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灵虚接客庄,南山埋尸坟
灵虚山庄,一个武林中享誉盛名的山庄,包揽了几乎整个大周上下所有的死人生意!大大小小的棺材铺子和一些专做法事的殡仪馆都与这灵虚山庄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有的地方是被灵虚山庄买下来的,有些铺子和馆子干脆就直接是灵虚山庄开的!
这灵虚山庄几乎成了每个人死前必须知道的地方,因为人一旦人死了,这灵虚山庄便承包了往后所有的事情,丧葬也好,法事也好,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可以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当当的!
就算没有钱,一些乞丐、穷人,若是死在灵虚山庄的铺子门前,若三天之后无人收敛,灵虚山庄便会一律厚葬!就为这仁德满天下的死人买卖,灵虚山庄的名字已经成了整个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能由灵虚山庄来安葬,那便是死人甚至是活着的人最大的幸事了!
只可惜能一睹这山庄尊荣的武林豪杰却并没有几个人,因为没有人可以找到这山庄究竟在哪一座山上,早些时候江湖上甚至疯传这灵虚山庄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一些豪门富贾出钱承办的一个商号罢了!只可惜那些谣传灵虚山庄不存在的人,竟一夜之间全部都死光了,每个人的舌头上都用针订着一张字条写道:“昆山圣殿之西,嵇山风谷之东,夕阳北望云河间,便现灵虚绝顶峰!”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说灵虚山庄是子虚乌有的了,而且不少江湖人士还集合起来去找那灵虚山庄,只可惜大都徒劳而返,只有一些不懂武功的棺材铺老板有几次被迷晕了带上灵虚山庄与庄主会面,不过也是被迷晕了再带回来的,他们只记得那裏黑得像阴曹地府,阴冷得像冰窖一般,而且那裏只有飘动的鬼魂,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只不过那些飘来飘去的鬼魂会说人话而已!
如此一来那灵虚山庄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了,有些人甚至直接断定那灵虚山庄本就是阴间的善鬼来到阳间做买卖的!而且若是再随便乱传这灵虚山庄的閑话,便会被勾魂索魄直接去见阎罗王了!所幸,在那之后,没有人再死在灵虚山庄手下,不过却也再鲜有人去探寻这灵虚山庄的秘密了!
不过此时的灵虚山庄,却似乎并没有谣传中的可怖,因为这裏的人都有脚,而且都是在用脚走路。只不过四处都是白色的纱帘,黑色的瓦房,屋内的陈设也都只有两种颜色,黑色的是家具陈设,而白色的则是被褥帘幕。
此时正直白天,山巅之上并不算寒冷,只不过阳光异常的刺眼,映射在那些人白色的衣裙上,泛起金色的亮光!一个白衣男子披散着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戴着只遮挡了上半张脸的面具,正站在悬崖边上,望着那犬牙差互的怪石山峰发呆,那些怪石像面露兇相的几十只怪兽将獠牙呲出,又像是伸展出的几十只锋利的长爪子的巨大飞鸟,迎风仰躺在高高的山巅。那山峰陡峭至极,全无落脚之处,即使轻功再高也难登上这灵虚山庄所在的主峰。不过这每一个山巅上都用一条铁索链接,仿佛一座座黑色的独木桥一般,可以由灵虚山庄的主峰,通向其他与它同样直插云霄的其他怪石峰。而且这铁索都在云雾之上,有时候若隐若现,有时候完全隐匿在云雾之中,很少会有完全暴露在天空中的时候!
不过今天却正是那百年难得一见的日子,那些铁链就一根根地在那白衣男子眼前呈现。
“公子!瑶蝶姑娘求见!”一个同样身着白衣,披散着头发,戴着白色面具的女子俯身行礼道。
那白衣男子此时才缓缓回过神来道:“她现在在哪裏?”
“公子!”瑶蝶忽然开口道。
那男子此时才回过身来,他一眼便看见了瑶蝶,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戴面具,也只有她一个人松散地挽了个垂云髻。
“姑娘有礼!”那男子颔首俯身道。
瑶蝶随即也不自然地俯了俯身道:“公子有礼!”
那男子微微勾了勾自己的薄唇道:“姑娘的身体可好些了?在这裏住的可还习惯?下人们服侍得可还称心?”
瑶蝶本来是想来问问自己何时可以离开这裏的,但是却被人后发先至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顿时竟有些傻眼,瑶蝶尴尬地笑了笑道:“都好,都好,有劳公子挂怀!”
“如此甚好!”说完那白衣男子竟準备转身离去,但是却被瑶蝶一口叫住,“公子为何总是躲着蝶儿呢?”
那男子停住脚步,俯首低眉恭谨道:“男女有别,自然还是疏远些的好!”
“那连多说两句话都不可以麽?”瑶蝶撅起小嘴不悦道。这个男人从见她第一面就是客套寒暄一番,多说半句都不肯,这裏的侍女也都是一个模子裏面刻出来的一样,一问三不知不说,动不动就要请教她们的公子!
“姑娘想说些什麽?”那男子依旧俯首低眉,似乎根本连看都不愿意擡眼看一眼瑶蝶。
瑶蝶走近那白衣男子气愤道:“公子如此识礼,为何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从不介绍自己和这裏的情况,难道公子不觉得这样十分唐突无礼麽?”
“这——”那白衣男子顿时有些犹豫不决了。
“泽儿,既然人家姑娘都问了,我们就应该如实相告,别冷落了客人显得我们灵虚山庄礼数不周,待客无方!” 一个雄浑的声音从瑶蝶身后传来。
那白衣男子望着那另外一个戴白色面具头发略微有些白发的中年男子不解道:“爹,可是……”
那中年男子大手一挥道:“带瑶蝶姑娘四处转转这灵虚山庄,别把人家姑娘再憋出病来!”
“是!”那白衣男子俯身一揖道。
瑶蝶此时也开口问道:“这位老伯是?”
那中年男子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他略微捋了捋自己唯一的两缕白发道:“我很老麽?”
“不!不是啊!蝶儿只是不知道应给怎麽称呼您而已!”瑶蝶惶恐地解释道。
“泽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麽连这些都不跟瑶蝶姑娘介绍一番啊?”那中年男子锐利的目光透过面具直击那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赶忙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家父,是这灵虚山庄的庄主!”
“那庄主姓什麽叫什麽呢?”瑶蝶依旧望着那中年男子道。
“我们没有名字,他们叫我庄主,泽儿唤我爹爹,我的内人唤我夫君,如此而已!”那庄主倒是坦诚,不过也基本等于没说。
“那庄主,蝶儿何时能够下山去啊?”瑶蝶继续望着那庄主追问道。
“有人托我们灵虚山庄好生照顾你,待到雇主前来领走你的时候,你便可以离开了!”那庄主依旧十分诚恳,不过这每一句话有用的东西都不多。
“那位雇主是不是一位叫何璟淳的公子?”瑶蝶依旧死缠烂打,不让那庄主离开,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多说几句话的人!
“哈哈哈哈哈……”那庄主又大笑了起来,“我们答应过雇主,不能透露雇主的名字!”
“我不认识那个叫何璟淳的公子,他有毛病!你们带我去帝宫裏面找周帝好不好,我保证帝君可以给你们比那个何璟淳多两倍的价钱来赎我!”瑶蝶恳求道。
“姑娘,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信口开河为好!何况我们也并不会随随便便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姑娘现在要做的就是好生在这裏等着雇主来接你,其他的东西还是莫要多想才好!告辞!”说完那庄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瑶蝶一脸失落地望了望站在一边的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便俯身邀请道:“姑娘请,在下带姑娘四下游览一番这灵虚山庄!”
瑶蝶无奈地又看了一眼那白衣男子道:“公子,我真的好担心我的一个——我的……”瑶蝶说到这裏,脸颊不禁绯红起来,她应不应该叫霄汉夫君呢?
“我的一个亲人!我能不能下山去看看他?或者你们能不能帮我去找找他?”瑶蝶焦虑道。
那白衣男子犹豫了一下问道:“姑娘想去找谁?”
“霄汉!”瑶蝶恳切道。
那白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道:“姑娘请!在下可以派人去打探一下这个人的情况,回头把消息捎给姑娘!”
“那——能不能也告诉他一声我在灵虚山庄?让他不要担心。”瑶蝶继续恳求道。
那男子又犹豫了一下道:“灵虚山庄之所以能存活到今日,就是因为无人可以找得到这裏,雇我们照顾姑娘的雇主也是怕姑娘落入贼人手中才将姑娘交给我们!姑娘若是想打探消息,我们可以代劳,但是姑娘想要传话,恕灵虚山庄不能从命!”
瑶蝶撅起小嘴失落地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这庄子真是奇怪!”
那白衣男子又是一勾薄唇道:“姑娘若是在江湖上呆久了,就会知道这世道本就千奇百怪!姑娘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又是一个艳阳天,何璟淳此时正坐在南山小筑观景台上的摇椅上望着池中的荷叶莲花,岸边的杨柳堆烟。
他悠然自得地摇着摇椅,用一把白色的纸扇挡着脸,俨然一副正在小憩的模样。不过转瞬之间他便连转几圈挂在了观景台房梁上,他摇了摇扇子,看着几根红色的飞针正扎在那白纸扇的扇骨上,他又低头扫了一眼,那摇椅上面此时也扎着几十根红色的飞针。
何璟淳懒散地跳到了地上,拿起那难得还完好无损的茶盏喝了一口茶,便破口大骂道:“臭娘们儿,打扰到本公子午睡了!”
那茶盏忽然“哢”地一声碎成了残片,何璟淳顺势便将那手中的茶盏扔到桌上质问道:“有完没完啦!老子招你惹你了!”
忽然,一个布衣女子被直挺挺地扔了过来,何璟淳却并没有接,而是任她直接躺在了地上,何璟淳低头瞥了一眼那满面青紫的女子尸体便大骂道:“你个臭婊子杀我娘子!你找死呢吧!”
“何璟淳,你别再装蒜了!跟我们玩偷天换日你就是自掘坟墓!”那清脆的女声此时也带着浓浓的杀气道。
“我何璟淳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杀我娘子,这仇我算是跟你结下了!”何璟淳气愤道,“臭娘们儿你出来!我今天要跟你决一死战!”
十几条白绫直直地朝着何璟淳飞来,仿佛十几条白蛇準备将何璟淳卷死,何璟淳翻身一跃便踩上了那白绫,然后大踏步地便向那拿白绫的人飞去。
那是十几个身着白布麻衣的人,何璟淳用力一抖那折扇,那插在上面的红针便向那十几个人飞去。
白绫一下子便撤了下来,几个躲闪不急的人便倒地不起了。何璟淳趁着他们慌乱之际用那白扇的边缘又斩杀了七八个白布麻衣的人,那速度之快竟根本无法分辨招式,只见到血光飞溅然后便是一具具被利器封喉的尸体。
“好厉害的招式!”声音伴着一个红色的身影直击何璟淳的背部,何璟淳又是一个翻身便躲过了那红衣女子,而且此刻他又站到了刚才自己躺着的摇椅旁边。
“难怪会躲到幽灵门去!看来,你云水离也就床上功夫了得麽!这床下的功夫还真是差劲啊!”何璟淳讥诮道。
又是一连串的飞针袭来,但是何璟淳则一边接着一边又将这飞针又都用他的扇子甩了回去,引得那云水离和几个仅剩的麻衣人连连后退着躲闪。
“带了多少人来!让他们一同现身吧!没準你们还能死得慢一点!”说完又将桌上的碎瓷片和椅子上面的飞针也都一起沖着那些人甩了回去,此时真的就只剩下云水离一个人还活着了!
“你究竟是谁?你的功夫明明就在武当和少林的掌门之上!”云水离步步逼近道。
何璟淳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道:“谁告诉你掌门的功夫就一定最高?又是谁告诉你武功高的人就与人为敌,为名争斗?”
云水离忽然咬紧牙关道:“不可能!你的功夫绝对不是昆山的功夫!我一定可以打败你的!”云水离说着拍了两下手道:“把南山给我围起来!我让你插翅难逃!”说完,整个池塘的岸边便被白布麻衣的人和一群黑衣人给围了个水榭不通! 何璟淳满面狐疑地望了一眼云水离道:“你们幽灵门哪来那麽多人?”
云水离冷“哼”了一声道:“现在求饶没準还能饶你一命!”
何璟淳冷冷地一瞥云水离没好气道:“我这个人天生就不识好歹!”说着便转身与那些人扭打起来!
云水离冷笑了一下便道:“我就不信你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哄——”地一声,不知触动了什麽机关,只见那池塘之中炸出一条水柱,一时之间血肉横飞,不一会便又是“轰隆”一声,那岸边的树木竟也炸开了花,又是鲜血沖天,尸块遍地!
此时的云水离的眼睛几乎要瞪出了眼眶,她那凝脂一般的细润透亮的脸蛋此时也有些狰狞地抽搐起来,难道他何璟淳一个人便可以葬送掉整个幽灵门的门人?
又是“砰——砰——砰——砰——”几声,然后便是“呼隆——”一声巨响,一间屋子居然都被炸塌了!那原本士气十足的人们此时也都开始畏首畏尾地躲避着何璟淳了,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会又踩到了哪裏,或者触到了哪裏,自己便成了下一个血肉横飞的尸块!
忽然,一阵哨声响起,云水离率先飞起準备飞过池塘逃走,但是何璟淳将手中的扇子直直地甩出,那扇子便如飞盘一般直削云水离,云水离急忙躲开了那扇子,但却不得不再踏水而起,但是就在她单脚碰触到水面的那一刻,又是“哄——”地一声,水柱腾起,伴随着那鲜红刺眼的血肉横飞!
何璟淳一跃而起接住了那把白纸扇,他轻巧落地,“啪”地一展折扇,那原本就畏缩的人们便忽然连连挡头后撤,有几个人没有站稳,竟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麽没出息啊!都吓成这样了!”何璟淳一脸嫌弃道,“不是刚才还气势汹汹準备夺我性命呢吗?”
那帮人忽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何璟淳清了清嗓子道:“我本来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你们杀我娘子!对吧!这就不怪我了!你们撤吧!反正这裏到处都是火雷,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说完何璟淳便悠然自得地朝着那观景台走去。
不过没走几步他便又听到了“砰——砰——”几声,然后又是“轰隆——轰隆——”几声。
那站在前面的几个人忽然便又向着何璟淳攻去,他分明没有给任何人留退路!所有的人都得死在这南山之上!
何璟淳的白纸扇又若飞盘一样飞出,直扫进攻人的咽喉,只听“唰唰唰”几声,那飞落的尸体又触发了几颗火雷,一时间又是地动山摇“轰轰轰轰……”响个不停,仿佛这整个南山都快被夷为平地了!
当何璟淳重新坐回观景台上的摇椅的时候,他的眼前已然是另一番景致了,那是断壁残垣和尸骨四散,本来满眼都是绿油油的一片,但此时已经是殷红一片了!池水是橙红色的,四处飘着胳膊和腿脚,还有或完整或不完整的头颅,还有那五脏六腑也飘在水中若隐若现。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混合着人体各种腐烂的气息和血浆的气息!何璟淳揉了揉鼻子瞪了一眼那跟泔水缸一样的池塘,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随后又是“轰隆——”“砰——”“哄——”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