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逸陶，今天中午轮到妳喔！」班长的声音在午休前一节的下课时传到欧逸陶耳里。
这学期过完以后，就要升国三了，在来就是明年全国升学考试。不晓得这是学校惯例、还是班导师的用心，总之，从上个月起，导师开始利用每天中午休息时间，和班上同学一位一位约谈。
目的当然不是严刑拷打，主要只是想透过关心的过程中，更加了解同学的读书状况与升学志愿，若有需要，也会适时提供建议。
起初听到时，欧逸陶只觉得麻烦，毕竟当时的自己还没有个具体方向，某一部分也是因此感到焦躁与不安。
但自从年初与甯光皓碰面后，欧逸陶就像是重新被充饱电的感觉，整个人甦醒过来般，明亮的神情光采，和前阵子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当秦蔚佳听到欧逸陶的决定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也快掉下来了，一脸吃惊。
「秦蔚佳妳够啰，最好是有这幺夸张。」欧逸陶看到秦蔚佳的表情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秦蔚佳试着控制自己惊讶、惊吓的情绪，「妳才是，这真的是妳要的？」
然后欧逸陶不再回话，但眼神中的坚定，让秦蔚佳百分百确定，这辈子看来是谁也阻止不了欧逸陶了。
当然，除了那个人。你我都明白。
※
中午用完餐后，欧逸陶来到教师办公室。当班导师抬头看见欧逸陶后，将原本放置于桌上的眼镜戴了起来、摊着的报纸被摺叠好后摆放在一旁。
前十五分钟的对谈过程中，大多是一问一答，由班导师提问，欧逸陶回答。在回答时，班导师又会在从中提出问题。
「妳很有潜力，但无法持续突破的原因，妳应该也很清楚。」
欧逸陶尴尬的笑了笑，她想班导师指的应是她那粗心的老毛病。
后来，在听到班导师询问自己心中的志愿时，欧逸陶停顿了一下，平静的心、平稳的语气，不带一丝动摇。
「老师，我打算去念高职。」
※
【2005-04-13(三)】
想来想去，最后我还是决定说了，因为说谎或是打马虎眼，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到。
当我看见老师最初的表情，有些惊讶，但瞬间又恢复成平常的扑克脸，老师没有马上回话，只是先说了句：这样啊。
我猜老师应该是在思考要怎幺跟我说，才能让我明白老师心中所想的。
老师后来提醒了我，想清楚自己真正要的、确认真的也适合自己，试着也让家人了解自己的想法。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听从家人的安排，原本我以为，自己大概就会一直都是这样了。
但自从碰到学长后，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错的，但如果可以追上学长，他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想要更靠近、更贴近他的这份心……
想要选择为自己勇敢一次。
当我试着跟妈妈提起时，妈妈只是笑着跟我说，如果这是我要的，就全力以赴去做吧。
很谢谢我的家人，总是一直包容着我。
今天结束离开前，老师跟我说，去年园游会当天，她其实就已经有看到我跟学长在一起。
我竟然完全忘了，老师办公室就在一楼啊！！！
当时满脑子只是想着：该不会我们接吻的样子也被老师看见了吧……
瞬间超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天啊！！！！
「我知道妳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幺的人。」
老师这样说着，我好像可以明白老师的意思、虽然不是完全笃定，但……至少代表着，算是阶段性通过了吧！
如果一切都能顺利就好了。
※
生活持续忙碌着，有了明确的目标以后，这对欧逸陶来说，的确有了非常大的动力。读书比以前认真了、以往粗心的毛病也慢慢减少，成绩出现显着的进步。
甯光皓是她前进的动力。
所以就算少见面了，也没关係。
就算通话时间变少了，也没关係。
只要是任何她能做的，若能朝着这个目标迈进，困难就不是困难、阻碍也不是阻碍。不明白的弄懂就好了，粗心错的下次改进就好了，她知道，她会越来越好，没问题的。她可以的。
这次的期末考，有着平时充裕的準备，完全反应在考试答题的流畅度，即便是欧逸陶不擅长的国文与地理，也写得很顺利，这让欧逸陶充满信心。
在结束完最后一天的考试后，那天放学，欧逸陶兴奋得主动拨了通电话给甯光皓，想向他分享她心中的喜悦。
但电话迟迟未接，欧逸陶想着甯光皓大概是在忙吧，没有多想，準备搭公车返家。后来，在接到甯光皓回电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的事情。
就在欧逸陶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听到的是甯光皓少有、或者该说欧逸陶不曾听过的，低沉的语气。
「逸陶，我暑假要搬家了，会搬到台北。」
欧逸陶觉得自己像是丧失听力与思考能力般，其实应该不是什幺严重的大事，但内心一股强烈不安的情绪，混合着焦虑、不知所措与烦闷，不断涌上、反覆交叠。或许是来得太突然，让欧逸陶完全没有心理準备。
在脑袋还没跟上前，脱口一句：「那我怎幺办？」
她彷彿听到甯光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不明白甯光皓没有回话的意思，她说错了什幺吗？
她以为甯光皓会一如往常、用着轻柔的声音跟她说着：「不要担心。」
她以为甯光皓会笑笑的、轻鬆的回着她：「跟以前一样啊！」
然而在沉默了许久后，甯光皓只是淡淡的说着：「逸陶，为什幺妳想到的总是只有自己？」
比起悲伤，更多的是，丝毫没有温度的……一份失望。
欧逸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应什幺，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先道歉才对，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般，赌气似的，头一次说出违背自己心中想法的话语，「所以是我的问题吗？」
欧逸陶觉得自己心中某个角落，开始剥落。眼泪不知从何开始潸然落下，语气转眼越来越显得尖锐。
「先彼此静一静吧。」
这是结束通话前，甯光皓说的最后一句话。
****
如果是每日一更，这星期就会停在这莫名的段落啊哈哈哈
明天会有这周最后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