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些日子谢素书一直在学习骑马,可是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这许久,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牵着流光向着水声走去,转过一丛灌木从,一条清澈的小溪出现在眼前。流光在水边缓缓饮水,谢素书趴在溪边捧了水喝下,又洗了洗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脸。
流光饮完水静静在不远处啃着地上的草叶,谢素书这段时间与流光相处很多,渐渐摸清了它的脾气,知道它不会走远,也就放心的任它去了。她在一块隐蔽的大石后坐了下来,抬头看向深邃悠远的夜空,夜幕上挂着一轮明晃晃的上弦月,虽然不如满月那般能洒得遍地辉光,却也让她安慰不少。那些黑衣人也许还在林中搜寻,一旦点起火光,便会将他们招来,谢素书不敢点火,腹中饥饿也只能忍着,还好这个时节,虫蚁都没了踪影,这山靠近猎场,是不允许有猛兽的,除了那些黑衣人,她也不用担心有别的东西会来伤害自己。
深秋的夜晚,寒气渐渐上来,她紧紧抱住双臂,似乎这样便能温暖一些,明明很困,此刻却又睡不着。不知怎么便想起和萧越一起落河的那些日子,“要是萧越在就好了!”她喃喃说道,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一愣,这是今天第几次有这种想法了?是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有萧越在身边了?
夜色渐深,谢素书又冷又怕,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还是不敢让自己睡着,她害怕自己睡着了黑衣人在梦里将她杀死。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并没有活出精彩而浓墨重彩的人生,但不论怎样,她还是想活着。
耳边溪水叮咚流淌,风吹过树梢树叶哗啦作响,灌木深处,不时有什么东西弄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还好流光在不远处静静啃食嫩叶和鲜草,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此刻听在耳中动听如天籁。
突然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从灌木丛中传来,有人分开灌木丛走了过来,谢素书一下子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想要站起来偷偷溜走,可是双腿却如同被人定住一般,无论如何使劲,都无法动弹。流光的咀嚼声也消失了,似乎已经走远了。
谢素书急得差点没哭出来,眼看一道、两道、三道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们将她团团围住,举起手里的长刀,刀口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他们狞笑着,挥刀砍了下来,“啊——”她拼尽力气叫出声来。……
浑身一凛,谢素书挣开眼睛,面前并没有什么黑衣人,原来是做了个梦。她抬手擦擦额角,全是汗。流光仍在不远处吃草,她依旧能听见那细细密密规律的咀嚼声,她抚了抚心口,心砰砰跳得厉害。
突然,谢素书蹲起身,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仔细聆听,“嗒——嗒——”是马蹄声,有人过来了?夜间寒冷,可额上的汗又冒了出来,她从腰间拔出何成给她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马蹄声渐渐近了,啼声稀稀落落,似乎只有一匹马,“咴儿——咴儿——”那马欢快的叫了起来。
接着她便看到流光一头扎进了树丛中,不见身影,只听得到它也发出欢快的叫声,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却分外的清晰。
“流光,回来!”谢素书压低声音,轻轻唤道,试图阻止流光的离开。
许久过去,素来听话的流光并没有回来,谢素书心中越发焦灼不安起来,深山密林,既迷了路,又有追兵在后,没有干粮,再没了马,仅靠着自己的一双脚,岂不是更加凶险?
突然,背后“咔嚓”一声轻响,是地上的枯枝被人踩碎发出来的,谢素书警觉的举起匕首,正要转头刺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身后那人动作比她快,早已贴近她身后,一手抓住她握匕首的手,另一只手一把紧紧捂住她的唇。
熟悉的清越气息扑鼻而来,耳畔,那人低低道:“嘘,别怕,阿素,是我!”
谢素书霍然睁大双眼,顷刻间眼泪夺眶而出,双手也开始颤抖,再也握不住匕首,匕首“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萧越见她认出了自己,松开手,两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扳了过来面对自己,狠狠搂入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谢素书将头伏在萧越胸前,双肩轻轻颤抖,无声的抽泣着。在这清冷的秋夜里,萧越怀中更显温暖,此刻她竟无比贪恋,久久不愿离开。天地静寂,群山黑暗,月光清冷稀薄,唯有这个怀抱,是最安全最踏实的所在。
萧越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微微颤动的人儿,突然觉得心都要化了,他低头下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没事了,别怕。”
须臾,胸口的衣料贴在了皮肤上,触感冰凉,萧越心中一惊,捧起谢素书的脸,入眼处是一双盈盈泪眼,在朦胧的月光下,似一泓泉,泛着柔光。心突然就紧了起来,呼吸都要忘记,他俯身,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怀中的人明显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扫过他的唇角,突然就撩起了满天的大火。
他的唇缓缓下移,准确的含住了那花瓣一样鲜美的双唇,吻了吻,越发觉得想要更多,还未来得及啃咬一番,谢素书的脸腾的烧了起来,她侧了侧头,躲开萧越柔软湿润的唇。
萧越勾了勾唇角,没有勉强,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大意了!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他内疚后悔不已。
谢素书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要自责,是我自己没有多加防范。之前你未回京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并未告诉你。”
“哦?”萧越挑眉,“是那次上林苑遇刺事件么?”
谢素书有些意外,何成到底还是告诉萧越了,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何成本就是萧越的护卫。
“那一次,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萧越定定看着谢素书的眼睛,她曾让何成不要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也许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所以萧越并未当面问过谢素书,只是私底下派人去查,不想却什么也没有查到,凌远那里也没有透露出任何口风,他只好增加了谢素书的护卫,不想这次还是出了事。
“是瑞王!”谢素书伏在萧越胸口,低低说道,“我在上林苑,看见瑞王和成王妃……”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越有一瞬的错愕,却又瞬间了然。慕容嘉在闺中时,便与瑞王有些情愫,发生这种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他低头看着谢素书,一脸的无奈,许久方开口道:“阿素,惹了这样的杀身之祸,你宁可让外人帮你,也不愿意告诉我,让我保护你吗?”
谢素书愕然,她什么时候让外人帮自己了?
萧越似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万分不高兴的说道:“你让凌远帮你!他难道不是外人吗?”
谢素书哑然,太子殿下这是在吃味?
她觉得好笑,解释道:“凌远表哥不过是正好碰到我们罢了!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知道了此事,瑞王会对你不利呀!”
“是吗?你是在担心我?”萧越的话语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谢素书笑而不答,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越笑笑,帮她把脸颊旁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是奔宵带着我找到流光的!我知道,流光一定会带你跑出险地的!”
谢素书心头跳了跳,“你一个人来的?没带护卫?”
萧越低低唔了一声,“路上有人埋伏,留下了部分护卫,保护你的那些护卫有些重伤也需要人照顾,奔宵跑得太快,护卫们没能跟上。”
谢素书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殿下,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她生气的说道。
萧越唇角笑意渐浓,“阿素,你是在关心我吗?放心,沿路我做了记号,护卫们会跟上来。”
他看着谢素书满脸倦容,形容憔悴,抬手轻柔的抚着她的脸庞,柔声道:“别担心那么多,累了吧,咱们先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的心意
萧越扶了谢素书在地上坐下后,去四周查探了一番,他运气不错,没走多远便找到了一个适合休息的小山洞。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去扶了谢素书往山洞走。谢素书因为骑马时间太长,腿磨伤严重,一瘸一拐,行动不便,走得极慢。没走几步,萧越突然停了下来,一把将谢素书打横抱起,“你这么走,到明天也到不了那个山洞,还是我抱着你走快一些。”
谢素书双颊红红,没有拒绝,她知道萧越所说是事实,抬手环住萧越的脖子,“辛苦你了!”
萧越挑眉,斜睨她一眼,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这女人,对他这般客气!
进了山洞,谢素书发现萧越早已在山洞里生了一堆火,洞口隐蔽,火光被山石挡住,在外面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火堆旁干燥处铺了些松枝,她不得不佩服萧越的细心与高效,松枝有清香,不召虫蚁,松叶柔软光滑,厚厚的铺上一层,躺在上面最舒服不过。
萧越将谢素书放在树枝上,解下披风给她披上,问道:“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
谢素书偷偷拽着披风的一角,唇角不自觉带了一勾弧度,点了点头。
萧越冲她神秘的笑了笑,“可是饿了?”
谢素书笑道:“是有些饿,莫不成你带了干粮?”
火光下,萧越面上现出些微红,“干粮倒是没有,都是护卫背着的,不过,”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今日在紫寰殿,见有西域进贡的黑糖豆,中原少有,滋味奇特,特意给你带了一些。”
谢素书打开纸包,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巧克力?她愣住,捻起一粒放入口中,熟悉的美妙味道在唇舌间绽开,她会心的勾唇想笑,笑意还未散开,眼眶却不自觉一酸,豆大的泪滴又滚落下来。异世生存艰险,唯有这味道甜蜜熟悉,让她想起过往所有的安稳与幸福。
萧越见她落泪,忙挨着她坐下,将她搂进怀中,抬袖帮她将泪水拭去,担心的问道:“怎么又哭了?是这糖豆不好吃吗?”
谢素书破涕而笑,揉了揉眼睛,道:“不是,是这糖豆太香甜!”抬手塞了一颗到萧越口中
听了这孩子气的话,萧越轻笑出声,口中糖豆虽然微苦,却让他心头甜蜜,比吃了蜜还要甜。
谢素书抬头,萧越英俊的脸庞离她极近,她定定看着萧越的眼睛,沉沉问出长久以来的心头疑惑:“萧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相信这世间从来没有莫名其妙的好和突如其来的爱,萧越的对她的好意的确诱人,可她总觉得这好来得太突然,难免有几分不真实。
萧越收起笑意,正色凝视她,双眸如黑曜石般明亮,目光如炬,仿佛要看入她的心底,眸底郁色渐渐弥漫,“阿素,阿素……”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似呢喃,似低吟,那两个字自他唇间迸出,仿佛裹了蜜,无限缠绵,却又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谢素书似受了蛊惑,看着萧越的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不要这样唤我,……”再这么深情的唤我,我怕自己会爱上你。
“东宫佳丽无数,为什么偏偏是我?”
萧越的脸又逼近几分,声音低压,“她们?”他冷哼一声,“她们没和我一起坠过河,没用性命护过我,没给我做过饭食,没给我做过面罩,没和我同床寝,没和我同室浴,没费心费力帮我谋划,我为何要爱她们?”说着说着,他话里便带了微微的怒气,“我不信你感觉不到我的心意,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承认?”
谢素书缩了缩身子,离萧越远些,“你,我,……”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应对他的质问。
萧越将她紧紧揽到身前,捧起她皎月般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霸道地说道:“你只能喜欢我,不许喜欢凌远!也不许喜欢别人!”
谢素书无奈苦笑,“殿下,我真没有!”谁说她喜欢凌远了
“不要骗我,阿素!”萧越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呢喃,“不要叫我殿下,叫我萧越!”
谢素书怔了怔,她有表现的那么像个女骗子吗?心思转了转,她犹豫着问道:“萧越,你对我的喜欢,会有多久,半年?一年?”
萧越无声的笑了笑了,“很久很久!”
谢素书推开萧越的头,正色说道:“萧越,我是不能容忍和别人分享丈夫的,如果你要我,那么,你就只能有我一人,你能做到吗?”
萧越的头又靠了近来,语气里有一丝不悦,“早就和你说过可以,你要怎样才能信我?”
谢素书仰头想了想,早就说过?她怎么记得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她哼一声冷笑,“你左一个右一个的娶了放在东宫,还有什么信不信可言?”
萧越搂着她的双臂突然加大了力道,痛得她轻呼一声,他恨恨说道:“那些女人都是别人让我非娶不可,我想娶的,从来都只有你。”
谢素书还要再说,却见萧越眸中深深的痛苦之色,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每日与那些人虚与委蛇,已经够痛苦了,若是你还不信我,这日子就没有任何乐趣了!”萧越低低说道,嗓音微哑,话中满满都是苦意,“阿素,你要信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说罢,萧越定定锁住谢素书的双眸,渐渐俯下头来,谢素书见他神色有异,挣开他的拥抱,正要逃开,他长臂轻舒,又将她捞回怀中,紧紧禁锢,再也动弹不得分毫。他的唇狠狠压了下来,这一次,他不似前两次,浅尝辄止的吻一吻就松开了,他轻轻重重的啃咬着她娇嫩的双唇,不由分说,不容抗拒,舌尖描绘着那无限美好的唇形,他似不知餍足,纠缠良久之下喘息渐渐粗重,恨不得将谢素书的唇瓣吞入腹中,谢素书闭唇,抵住他的舌。萧越好不在乎,轻轻一笑,舌尖分开她的双唇,深深探入,热情邀请,纠缠不休。谢素书半是被迫半是情动,环住萧越的脖颈,沉溺在这深吻里,意识渐渐飞散,身躯酥软无力。
纠缠许久,谢素书快要窒息时,萧越才放开她,低头看她双唇湿润娇艳,脸颊通红,一双眼春水潋滟,无限娇羞,比平日更多几分妩媚,他抬手爱怜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气息急促高低不均,良久才平稳下来,整个身体却仍是被火烧一般,有些情绪叫嚣着,要柔情安抚,要破胸而出,要尽情肆放,然而即便是某虫上脑,他还是留了些许理智,知道虽然怀中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此刻却不宜再有更亲密的举动,他害怕自己会吓着她,最主要的还是希望能得到心甘情愿的她。天下女子,只要他想要,有哪一个不能抢过来?又有多少是排着队等着他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