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对美食向来是拒绝不了的,一听有海鲜吃,立马应了下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巧舍妹点的菜不够吃,我这会儿还没吃饱呢。”
朱袖在后边闻言嘴角一抽,谁能想到你长得那么瘦却那么能吃……
“如此说来,真是太巧了,还请公子稍等片刻,在下去换身衣服便来。”
离殇朝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男子走后,离殇转过身来,朝那异族女子一挑眉,“婢子啊……”
那个三小姐气得脸色发青,她出身于塔克木垭的贵族世家,可是那点贵族血统在刚刚那男子的眼中却一文不值,她虽说顶了个三小姐的名头,实际上在白漾眼里却仅仅是个丫鬟罢了,白漾的母亲中意她,有意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她也经常以白漾的妻子自居,可今日发生的事,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令她无地自容。
“公子留步。”白漾换了衣服,跟离殇肩并肩往码头走去,中途却被一个乞丐打扮的邋遢汉给拉住了,白漾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帆旗,上书“神算”二字,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那乞丐见白漾要走,也不急,不慌不忙的开口,“你面泛黑气,两眼无光,必然是被白虎星附体,近日来周遭之人连连惨遭厄运,至于破解之法……”
白漾闻言顿了下脚步,从怀里掏了块成色绝佳的玉佩,往那乞丐怀里一扔,也没有停驻脚步,眉头微皱的拉着离殇走了。
“至于破解之法,”那乞丐似乎还有些职业道德,一边对着太阳端详那块玉,一边幽幽的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呃……”离殇看着眼前的茫茫海面有些打怵,狐族天性畏水,而画舫又飘在海上,这着实是让人有些头疼,“这,这怎么过去呀,有船来接咱们吗?”
白漾见离殇抓着自己的衣袖,佝偻着身子,躲在自己身后,一脸心悸的样子,冰封的脸上泛起了几分温度,不顾离殇的惊叫,一把揽住他的腰,施展轻功腾空而起,朝画舫上掠去。
一路上,离殇都紧闭双眼,死死拽住白漾的衣裳,像一只小兽似的缩在白漾的怀里,换来了白漾的几声轻笑。
“好了,到了,睁开眼睛吧。”
离殇听着白漾语气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心里一惊——不是吧……
丝竹暖响,小曲嫣然,不得不说,这画舫上的主人真的很会做生意,请了这么一个优伶班子来为客人助兴,就冲着楼下那卖唱姑娘的一副好嗓子,离殇都不舍得离开这艘船。
吃饭的时候,白漾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离殇微微一笑,“白公子不会是对刚刚那个江湖术士的话上心了吧?”
白漾闻言放下了筷子,“怎么,公子不信?”
“呵,”离殇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对付手里的一只盘子大的螃蟹,“这些江湖术士我见多了,十个里头有九个是骗子,算命这东西完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是事事都得求个吉凶,那老百姓也别过日子了。”
“哦,嘶~”离殇虽然爱吃,但是却不擅长拆螃蟹,一不小心把手给划了个小口子,渗出丝丝血迹来,离殇连忙把手指塞进嘴里吮吸,白漾见状,微微皱了皱眉,自然地将离殇面前的螃蟹端到自己面前,熟练地摆弄了起来。
“其实那个算命的说的挺对,”白漾一边把剥出来的蟹肉放到离殇面前,一边说道,“最近,我家里确实是不怎么太平。”
“怎么说?”离殇把蟹肉放进嘴里一咂么,瞬间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好吃呦!又鲜又甜,果然美味!”
白漾也笑了,把米醋推到离殇面前,道,“沾上醋再试一下。”
离殇依言照做,而后便觉得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朱袖坐在旁边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腹诽道,“真没出息!”
“哦,对了,白公子,你刚刚说家里不太平,是怎么一回事?”比起离殇见到好吃的就忘记正经事,朱袖显然是更靠谱一点,当然,这也跟她不会拆螃蟹吃不到蟹肉有一点关系。
白漾拆完了蟹子,放下了小钳子,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汤汁,“近日来,府内丫鬟小厮经常失踪,待找到之后,就是一具具尸首了,都是被人蓄意杀害,而且更加不祥的是,我家的房子上站满了报丧鸟,数目之众多,令人咂舌……”
话及此处,离殇和朱袖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异之色,白漾见状,将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笑道,“很不可思议对不对,不过这却是事实,还有……”
白漾压低了声音,凑近两人说道,“我还曾听家里爱嚼舌根的嬷嬷们说过,宅子里经常有鬼影出没呢,不知二位怎么看?”
离殇跟朱袖闻言之后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的溜圆,白漾见状,朗声笑道,“哈哈哈,你们还当真了,我骗你们呢!这世上哪有鬼魂之说?”
“袖,袖袖,”离殇吞了吞口水,伸手摇了摇朱袖的胳膊,“你刚才,看到没有?”
朱袖点头呀点头,“看,看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汇处,尽是疑云密布,倒搞得白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好啦,有人溺水了啊!”
三人正大眼瞪小眼呢,外面忽然传来伙计的一声惊呼,一时间气氛更加凝重。白漾一挑眉,“去看看?”
离殇站起来就推门出去了,朱袖则坐在位子上,歪着头对白漾说道,“白公子,我现在开始有些相信,你真的是被白虎星附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这个案子注定是要短儿片的,实际上本来是想要暑假在放上来的,然而由于某人碎碎念催更,于是乎。。我只能把现有的五六章发出来了
☆、报丧鸟
离殇匆匆挤过人群,发现地上正躺着一个浑身湿答答的姑娘,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一身月白的纱衣浸了水之后,紧紧地贴附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起伏的身姿,一头青丝服帖的粘在脸上,更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血色全无,苍白孱弱,颤抖的眼睑如同雨打娇荷一般,令人心生怜惜。
“让开让开,我是大夫!”离殇一下子跪倒在那个落水的女子身边,“咦?”
离殇楞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将双手重叠放于女子胸前,用力按压,周围的看客见状要么掩住双眼皱紧眉头,要么私下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或者干脆就指着离殇大骂伤风败俗,就连后赶到的朱袖脸色都有几分发青,但离殇却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指责,甚至将双唇贴在了那姑娘的嘴上,这回,连白漾都看不下去了。
“公子这是做什么?”白漾合了手中的扇子,皱眉道,“看着姑娘衣着打扮应该还是待字闺中的,公子如此玷污人家的清白,让她以后如何嫁人?”
话音刚落,那个躺在地上女子忽然吐出一口水来,接着悠悠转醒。
“别误会,我这不过是在就她的命罢了,她胸中积水,若是不及时排除来,恐怕性命堪忧。”
被救活的女子却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欣喜,反倒哭了起来,弄得离殇不知所措。
“不是,我真不是想占你便宜!”离殇后退几步,连连摆手道,“我刚刚那真的是在救你!”
“那又有什么用?!”女子哭喊道,“我一家十三口被一个女魔头灭门,如今她竟然还逼我认她做师傅,与其认贼作父,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哦?”白漾闻言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那女魔头姓甚名谁,用的是什么兵器?”
女子见白漾眼中精光闪现,神色冰冷,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立马收了梨花带雨的表情,规规矩矩的回答道,“那女魔头叫什么,小女子并不知晓,不过她的兵器我记得清清楚楚,她用的是暗器,蝴蝶型的铁镖!”
听了这话,离殇和朱袖的心底一惊,脑海里一起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朱袖便低下了头,掩饰住了眼底的情绪,离殇则是玩味的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瞥了白漾一眼。
“不知公子是否有意到寒舍住上几天?”白漾转头看向离殇,“不瞒公子说,我家里的那些包庇的仆人,而是被蝶镖所杀,不知公子是否愿意与在下一起一探究竟?”
“求之不得!”离殇挑眉,摸着下巴说道,“白公子还不知道吧,刚刚在雅间里的时候,我跟舍妹看到你身后飘过一个红衣女鬼,说实话,在下对那个阿飘还是蛮感兴趣的。”
一进“白家”大门,白漾就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领着离殇和朱袖来到一间别院,朱袖一进门就朝带路的小厮挥了挥手,把人给遣退了,接着很没形象的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坐,“哎,离殇,你不觉得,有些太顺利了吗?我们才刚进入后白境内,后白的国主就送上门来了?”
离殇没有答话,只是张着嘴巴,看着朱袖屁股底下坐着的那个石凳,一脸的惊愕。
朱袖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四周,不解道,“怎么了?”
离殇吞了吞口水,“你……你没看到?”
“看到什么?”朱袖皱眉,站起身来走到离殇的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这几天吃沙子吃傻了?”
离殇一把将朱袖转了过去,见她身后干干净净,便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头皱得更紧,满腹狐疑的打量起这间别院。
长长的回廊上挂着丈把长的红绸,用金丝绣着龙凤呈祥,上头落满了灰尘,虽然绸缎已经破败不堪,但依稀可以辨认它们当初是怎样的华美,雕梁画栋的柱子上刻着丑陋的刀痕,像是打斗时被兵刃划出来的痕迹,地上满是鲜血,绵延到了院门口,而且那血像是很新鲜的样子,至今还在汩汩流淌,离殇很好奇,去过他现在蹲下来触碰一下那满地的鲜血,会不会还能摸到温热的温度……
“喂,你到底在干嘛啊?”朱袖看着离殇举止怪异的四下环顾,心里有些发毛,开口问道,“你刚刚伸手摸什么呢?这回廊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离殇充耳不闻,径自走到朱袖刚才落座的那个石凳边上,俯下身去,用指尖触碰凳面,指尖微凉的温度刺得离殇眼前一花,离殇将手举至面前,看着自己依然白皙如常的指尖,他的神色清明了几分。
“袖袖,”离殇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
朱袖晃了晃脑袋,神色迷茫,“除了乌鸦多一点之外,什么异常也没有呀。”
“是吗?”离殇盯着屋门外悬着的一具红衣女尸,意味深长的说道,“天色已晚,早些洗洗睡吧,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武功。”
深秋,日头落得很快,白漾身边的小太监将烛灯点上,奉茶一杯,窗外一闪而过一个黑影,小太监抬眼用目光请示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白漾摆摆手,他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那人怎么样了?”
书架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语气阴冷森寒,像是地府里孟婆的呢喃。
白漾丝毫不为所动,神态自若的拿起剪刀,将焦黑的灯芯绞短,一时间屋子里更加明亮了起来。
躲在书架后面的女人似乎很是忌惮灯光,往后退了一步,可见她并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却不巧撞到了书架上,弄出了一声闷响,“你做什么?别耍花招!”
一豆烛光把那女人不小心露出的发簪无限放大,蝶恋花的影子映在她身后的白墙上,形状分明,白漾看着那女人映在墙上的影子,脸上勾出一抹冷笑,依然没有答话。
“哼,你最好老实一点,认清自己的身份,尽早把那人除掉,否则主公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白漾闻言,手下的动作一滞,随即冷哼一声,“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尊卑有份,皇家更是如此。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既然长了一颗狗脑子,永远也不要奢望做主子。”
书架后面没有了声息,像是自始至终这间书房里就只有白漾一个人一样,白漾从画筒里取出一副镶金裱银的画像来,缓缓展开,端详着,眼底是浓重的恋慕与纠结……良久,“子辰,茶凉了。”
“是,国主。”
自古以来,乌鸦都被认为是不祥之鸟,因为它们总会出现在将死之人的周围,所以世人冠给了它一个“报丧鸟”的名号,认为寒鸦就是那地府的使者,虽然对那些黑乎乎的鸟厌恶至极,却又不敢言语,实际上,乌鸦只是嗅觉灵敏一些罢了,而将死之人在弥留之际会散发出出一种腐朽的味道来,吸引乌鸦前来,这都是些正常现象,不过……据白漾所说,那些死去的下人都是暴毙身亡的,而且是被人杀害的,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引来乌鸦的。
“扣扣扣”,离殇刚准备爬床,就听到外边一阵敲门声。
“谁啊?”离殇不耐烦的把门打开,就见到白漾身边的小太监端着一盘时兴的水果站在门外。
“公子,我是来给您送水果的。”
“哦,”离殇骚骚头发,笑着把人让了进来,“进来吧,东西放桌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