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寒挑挑眉,他转头望向郑千澜,意味深长地笑道:“不是姑娘便能难到郑兄了?”
郑千澜看了看叶临寒,话头一转,笑道:“那荷包姑娘是什么来历?”
叶临寒心知郑千澜想岔开话题,倒也不多作纠缠,只笑道:“谁说是姑娘了?”
郑千澜一愣,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他惊讶道:“难不成是公子”
叶临寒将手里烤好的一只兔子递给郑千澜,悠悠解释道:“他本是我的侍童,后因碍我练功,险些使我丧命,便被我娘逐出了琼绝宫。
郑千澜嚼着嘴里的兔子,点头道:“原来是青梅竹马,却因令堂爱子心切,致使你们生离死别,恩……有意思,接着说。”
叶临寒对郑千澜一本正经的胡扯早已习以为常,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道:“没了。”
“没了”郑千澜微微一愣,问道:“那荷包呢?”
叶临寒道:“他当年走时送给我的,后来被我扔了。”
郑千澜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该来这儿找他?”
叶临寒把另一只烤好的兔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说道:“他被逐出宫后的好些年都住在这里,琼绝宫上下都知道。”
郑千澜点点头,他先将那只吃空的兔子放到一边,随后动作自然地往叶临寒身旁一坐,一把扯下他手里那只兔子的兔腿,郑千澜问道:“那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你?”
叶临寒看着郑千澜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愉悦,连着声音里都带上了些笑意,他道:“这就要问他了。”
风吹入夜,竹林里隐隐传出人的脚步声,郑千澜和叶临寒面色一凝,二人顺着声源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慢慢行来。
那人穿着一身褐色布衣,他留着络腮胡子,脸颊上的肉挤在一块,眼睛极小,一眼望去,那脸跟烧糊了的馒头一样,颇有几分滑稽可笑的感觉。
郑千澜拿着兔腿的手微微一顿,他转头看向叶临寒,认真道:“我要是你娘,就不是把他扔出去这么简单了。”
那褐衣人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片刻,问道:“请问哪位手上有荷包?”
郑千澜看了看叶临寒,后者笑道:“扔了。”
郑千澜一愣,诧异道:“又扔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临寒轻轻一笑,说道:“你下回想知道什么,提前知会一声,我一定知无不言。”
郑千澜心道自己得了个大便宜,刚想卖乖,那褐衣人的声音又沉沉传来,“请叶宫主随我去见主人。”
叶临寒缓缓起身,他的笑容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意,“他倒是好大的架子。”
郑千澜跟在他后面起来,心里对那竹林里的人满是兴趣,却不想这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那褐衣人挡了下来,“主人只请叶宫主前去。”
郑千澜微微一愣,只觉这场景好像在哪儿发生过,他看了看那褐衣人,正想着他身上有没有刀能让他折一下,就听那人道:“公子若是要硬闯,只怕里头那小公子有性命之虞。”
郑千澜神色一凝,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那褐衣人,转身坐回原处,叶临寒见状,朝郑千澜露出了个笑容,说道:“半个时辰,我一定将赫公子带回来。”
郑千澜凝视着叶临寒的笑容,回笑道:“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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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晨雾缓缓散开,初出的阳光透过翠叶撒入林间,空气中隐隐响起鸟鸣声,朝露顺着叶脉一点点滑落,最终打在了郑千澜的肩头……
说是一炷香的时间,然而叶临寒却是一宿没有回来。
“难不成是被缠上了?”郑千澜坐在原地喃喃自语,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天下能把叶临寒缠住的人,只怕还没有生出来吧。
郑千澜掸了掸衣服下摆上的尘土,正想起身,林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郑千澜轻轻一笑,说道:“还以为叶兄与那侍童旧情复燃,我……”
“公子!”
兴奋的呼声在耳畔响起,郑千澜微微一愣,他看着活蹦乱跳蹿到自己面前的少年,脸上那点不易察觉的凝重之色顿时消散了不少,“看赫大公子红光满面的,想必在那里头该是享尽没人美酒,乐不思蜀了吧。”
赫楚闻言,急道:“哪有的事,我……”
赫楚正想解释,却见郑千澜的目光不住地往他身后瞟,想起在那林间发生的事,赫楚“面色沉重”地拍了拍肩膀,叹道:“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眼下叶宫主要成亲了,你也就看开点吧。”
郑千澜愣了愣,诧异道:“成亲?”
赫楚见郑千澜一脸疑惑,点头道:“对啊,他说跟你说过了,待成亲之后拿到应血匣送给公子你,你们就算两清了。”
郑千澜见赫楚说得有声有色,心道他脑子应该没坏,他沉默片刻,伸手敲了下赫楚的头,说道:“你也真是好打发,他说你就信了?”
赫楚摸摸自己的脑袋,反驳道:“难道公子你不信?”
本是一句极为自然的反问,听在郑千澜耳里却是心头一震,他发现,他竟然没有任何法子去反驳赫楚的话。
天下群魔之首、叶华、琼绝宫宫主……有了这些,不信是自然,若是信……又是为何呢?
“约莫是生得实在太好了吧……”郑千澜兀自摇了摇头,带着笑意往那林间走去。
赫楚见状,连忙追上郑千澜,只听他道:“公子,你这是要大闹婚礼啊?”
郑千澜看了看赫楚,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你师父呢?”
赫楚闻言,讪讪地挠了挠头,解释道:“他说有急事要去塞外的西楼国一趟,让我跟公子你知会一声,谁知道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被人迷晕了……醒来的时候,那木盒子就没了……”
郑千澜闻言,忍不住笑道:“迷晕这若是被你师父知道……”
赫楚连连摆手,急道:“公子,我帮你把叶宫主抢回来,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师父啊。”
郑千澜看了一眼赫楚,说道:“你为何不说帮我把盒子抢回来?”
赫楚嘿嘿笑道:“我跟着公子你这么些年了,你这心里孰轻孰重,我还是有些谱的。”
郑千澜愣了愣,他看着赫楚得意洋洋的神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郑千澜笑道:“人小鬼大。”
远处渐渐传来人声,陆陆续续有几个玄衣人从前面的林子里走出,他们手里或拿着红色的盒子,或抱着一些布匹,一路上有说有笑,声音大到连着郑千澜与赫楚都能一清二楚地听到。
“你说这宫主怎就莫名其妙成亲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宫主也是人,又不是和尚。”
“此话也有理,诶,我之前听红炼姐传回来的消息,说宫主近来跟一个叫郑千澜的人混在一起呢,我还以为要成亲的是他们俩呢。”
“那郑千澜可不是一般人,我觉得他和宫主更配些,瞧竹林里头的那位,当年我就觉得他弱鸡鸡的,若不是得夫人垂青,哪有资格给宫主当侍从,虽然他最后还是被夫人赶出去了。”
“行了,再下去要赶不上拜堂的时间了。”
……
那几个玄衣人渐渐走远,郑千澜与赫楚望着他们的背影,呆呆地在原地杵了许久,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赫楚伸出手拍拍郑千澜的肩膀,笑道:“公子别灰心,你看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郑千澜淡淡道:“我只是奇怪哪有人大清早拜堂成亲的。”
赫楚锲而不舍地拍着郑千澜的肩膀,叹道:“公子,你就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郑千澜瞥了眼赫楚,只觉他最近变得愈发伶牙俐齿起来,忍不住道:“你如今这张嘴是跟谁学的?”
赫楚愣了愣,笑道:“叶宫主啊,我看公子和他这样可开心着呢。”
郑千澜打量了一番赫楚,丢下凉凉的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你若是生成他那样,就算是哑巴我也开心。”
赫楚沉默片刻,他盯着郑千澜的背影,蹙眉嘟囔道:“差别待遇。”
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赫楚锲而不舍地跟郑千澜顶着嘴,不肖片刻,二人便将林子走到了头。
入眼是一汪清澈的湖泊,小桥自两岸接起,连通着对面那栋张灯结彩的小宅子,宅前人来人往,却是清一色的玄衣,乍眼一看倒不像是来参加婚礼的。
赫楚眨了眨眼睛,感叹道:“瞧这架势,该是琼绝宫倾巢出动了吧?”
郑千澜望着眼前的场景,嘴角勾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他上前两步,正想过桥,一只手突然横在了他的面前。
郑千澜看了看眼前的人,正是前一晚挡着他去路的褐衣汉子,“在下只是来沾沾喜气,阁下也要拦吗?”
那褐衣人淡淡道:“主人和叶宫主只宴请琼绝宫上下。”
郑千澜沉默片刻,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琼绝宫侍从,阁下不该以貌取人,就算在下穿的是白衣服,但……”
那褐衣人看了眼郑千澜,说道:“我从未见过有侍从和主人同吃一只兔子的。”
赫楚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地看了看郑千澜。
郑千澜面不改色地笑道:“那是宫主礼贤下士。”
郑千澜胡扯之名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那褐衣人心道自己说不过他,也懒得与他纠缠,正想直接将人撵走,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巨响……
“宫主!”湖对岸传来惊呼声,众人诧异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喜服的男子被直直地打飞了出来,郑千澜心头一颤,还未回过神来,一抹紫色的身影突然凌空而降,双唇泛紫,如深潭一般的凤眸泛着诡异的冷色,他一脚将那红衣男子踹到桥上,手掌翻动,携着凌厉的掌风,眼看就要往那红衣男子的胸口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