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扯过大被,将两人不着寸缕的身体盖上,看了看不远处的榻,对今晚的战场转换非常满意。他低头在谢素书耳边问道:“好不好?喜不喜欢?”
谢素书哄着脸,不吭声。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哦?”萧越眯了眯眼,双手不安分的在某处柔软上动了动。
谢素书颤了颤,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萧越唇角笑意渐浓,用力把她往怀里抱了抱,恨不得将她和自己嵌成一体。他喜欢紧紧抱着阿素,这样才让他觉得安心。这二十多年里,他的生活除了谋划还是谋划,只有她,是他所有的光亮和温暖,从十多年前他们相遇的时候起,点亮他黑暗的人生。
谢素书也察觉到这一刻萧越的异常,心知他是想起来这一路的艰辛与两人此刻能亲密相拥的不易,心中亦是感慨颇多,那种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的感觉却又隐隐盘旋在脑中。
两人就这么紧紧拥着,许久,谢素书抬起头,凝视着萧越的双眸,轻声问道:“那个时候,一定很难吧?如果成王不回来,我是不是就和你天人永隔了?”
萧越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看着她,眸光坚定,“他一定会回来的!”
谢素书见他眼中的坚定神色,脑中灵光一闪:“成王是你的人?”
“嗯,算是吧!”萧越淡淡一笑。“顶多他回来的晚些,我们多坚持几天便是。”
“不是三位皇子各有自己的势力明争暗斗的厉害么?”谢素书想了想,“难道你和成王是故意的?”
萧越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算你聪明!成王生母淑妃是被韦贵妃害死的,幼年时我们兄弟得太后和皇姑照拂,时常在一起玩耍习字,感情还算不错。他那个性子,最是落拓不羁,这回替母亲报了仇,吵着要辞了军务做他的闲散王爷,我正头疼呢!”
说起成王,谢素书想起成王妃的事情,问道:“成王妃与瑞王的事,成王还不知道吧?”
萧越冷笑,“他早就知道了,一进京城便给了慕容嘉休书,送她去庙里做姑子了!”
“成王不是对成王妃爱恋多年感情颇深么?岂不是要伤心许久?”谢素书担忧的问道。
萧越摇头,“我们都被他骗了!那晚喝醉酒他才说了实话,他费那么大力气娶慕容嘉根本就是为了让萧哲母子生隙,慕容嘉闹出这些丑事他也没放在心上。你就别操心这些了,他是风流浪荡惯了,红颜知己遍地,哪会为这种事情烦恼。”
谢素书闻言很是意外,前一秒还以为成王殿下是个痴情种,后一秒这形象就彻底颠覆,心里落差太大,有点接受无能。
“过两天叫了二弟来宫中聚聚,他少年离京,偶尔过年回宫呆上一两天,我们兄弟亦是多年未能畅谈。”说罢他神秘一笑,“二弟可是有名的美男子,据说西境三十二郡的女郎们都为他疯狂呢!”
听萧越这么说,谢素书顿时来了兴致,缠着萧越让他多说些轶事,萧越哭笑不得:“你又不是小孩子,听着做什么?你夫君躺在你身边呢,难道你是觉得为夫不够英俊?”
两人笑闹一番,吹灭蜡烛。
冬日寒夜苦短,天还没亮,萧越便起来穿衣,准备去外间换了衣服上朝,虽然他动作很轻,但谢素书还是醒了,她拽着萧越坐在床边,将头枕在他腿上,嘟哝道:“今天也不要去上朝!”
萧越轻笑,“今天再不上朝,那些大臣该冲进后宫里来骂你妖妃了!”见她露在被子外的脊背光滑莹白,明月般耀眼,忍不住抬手抚了抚,给她扯过被子盖上。
“才不怕,有你在呢!”谢素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语气慵懒,这样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日里大不同,别有一番味道。
萧越心头一动,手上已经不受控制的将谢素书捞到怀中,在她脸上、颈上亲吻许久,才把她塞入被中,按严实被角,大步走了出去。他怕在她身边多停留片刻,自己又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今天这大朝会又上不成了。
外殿郑弘领着两个内侍正捧着朝服侯着,见皇帝出来忙帮上前给他穿上朝服。
“吩咐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萧越问道。
“回陛下,都安排妥当了,安家那边的暗桩也回过消息说他们做好准备了!”郑弘边给皇帝束上腰带边答道。
昨日傍晚他把后宫中女子的封位圣旨给了礼部,封谢素书为贵妃,安月华为贤妃,何氏、赵氏、王氏皆为婕妤。这个时候想必京中各家通过各种渠道已经探得消息,今日朝堂上定不会太平,萧越揉揉额角,这样的圣旨,他很不满意,阿素只能是贵妃;安月华位居妃位,安相也不会满意。皇祖母处处想立他为帝,行事却从来都不问问他的意思,如今这局面,着实恼火。他重重叹口气,还得继续忍着,且等到那一天,他只要一个皇后!
朝会果然进行的不顺,先是被吏部和户部的几位官员委婉反驳了皇帝的变革吏治的计划,接着又是兵部上了边关的急报,将几十万大军的粮饷问题摆在他面前。更有那不长眼的,竟然上奏恳请皇帝广纳妃嫔,充实后宫,以早日诞下皇嗣。萧越气得脸都白了,差点就在朝堂上暴跳如雷。
说到底还是根基不厚实力不够,这些年的谋划,萧越能做的也不过是控制了朝中一半的势力,虽说如今扳倒韦贵妃后他提了不少自己人,可安相经营多年,若没有绝对把握擅自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年轻的帝王深深吐一口气,看向殿外遥远天际,搭在龙座上的手不知何时已骨节泛白,仿佛要将那纯金铸着的扶手捏碎。
退朝回外宫廷紫宸殿的路上,萧越的脸色比夏日乌云压顶欲雨的天色还要差。
安相急急跟上来,笑道:“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越未置可否,安相脚下不停,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紫宸殿。
“陛下可是有中意的女子要迎入宫中?今晨在殿中等陛下上朝时,臣等已闻知礼部的那边的事情了!如今后位空悬,大家都在猜呢!”安相笑得和蔼。
萧越沉沉扫安相一眼,“朕自有安排,怎么,安相有好人选?”
“臣不敢,只是当年太后……”安相点到为止,其实他也不想和皇帝翻脸,但是女儿当皇后的执念让他铤而走险,这么久皇帝都没有履行约定的意思,他不得不提点一二。
“谢氏为太子妃期间,并无过错,当日之事已被查明纯属诬陷,朕若刚刚登基就立他人为后,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我抛弃发妻?”萧越语中带着怒气,声音也大了许多,气势凌人。“待产下皇嗣,朕自当立后。”
安相张口还欲说什么,萧越却一甩袖子,径直快步走了,安相看着皇帝清瘦的背影,冷笑一声。
昭阳殿里,早上萧越走后,谢素书没睡太久就起来了,虽然腰酸背痛,但今日谢家人过来,她不能躺床上会客。
谢家父子过来话了些家常,谢家因之前得到消息,并未过多参与皇位之争,虽然难免也受了些牵连,但却没有动摇根本。谢素书听闻这些,彻底放下心。谢凝长高许多,在长林卫中,武艺与兵法上进步显著,得长官赏识,如今已连升两级,是一名小队长了。只是细看他脸上却有些泱泱之色。
谢素书问道:“阿凝可是有什么烦恼?”
谢凝叹口气答道:“凌远表哥明日就要去北边了,以后再也不能教我功夫,想想就难过。”
凌远要去北边?她怎么没听人提起过?谢素书惊讶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苦命将军
细问之下才知凌远从龙有功,已被封为越骑校尉,即将跟随镇北大将军前往北部去防范蠢蠢欲动的燕国。
谢素书觉得凌远这校尉封得怪异,他原本是从宫中郎将一路升上来的五品将军,既然从龙有功,官升几级,做羽林卫统领更为合适,突然调他去边关征战,怎么看都觉得是某些小心眼的人在公报私仇,很有必要回去好好审问一番。
谢家父子走后,萧越下朝回来,谢素书问起此事,皇帝陛下丝毫没有脸红,一脸正气道:“是有这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你不会是因为那些谣言,对凌远不满,借此机会,把他调到北疆去受苦的吧!”谢素书笑着问道,眼中亮晶晶的,闪着狡黠的光芒。
“咳咳,凌远天生将才,我将他调到北疆,跟着镇北老将军历练历练,日后才能放心让他独挡一面!”萧越顿了顿,“要是一直当他担任宫中守卫,岂不是大材小用?”
谢素书挑眉,一脸鄙视的看看萧越,心中暗道,你那小心思还想瞒过我?
萧越见谢素书面色不善,忙道:“后日凌远要率军离京,我带你去送他如何?”他把凌远调到那偏远苦寒之地,确实是因为想让凌远历练一番后帮助成王去守西疆,可扪心自问,这中间也确实有些看他不舒服想要趁机报复的想法。此时谢素书问起来,竟然会觉得有些心虚。心底暗暗咒骂谢氏父子,为何将此事告知阿素,本来悄悄让凌远离京就什么事情都没了!这下好,又给了两人话别的机会!皇帝陛下懊恼的很,小心眼的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降了谢扬的官,还要把谢凝调到训练最苦的精英营去折磨一顿。
“阿越,你不会是真的认为我和凌远有什么吧?”谢素书看萧越小气的样子,问道。
萧越将谢素书拉入怀中,“当然不是!我相信你!”他认识阿素的时候,凌远还满身泥巴的跟着镇北将军学武,每天被揍的瑞气千条姹紫千红,阿素怎么可能喜欢他?当然是对玉树临风的自己暗许芳心。
“阿素,我从未怀疑过你会爱上别人!紫薇老头不是给你治病吗?等你病好了,你就明白了!”萧越凝视着谢素书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很快便到凌远出京那一日,因这次只是凌远领着八千补充北疆离山军缺员的新兵,京中兵部官员去说了些送别鼓舞新兵的话,草草集结后便开拔。
萧越带着谢素书换了便装,在军队要路过的长亭边等着。
待军队到了近前,自有护卫过去将凌远请了过来。礼毕萧越与凌远说些场面上的官话,谢素书在一旁,发现凌远比两人上次见面瘦了许多。
“凌将军,这块玉佩你且收好!”萧越伸手将当日宫人陷害谢素书的那块玉佩递过去,笑意隐忍,“下次再丢失,可就没那么巧能被宫人捡到又恰好认出是你的能送回来物归原主!”
“陛下圣明,所言极是,臣相信在陛下的治下,定是不会再有人在宫中遗失物品。”凌远亦是笑着回答。
空气中似乎有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裂声,谢素书忙道:“凌将军,此去边疆凶险,务必多加小心。”她是真的很担心凌远会在边疆征战杀伐中受伤。
“书妹放心,凌远定当全身而还。”凌远笑得温润,眸光却难辨悲喜。
萧越挑眉,书妹?越礼了!“朕记得凌将军尚未婚娶,凌将军且安心前往北疆,朕会挑选才貌兼备的贵女为你赐婚,到时凌将军回京完婚,我与谢贵妃亦可以与将军相见,以解牵挂。”
凌远收了笑容,清冷的目光扫过萧越,黑瞳深邃不见底,淡淡道:“多写陛下关怀,边疆未平,臣无心婚配。”
萧越笑笑,没计较这位小将军的无礼。
“书妹保重,日后若需凌远,尽可着人告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凌远说完,深深看谢素书一眼,行礼,转身上马,扬鞭追队伍而去。
“凌远表哥,多多保重!”谢素书没想到送别的场面竟会僵成这样,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跑出亭外大声叫道。
凌远摇摇勒马,回头,冲她挥挥手,扬鞭没入茫茫人海中。
谢素书看着凌远远去的背影,心下怅然,想起年少时候那些爱护与扶持,有泪盈于眼眶。萧越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别不舍了!明年这个时候他回京叙职你们还能再见!”
萧越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队伍,小眼神阴暗,在心底冷哼一声,凌远,明年你想回京叙职?朕才不会让你进京!
送走凌远,没过几日便是封妃的典礼,一番忙碌后,谢素书的日子变得安静下来,白日里萧越忙着在前朝处理公务,虽能偶尔抽空回来看看她,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自在昭阳殿,因她爱好广,每日里倒也有许多事情可做,没有觉得烦闷。
这日下起小雨,起先不过是淅淅沥沥如牛毛般的杏花雨,后来雨势渐渐转猛,水流顺着殿檐的瓦铛飞溅下来,滴滴答答个不停,已是正月下旬,虽然天气回暖,但水气弥漫开来,天地间薄雾弥漫,更显阴冷。谢素书本打算去看看暖房里的花采些回来插瓶,遂作罢,让明川摆好笔墨,站在案前作起画来,如今有萧越亲自指导,她的画技已有了不少进步。
她画完一副小图,抬头见木槿站在门口,一副等了很久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
木槿上前来帮她收拾纸张,细声道:“朱姑娘来了,要见娘娘,在外面已等了许久!”
谢素书看一眼天色,讶异道:“雨下得这么大,她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明川端水过来给谢素书净手,撇撇嘴道:“平日里也不见她来看娘娘,今儿过来肯定有事相求。”
谢素书瞪她一眼,笑骂道:“就你天天小蹄子天天心眼多!”
明川委屈的撅了撅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