挑,刘氏虽然一向疼她宠她,却是连生辰礼都从未如此大手笔过,薛云萍有些疑惑地看向刘氏的丫头:“太太这是何意?”

    送东西的两个丫头俱都是得刘氏看重的,其中一个笑道:“太太说明日是东平侯府老太君的六十大寿,京里各家有头脸的太太小姐们多数都在宾客之列,姑娘年纪正好,太太的意思是叫您打扮得鲜亮些。”

    薛云萍使个眼色,丁香从柜子里取了两个小银角子出来,笑盈盈道:“劳烦二位姐姐了,就说咱们姑娘明白太太的意思了。”

    薛云萍当然明白,刘氏娘家的侄儿刘禹去年秋闱中举之后就一直在白鹿书院念书,今岁春闱因突感风寒未能参加,但是却得了书院大儒柳老先生的赏识,前阵子刘氏嫂子上门来,话里话外都十分得意,柳老先生要把孙女许给刘禹。刘家多年来全靠刘氏私下里银钱支持,没想到去年提出将薛云萍许给刘禹,竟被兄嫂婉拒,听闻这消息,心中更是不平,如今是卯足了劲儿要给薛云萍找个好亲事。

    “放着吧,你们都出去。”刘氏的丫头出了屋子,薛云萍神色淡了下来。

    薛云萍尚有两分自知之明,这时代十分介意出身,她虽然顶着薛府姑娘的名头,但是在别人眼里始终不是薛府的血脉,何况,亲事再好,还能好过入皇家?薛云萍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二皇子的那块玉佩,对着光线眯眼打量,这一瞧却瞧出了些不对。

    手里的玉佩材料虽是和田玉,但是玉质浑浊,颜色不均,上面的鲤鱼戏水的图案雕工略显粗糙,和二皇子尊贵无匹的身份很是不搭,且进宫选秀时曾去二皇子的住所,所见的用具和摆设无不精致华丽,二皇子把这样一块玉佩随身带着作甚。

    薛云萍闭目思考片刻,突然福至心灵,恐怕这两天屋子里被人莫名翻找就是为了这玉佩,她朝门外喊一声:“丁香、瑞香守在门口,没我的话不许人进来。”

    手上葱似的手指不停将玉佩翻来覆去,不停摸索和抠取,等薛云萍急躁得脸上都起了一层薄汗的时候,玉佩中间一条水波纹处终于出现一条裂缝,她尝试着将玉佩上下端朝不同方向轻轻扭动两下,玉佩从中断开,露出里面一张折叠的薄薄纸条。

    纸条写的是什么已不重要,放得这么隐秘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捏着这东西,二皇子自会来找她。

    “呵,天要助我。”薛云萍粲然一笑,凤眼的线条妩媚天成。

    ***

    对薛府众人来说最近有件比较重要的事,那就是薛老太太娘家嫂子,东平侯谢府老太君甄氏的六十大寿。薛老太太出嫁之前和嫂子关系极好,这几年年岁大了甚少出门走动,趁着这事儿便想着回去和老嫂子多住两天,因此在寿宴的头一日就回了娘家,而薛府其他人则在寿宴正日子才去。

    因为是整寿,整个谢府张灯结彩,府里面的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这时节早就没了鲜花,谢府从外面采购了大批做工精致逼真的绢花,绑在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上,看起来十分和乐应景。

    薛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热闹的场面,由着丫头扶着逛园子,顺当怀缅一下从前在娘家当闺女的时光,人老了走几步就累,便往假山洞子里设了座椅的地方坐着,想叫丫头捶一捶腿,刚坐下就听到洞子外头一个妇人的声音:“明日里好生打扮,严大人虽然不来,严家的大姑太太却是要来的,巧姝,嫂子可是一心为你打算,这样一门好亲事,咱们家是高攀了的。”

    妇人的语气听起来苦口婆心,薛老太太心里赞道,果真是长嫂如母。

    巧姝这名字听着有些熟悉,薛老太太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就听那巧姝不慌不忙地道:“倒是难为嫂子了,既是一门好亲事,我看不如留给薇姐儿,左右她也到相看的年纪了。”

    “你!”妇人语气一噎,有些气急败坏:“你如今年纪这般大了,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资格,我好不容易送礼托请才得来这么个机会,你不领我的情也就算了,薇姐儿是你的亲侄女儿,你何必这样作践她?”

    “呵呵,我自然领嫂子的情,”巧姝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语气,甚至带着点笑意:“我看嫂子不如把我剥皮拆骨论斤论两地卖了算了,也许还能多值两个钱,也算还报嫂子的恩德。”

    薛老太太听得皱眉,这是哪家的姑娘,论道起自个儿的亲事毫不羞臊,说话还如此泼辣。

    第六十五章 谢府寿宴(二)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爹娘既然不在了,便应该由我和你大哥做主,这事儿万万没有你置喙的地方,漏一句给你也是为你好,开开心心地嫁了,大家都省事儿。”洞子外头的妇人先前似乎有所顾忌,放低了声音说话,叫巧姝顶了几句,再作不出贤惠的姿态,怒极了丢下这句话,愤愤离去。

    薛老太太一直在洞子里头坐着有些耐不住寒凉,听到外头没有动静了,便扶着丫头的手起身,方站起来,外头却传来嘤嘤哭泣声,听声气儿是方才说话的巧姝,尽管很是隐忍,但仍显得有些悲切和无奈,薛老太太方才还以为这姑娘是个不识好歹的,听到这里却叹口气,原来也是有隐情。

    又过了阵,外头连哭声也没了,杜嬷嬷悄悄探了头出去看确实无人,才扶了薛老太太出去,随行的有谢府的丫头,薛老太太看她一眼,那丫头便十分精乖地道:“巧姝姑娘是二老太爷的幺女,和巧姝姑娘说话的想必就是二老太爷的儿媳妇平大太太,这回咱们太夫人做大寿,府里忙不过来,平大太太就揽了园子里置办装饰物品的差事,巧姝姑娘也常过来帮忙,别的奴婢就不知了。”

    如今谢府的侯爷乃是甄氏的长子,薛老太太的嫂子甄氏已经是太夫人一辈,那么丫头口中的二老太爷便是薛老太太的二弟,只是这二弟乃是庶出,当年和嫡出的一支多有龃龉,如今虽说人已经去了,但是他家的家事,薛老太太却是不便插手的,她对这丫头满意地点点头,叫跟着的杜嬷嬷随手赏了一把铜子儿,也不追问盛大奶奶口中的亲事到底是哪家。

    甄氏的屋子里围坐着一圈儿媳和孙媳,见薛老太太进去,净都站起来行礼,将薛老太太让到甄氏旁边儿去。甄氏不禁拉着小姑子的手,感慨道:“我嫁给你哥哥的时候,你才十多岁,一晃几十年,连我最小的孙女儿都这么大了,咱们老了,老了啊。”

    “大伯娘可别这么说,上回我娘家弟妹逛园子的时候见了您一面,我说您是咱们府里的老太君,她怎么都不肯信,说是虽然没有没见过您长相,但也知道您是望六十的人了,光看年纪就对不上。”

    屋里的众人还未接话,外头就先有人接了一句,接着才是小丫头在门口禀道:“平大太太来了。”

    平大太太容长脸,颧骨有些高,眉毛画得细细的,长相透着股市侩的劲儿,她一路走一路笑:“您瞧瞧,分明是您太显年轻,弟妹倒说是我诓她。”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奉承的话,放在平时自然太过于造作和油滑,在眼下甄氏要做大寿这样的喜庆时节倒显得很应时应景,甄氏也就笑骂一句:“也不知老天爷的姻缘簿子是怎么写的,平哥儿打小就安静得跟块木头似的,谁想到讨了这么个比鹦鹉还能说的媳妇儿。”说话间有丫头端了绣墩给平大太太。

    一屋子的人里有谢府嫡支的,也有分出去单过的旁支,其间就有位穿着略显朴素的中年妇人接言道:“大伯娘,说到姻缘,我最近听说了一桩喜事儿。”那妇人见众人都望了过来,清清嗓子才道:“平大嫂子给巧姝妹妹说了桩好亲事呢。”

    有人起哄道:“庆大嫂子向来是个爽快人,现今说话也卖关子吊人胃口了!”

    平大太太见没人瞧自己,抓住机会不屑地朝那妇人瞪两眼,这位庆大嫂子是庶出的三老太爷家的儿媳妇,一向跟她不大对付,这一次想借甄氏办寿的机会捞点油水,抢差事没抢得过。平大太太心里飞快地盘算一番,庆大太太说出来准没好话,还不如她来说,当即就堆起笑脸:“巧姝前几年都在守孝,如今快到二十了,这些事也只有我这个做嫂子的为她竭心尽力的打算着,是在相看亲事,不过还没定下来,说出来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屋子里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人,说出来也不碍事的,大伯娘和姑母走过的桥比咱们行过的路还多,平大嫂子整好说出来叫大伯娘和姑母把把关。”庆大嫂子不依不饶,偏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平大太太心里骂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面上仍笑的亲亲热热:“那家子也是咱们这样有根有底的人家,儿郎自个儿是个上进勤奋的,如今任了正五品的实缺呢。”

    “那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甄氏比薛老太太熟悉情况,二老太爷一身纨绔习气,生前已将分家所得的丰厚家财败得七七八八,平大老爷又是个老实木讷的,半点没有生财之道,只守着点庄子地租过日子,巧姝虽然自身条件不错,奈何没有像样的娘家,年纪也有些大了,按平大太太说的,真算的十分好的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