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香肯定,早在她之前,便有了大夫给这人做了准备。只是他未曾罢休过。苏沉香颌首,道,“自然不是。”
听她这话,胡族大王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有些发痒:“那……?”
苏沉香将袖中羊皮卷拿出,递给他:“这是西族大汗与中原签下的盟约,若是大王能签下这盟约,中原保管不犯你族,且,我能为你这蛊毒,为之一试。”
这也是一条生路,总好比死要强。胡族大王有些慌神,最后道:“你有何办法医治我?”
苏沉香看了他一眼,这才觉得他有些可怜。只道:“需要一百条新鲜狼舌,幼狼不要,成年即可。一日生吃一舌。用我的药粉吞食,且能活命。”
那大王一时情急,差点跳了起来:“此话当真?!”
只当苏沉香是救命恩人了。苏沉香淡淡瞟他一眼,只道:“还需得我开些禁欲的药,大王这蛊毒,不知何人所下。只要大王行了房事,便越蛊毒加深。因此,大王注定不能拥有子嗣,子嗣也会身染这蛊毒。那药服用后,大王此生,对再美艳的女子都提不起兴趣。”
想起方才那雪姬,也是他的心头宠。若是他终身不举,这些姬妾,可不就受苦了。胡族大王明事理,当即咬牙:“既然如此,只得治!活命重要!”
☆、149.第149章 回程被挟
苏沉香在胡族王宫呆了三天,拿下了胡族的盟约。胡族大王身体也好转一些,每日生食一只狼舌,情况也好了许多。但依旧听着苏沉香的医嘱,不可多吃,亦不可断用。苏沉香的药粉乃独家秘制。她怕这胡族大汗狡诈,便讲回到中原再制药粉,遣人送来。
胡族大王听了高兴,当下赏她一块玉佩,说她有了这玉佩,只要胡人见了她便会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苏沉香倒是不知这玉佩有何好处,但既然他如此说了,她便就收下了。只是苦的是,他的那些爱姬,从此与他无缘了。
离开胡族那日,大王备了酒席。在大殿中安顿好了酒宴,苏沉香与槐夏坐着,霄三姬四立在她的身后,雪姬在中间跳舞,身段妖娆,不时的朝大王抛媚眼,可惜他却如同没有看见一般,神思飘渺。苏沉香抿唇,这男女之间,可是有趣多了。
当一个看客,比身在其中,要享受的多。
例如那英允与月儿,恩爱的很,倒是叫人羡慕。这大王,亦是宠惯了这雪姬,现今雪姬得不到他的重视,心中不好受,使出所有招数,都讨不得他欢心。一曲舞毕,摔着袖子,不跳了。走到大王旁边,将盘子里的瓜果递到他面前,委屈道:“大王,你可是不喜雪姬了,以往雪姬跳舞,你最喜欢看,且还会让雪姬敬酒,大王如今是怎么了……”
大王额间冷汗冒出,他要怎么给她解释?总不能说,他现在变了样,已经是终身不举了?这说出去,可是奇耻大辱啊!苏沉香将他的脸色看的真切,想笑又只能忍着。大王朝她投了一个询问的目光,苏沉香轻轻摇头,要他莫要坏了规矩。
雪姬自然也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当下,看向苏沉香的眼神,就高深莫测起来。再看向胡族大王,也有了一丝不解,莫非,这两人,是断袖?
苏沉香抿唇一笑,这雪姬的目光,也太过明目张胆了。槐夏递给了她一片瓜,她低头吃了起来。并不看雪姬的表情。雪姬嘟嚷:“大王,你是如何不理雪姬了,难道,你不喜欢雪姬了?”
胡族大王脸色微微尴尬,顿了顿,方才道:“雪姬,今后,你便跟着那中原来的公子,可好?”此话一出,苏沉香口中的瓜差点喷了出来。那雪姬一脸愤懑,苏沉香连忙道:“大王可要三思,这雪姬跟了大王这么久,不说伉俪情深,也是深得大王喜爱,这要是赏了小人,那可就太可惜了。莫说小人不好女色,就说小人喜女色,这张脸也亏了雪姬美貌,还请大王收回这等念想。”
那意思就是,反正你看着办吧,别想着把你用过的女人塞给我,目前我还不稀罕。以后也不稀罕。反正我不要女人就是不要女人。
果然,胡族大王脸色也好了许多:“寡人也是说笑,说笑而已。”
谁知雪姬却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说不出的委屈。胡族大王一瞧,甚是心疼,将她搂在怀中,心中自责不已。
若是他没有中蛊毒,又没有吃那药。再如何靠近她也是无所谓的。只是现在,他抱着她,就如同抱着木偶娃娃,毫无感觉。
但是心里,依旧是疼惜的。
苏沉香见此,轻咳一声:“雪姬对大王一往情深,倒是不错,不错啊。”
听苏沉香此言,胡族大王的脸色又松了许多,抱着雪姬,久久不愿松手。
当夜,苏沉香驾车离去。霄三姬四作陪,本来胡族大王还想多留她两日,她当下道:“此事不可耽误,只要将这羊皮卷交给了皇上,小人才能制药给大王。大王若是倒是没了药粉,这不就前功尽弃了?”
大王见她心里想着自己病情,感动不已,当下送了她许多珍宝布匹当做谢礼,苏沉香心里这才平衡了许多。瞧瞧人家胡族大王,跟那个西族的英允有多大的不同。在西族吃两天肉,英允都心疼的要掉泪了。还是这胡族大王爽快。
不过,只要把这羊皮卷交到圣上手中,能得到的奖赏,自然比这个多。想到这里,苏沉香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马车上,槐夏给她捶腿,心里不安:“小姐,虽然事情办好了,可是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踏实的感觉。这是为何?”
苏沉香点头:“我也有。”
她此行虽然低调,但经过了西族,又去了胡族。势必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若是没有人注意,这才叫人匪夷所思。苏沉香算着日子,总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果然,在快要到郾城的时候,马车被劫。
十几个黑面人将马车拦了下来,苏沉香和槐夏躲在马车里。苏沉香当即就将羊皮卷塞到了槐夏的衣裳里,轻声叮嘱:“这羊皮卷,定要亲手交到将军手里。”
她握着槐夏的手,一脸认真。槐夏捂着嘴,眼泪差点滚落下来。苏沉香训斥:“不许哭!这次,便是我揪出余党的最好时机!”
外边人还在打杀,虽然有霄三姬四撑着,苏沉香却是不敢保证会完全。她道:“我下了马车,引起那些人的注意,霄三姬四会护我,你一个人,在马车上不要妄动。马儿受惊必定乱跑,这儿离郾城不远,离这儿远了,你便下了车,自己去郾城。找将军。”
她说的有条有理,没有半分停顿。苏沉香从怀中拿出青柏玉,递到她手中:“见玉如见人。去找将军!”
说罢,她掀帘跃下马车,一簪子刺在马背上,马受惊发疯似的跑了起来。
一时冲出了这十几人的重围,苏沉香瞧着他们拿着刀刃,一副不将她拿下便不罢休的模样。霄三姬四护在她身后,苏沉香低声吩咐霄三:“去追上马车,护槐夏安全,这里有姬四,不用担心。”
霄三眸子一冷,足下一踏,手中长剑挥过众人头顶,跑了过去。
众人想去追,已经迟了。
苏沉香笑,一脸的无所谓,摘下了斗笠丢到一旁,眸子倨傲冷清,如同立在高高城楼,而非此处荒漠。她冷声道:“你们家主子,可未曾说伤我半分罢。”
众人一愣,苏沉香又道:“那且带我见你们家主子,旁的,无需多讲。”
☆、150.第150章 放她回池
苏沉香早该想到,能大着胆子在郾城将她劫走的人,除却萧元凤,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只是不曾想,竟然来的这么快。
五月的绝城,已然有了些夏初的气息。亭轩院落皆是仿着京城的风格,长廊雕花墙,马头屋顶。院落圆弧,一片朱红映翠绿的竹。
一阵风吹过,竹叶便簌簌发抖,如同经历过一场肃杀一般。令人听着心中发颤。小片竹林中,石桌石墩子,上面摆着一张未下完的棋盘,两杯早已冷却了的茶。
苏沉香默默跟在侍卫后面,她一身轻松,并未被绑。姬四也听了她的吩咐,不妄动,只跟在她身后,瞧她的眼色,听她的吩咐。但好歹是和苏沉香不熟,有很多时候,苏沉香冲他眨眼,他都只能瞪大眼,一脸迷糊的看着她。苏沉香气急,也就不想再理他。
已是午时后,这小片竹林里显然是无人的。也不知主人卖的什么关子,身后黑衣人还恭恭敬敬道:“王爷吩咐,先生坐在此处等候他便可。”
王爷吩咐,你是王爷了不起?
苏沉香默默翻了个白眼,也不客气,落座。面前摆着两盏茶,无人收,她便也不提。一阵冷风萧瑟,竹叶纷纷扬扬而落。苏沉香只觉身子一寒,心里觉得不耐,猜想萧元凤在搞什么鬼,另一边,萧元凤已经来了。
如今再见萧元凤,苏沉香虽然做不到什么不动声色,但是宠辱不惊这种基本素养还是有的。萧元凤走近,苏沉香才看清他的脸上有道淡淡的疤痕。不知是因为什么受了伤,但那也与她无关了。苏沉香缓缓起身,看着众人给他行礼,自己的礼数自然也不能落下:“小人见过王爷。”
淡薄的语气,如同往常,却是粗厚了许多。萧元凤挑眉,一句话不说,先坐了下来,瞟了一眼掉落竹叶的棋盘,高深莫测的一笑:“先生,坐。”
这种态度,苏沉香很是难以捉摸。要说男人才是最难懂,萧元凤做事从来都不会直来直去,弯弯肠子太多,她如何能斗的过?
比如上一世,他能让苏府两个正房小姐都为他神魂颠倒,已说明他本事不小。苏沉香觉得自己那时尚且还能原谅,毕竟那时年纪小,眼瞎,是人是渣也分不清。
可眼下却不一样。按理说,她已经快要及笄,前一世,她及笄没过多久,便嫁入了裕亲王府。而萧元凤的提亲也是差不多在此时来的。此时一想,所有事情似乎都是不对的。
为何苏府和萧元凤定下亲事不久就将她嫁了出去?严氏这般见不得她,又怎么会见得惯她嫁给一个王爷?苏远志再如何受皇上宠爱,皇上既然心疑裕亲王,又为何放任这次亲事不管?
一些答案渐渐浮出了水面,苏沉香握紧双拳,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萧元凤外面,已走神了半天。萧元凤皮笑肉不笑,看的苏沉香一阵头皮发麻:“此次请先生前来,没有把先生吓着吧?”
他宛若无事,伸手试了下茶温,淡淡道:“这茶冷了,沏壶新的来。”
小厮连忙去吩咐,他对着苏沉香又是一笑:“先生莫怪,人走茶凉,就是如此,这茶冷了,可以续热的。人么……”
他指尖有意无意的叩着石桌,苏沉香眸子一颦,心里对他仅存的一点好感都消失殆尽。反正此时戴的是人皮面具,她也不惧:“王爷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小人天资迟钝,理解的不行,怕误了王爷的意,让王爷得不偿失,那就不好了。”
说这些虚的谁不会,她一扯一大把谎。萧元凤低头轻笑,此时小厮已上了新茶,才沏好的茶汤碧绿,茶叶尖细如针尖般翠绿。漂了几根在茶汤上,很是好看。
“既然先生不懂,又何必帮他人助涨气焰。”萧元凤眸子一冷,想起蹇青柏,心里一肚子火,却只有在此时憋着:“若是先生不肯忙我,那自然也不能帮其他人。这是朝堂规矩,先生,不可坏。”
苏沉香是不懂什么朝堂规矩,但萧元凤拿这三言两语就想哄骗到她,未免太过痴人说梦了罢。苏沉香抿唇一笑,本就丑陋的脸,此时越发显得怪异:“并非小人有意帮助将军,而是将军,才是能为小人挡煞阻厄的福星。”
萧元凤不服:“他能做的,我自然能。”
说的极有信心,这下苏沉香便不想争执了。萧元凤摆明了要和蹇青柏过不去,还不是因为一些小事的问题。也不知两人为何发生如此矛盾,但苏沉香不想参与其中。她看不惯萧元凤,但也不会动手将他铲除,他有他的报应。
苏沉香只需要等。
见苏沉香不说话,萧元凤以为她动心,又接连开价:“将军能给的,本王自然是不会少了你的。比起将军,只多不少。若是先生觉得行,便留下,若是觉得尚且需要考虑,留在这府邸,要考虑多久都行。”
好一个萧元凤。苏沉香就差没掀桌子起来揍人了,他竟然说留在这府邸?强将人押扣至此?他疯了还是如何?!
苏沉香尽量调整呼吸,让自己不要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缓了好半天,她才笑道:“王爷说笑,这中原人才济济,王爷如何不找个忠心的?小人是受了将军的命,替将军办事。王爷自然是可以随意拦截。只是背主的下场颇为惨烈,我还不想经历。若是王爷开恩,放了小人,成全小人的一身侠骨,小人也感激不尽了。”
苏沉香只得将脸皮放厚了,萧元凤都不要脸,她要什么脸?
萧元凤低头一笑,断起茶饮了起来,缓了好半天,才幽幽叹道:“罢了,是本王留不住人。庙小留不住高僧,先生,你走吧。”
他说的干脆,苏沉香却有些不可思议,这样就放她走了?她以为还有多难,她小心翼翼看了眼萧元凤的蓝色,萧元凤抬起头,看向她:“若说你和她,其实一点也不像,只是不知为何,老把你想起她。”
话一说完,惊觉失言:“走吧,走吧,走吧……”
一连说了三个走吧,苏沉香自然是不会回头。她大步流星,身后跟着姬四。如同被恶狗追上一番。两人才出了大院,一旁的护卫询问萧元凤:“王爷,这两人……”
萧元凤眸子一敛,淡淡吐出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