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拉她坐下,亲手去拧了条巾子过来,替她擦了擦手。
婉瑶抬起眼来平静的看着他,不免怀疑,宇文邕,你当真爱过别人么?还是说你心大?哪一日,她也来个直播给你戴个绿帽子可好?
宇文邕叹了口气,又将她重新揽入怀中,缓缓道来:“冯夫人祖父冯道远是三朝元老,手握十万兵权居于边关要塞,北有柔然旧支兴风作浪,东有突厥虎视眈眈,全凭他一处抵死相撑。冯道远为人虽嚣张霸道,但不好大喜功,手下的将士也各个勇猛无敌,训练有素,闲暇时将士们又化身农夫耕田置地,军粮全都自行解决了,朕实属欣慰。近年边关虽常有暴动,但没有一件事儿是让朕操心的,冯老一人全都摆平了,你说朕如何能怠慢了冯夫人?”
宇文邕松开双手,放低了身子与婉瑶一齐,定定的望着她,又道:“可朕也不能不防着他,总不能让他自己在边境称王称霸。毕竟他离的那么远,朕总不能时常跑去看着他,所以朕只能从冯夫人身上下手,这兵权,朕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会觉得可靠。朕虽贵为天子,可有更多的无可奈何!现如今我们处境十分危险。陈国是两面草随风倒,纵然做了再多也指望不上他能帮上什么。突厥更是像头喂不饱的饿狼,虎视眈眈,北周与北齐,谁给的肉更多些,它便附炎趋势于谁,内有宇文护窥探着朕的皇位,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恨不能一脚将朕踢下取而代之。朕的根基不稳,甚至连个愿为朕谏言的忠臣都没有,朕只得委曲求全,装巧卖乖,为的就是能活着看着宇文护丧命于朕手中。”
宇文邕说着,眸光黯淡,眼里是说不尽的惆怅。
他直起了身子,又眼淬寒光,气息冰冷,恨的更是咬着一口牙龈吱吱作响。
“两位先皇皆被宇文护毒死,这大仇,朕岂能不报?朕每一日都在想,如何削弱他的实力,如何夺了他的兵权,如何将他万剑穿心,如何让他跪在地上求着朕的饶恕。”
宇文邕说着,一拳打在了梁柱之上,“嗡”的一声。
婉瑶内心平静听他娓娓道来。
宇文邕回身望着婉瑶,叹了口气,眼底流露着向往,继续又道:“自打遇见你以后,朕也时常会想,朕若是生在了平常人家,又该是怎样一番场景呢?是不是也可以与爱人瓜田李下,儿孙绕膝,恩爱到老呢?”
婉瑶垂着眼帘无奈的笑了笑。其实话已至此,是不是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也该消气了?毕竟这历间种种,课堂上都曾学过,她即便知道的不全,可也知道个大概。
宇文邕的一生并不长,其实想到他的结局,婉瑶突然就没了力气去闹。生命那么短,世界那么乱,她不想争吵,不想冷战,更不愿和他有一秒遗憾。可是她心情烦闷,心上像是缺了个洞一般,想要补上,谈何容易?
婉瑶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柔了几许,道:“你衣服湿了,回去换一身吧,别着了凉。”
宇文邕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眼底满是期盼,问道:“你是原谅朕了么?”
婉瑶轻轻挣脱出了双手,轻吁了口气,抬起眼帘对视着他,道:“嗯,原谅了。”
原谅,并非是因为她心宽,而是因为她不舍,不舍让自己难过。
可她还是难过的要命。
宇文邕接着问道:“那朕今夜可以留宿这里么?”
婉瑶转身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小口,半响,道:“你走吧,我想冷静一下。”
宇文邕清冷的站在那久久未动,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婉瑶,可是她却未曾给过他一个余光,宇文邕知道,婉瑶根本没有原谅他。
他苦笑着,推门离开了,背景是说不清的孤寂和落寞......
婉瑶蜷缩在床上,看着地上留下的一滩子水迹发呆。
原谅么?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原谅他,他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他有三宫六院妻妾成群无可厚非,当初选择要爱上他的时候,就该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事实还是给了她当头一棒。真是应了当下流行的那句话,爱一个人吸进去多少勇气,就会吐出去多少叹息。
若不是撞不见也就罢了,她还能哄自己宇文邕是独爱她一人的,身心俱是,可撞见了,才彻底的看清了事实,她自欺欺人的太久了。
那一夜,婉瑶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靠着床的最里侧而躺,一夜无眠。(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送礼
宇文邕果然生了病,头昏眼花,四肢无力,浑身发烫,头痛的厉害。
朝堂之上,他靠着龙椅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模样更是让人议论纷纷,他也不在意,更是敷衍了事,正好遂了宇文护的心愿。
宇文护捋着发白的胡须很是满意,下了朝后率先走了出去,得意忘形。
李公公传了单太医去给皇上瞧病,诊了诊脉,只道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开了副药,刚准备起身走,便被李公公拦了去,道:“单大人慢走,老奴这里还有位病人等着您给瞧病呢,您若是方便的话,可否移身后堂隔?”
单太医本以为是哪位夫人害了病,想也没想的提着箱子跟了过来,不想一进屋,顿时气的吹了胡子。
他侧身回头瞪着李公公,眼睛好似在说:“怎么又是狗?”
早膳过后,冯夫人便抱着小皇子兴高采烈的走了来,面如那三月的阳光,娴静温和又透着别样的亲切。
婉瑶刚刚起床,正由锦春伺候着为她梳妆打扮,人也没什么精神,厚厚的胭脂也盖不住浓重的黑眼圈。她眼皮子没抬一下,权当没看见。
冯夫人不免尴尬的笑了笑,将小皇子交由萧氏抱着,涨红了脸,旧事重提,道:“妹妹昨夜可是生气了?姐姐也未曾想妹妹会来?”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故意偷窥,有什么不良癖好一样,你他娘的若不是故意不落锁,红烧肉就算是条大狮子也撞不开你那几丈高的大门吧,还不就是想要来场直播真人秀。
果真是个心机绿茶=婊。
婉瑶侧过身,惊讶道:“呀,姐姐何时过来的,怎么不提前叫人通传一声,还好妹妹我是个正经儿人,没什么不良嗜好,否则姐姐见了,不是要笑掉大牙?”
说着连忙起了身,亲自拉她坐下。
冯夫人脸色难堪了些,不再言语,安生的坐了下来。
婉瑶皮笑肉不笑的接着又道:“瞧姐姐这脸色,当真是好滋润呢,用的什么胭脂水粉?回头介绍妹妹用用可好?”
冯夫人笑着刚要说话,却被婉瑶止了去,她又道:“还是别了,咱们姐妹的肤质不一样,妹妹可能是因为皮肤太薄的原因,擦什么都容易起痘痘,落红丝。姐姐就是不一样,皮肤看起来像是刚剥了皮的蛋清一样,光滑有弹性的,完全看不出来擦了多厚的胭脂呢。”
这不是明摆着说她脸皮子厚么。
冯夫人有些坐不住了,脸色更是被婉瑶臊的一阵红一阵白,她紧攥着袖口,眼泪呼之欲出,好似受了莫大的屈辱,别提多委屈了。婉瑶就是那种旧社会的大房太太,想法设法打击报复她得了宠一样。
婉瑶见状,连忙拿了条帕子递给冯夫人,惊讶道:“哟,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妹妹哪里做的不好怠慢了姐姐?还是哪一句话说的不相应了?惹了姐姐的伤心,怎么好似要哭了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夫人若再流露出可怜状就是矫情了。只能忍了去,道:“没事儿,可能是没睡好的原因吧。”
婉瑶不由冷哼一声,又他娘的提昨晚,这是来给她上眼药来了不是,也不想再纠缠,转了话题,问道:“姐姐送了薛姐姐一颗夜明珠作为礼物,妹妹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可妹妹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不知该送些什么好。依照姐姐看,妹妹该选个什么礼物好呢?”
冯夫人想了想,道:“薛妹妹那里也不缺什么,送不送礼的,全凭个心意,礼轻礼重没关系,心意到了就好。”
放屁一样。
婉瑶别过脸去翻了个白眼,转念想了想,吩咐锦春去她的小私库里取了两块儿金条出来,这年头,送礼直接送钱不就好了,还费什么心思。
冯夫人一听,不免有些吃惊,估计在这宫内,确实没见过谁曾这么送过礼。
俩人又不走心的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去了妙莲殿。
怜儿跟在身后,拉了拉婉瑶的衣袖,贴着身子小声道:“阿姐一会儿切记当心点,莫要着了冯夫人的道。
婉瑶点了点头,不动声色,跟着一起上了轿辇。眼见着拐个弯便到了妙莲殿,不想小皇子突然哭闹了起来,冯夫人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抱着哄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好转,只能将夜明珠递给了婉瑶较为转达,连声抱歉的带着小皇子回了闵月殿。
婉瑶手捧着锦盒,一脸懵逼。
这叫什么事儿?把她整来了,她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怜儿上前一步,望着冯夫人离开的背影,念叨着:“阿姐,那咱们还去么?”
婉瑶皱了皱眉,手里把玩着那颗夜明珠。就算不去,也得非去不可了,再者说,来是为了缓和关系的,都走到这了,再转身回去也不太好吧?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婉瑶道:“反正就是送个礼,薛世妇若是好心留我喝杯茶,以后咱也好好待她,若是给我难堪,横鼻子竖脸,那我以后也就断了跟她好交的念头,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怜儿想想也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能好好相处,她阿姐也能多个地方走动,省得每日里憋闷的厉害,这才重新起了轿。
冯夫人怀里抱着小皇子,低头替他揉了揉刚刚被掐过的胳膊,掀起袖子来,青紫一片。冯夫人面露心疼,抱起孩子贴着他的脸,念叨着:“充儿,娘是为了给你争得一个更好的未来,所以你现在吃的苦都不叫苦,等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就能理解娘的苦心了。”
萧氏站在一旁,不忍的别过脸去,偷偷抹着眼泪。
冯夫人横了她一眼,不由冷哼了一声,心里想着,你以为你喂养了几日小皇子,当真以为是小皇子的娘亲了。
迎面走来闵月殿的掌事宫女萧瑟,她委身福礼,等着冯夫人问话。
冯夫人垂着眼帘,看着站在一边的萧瑟,脸上再也没了刚刚的卑躬委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慢条斯理的问道:“薛世妇可是去了清泉宫?”
萧瑟颔首应了声“是”
既然李婉瑶已经开始戒备于她,她日后也无需再装做纯良了,不知道过了今日之后,李婉瑶还有没有机会跟她较量了。
冯夫人笑的得意,道:“本宫这步棋布了这么久,终于派上用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被抓
萧瑟四下望了望,上前一步,小声问道:“夫人,汪大人当真可靠么?毕竟不是咱们的人。”
冯夫人垂着眼帘睨了她一眼,抬起葱白纤细的手指拂了拂耳边的碎发,长长的血红色丹蔻纹花指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尤为的鲜艳,如一朵血莲,她冷哼一声,勾了勾唇角,道:“正因为不是咱们的人,才更加可靠,汪大人自命清高,洁己奉公,为人清廉,在刑部任职十几年了,仍旧家道壁立,一贫如洗,指望着那几两俸禄、几亩薄田过活,别说收受贿赂,就是连只老百姓送的鸡都未曾收过,这样的人,你以为他会对谁趋炎附势?忌惮于谁的权威?除非是皇上下的旨意,否则就算是太后娘娘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本宫还怕他不公事公办么?”
萧瑟点了点头,又疑惑的问道:“那婉夫人真的会中计么?她不会见到薛夫人不在,放下东西就走了吧?”
冯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道:“她那么喜欢孩子,本宫就不信她不过去看上一眼。不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么?本宫就给你个机会,好好的为自己辩上一辩。”
正当景儿,不知是谁躲在小径后面的灌木丛中,“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萧瑟立刻警惕了起来,越过冯夫人的轿辇向后走去,大喝一声,“谁在那?出来。”
锦秋颔着首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她向前几步,跪地扣头,瑟瑟发抖的道:“奴婢给、给冯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