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柳金蟾一鼓作气提起包袱就要往外走。
“去了,就不回来了?”北堂傲立马起身,有些恼怒地低问。
柳金蟾不敢回头,只默默点头:“回乡丁忧三年,三年后……谁也说不清——”
“那……带我走!”
北堂傲轻轻轻地自身后拢住柳金蟾,靠着柳金蟾的背呢喃:“带我和孩子一起走!天涯海角……四海之外,大漠之边……你去哪儿,为夫去哪儿——黄泉……也作伴!”
“……”柳金蟾回眸看北堂傲的眼,欲分辨他是在病中,亦或者又把她当做了慕容嫣!
北堂傲静静地回视柳金蟾:
“我北堂傲生是你柳金蟾的人,死是你柳金蟾的鬼!
慕容嫣,为夫,不嫁!”
激动?
震撼?
柳金蟾只呆呆地瞪大眼瞅着北堂傲,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眼看北堂傲——
做梦吗?
这句话她等了六年,却从未敢去想,甚至害怕会欺骗自己,最后万劫不复……
或许是太渴望得到,也等得太久,甚至想都不敢想,柳金蟾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以至于醉得看见了心底一直被压抑呐喊了数年的奢望——
怎么可能?
北堂傲那日明明就说,他要报复!他不会让她柳金蟾和慕容嫣过得安生……甚至愿意用作践自己的方式与她共床共枕,以报复慕容嫣的三心二意!
柳金蟾奋力要将这个痴念推开,无奈人却被北堂傲紧紧地楼住——
醉了醉了,她真的喝得太多了……
居然把这个梦做得这般逼真,就跟真的一般了——
头好晕好晕——
一定是梦,一定是梦,大爹爹那么能忍的人怎么会悬梁自尽,北堂傲又如何会将那年写给慕容嫣的话,亲口说给她柳金蟾听?
远走高飞……
“天涯海角……四海之外,大漠之边”……“黄泉……也作伴!”分明就是北堂傲写给慕容嫣信里的原话!
泪意浮上柳金蟾的眼眶,她的心醉了,也刹那间碎了——
梦,终于可以醒了!
这就是佛家说得“放下”了吗?
“心无挂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原来所有的害怕与恐惧,无数次退缩,只因她柳金蟾心有“罣碍”!
次日的院落官兵把守,柳金蟾尚未明白怎么一回事,便见慕容嫣被层层镣铐套上,连拖带拽,甚至踹得让囚车载了去。
因着北堂傲在内室衣衫尽宽,官兵们在踹开了那边内院每道门后,柳金蟾都无法第一时间冲出来,问个究竟,甚至就是官兵退去后,院内一片狼藉时,她也无法从北堂傲疲惫的身躯下暂时离开片刻。
北堂傲就是不醒,不醒,怎么吵,他也不要醒——
怪道奉箭总说他以前最爱晚膳时,备上酒一壶,壶里还要加点好料,原来……柳金蟾醉了后,对人又是另一番让人羞于启齿的模样——
让他这个自认为没了脸的孩子他爹都难以言述了,反正……反正……就是不可说不可说,却又无法不深陷其中,一点也不想分开了!
无奈……
他是不想醒,但一大早,战蛟那小子,那般兴师动众地拿了慕容嫣去给他驸马偿命,他不能不替柳金蟾想——
怕就怕,那慕容嫣真知了楚天白的身份,真就在酒了下了什么要人命的药——
柳金蟾怎么说也是陪酒和请客的人……
择日子不如撞日子,加上柳金蟾手上还真有丧事,北堂傲岂有再让柳金蟾留在京城涉嫌,少时让那东边借机抓去日审夜问,把好好一个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把他的心折磨了去?
事不宜迟,一早起来,北堂傲也不敢如常的沐浴了,起身就开始张罗送柳金蟾回景陵的事儿!
柳金蟾心急如焚,要去问个究竟,无奈自己家族的事都是北堂傲在张罗,自己却去管别人的事儿,成何体统?
第1037章 忙里添乱:继续搅乱一锅粥
想风风火火地以荣公主怎么说也是北堂傲之亲亲外甥,自己儿女的亲表哥的名义,一早身兼数身份的,抽出第一时间先去了璟公主府,探望据说已昏迷不醒的楚天白——
无奈璟公主正在府里哭天抢地,恨不得拿了昨儿一起吃酒的人全部斩了,周遭皇太后、皇后、皇太子君等诸位老幼公主齐聚等一众宫中举足轻重的男人都团团围聚在荣国府,就连昨儿还一心扑在北堂傲身上的皇上,此刻也焦头烂额地在宫里命顺天府务必要将慕容嫣绳之以法。
此刻过去,不等于送死?
柳金蟾几经犹豫,总觉得楚天白无论是生是死,生为她在京城唯一的同乡,不管怎么说,她都有必须去看往她的理由!
无奈,她才欲出门,忽然也觉天旋地转,隐隐地脑中就浮现出她临起身时,北堂傲递给她的那碗说是养生的酒,好似有昨儿夜里慕容嫣所买之酒的味道……
陡然间不及思考,她靠着门就歪在了门槛边北堂傲好整以暇的怀里:“金蟾——金蟾——奉箭——赶紧着去请太医,夫人也不行了——
金蟾金蟾——”
那边惊魂还没定呢,这又一听金蟾这边也出事了,那头孙尚香一早起来也是摇摇晃晃,分不清是酒喝了宿醉头疼,还是慕容嫣真就在酒里放了东西,反正她跑来时也是歪歪倒倒:“怎……怎得了?”
孙尚香问时,心里也格外忌惮,谁知道慕容嫣是不是想当两国夫人想疯了,走火入魔鬼使神差想到了下毒。
“能给怎得了?
必是那慕容嫣丧心病狂,当年心仪我们公子不得,谣言中伤不成,而今又对我们夫人下手……呜呜呜……真是一窝子的白眼狼,也不想想她娘当年能在朝中做官,得了我们老爷夫人多少提携——”
外围着急的入画,顾不得大家仆人的礼仪,一听孙尚香问,立刻哭开了。
“可不是,她老子娘是老白眼狼,她就是小白眼狼儿,想当年她们母女数人在我们大小姐面前见着就猛磕头,一把年纪还口口称称说什么‘学生学生’,原来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心妄图攀我们府的亲——
可怜我们爷……
她家求娶不成,怀恨在心,几度在后面对我们公子数度诽谤,恶言相向……”
入画一开口数落,奉书也跟着骂开。
“呸——瞎了眼的狼崽子,当咱们北堂府仁慈是软柿子,不与她家计较是怕了她家了——我们大小姐不过看她家已如丧家之犬,公子刚出嫁闺誉要紧,不愿将事闹大,不想狼崽子又蹬鼻子上眼,真当我们北堂府是好欺负的!
奉箭,你赶紧去告诉顺天府府尹,今儿不弄死这慕容嫣,她这顺天府尹也别当了!”
后面赶来的福嫂是个粗人,开口就是狠话:“就这么斩了,怎么能行?”奉书恨道,“得先割了她的舌头,将她这些年油蒙了心,乱嚼的那些个舌根子全刮了下来才可解恨!麻雀也想变凤凰,也不看看她慕容家几斤几两,我们爷的一根小指都比她老娘的腰粗呢……”……
孙尚香晕得不行,也不敢靠近,只得让李复进去打听。
可柳金蟾一倒,一众不知何时来得数百人,就将夫妻二人围得水泄不通,如何进得去?
夫妻二人站在外面,眼睁睁看着人来一波又一波,将这夫妻二人,连同三个孩子抱了去,也就只能听着北堂家众仆连着金蟾身边的小雨墨跟着骂慕容嫣“死皮赖脸”“无中生有”“挑拨人家夫妻关系”“找死”等语了。
然而最乱的还是北堂府,北堂骄与琅邪在府里来来去去,一早的朝也请了在府,料理北堂傲丢出的大惊喜——
柳金蟾老子娘的正夫去了!
这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眼见着与皇太女要进入水生火热之时,柳金蟾就得返乡丁忧,而且一丁忧就是三年窝在乡下,不能过问朝中事儿。
六年来的辛苦栽培,好容易等待她出鞘大战身手时,这丫的就不中用了——
她不中用还罢了!
关键还得搭上一个北堂傲!
北堂傲总领三军,对外说是夫妻和离,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可……
北堂傲真不想和柳金蟾过了,还可佯装若无其事,置身事外,然……
傲儿比那柳金蟾还激动,自昨儿得了消息,就把他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家当全部打包上了船,塞北送的塞北送,大有此一去再不回的架势。
男儿家的心思……北堂骄懂,可家族正在生死攸关之时!自小教导他的哪些个“覆巢之下无完卵”全学到了那儿去了?
“夫人也莫气!”琅邪倒是一贯地气定神闲,“傲儿既然有这安排,他自有他的一番思量,咱们看着他长大的,难道他那性子夫人还不知道?必是几方筹谋,觉得无大碍,方会如此先斩后奏!”
“那你说,傲儿是何打算?”北堂骄回眸看琅邪,总觉得这傲儿不像自己弟弟,倒像这琅邪家的亲兄弟。
“为夫也不知他是何打算,但为夫知道傲儿不是个会为了一己之利,置合族生死不顾的孩子!”
琅邪拉着北堂骄在书桌边坐下:“倒是咱们对他……不住!”
“还对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