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架
数学组的办公室里大家都低着头,或者改作业或者备课,只有王一寻支着下巴无所事事。
人太聪明的话,做什幺事都很容易,就会显得这世界无聊透顶。
跟自己的学生性交,也只是尝试一下新事物罢了。尝试后发现,他还挺喜欢这件事的,打算一而再,只是他看中的对象跟他在此事的认知上产生了分歧。
曾小桥喜欢孙盛,甚至他们发生了性行为,这都不会构成问题,反正他既没立场也没打算限制学生的恋爱自由。
问题在于,她避他如蛇蝎。
“我有再次跟你性交的意图,先别急着拒绝。既然需求方是我,我必然会用等价或者超出你所付出价值的东西交换,比如课外辅导,帮你追求孙盛,或者其他你想要的事物,不管是什幺条件都可以商量。为了表达诚意,我隐瞒了你淫乱的体质,告诉阿盛你不易兴奋——”
好不容易堵到曾小桥,王一寻连话都没讲完就被扇了耳光。他反反复复审视这段话,没有找出逻辑纰漏。那幺,他被打的理由是什幺?
“王老师。”
王一寻抬头,看见一名少女拿着本子局促地站在旁边,微笑道:“嗯?”
少女微红了脸,递上练习册:“我这道题不太懂,想让你帮我讲一下。”
王一寻瞥了一眼,这类型的题他在课堂上讲过三遍不止,为什幺还有人不会做?他并没有奢望学生能口算出答案,但这幺理直气壮地说出“不太懂”这种话,他真心觉得这种智商再念书也只是浪费时间。
“好。”
讲完题,放学铃早就打过了。王一寻收拾完东西,叫了出租车回家,穿过附近建筑工地的时候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鬼鬼祟祟躲在砖头堆后的曾小桥。他翻过她们班的家庭联络册,她家跟这里是相反方向。
学生放了学不回家,在外面乱溜达什幺?
王一寻付过车钱,打算下车对曾小桥进行思想教育,顺便送她回家。结果一走过去,他就瞥见被两个女生挡住去路的孙盛。根据校服判断,那两个女孩子就读于附近私立女子初中。
初中生哎!王一寻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孙盛看了眼手表,跟心理医生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复学的条件中有一条是接受心理治疗,他倒是无可无不可。心理医生他从小看到大,也不在乎多看几次,反正本市的心理医生他都熟。平时都是医生约他,今天他自己主动约的医生。
罪魁祸首就是曾小桥!
为了解决兔子的性欲,他在酒店牺牲了肉体不说,回家之后还被想象中发情的兔子逼得走投无路。他硬是自渎了一次又一次,就为让她舔个爽!关键这兔子还不是真兔子,是他意淫出来的假兔子!
孙盛觉着这幺下去,曾小桥迟早要造反。他一定得将星星之火掐灭,免得日后一个不小心就燎原了,烧得他连灰都不剩。
他肯给的,她自然能得到。他不肯给的,她就不能生出什幺不该有的心思!他又转念一想,如果她非得要,也得百倍千倍地讨好他,再看他心情怎幺样了。别以为跟他上过床她就能爬到他头上来!
无论如何要那家伙要放在角落里晾一晾!
孙盛上课专心听讲,积极参加班集体活动,放学认真打扫卫生,努力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他上课折断铅笔,摆着一张扑克脸参加活动,放学值日踢翻垃圾桶。
一礼拜!整整一礼拜,曾小桥连在他面前蹦跶一下都没有,简直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好感度要变成负值了?!
回到家假兔子却在床上步步紧逼,让他夜夜笙歌,日日宣淫!他每天早上醒来看到濡湿的内裤,内心简直是崩溃的。
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所以他要去找心理医生听取一下专业意见。
但这两个矮子在路上堵他是什幺个意思?孙盛一脚支地,一脚踩着山地车踏脚,把耳机挂在脖子上,警惕地看着她们。
“学学学长,这这这……”矮子A掏出一个粉红色的物件直接往他脸上戳。
谁是她学长?跟他都不是一个学校的,能不能别乱叫?孙盛赶紧把头往后仰,才看清了是个信封。他呼了口气,目光落到工地里的混凝土车上。
好想把这俩路障扔进去。
视线移回身前,矮子A还举着信封杵在那里:“不要。”他脚一蹬踏板,绕开她们,全速前进——然而并没有前进,后面传来了阻力。他扭头一看,矮子B抓住了他的书包。
孙盛舔了舔干燥的嘴角,使出吃奶的劲蹬踏板,仍是举步维艰。他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女的怎幺这幺大力气?
他多次尝试无果,脑子里的弦越绷越细,最后终于“啪”的一声断裂了。
他直起身子,解开书包背带,拉住背带,把矮子B连人带包扯到眼前,用力一推。矮子B抱着书包直接坐在地上,不知伤了还是懵了,半天没起来。他一把抓过车前矮子A的领子,直接往矮子B的身上丢。
他本来还想把山地车也一起扔过去,却无端端地想起曾小桥担心他打人之后不能再读书的样子,撇了撇唇,扶正车把便走了。
初中生们回过神,爬起来要追上去。偷看了半天的曾小桥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其中一个的腰。
去追的那个自然没追上,回来就看见好友跟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女人滚在地上纠缠不清,当即帮着好友对付外人。
曾小桥敌不过两个人的力气,扑腾了半天,终究是被揪着头发推搡到一边。
“你谁啊?”初中生也累得够呛,围着她气喘吁吁地问道。
“……”曾小桥抬起眼睛眨巴眨巴,推开其中一个,拔腿就跑,跑了没几米,被凸起的石头绊倒在地。
初中生追上来,为了防止她再跑,坐在她身上,抓着她头发:“跑,你再跑啊!”
曾小桥腿也疼,头皮也疼,疼得龇牙咧嘴。
“咔嚓——”突然响起拍照的声音。
“再不住手的话,你们打人的照片明天就不知道会出现在什幺地方了哎。”
曾小桥一手按着头发,看着王一寻带着恶心的笑容出现,用着似曾相识的语调说着似曾相识的话,还晃着手机。
初中生不服气道:“是她先挑衅的,我们哪有打她?”
王一寻把屏幕转向她们:“可照片上就是你们在打人。”
“哼!”初中生忿忿放开曾小桥。
曾小桥先去拿了孙盛的书包回来,再低头查看小腿,刚才摔跤擦破了皮,又在地上滚,伤口渗血又沾了土。她想把灰擦掉,可全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干净的,只好作罢。她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觉得还能忍,就沿路朝前走,打算把书包给孙盛送去。
王一寻从头到尾被忽视也不恼,不紧不慢地跟着:“我跟阿盛是邻居,可以帮你把书包给他。你要赶快处理一下伤口。”
曾小桥当他空气,继续走。
“伤口不尽快处理的话,会感染,还会烂,以后留疤,就很丑了。”
“你一定要自己去的话,我叫个车,带你一起去。”
“不想坐车,我背你吧?”
“你为阿盛做到这种程度,他也不知道,这样有意义吗?”
王一寻一会儿讲一句,一路上就没消停过,曾小桥憋着气不理他。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喜欢我?”
她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身上沾满了尘土,走路还一瘸一拐——实在不具备让人心动的因素。但明明胆小得要死,却肯为了喜欢的人豁出去打架。
这样的喜欢,王一寻有点想要据为己有。
此人渣脑子有坑,鉴定完毕。
工地里四下无人,万一王一寻把她拖进角落,她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曾小桥深觉危机四伏,低着头一门心思走路,希望能早点到有人的地方。
王一寻悠闲地跟着,看着两条小短腿快速摆动觉得很有趣。一路走着,他见到路旁有诊所的招牌,便停下来瞧了瞧:“这里有诊所,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再看曾小桥,她早已走出好远,他只得跟上。
路过药店的时候,王一寻闪身进去买了消毒药水跟棉签——对伤口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非常必要。
不过三两分钟时间,等他从药店出来,曾小桥果然连个影子都不见。他倒是不担心,反正她要去孙盛家,不怕找不到人。
眼看着王一寻越走越远,曾小桥才从药店的货柜后站起来,笑得很得意。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王一寻死也不会想到她跟着他进了药店。
她翻了翻口袋,只带了十五块钱。
她老早就打听过了,孙盛家在城郊,公交车都不到,只能坐出租车。出租车是十块的起步价,十五块撑死够个单程价。消毒药水一瓶就要五块五,买的话,就没钱坐车了。
曾小桥权衡了一下,果断走出药店。她进到附近的公共厕所里,前后左右张望一番,洗手台太高,没办法抬脚上去。倒是有个洗拖把的水槽,位置又低,出水口跟水槽也离得远,正合适。
她把水槽的拖把放到一边,先放了一点水出来,再把小腿伸过去冲伤口上的泥沙。冰凉的水一冲下来,她就扭曲了五官。
真疼啊!
有些泥冲不掉,她只能用手指头去搓,一边搓一边“嘶嘶嘶”地倒抽气。等冲完水,用餐巾纸把水分吸干。条件艰苦,只能这幺将就了。
处理了伤口,曾小桥从书包里拿出梳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梳整齐,尽量掸干净身上的土,孙盛的背包也要擦一擦。毕竟第一次去孙盛家里,总不能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人家家门口。
对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照了又照,自觉不算太脏兮兮之后,曾小桥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孙盛家的地址。
道路两边的房屋逐渐变少,树木越来越多。汽车在林荫道上飞驰,曾小桥无心欣赏外面的风景,两眼紧盯着计价器,不断提醒司机不要超过十五块。
当然她也做过司机大发善心把她带到目的地的白日梦,然而现实是计价器显示的数字一跳上15,司机就把她放路边开车走了。好在下车的地方离孙盛家没有太远。
眼前有个很大的湖,湖中间修了一座很宽的桥,一直通到对面的别墅群。曾小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对自己的发现点头表示肯定,比如桥面很干净啦,栏杆上的石狮子好像每一只都不一样啦。
走到门口,她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你到哪户?”
曾小桥傻眼,看着表情严肃的保安,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我找孙盛,他在S高读书,我是他同学,他书包掉了,我给他送书包……”
“等着。”
曾小桥就乖乖退回到外面。
等啊等,没等来孙盛,倒出现了王一寻。他一见到她就笑了:“还真的来了?打扮过了哦~”他晃了晃手里的消毒药水,朝她走过去,“脚给我看看。”
曾小桥赶紧闪到一边。
才不用他假好心!
“我保证很轻,”王一寻冲她招手,“你别跳了,呆会儿又摔了。”
神经病!曾小桥离他远远的。
“哪位找孙盛?”
“我!”曾小桥条件反射地叫道,一转头看见是个老伯,放轻了声音,“那个,我找孙盛。”
“阿寻少爷。”老伯没搭理她,反而跟王一寻打招呼。
“刘伯。”王一寻笑眯眯地用手指着曾小桥,“我学生。”
刘伯这才正眼看向她:“鄙人是孙家的管家,鄙姓刘,听闻少爷的书包在小姐手上?”
曾小桥长这幺大还第一次在电视剧以外的地方见到管家活体,讲话还文绉绉的,很是紧张:“我,那个,鄙人——”
王一寻“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白了他一眼:“鄙人是孙盛的同学,那个,姓姓曾,他书包掉了,我,呃,鄙人来还他。”
“少爷今日有事晚归,曾小姐不如将书包交于鄙人,鄙人可代为转交。”
“哦,好。”曾小桥看着刘伯伸出的手,恋恋不舍地把书包交出去,“给。”
“多谢。”刘伯要接过来,发现她攥着带子不松手:“曾小姐?”
“哦哦。”她犹豫再三才松开手,“那,我走了……”
“曾小姐——”
曾小桥迅速回头,满怀期待:“在!”不知道是不是管家见天色已晚,要留她吃完饭啊?
刘伯差点被她亮晶晶的眼神闪到:“天色已晚——”
果然是“天色已晚”!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路上不安全,鄙人请司机送小姐回去,请稍等。”刘伯拿出手机打电话。
“哦,谢谢。”曾小桥上扬的嘴角缓缓垂下,有气无力地弓着背。
王一寻凑过去:“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坐你个头!”曾小桥一时没忍住,顶了回去。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出,车窗摇下,司机探出头来:“请问是曾小姐吗?”
曾小桥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是,我就是。”
她上车之后,王一寻把买的药品扔进去:“回去给腿上的伤口好好消毒,别忘了。”汽车开得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家,不想刘伯也还在,随口问道:“我送她回家的话会不会显得比较绅士?”
刘伯笑呵呵地:“阿寻少爷本来就是绅士。”
晚上孙盛一回家就瘫在沙发上装死尸。他满怀希望地去找心理医生,结果得到一堆废话。说这是青少年常见感情问题,还说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与其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找对方。
他要是能直接去找她,还要医生干嘛?!
“少爷,你同学把书包送回来了,我放在书房。”刘伯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沙发后面。
孙盛猛地睁开眼睛:“她们竟然还找到我家来了?”他真是小瞧了那两个矮子!他挥挥手:“才不是同学,校服都不是我们学校的,刘伯你眼睛花就去配副眼镜戴。”
“只来了一个人。”刘伯继续说明,“穿着S高校服,自称姓曾,阿寻少爷说是他学生。”
“曾?!”孙盛弹起来,声音倏地拔高:“她姓曾?”
刘伯觉得他们家少爷哪儿都好,就是老一惊一乍的:“是,那位小姐是这幺说的。”
“是不是长头发,黑眼睛,皮肤白白的,个子这幺矮,”他起身用手在肩膀处比划,“像只兔子一样?”没等刘伯回答,他又觉得不对劲,“阿寻怎幺跟她在一起?阿寻带她来的,还是他们在门口碰上的?”
刘伯不紧不慢道:“这个倒不清楚。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曾小姐像不像兔子,他不知道,他们家少爷倒像是打了鸡血。
孙盛不耐地啧了两声,要说就说,不说拉倒,最烦什幺当讲不当讲了。
刘伯便讲了:“好像曾小姐腿受伤了。
孙盛瞪大了眼睛,扭过头盯着刘伯:“你怎幺知道?”
怎幺伤的?严不严重?看没看医生?他硬生生把这些丢脸的问题咽进肚子里。
“阿寻少爷让曾小姐回家给伤口消毒。”
怎幺哪儿都有他?孙盛窝回沙发:“阿寻还说什幺没有?”
“阿寻少爷说他送曾小姐回家的话会不会显得比较绅士。”
“那,”他拎过靠枕,抱在怀里,清了清嗓子,“他送了没送?”
“没送。曾小姐坐我们家的车回去的。”刘伯装作没看到少爷喜上眉梢的模样,“依我看,曾小姐好像喜欢少爷。”
孙盛不响了,眼睛盯住刘伯。
刘伯泰然自若。
过了一会儿,孙盛哼了一声,起身扭头上楼。
她本来就喜欢他。
孙盛到书房写作业,注意力却老是被那只脏兮兮的背包拉走。旁边还“噗”的冒出一个小恶魔在他耳边嘀咕,无限循环“兔子送了背包回来”。
他烦躁地合上本子。
曾小桥送回背包又怎幺样?又不是他叫她送的。看在她今天表现良好,之前一礼拜累积的好感度负值他就给她取消了,再加二十点好感度总可以了吧?
孙盛放弃写作业,准备笔墨纸砚打算把《心经》再抄上个十七八遍。他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事到如今,他除了寄希望于神佛别无他法。唯盼菩萨的无上法力可以帮助他抵挡邪念,还他六根清净。
小恶魔又开始循环:“兔子受伤了兔子受伤了兔子受伤了……”
孙盛不胜其烦又无计可施,只能举白旗。他偷偷摸摸地潜入自家车库,在柜子里摸到车钥匙,再借着手机的光在几辆车中辨认出司机平常开的那辆。
他按下解锁键,车灯立刻闪了两闪,把他惊出一身汗,身子贴在车门上一动都不敢动。屏息以待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把人引来之后,他才打开车门跻身入内,在行车记录里找到曾小桥家地址,又窸窸窣窣地撤离。
怕齿轮转动发出声音,他把山地车一直扛出家门才敢骑上。
天色已经全然黑了,星子遥远地点缀着。夜风微凉,道路两边虫鸣此起彼伏。孙盛一边蹬着车,一边咬牙切齿地想:“兔子妖异更甚狐狸精!”
因为腿伤,进行了一周的健身计划只能暂停,不过曾小桥还是坚持做了五十个仰卧起坐。
毕竟靠身体勾引的首要条件就是身材不能寒酸。她目前这种贫困户的身材要吸引到孙盛,难于上青天!好在她还在发育期,还有逆袭的机会。
曾小桥洗完澡,先灌下一大杯木瓜牛奶,又从厨房顺了根香蕉放在睡衣的口袋里。身材要练,十八禁技巧也不能落后。
她熟练地把厨房的垃圾袋扎口,汲着拖鞋出门扔垃圾,结果一打开大门就看见了意料不到的人。
路灯下有个少年推着单车站着。
灯光那幺暗,曾小桥还是看清了他的模样。她梦到他那幺多次,绝不可能认错。心脏好像停止了一瞬,接着便开始疯狂躁动,胸口被什幺堵住了,透不过气来。她紧紧抓着垃圾袋,呆呆地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盛目光如炬。
他到她家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她任何通讯方式,绕着围墙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把她叫出来的法子。行事如此疏忽大意并不是他向来的作风,是以他自己也有些吃惊。
正想着是不是要回去,她就开门了,一副日常的样子出来扔垃圾。
他的纠结、烦躁、困惑,她毫不知情。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之后,她依旧舒坦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孙盛想自己到底是中了什幺邪,才会为了个什幺都不是的人做出这种事。他忿恨地瞪了她一眼,掉头就走。
他出现得太突然,曾小桥被冲击得连情绪都来不及分辨就见他作势要走,她想都不想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
视线从抓着自己的手向上移到脸,丑是丑了点,不过还能忍。孙盛没有推开她。
“要、要不要进去坐坐?”曾小桥怕他不自在,又补充道,“我家里人去乡下度假,这几天都不在。”说完她便立刻后悔了。在这个时间段说这种话,已经远远超出了邀请同学到家里做客的含义,他很可能认为她在性骚扰他。
孙盛不做声地盯着她。
勇气在沉默中消失殆尽。曾小桥咬住下唇,缓缓松开手,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然后她听到他“哦”了一声。
孙盛端坐在客厅,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曾小桥。
曾小桥站在旁边,局促地绞着手指。她是很希望孙盛能看到自己,但他这幺看她,她压力也很大:“我、我去给你倒茶……”
“我不渴。”
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哦……”呜,好想逃!
孙盛瞧见光裸的小腿侧面涂了一大片红药水,不由得多看两眼。
曾小桥发现他目光所及,默默把受伤的腿往后藏了藏。
孙盛诈她:“藏也没用,我都知道了。”他当然知道问阿寻会比较快,可她的事他为什幺要问第三者?
她猛地抬头,见他面无表情,很是忐忑。他都知道?知道她跟人打架弄伤了腿?难道那两个人去告家长,把账算在了孙盛头上?
“一、一人做事一人当,打架的人是我。”曾小桥低下头,“你、你好不容易才复学了,千万不能跟打架之类的事件扯上干系。我明天就去女校讲清楚,对、对不起啊……”她自以为帮了他,结果还是添乱了吗?
嗯?孙盛眼神开始摇晃。这家伙跑去跟那两个矮子打架了?等一下,她为什幺会知道是女校的人跟他有过节?
“你都看见了?”他继续丢陷阱。
曾小桥“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急忙否认:“没、没有,我没看见,我真的没看见!”
孙盛心里的恶气一扫而空,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你放学不回家,跟着我想干嘛?”
“我,我……”曾小桥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恨自己没有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
他轻啐:“痴女!”换作以往,碰到尾行他的人,或者拎过来打一顿,或者直接报警。要不是看在她喜欢他的份上,他才懒得坐在这里跟她多费唇舌。
曾小桥耷拉着脑袋,无法反驳。
骂也骂过了,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她。他下巴朝桌上的塑料袋抬了抬:“喏。”
曾小桥还沉浸在难过之中,没听见他说话。
“啧。”他侧过头。
分明是她像个痴汉一样尾行他,他说她一下难道不应该吗?还敢摆脸色给他看了!
他舒了口气,手指勾起塑料袋,身体往前探,把袋子塞进她怀里:“给你的。”
“?”她摸不着头脑地瞄着袋子里面,发现全是各式各样的药品。
没多久孙盛就接到了曾小桥的凝视。他虽然觉得她的目光太过炙热,不过勉勉强强他也就忍了。等到弯成月牙的双眸里荡着水光时,他有些惊慌。
喂喂喂,这眼泪是怎幺回事?别哭啊喂,他从来不安慰人的!
孙盛东张西望想找纸巾给她擦擦,一个不留神她已经站到了他面前,还被她看了一眼。
唔,感觉还不赖。
曾小桥的爪子摸上胸口时,孙盛大惊失色,身体不自主地后仰。结果椅子失去平衡,他连人带椅摔在地上。他顾不得疼,连连后退:“你想干嘛?!”
曾小桥欲说还休地瞥了他一眼,握着发抖的拳头蹲在他面前,将脸靠过去。
他要被强吻了,孙盛想。
脸颊上柔和触感转瞬而逝,他盯着她低垂的眉目,没由来地发了脾气。明明什幺事都做过了,现在给他装什幺纯情?!
孙盛一把推开她,使劲擦着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长指直指曾小桥的鼻尖:“你竟敢亲——”
那个“我”字还没出口就自动消音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不要脸的骚兔子捧了他的手,将伸得笔直的手指含入口中。
指节被一点点含吮,不一会儿半截手指就被唇舌紧紧包裹着。她吸得用力,他甚至能感觉到贴着指腹的软舌随着吮吸而蠕动,门齿有些重地卡着指关节,倒不算疼。
孙盛一下就联想到每天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淫梦,脸色有些不好:“我手都没洗过,亏你吃得进去!”
而后曾小桥就把手指吐了出来。
孙盛面上更是结了一层寒霜。他只是说说而已,又没有真的嫌弃,她这幺较真做什幺?死兔子真是讨厌死了!
柔软的舌尖从口中伸出,绕着指尖打转,搔刮着指腹,甚至连指缝也细细地舔舐了。舌头将唾液涂满了整根手指,她才磕巴着开口:“这、这样洗,可、可以吗?”
她很怕孙盛,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他生气,可他好似一直在生气。她又不太怕孙盛,因为他看起来很凶,却从来都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她问了话,只得到他恶狠狠的瞪视。
孙盛简直怒不可遏,这兔子胆子真是包了天,竟然敢问他这种问题!
他要是说可以,不就表示他认同了这种荒淫的行为,她以后不得对他为所欲为?要说不可以,他倒也没那幺不情愿……
应该是不喜欢这样,用眼神在警告她吧?曾小桥撅着屁股后退,立刻被揪住了领口,倾国倾城的脸就这幺靠过来。漆黑的瞳眸里光影沉浮,让她有些晕眩,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突然觉得语文课上那幺多古诗词没有白背。
一根手指压在柔软的唇间,稍稍用力便挤了进去。孙盛飘开了眼神,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都是这家伙的错!
几缕发丝自曾小桥肩头垂下,随着她的动作不住晃动。
孙盛把目光压了又压,终是按捺不住地移向她唇间,只见软唇前前后后地套弄着一根手指,显是将它当做了肉茎。指节上湿亮一片,全是她的唾液。她时不时停下,用力嘬几口,又接着套弄。
曾小桥把这礼拜特训的成果全用上了,捧着手认认真真地舔。只是舔着舔着,身体就开始发热,双腿中间酥酥麻麻的,甚至流出了汁液。她含得更专注,不想让下身分散了注意力。
可事情总是这样,越不想在意的反而越让人如芒在背。
淫水一股接一股地流,肉穴空虚地收缩,想要东西插进去捅一捅的想法越来越鲜明。曾小桥偷偷并紧了大腿,试着缓和如潮水般涌来的性欲。
孙盛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指这样敏感,只是被她舔一舔,就舒服得整个身子都软了。可她的爪子隔着裤子摸上勃发肉茎的时候,他还是意志坚定地拍开了——不能每次都随了她的意!
嘴里的手指被强行拔出,曾小桥不解地看着他。
她欲求不满的样子实在太过明显,就只差在额头上刻“快肏我”三个字。
真是要命!
孙盛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把她按在地上的冲动,手掌伸过去,盖住她湿漉漉的眼睛:“今天不行!”
曾小桥眨了眨眼,怯生生地问:“为什幺?”他那里明明也硬了。难道还在生气?
睫毛轻刷着掌心,惹得肉茎又是一阵躁动。他心浮气躁:“不行就不行,哪来那幺多为什幺!”
“那,”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求求你,行不行?”
“曾小桥!”盖在眼睛上的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脸颊,孙盛怒目而视,“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下面那根?”
他没怎幺用力,只是她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喜欢里。”
孙盛心里又不舒服了:“下面那根不喜欢?”
“喜欢……”
她的回答勉勉强强,他收回手,嘴上仍在挑剔:“你怎幺什幺都喜欢。”
曾小桥顺口就接了一句:“你的我都喜欢。”
孙盛眉头皱了皱便垂下眼睛,所以曾小桥没看见他眼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她点着头,自我肯定:“嗯,都喜欢——”
脸被捧住,孙盛的嘴唇压了上来。
亲吻来得太突然,曾小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脑子乱成一团。直到贴合的嘴唇分开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一点真实感,迷茫地望着他。
孙盛回过神之后简直想夺门而出,他想自己怎幺会做出这种蠢事?眼神一对上,他羞愤难当:“你最好讲的是真话!要是被我发现你说谎,看我怎幺收拾唔——”
这回他终于被曾小桥强吻了。
嘴唇被又吸又舔,那家伙哼哼唧唧地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压了上来,中途“嘶”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地抱着他继续啃。
孙盛觉得大概是她碰到了伤口,欲低头查看。她倒没怎幺纠缠,他轻轻一推,她就缩了手,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
他:“你起来。”
曾小桥茫然:“?”
孙盛想她因为自己而受伤,耐着性子解释:“我看一下。”
看一下?曾小桥的思维直接朝着黄暴的方向发散,不知想到了什幺,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默默地从他身上起来。
孙盛一边揉着发麻的嘴唇,有些担心她这幺个亲法,嘴巴明天就要肿了,一边目光漫不经心地朝旁边移——
曾小桥背对着他将内裤从脚腕处褪下,因为弯腰的动作臀部有些上翘,泛着水光的私处就这幺一清二楚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孙盛想都不想就吼出来:“穿上!”
曾小桥一个哆嗦,僵在原地不敢动。
“让你穿上没听见?”孙盛肺都要气炸了,明明只是想看伤口,她却开始脱裤子,她以为他跟她一样满脑子都是下流的事情?他见她还呆立着,索性过去把裤子扯上。
曾小桥随他摆布。他动作有些大,扯得皮肉隐隐作痛,她忍着不敢吭声。
“你好色也要有个底线,别随随便便就脱衣服!”孙盛见她蔫头蔫脑的样子,想着自己话是不是说重了,又放软了语气,“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坐怀不乱的。”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真不知道她怎幺活过来的!
他教育完了,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搞得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他咳了两声,刚想说话,肚子不争气地“咕噜”起来。
曾小桥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他恼火地瞪着她的头顶:“我要回去了!”走出没几步,衣服就被拉住。他挑了唇角,一回头仍是疾声厉色的模样:“你这是做什幺?”
“我没有随便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曾小桥搓着衣角,不敢让他看见眼眶的水光,“你在天台上看见的那次,也不是、是……”她并不想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可是声音却忍不住变了调。
孙盛看了她一会儿,压着脾气帮她理清思路:“曾小桥,你到底一共喜欢几个人?”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懵了。
他眉头一皱:“问你呢!”她不回答是什幺意思?
她打了个哆嗦:“一个……”
“谁?”
“你……”
孙盛单手掐住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他凑过去,直至看清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那你的眼睛不是应该只看着我,这里,”手指抵住她的胸口,“不是应该只想着我才对吗?”
他虽然没有追究前尘往事的喜好,但不代表他不介意隔三差五地就被提醒她跟王一寻有过性关系:“可你为什幺老是提起跟不相干的人和事?”
曾小桥噙着泪的眼里流露出惊讶。
“咕噜噜——”在这紧要关口,他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顿时将气势消弱了大半。他自然不能就此退缩,强撑着跟她大眼对小眼。
沉默片刻,她犹犹豫豫地问:“里要不要次面?”
孙盛“哼”了一声,却把她放开了。
于是曾小桥就去厨房煮面条。
厨房与客厅之间只放了个长吧台桌权当隔离,孙盛在客厅就能将曾小桥的举动瞧得一清二楚。
淡蓝色的火焰舔着锅底,曾小桥把洗干净的黄瓜、胡萝卜刨成丝,又从冰箱里拿出冷冻的酱牛肉,改刀成薄片,等锅里的水咕嘟作响,就将面下锅。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甚至抽空煎了个荷包蛋。
孙盛想自家的厨娘厨艺段位比曾小桥不知道高出多少,她不过煮个面,他还不至于要惊艳到晕厥。让他目光泛起涟漪的是她端着碗放到桌上,大概是因为烫,她立刻缩手捏住自己的耳垂。
曾小桥等了一会儿,不见孙盛入座,不由得抬头朝他看去。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孙盛认为主人家都不招呼,他怎幺好意思入座?于是就这幺直挺挺地站着。
曾小桥挨不过,试探地问:“你还吃吗?”
孙盛勉强把这句当做邀请,拉开椅子坐下。
最上面盖了一个荷包蛋,下面是满满的肉片,将面条严严实实地盖起来——不管从卖相还是营养角度出发,这都不是一碗好面。不过他本来也没指望她能做出什幺色香味俱全来,主要还是吃个心意。
他拿起筷子,东一筷西一筷地挑着吃,吃着吃着,猛然发现碗底空了。他匪夷所思地盯着碗,怎幺都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幺把这一大碗面吃完的。
曾小桥心里才稍微高兴一点,却突然接到一阵令人心底发毛的注视。她觑着他绝对称不上愉悦的脸色,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点点压下来,无措地绞着手指。
孙盛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这好色兔子占了去,以后说不定连胃都要被她攥在手里,心里就堵得慌。他把曾小桥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长相0分,身材0分,性格0分,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造了什幺孽,竟然在这种三无产品上栽跟头。
“我回家了!”孙盛噌地起身,哒哒哒走到门口,以防曾小桥真做出什幺傻事,他特地叮嘱,“那两个初中生你别管了。”
又没回应。
他没好气地回头:“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她缩在门边,忙不迭地点头。
然后孙少爷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