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撑下去!
婉瑶半长的指甲深深的扣在掌心里,用疼痛来换以半分清醒。
不多时,宇文宪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进了山坳后,直接从嘴里吐出了已经嚼烂的草药盖在了婉瑶的胳膊上,又撕了条碎布固定好,紧绷的身子这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可以暂时解毒,等过了今夜,我们想办法进城去,浮生在,不会有事儿的。”
婉瑶冷不防的又打了个喷嚏,嘴唇由最初的黑红色变成了酱紫色,身上更是抖的厉害,上下牙齿打着架。
宇文宪连忙伸手探了探婉瑶的额头,滚烫的快要能煮熟鸡蛋了。
“怎么能这么烫?”即便如此,婉瑶还是觉得冷的厉害。
婉瑶往后靠了靠,偏头躺在一节树枝上,有气无力的道了句:
“没事儿,就是觉得身子有点冷,大概是排毒呢吧,毒气通过发热散出去就好了。”
宇文宪想了想,直接脱了上衣,光着身躯将婉瑶护于怀里,软软糯糯的一小团,婉瑶挣扎了几下见挣扎不动,也就任由着他,活着最重要,不是么?
宇文宪见婉瑶安顺乖巧的任由着他抱着,不免身体更是燥热了起来。连忙转移注意力,开口问道:“婉瑶,一直以来从未问过你,当初为什么会假死出宫?是因为对皇兄太过失望看么?”
婉瑶“哼哼”了两声,过了许久,才声音轻缓的,没有任何情绪的道:“是对自己太过失望了,明明知道宇文邕的心中只有他的天下,却还一厢情愿的以为我与他的天下或许可以兼得。是我自己太过贪心,任性够了,就该知道如何做出选择了。”
宇文宪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久久,才道:“他处在那样高的位置,必定有着他的无可奈何。”
婉瑶笑笑,“我不怪他,我们都没错,错的只是不该有的相遇、相知、与相爱。”
“那你可还爱着他?”宇文宪问完后便后悔了,他也承认自己的胆小和自欺欺人,可即便如此,还是不愿从婉瑶口中听出肯定的答案。他紧了紧手臂,紧接着问道:“对了,沈格然是谁?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不过感觉你们好像很熟悉,离开皇宫的这四年来,都是他在照顾你么?”
宇文宪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可但凡婉瑶身边出现的人,他都觉得是敌人,都想知道的更多。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婉瑶无波澜的情绪突然起了变化,带着几分恶毒,“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声东击西
听闻宇文邕要御驾亲征,鸽子忙提着裙摆跑去了乾坤殿,此刻,宇文邕正愣愣的望着桌案前的一副画出神,见是鸽子,连忙笑着招手,将他抱于膝盖之上坐了下来,带着无限的哀伤,指着画中的女人,道:“永乐,你自出生到现在还未曾见过你娘亲吧?”
当初怕宇文邕有所怀疑,所以编了套说辞,道是婉瑶生下鸽子后便大出血而死,鸽子自小养在一户农家里,有一次浮生出门游历,回长安的途中偶遇大雨,正巧躲在了这户人家,当时,鸽子的脖子上挂着当初婉瑶生辰时叱奴太后赠予她的那一对平安扣,这才确认,鸽子便是婉瑶的骨肉,将她带回了宫里。
鸽子看着画中栩栩如生的婉瑶,泪流满面,小小年纪,那么平静,却那么让人心痛,她点了点头,“父皇,我好想娘啊。”
宇文邕抱着鸽子摇啊摇啊,满心不舍,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黯淡无光,淬满了悲伤,“父皇又何尝不思念你娘亲?她到底是有多恨朕,才能以那种诀别的方式离开朕?”
宇文邕的声音轻而缓、悲而伤,狭长的双眸中晶光闪闪。
这几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曾幻想,婉瑶的尸首不见了,或许还活着也说不定,鸽子的出现让他更加有了希望。婉瑶生下鸽子后或许不是大出血而死,只是不愿意见他,所以再一次偷偷消失了呢?“永乐啊,父皇一直觉得你娘亲没有死,或许就在某个地方思念着你,注视着你呢,所以别急,等父皇平定了北齐,坐稳了皇位,或许你娘亲看见了父皇的努力,会回来也说不定呢。”
鸽子眼眸微动,心里念念道:“娘亲若是愿意回来,当初就不会离开了。”
鸽子擦了擦眼泪,转过脸来搂住宇文邕的脖子,带有几分悲伤,问道:“鸽子从小无父无母,只跟着瞎子奶奶一起生活,别人都嫌弃我没有教养,暗地里对我指指点点,骂我是个野孩子,那时的鸽子特别希望也有爹娘在身边。鸽子现在有父皇,别提有欢喜呢,也不害怕了。父皇走了,那鸽子怎么办啊?有父皇在,即便鸽子没有娘亲在身边,也不会有人欺负我,可是父皇不在了,鸽子不懂事,总是闯祸,以后肯定会受罚的。父皇,要不,您带着我一起走吧?”
从前,鸽子与丸子每晚上睡觉前,婉瑶都会变着样的给俩人讲故事,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鸽子倒是天赋异禀,不仅学得会,还会自行添加情节。这没爹没娘被人欺的故事讲的好像是真的一样,点个赞吧!
宇文邕心中骤然一紧,听着那句“无父无母”,心脏莫名的疼了起来,锤心刺骨般,抱着鸽子的手更是紧了几分,半响,才道:“父皇有皇家玉佩,上面赫然刻着父皇的名字,赐给你,见此玉佩,如见朕。以后拿着它,不会有任何人敢欺负你。”
鸽子笑着松开宇文邕,与他面对面,问道:“那若是有人害我,这个玉佩可以代替父皇帮我惩戒,赐死那人么?”
宇文邕抬起手摸了摸鸽子的头,爱恋的道:“当然,你是父皇最爱的公主,比天上的太阳都珍贵,任何人也不能欺负你。”
鸽子满意的笑着,那眉、那眼,仿若婉瑶就在眼前一般,看着宇文邕不禁红了眼睛。
临行前,宇文邕去拜别叱奴太后,又将鸽子托付于她,“母后,永乐毕竟还小,再人小鬼大,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娃娃,她的性子有些像婉瑶,有些小任性,偶尔还会像个小刺猬似的,说起话来随心所欲,或许也会经常闯祸,还望母后多多担待。儿子这一去不知何年月才能凯旋归来,这期间,永乐就交给母后了。她自小不在儿子身边,婉瑶也没能陪着她一起成长,心思比别的孩子都要敏感,要她留在母后身边,儿子也能放心了。”
叱奴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反驳道:“永乐可不似你说的那般,哀家看啊,这小妮子鬼着呢,惯会见风使舵,还用你瞎操什么心啊,皇儿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永乐你就放心吧,我看她跟皇后玩儿的好着呢,有皇后在,谁还敢欺负了?”
的确如此,阿史那皇后被她哄的团团转,俩人整日里腻歪在一起,也因此很得皇上宠爱。
这还源于鸽子的一句话,当时宇文邕见她常去阿史那皇后宫里玩耍,曾经问过她,是不是特别喜欢阿史那皇后。
那会儿鸽子像个小大人儿似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成熟与无奈,道:“因为儿臣跟皇后娘娘同病相怜,在这宫内,都是没有依靠的人,所以应该惺惺相惜才是。”
宇文邕听着这话既觉得心痛又觉得怜惜。
自打婉瑶离开后,宇文邕便没有宿在哪位夫人宫里过,执着了六年时间。非要纳阿史那为北周皇宫,不过是想依仗突厥的兵力而已。所以自打阿史那入宫以来,宇文邕甚至都未曾抬眼看过她。
因着鸽子,宇文邕才常常去阿史那皇后那里坐坐,阿史那也因此更加喜欢鸽子,俩人天天腻在一起。
宫内的人都知道,皇上最为宠爱的孩子便是永乐公主,一般永乐公主在哪处用膳,皇上便去哪处用膳。
以至于宫内的几位夫人都巴结着鸽子,鸽子最初谁也不喜,独爱闵月殿的冯夫人,冯夫人却是每日里胆战心惊的。她不信没人告诉鸽子她便是她的杀母仇人,又不能明着拒绝鸽子,只能是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到后来,发现鸽子确实只是喜欢跟二皇子一起玩耍,倒也不再担心害怕,反而有些欣喜,欣喜因着鸽子,每日里都可以见到皇上。
谁晓得阿史那嫁进来后,鸽子突然变了性子,自此,皇上便再也未曾踏进过闵月殿半步。
冯姬每日里想着法子的让二皇子去找鸽子玩耍,带着很多的新奇玩应儿,但是鸽子就是不理不睬,反而跟阿史那皇后的关系越来越好,像个连体婴儿似的,有时候晚上直接宿在那。
大抵人都是这样吧,你可以低入尘埃,慢慢的一步步往上爬,即便路途再艰难也不会抱怨。但是,却无法忍受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一落千丈。
冯姬便是如此,见不到皇上的日子里,抓心挠肝般难捱。可这一切,确实是因着阿史那。宫中的女人,哪有几人得圣宠不衰的?可冯姬不愿意干巴巴的等下去,没些手段,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幸福还是得靠自己争取才行。
她也没打算坐视不理,却没想到皇上会走的这么快。
这样一来正好,等皇上回来后,宫内再也不会有位阿史那皇后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设下陷阱
宇文邕走后,鸽子照旧每日里到阿史那宫中玩耍。
这一日,冯夫人带着二皇子来给阿史那请安,顺便送来了几盆开的正艳紫荆花,妖艳欲滴,芳香迷人。
冯夫人声若小溪,潺潺动听,委身福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阿史那连忙扶了她起来,笑盈盈的请她入座。
“臣妾刚得了几盆紫荆花,开的馥郁芳香、丝丝沁甜,所以带了几盆过来,不知皇后娘娘可是喜欢?”
阿史那撇了眼,草原儿女多豪放,不大喜欢花花草草之类的,倒是爱舞枪弄棒、骑马射箭。可冯夫人特意带了过来,平日里又对初来乍到的她颇有照顾,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好让人接了过来,放在了厅堂内,连声道:“喜欢着呢,冯夫人有心了。”
俩人这才坐下,边聊着天,边喝着茶,寒暄了一会儿,又告诉了阿史那一些中原的美食美景。二皇子与鸽子两人用了些点心,便一起到院子玩耍。眼见着该到午膳时间了,便也没多耽搁,二皇子下午还有课业,阿史那客套了几句,也未多挽留,送了冯夫人出去。
午膳时,鸽子陪着阿史那一起用膳,宫人们用银针试过后,阿史那替鸽子夹了块儿酱猪蹄子,“听闻你娘亲极爱吃这道菜,想来你也喜欢吃吧?喏,多吃些,爱吃什么跟本宫讲,回头本宫让御膳房给你做。”
鸽子看着黄彩螺纹玉蝶中的猪蹄肉,不免眼泪模糊了双眼,心里默念着,“我娘哪止爱吃猪蹄子?鸡爪子、鸭脖子、烤乳鸽、酒酿丸子,没有不喜欢吃的。我跟哥哥也是,特别的好养活。”想着想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接也接不住。
阿史那有些慌了,还是第一次见鸽子这般伤心,连忙拿着娟帕坐了过去,轻轻的替她擦了擦,温声哄道:“是不是想你娘了?乖,不哭,你要是愿意,就把本宫当成你娘。”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她也不过才大鸽子十岁,叫着娘总觉得别扭,又道了句:“还是叫姐姐吧,虽然辈分上差了些,但是年纪上不差。叫姐姐我听着舒服,你叫着也不扭捏,如何?”
鸽子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倒是觉得这个小皇后没有宫里贵人们的死板,还挺逗趣,只可惜,嫁进了宫里,便只能像只金丝雀一样,想要飞出去,除非是像她娘一样,死了......
鸽子擦了擦泪,帮阿史那夹了片竹笋,浮生小姨说:“加豆之实,笋菹鱼醢、其籁伊何,惟笋及蒲!竹笋有开胃健脾、宽胸利膈的作用,对身体好,皇后姐姐要多吃一些。”
这一句“皇后姐姐”叫的阿史那着实美了有一会儿,比那句“皇后娘娘”亲近了不少,在这皇宫,人人见了她都小心谨慎,也唯有鸽子,视为真心相待。俩人互相布菜,你一块儿我一块儿的客气着,乐呵呵的,气氛好不融洽。
用过午膳后,侍女们又上了盒点心,是刚蒸出来的山芋糕,香而不腻,甜而不厌,俩人捡了两块儿吃,又嬉戏玩闹儿了一会儿,这才准备午睡。睡之前,女婢奉上了一晚汤药,苦涩的味道极为浓郁,阿史那咬着牙喝了进去,侍女们又连忙递了颗蜜枣,伺候着洗漱歇息。
刚睡了没一会儿功夫,阿史那突然咳嗽不止,更是气促、胸闷、呼吸不畅,整张脸都憋成了酱紫色,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
鸽子鞋子未趿,光脚跑下了床,连忙差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吓的半响说不出话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守着。
单太医诊过后,先是施针于穴位处,又派人煎了药来,蒸腾了整整一个下午,阿史那这才安静了睡下。鸽子吓的惊出了一身汗,好在虚惊一场。
叱奴太后听闻后也赶了过来,见是没事儿,放下心来。
“皇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遭了病?”叱奴太后担心阿史那也像太子那时一样,没来由的犯了病,又没来由的好了起来。
因当时宇文邕答应了冯道远的请求,没将她施蛊残害太子一事儿说出来,除了浮生几人,别人根本不知晓。
鸽子哭啼啼的拉着单太医的衣角,可怜兮兮的问着:“太医,是不是有人下毒害了皇后娘娘呀?我们上午只见过冯夫人,送来了几盆紫荆花,她走过我们过的午膳都是验过的,没有毒的,临睡前吃了些山芋糕,我也吃了的,为什么我好好的,皇后娘娘却病了呢?”
单太医见着小小的鸽子哭的伤心欲绝,不免也矮下了身子半跪在地上,声音里带有几分疼惜,道:“不是有人下毒,只是皇后娘娘的肺喘病犯了。”
阿史那自小便有肺喘病,大概是遗传,宫里人大多都知道,但是阿史那一直用着药,只犯过一次病,那还是刚刚入宫的时候,宫人们不知,送上来的吃食里含了花生,这才引发,好在并不严重,当时也只有鸽子与宇文邕在场。
单太医徒然一愣,随即垂下头问道:“刚刚公主说什么?吃了山芋糕?还有紫荆花?”
鸽子点了点头,泪眼模糊的看着胡子发白的单太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单太医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果然在厅内见到了开的正艳的紫荆花,皱了眉头,半响,道:“紫荆花的花粉最是容易引起肺喘病,山芋糕亦是不易消化的食物,肺喘病禁食啊,看来皇后娘娘病发,多半是这个原因,好在老朽来的及时,再耽误片刻,皇后娘娘怕是,怕是......”
鸽子听到此处,“哇”的一声,哭是更是伤心,碎念着道:“花是冯夫人送来的,她为什么要害皇后娘娘呀,不就是父皇老来这么,她怎么那么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