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夏庭醒来没有像往常看到梁卓昀在他床边,心里一阵失落,而等他脑子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在哪儿,心里更回失落。他下床推门出去就看到夏楚思在客厅看报纸,第一眼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夏行远,在父子俩相依为命的那些年,狭窄的小楼房里每天早上都有夏行远在堂屋看报纸的身影,他总是一起床就跑过去爬到夏行远的腿上坐上,然后听夏行远念报纸。
“你醒了?早餐在桌上。”
夏楚思开口仿佛打碎了夏庭的梦境,那不是夏行远,那个世上最疼他的人早就不在了。
“怎么?早餐不喜欢?”夏楚思见夏庭没反应,继续问道,而夏庭完全没有去看桌上的早餐,而是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一言不发,沉默的暴力轰炸。他顿时觉得夏庭果然和他了解到的一模一样,好懂得跟透明的似的。
“你想说什么?”夏楚思故意哑着嗓音问。
“你们真的很像。”
“因为我们是双胞胎!”
夏楚思放下报纸,看着吃惊地瞪眼。
“梁卓昀没有告诉过你吗?”
夏庭摇头,他总算是明白梁卓昀既然说没有见过夏楚思,却对夏楚思与夏行远的相像表现得那么冷静的理由,即使没见过也能想像双胞胎会有多像。
夏楚思没管夏庭眼里的疑虑,让夏庭坐下来一如平常地开口:“不过行远小时候走丢了,你奶奶,也就是我们的母亲因此和你爷爷吵架分居带我去了国外,直到二十年前,你爷爷在梁家遇到行远。那之后发生过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后来发生了一场意外,你和你母亲被困在起火的仓库,行远和梁卓昀一起去救你们,可是最后梁卓昀只带着受伤的行远和你出来,而你母亲死在火里。”
夏庭记得那场火,也只记得那场火,他盯着夏楚思问:“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误导你,你想知道去问梁卓昀,他比我清楚!”
夏庭想从夏楚思的脸上看出一丝谎话的痕迹,得到的却是更加确信。这时门外突然响起粗暴的敲门声,夏楚思了然地对夏庭说:“回答你问题的人来了。”
夏楚思打开门,梁卓昀带着一身肃杀的寒气立在门外,没有丝毫进门的意思,而夏楚思也没有丝毫请人进门的意思。
“夏庭,回家了。”
梁卓昀的语气像是在责备彻夜未归的孩子,语气的末梢还带着一丝担心。夏庭捏着双拳轻吸了一口气朝梁卓昀走过去,梁卓昀首先是拉起他的手掀袖子查看他的伤,“还疼吗?”
过了一晚夏庭已经疼习惯了,可梁卓昀一碰仿佛又触动了他的痛觉神经,他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疼。”
梁卓昀把居家服的袖子掀到了手肘,露出沾过水的纱布,几处有被水晕开的血迹。
“怎么碰到水了?没人帮你洗澡吗?”
梁卓昀怪罪的目光投向夏楚思,丝毫没认识到这是个多尴尬的要求,恐怕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会像照顾3岁小孩一样对待一个快要23岁的成年人。
夏楚思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不白之冤,虽然昨天夏庭说梁卓昀对他很好在他意料之内,可是仍然挡不住眼前的冲击,他觉得梁卓昀对夏庭的好完全超出了限度,虽然只是这几句话,几个动作,却全然都透露出了梁卓昀对夏庭的溺爱,就算是对亲生儿子他认为恐怕也是做不到这样的。
“跟我换药去,感染了可怎么办!”梁卓昀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夏庭披上,不容反抗地把夏庭带出了门,随口又问,“早饭吃了吗?还是先换了药再吃,我让老李熬好粥给你凉着。”
梁卓昀自顾自地做了决定,走出电梯夏庭却兀地定住脚步对着梁卓昀,用平静到淡漠的语气问:“梁卓昀,你见过我母亲吗?”
梁卓昀面不改色地回道:“夏楚思和你说的这个?”
“你见过吗?”
“见过,你出生还是我第一个抱的,怎么没见过。”
梁卓昀的话让夏庭的肩带着心一起颤了一下,梁卓昀怀念地握住他的手继续说:“小时候你又乖又闹,比现在还能折腾人。”
“那她是怎么死的?”
夏庭完全没有听进梁卓昀后面的话,只觉到梁卓昀握着他的手收紧,他却瞪着眼不敢连眨也不敢眨一下,怕是现在他稍微抖一下就再也不敢问出来。
“回家后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现在说。”
“小庭!”
夏庭把自己僵成了关二爷的雕像,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梁卓昀早该清楚这小混蛋不会轻易放过他,甚至连让他安抚情绪的时间都不给,他却舍不得怪罪半分。他感觉心脏都缩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最痛的地方是十几年前的往事,还是夏庭的步步进逼。他只能从着他的心抱住唯一能给他慰籍的人,紧贴着夏庭的耳边,亲吻着夏庭的脖子低诉。
“小庭,对不起!是我害你们失去了最爱的人,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可以接受他和别人相爱,和别人结婚,可是我没办法让他为了别人去冒死的危险。人的感情从来都是不可能公平的,你不能为这个怪我。”
如果梁卓昀的话有形夏庭的心此刻已经千疮百孔,里里外外都被戳透了,他想推开梁卓昀却连一跟手指也抬不起来,只能吐着最后一口气般开口。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让我现在拿什么去见我爸妈?让我如何告诉他们我对你这不伦不类的感情!”
梁卓昀感觉到烫在肩膀上的热度,慌忙松开夏庭,安慰地抱着他的头,吻过他的眼角,“乖,不要哭,我心疼。”
夏庭一动不动,仿佛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木偶,如同程序般喃喃地开口。
“梁卓昀,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收留我?”
一句话的时间,梁卓昀的心脏仿佛落进了永无天日的深谷,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头一回领会到什么叫惊慌失措,任夏庭挣开他的手,推开他一步步地离开,仿佛有什么东西跟着夏庭从他心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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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梁卓昀,你当初到底为什么收留我?”
这个问题困扰了夏庭十年,终于问出口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想知道答案,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只是心有不甘,就好像问出来会有不同的结果。
然而,并没有不同。
夏庭推开梁卓昀搂着他的手,视线落在看不见梁卓昀的地方,然后像条落水的狗一样抖了抖一身的狼狈,缩着脖子走了,仿佛要将梁卓昀丢在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只是觉得有些冷,明晃晃的太阳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梁卓昀的那件外套,最后他停在路边,茫然地盯着一辆辆从他眼前疾驰而过的车辆忽地就失去了方向。
他还能去哪儿?从13岁开始他除了梁卓昀身就再也没有容身之处,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梁卓昀的那天,梁卓昀牵着他的手走出那扇门时他实际是情愿的,他时刻担心着会被人扔出门的心终于战战兢兢地找到了一个安处。
手机铃声突兀急切地叫起来,夏庭被惊得一颤,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响的是他的手机,刚接听就是梁泽宇家里起火似的声音。
“小庭,你现在在哪儿?”
“路边。”
“哪条路!给我地址,我来接你!”
夏庭下意识地沉默下来,这个时候他并不想见到梁泽宇,所有认识的人他都不想见。
“小庭,不管发生了什么,离开四叔对你总是好的。”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梁泽宇倏地没话接了,他自认足够了解夏庭了,那小子从小对梁卓昀就跟着魔似的,梁卓昀的歪理邪说到他那儿就成了真理。他还记得有一次夏庭学校文艺表演,老师安排夏庭和一个女生搭档跳舞,从没上过台的臭小子回家一脸期待的炫耀,结果梁卓昀说要是他放学去排练就不能按时回家,那就不能在晚餐时间一起吃饭了,最后夏庭就以不能回家陪梁卓昀吃饭为理由拒绝了,没有半点的委屈。
所以,那缺心眼的臭小子这是想通了?梁泽宇想肯定是他四叔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不然也不会硬把他从机场叫回来,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他四叔那么狼狈过,连声音都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嘶哑,要不是他四叔还头脑清醒,他还以为夏庭出了什么意外。
“嗨,小朋友!”
夏庭还在等着梁泽宇的回应,身边突然驶近一辆车停下来,他惊讶地望着从车里露出来的吴尤。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谁?”梁泽宇的声音在手机里忽地高起来,活像他又遇到打劫了一样。
“朋友,我搭他的车,哥,你不用来接我了!”
夏庭说完直接了当地挂了电话,梁泽宇和梁卓昀都有一样的毛病,从来都不听别人意见的人。
“嘿,你不是要搭我的车吗?”见夏庭收起手机就走吴尤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开着车追上去。
夏庭顿住脚步,觉得自己拿人当了借口应该说点什么,但他还没想好词,吴尤又笑道,“难不成怕我非礼你呀?”
“谁说!”夏庭对上吴尤的视线,若换作是梁卓昀这会儿只会像哄小孩一样让他上车,哪里会说这么轻浮的话。他莫名感觉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挑衅,在他的身边没有过像吴尤这样的人,出于新鲜,或者迟来的叛逆,他最终选择坐上车。
“你走哪边?”
“你走哪边我就走哪边!”
吴尤说正二八经的看着夏庭,夏庭的眉头不禁一抬,实在不太习惯这种语气,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有什么不满意吗?人,还是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