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香不难受,是假的。他再如何说那叶少兰与他无关,她心中都觉有根刺扎着。到底是小心眼的人,她嘲弄自己。还未曾成为他的夫人,就这般计较。若是嫁给了他,不就是妒妇了?
苏沉香低着眸子,琢磨着要如何说明自己的心意。蹇青柏却不给她机会,将她抱在怀中,握着她娇嫩的手,摩挲她指尖的薄茧,笑道:“我知晓,你不愿嫁我,心中定是思量了许多问题。此生,我只娶你一人,旁的,我不要。”
苏沉香一滞,眸子一缩,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可知他说的这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讲,有多重要?
过了许久,苏沉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哽着喉,语气也变得不自然:“你可知……这会给你带来……”
大户人家的公子,就算不三妻四妾,房里几个通房丫鬟都还是有的。苏沉香心中有结,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只是自小女戒女训,不得违背,骨子里便觉得丈夫就是天。
苏沉香只觉得心涩,嘴里泛苦,想哭都哭不出来。蹇青柏将她搂的更紧,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怀抱中:“这世上,只有你能令我欢喜忧愁,我不娶你,娶谁?”他轻轻贴着苏沉香的耳朵,苏沉香朝他怀中一躲,他咬住她白皙的耳垂,犹如含住一块剔透的玉坠:“若是你不放心,我便立誓。十年二十年,你总会看见我的心意。”
如此赤城,苏沉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蹇青柏笑:“你喜欢江南,待这次回朝后,我们就去江南。夏日去采莲叶,捉鲤鱼。冬日去赏雪,煮清酒。再到深秋时节,去山上赏红叶,红叶漫天……”
苏沉香掩住他的唇,眼圈红红的:“你这次讲和,就算是立了大功,皇上怎会就此让你过这等舒坦日子。朝中现在局势如此,你……”
蹇青柏将头埋在她雪白的脖子里,轻笑:“你已经答应了,就不要再顾虑这些。”
苏沉香心中憋着火,知晓又上了他的当。这马车自然是回军营,皇上的御旨还未下,他还不能回朝。萧元凤与魏家早就合谋,萧元凤与魏家小姐也就会在近日成亲,日子已选好,三书六礼只得萧元凤回朝迎娶就好。魏烟雨也是早就在家缝制嫁衣,只等日子到了,当王妃。
苏沉香知晓这个消息时,正好皇上的御旨也下来,连同那两份合书。蹇青柏命了霄三和姬四将文书给西族和胡族送去,并将苏沉香制好的药粉一同送去。苏沉香不愿多跑,整日留在帐子里闲的无聊。
刚好蹇青柏也准备班师回朝,郾城交给了刺史,杨坚那边也是同理。一群车马浩浩荡荡,回城那天,战士们气势高昂,十分有力。热血一番挥洒,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能够回到京城,回到家乡,没有几分热情,说出去都不信。
苏沉香和两个丫鬟坐马车,蹇青柏和叶少云等人就直接骑马了。这一趟回京,起码也要一月有余。正好苏沉香想看看自己师父,又准备了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戴上,又趁着功夫,给槐夏和维夏各做了一个。给两人做的是双生子的面具,两人戴着,互相看着对方,就觉好笑。
这面具要等到了京城再换,苏沉香一边做一边瞧有什么要改的。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自从那次蹇青柏表明了心迹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两人的事情。他能笃定朝中形势很快稳定,但苏沉香却是不敢把握的。心中不敢冒险,若是萧元凤将苏妙香勾搭上,那苏府岂不是又成了萧元凤的傀儡。
如同上一世一般,让人心疼不已。
苏沉香眸子冷了下来,想到回京后,势必不能对此事善罢甘休,若是萧元凤看上了苏妙香,也要快点处理掉为好。想到这里,她在心中一阵反复谋划。终于想到了办法。
这一个月,马车坐的苏沉香都快颠出神经疼了,到了京城,她与三人换上了人皮面具。与蹇青柏的人马分散开来,霄三姬四保护几人,没有选择和蹇青柏一起。
两人算是蹇青柏养的私人护卫,不光明正大跟着蹇青柏,也是可以理解。蹇青柏一人进了宫。皇上在朝中等候。
正好是早朝时候。
堂下有人复议:“皇上,这次西族胡族讲和,不知是否他们玩的花招?西族向来不愿与我朝修好,不知这次,是否又是他们的诡计?”
“正是如此,皇上,诏书已下,何不让将军再驻守几年,以保平安?”
说话的正是裕亲王一派的人,皇上重用蹇青柏,这个谁人都知晓。只要蹇青柏不留在京城,永远在边关一带。那皇上的势力越加削弱,重心更加放在一众老臣身上。
刘冕眯眼,心里对这帮老贼心中所想再清楚不过,他冷笑:“宣蹇将军进殿!”
蹇青柏一身盔甲,火红披风加身,这样一看,格外英俊潇洒。刘冕满意点头,蹇青柏进殿行了一礼,“微臣蹇青柏,参见皇上。”
他在殿外,可是将这些老贼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让他去镇守边关。这些人就不怕自己报复?
刘冕满意的点头,微笑道:“爱卿平身,听闻爱卿战胜西族,又拿下了和书,此乃一大喜事啊!”
蹇青柏抱拳:“此乃微臣权责所在,为家国,为皇上,万死不辞!”
这马屁拍的,刘冕十分爱听。当即赐下了一堆礼品,见蹇青柏风尘仆仆,笑道:“将军从边关回来,家里又无人料理,定是十分头疼。正好,王后身边跟着一个玉婵公主,对将军仰慕已久,若能与将军结为连理……”
蹇青柏心中大骇,不曾想到皇上竟然动了给自己赐婚的念头,当下跪下道:“微臣不急于成亲,况且边关未全然定下,皇上……”
☆、159.第159章 赐婚玉婵
“哎?”刘冕当即打断他的话,面上浮着笑,别有一番深沉,“爱卿不急,我急!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年蹇国公可是为了先祖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你住在蹇国公府,加冠礼也过了,再不娶妻,旁人定要说朕不通情理,让爱卿的蹇国公府,没有女主当家。”
圣旨难违,蹇青柏知晓,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皇帝,他就有其他法子来整治自己。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看着,若是再讲下去,他就是不知好歹了。
刘冕见蹇青柏神色如常,含笑道:“今日朕就将玉婵公主赐给你,你日后定要好好待她。择日完婚即可!”
蹇青柏已说不出话来,只得叩谢:“谢主隆恩。”眸子里淡然的光芒,不知看向何处,只得盯着暗红色的地砖,脑子里有千万种想法。蹇青柏脑海里只剩下苏沉香的脸。
不知苏沉香知晓了此事,会如何看待?
早朝过后,皇上将蹇青柏留下用饭,两人去了御花园赏花散步。正是六月之时,牡丹芍药杜鹃,开满了整个园子。特别是精心培养的牡丹,品种繁多,花卉形态各异。有的牡丹,怕是这世上仅此一株。
刘冕在前,身侧跟着蹇青柏,两人身后不远处,贴身的公公和宫女跟着。蹇青柏心中郁闷不堪,对于刘冕,却是不能多说一句。君臣有别,他不能惹了皇上不快。
两人不知觉走到牡丹花旁,此时的牡丹开了几朵,还有的开着花骨朵,开的正盛,花盘极大。刘冕顿下脚步,侧身看向蹇青柏。蹇青柏静候在一旁。
两人心中有默契,再如何,都不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君永远是君,臣永远是臣。刘冕知晓,蹇青柏更是知晓的。
蹇青柏垂下眼帘,一声不吭。刘冕笑道:“这次西族胡族的和书,其他大臣似乎不太相信。”
往日西族胡族最爱与他们作对,此次能和书,确实一件奇事。刘冕道:“本来想将玉婵送去西族和亲,看来,眼下是不必要了。只是你的婚事,确实是朕的一大心结。”
他的心结?蹇青柏笑,皇上的心结,恐怕是那苏家的大小姐吧。他夺人之美,皇上应该还不知晓。
蹇青柏没有说话,只等着皇上说完。似瞧出他脸色阴沉,刘冕松了口气,缓缓道:“你啊你,莫要怨朕……”
话未说完,另一头,皇后的笑声传了过来,刘冕不再开口,意味深长看了蹇青柏一眼,朝着皇后那头看去。皇后身后跟着玉婵和其他嫔妃,还有今年初春才选的几个昭仪。
玉婵立在众人之中,显然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姿态傲然,冷清的很。她远远的朝蹇青柏这边看了一眼。看见花丛中他面如冠玉,一派俊逸,面色一红,低头跟在皇后身边。
皇后低低打趣了她一句,她娇嗔的说了声什么,惹的旁人笑个不停。蹇青柏收回了视线,有些别扭:“皇上,微臣有些累了……”
“用过膳后再走也不迟。”刘冕侧头瞧他,眸子也含笑,“正好与玉婵多说些话。”
蹇青柏再也说不出其他话,静默立在刘冕身旁。
刘冕这是要告诉他,皇上的旨意,不能违抗?还是想说明,皇上做什么,他蹇青柏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蹇青柏看不懂,但愿这一刻,永远都看不懂。
宴席上蹇青柏一句话都没有说,玉婵坐在他对面,一脸笑意。其他妃子已退了下去,只剩下刘冕皇后,
气氛有些尴尬,蹇青柏对玉婵丝毫都提不上兴趣,这么多年,他看了她这么久,愣是没有瞧出半点欢喜的样子。玉婵却不同,追他如同猫追老鼠,他越是躲,她越是追的紧。
皇后在一旁玩笑:“今儿皇上也赐了婚,这可好了,今后,玉婵妹妹就成了将军夫人,本宫心里着实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有了玉婵制衡蹇青柏,相当于在蹇国公府上安排了一只眼线。如何能不高兴。
玉婵心知自己被利用,却依旧是笑着,她低头,宛如一朵受了凉风吹拂的荷花,那娇羞模样,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蹇青柏独自喝着闷酒。
玉婵却在这个时候举杯,盈盈一笑:“将军,这次将军能拿下和书,少了将士牺牲,百姓生灵涂炭,为皇上解忧。玉婵敬将军一杯。”
说罢,仰头竟将那酒一口饮下。蹇青柏眸子一暗,嘴角一丝苦笑,抬起酒杯,什么话都不多说,也一口饮下。
刘冕脸色微微缓和,皇后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刘冕了然点头,却是神色不明的看向蹇青柏。
蹇青柏佯装不知,倒了杯酒,站了起来:“微臣敬皇上一杯,现今西族胡族和书只是第一步,下一步,皇上要统一的霸业指日可待!”
他只是这么一说,反正这儿也没得旁人。刘冕喜欢听这种话,当下笑了,举杯道:“爱卿坐下,这话,朕爱听!”
说罢,他饮了一口酒,而蹇青柏一口饮尽。旁边的皇后开口:“皇上,最近皇上龙体欠安,夜里时常咳嗽,这酒,还是少饮的好。”
刘冕摆手,示意无碍:“与青柏喝酒,机会难得,男人的事情,你们女儿家不懂。”
皇后闻言,掩唇一笑:“是了,那皇上便做男人的事情,臣妾带着玉婵妹妹,去做女儿家的事情了。”
这俨然是给了两人空间独处,她起身,看向玉婵:“妹妹,前几日宫中送来了几支精致的簪子步摇,本宫去给妹妹选两支戴戴。”
玉婵也起身,虚扶住皇后的手臂,低眉顺眼:“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你这孩子,说什么客气话呢……”皇后脸上笑意多了,和玉婵走了出去。偌大的殿上留下了皇上和蹇青柏两人。
刘冕闷哼一笑,似早就厌倦了伪装。见皇后走了,这才“哈哈”大笑,“青柏,你是不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他看得出来,蹇青柏的不满,骗不了人。蹇青柏嘴角露出苦笑,最终道:“就算不满,又有何为?臣,很满意。”
他说的很果断。他说,臣,很满意。
君臣之间,他怎能违逆圣意。
☆、160.第160章 祖母病危
“叮!”几根结实银针落在瓷盘,一声脆响。
苏沉香将人皮面具揭下,准备睡下。灯火没灭,窗子外人影绰约,她颦眉:“谁?!”
门“吱呀”一声响,张倔头从门缝露出个脑袋,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苏沉香松了口气,将被子折好:“师父,这么晚了,你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