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欢嗯了一下,情绪低迷的抱着脑袋缩在屈起的膝盖上,自嘲道:“我很没用吧?千真万确的废物一个。”他很想哭出来,记忆里那天妈妈在他眼前自杀的情景让他无奈到痛不欲生。
被自己掩藏在心底的往事没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无踪,时间能够做的也只是将其淡化使人遗忘罢了。
张永欢消极的笑了笑,感觉自己以前那所谓的整日无所事事混吃混喝等死的心理状态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人活着若心中真没有一点理想梦想,那活着还有啥意思?
犹记得经典美剧越狱中男主角不惜以身犯险只身到狐狸河监狱中,救他那被诬陷判为一级谋杀罪犯的哥哥时,对他身陷囹囵万念俱灰的哥哥说的那句:活的有信念点!
不管怎样日子总是得继续,而万幸的是,张永欢的人生还绝对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只不过在他看似平凡无波的命途中,命运不小心给他开了点悲情的小玩笑。
秦扬没有说话,默默的靠着张永欢坐下,从包袱重拿出件棉袍递给张永欢,张永欢接过礼貌道谢。
他平静且理智的说道:“秦扬,你得看清你的心,最好你能搞清楚,你所想所念的人到底是谁?是我这人,还是那个轮回九世重生的灵魂。”他相当明白,如果那个转世的灵魂没有投生到他身上,那么他在秦扬眼里也就什么都不是。
张永欢死心眼的纠结着这些问题,其实整体来说,秦扬在等待那个灵魂转世的事情上完全是属于被动的,也许秦扬所想要的不过仅仅是能够再次拥有那个灵魂,为他以前犯下的过错赎罪而已。
秦扬闭了闭眼,沉声道:“嗯?那以为我该如何做才能算是最好的?”谁来告诉他,到底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心不再对那人有悔恨的歉疚感?!
秦扬也十分苦恼,千百年来他有多少次在不断等待不断的孤独的日子里,倾尽所有理智的不让自己崩溃。
他的痛苦和孤寂又有谁能够明白?他以为把那个人召唤到这里来,那人就会通过脑海中残留的记忆明白他。
可是没有,秦扬再一次感到了绝望,彻底的绝望。
张永欢看了看秦扬,心乱异常,却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只好道:“睡觉不?”
秦扬微微皱了下眉头,把腿伸直拍了拍说:“你躺着吧,我守夜。”
享乐主义的张永欢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笑了笑把头歪在秦扬的腿上,裹着棉袍睡觉。
秦扬帮他拢了拢袍子,摸了摸他的脸,靠着大叔阖目沉思。
梦中,张永欢飘飘荡荡的来到了忘川河畔,他在三生石上看到了属于自己三世的所有过往。鲜红的剔透如玉石般的石块上刻录着,忘却前尘,早登彼岸八个大字。
然,他却始终无法走过奈何桥饮下一盏孟婆汤再去轮回投胎,张永欢顿住脚步,站在三生石块上看,隐隐看到他从火焰幻化为人而后遇到了秦扬最初的那一世,上面浮现出几条若隐若现的繁体字,张永欢冷静的看着,最初那一世的他轮回投胎前说的话是:我宁愿燃尽此生,用剑刃和鲜血吟唱一曲癫狂赋,如若能够辞掉那一杯醉生梦死酒,是否可换来曾经的执念不休?
张永欢看着那文言文的话,嘲弄的摇头笑了笑,手心里的那枚火焰涌起一股诡异的灼热感觉,他惊异的伸开掌心,看着一股小火苗在他手心里窜动起来,咻的一声飞进了他的心口。
张永欢难耐的唔了一下,从下腹处传来的灼烫感觉让他无所侍从,张永欢皱着眉解开了腰带,看到心口上有一股红色的气流随着他的经脉在身体上延伸出一条细细的红线来,直到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他不解的眨了眨眼,惊恐的大叫着就从梦中醒转了过来。
“嗯?”秦扬机警的发出了声音,询问的看他,“怎么了?”
张永欢睁开眼,天色昏昏变亮,大概已到了黎明十分,他摸了摸心口,小声咕哝:“没事,做噩梦了。”
秦扬靠着树闭上眼没再搭理他,睡饱睡够的张永欢有点不好意思的在秦扬腿上动动脖子问:“还得走两三天才能到开封吧?”
“嗯。”秦扬道:“天色尚早,再睡一会儿罢!”
张永欢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囚车说:“任重生内功应该很彪悍吧?这一路上他除了拉撒能下车外,吃饭睡觉都呆在囚车里晚上连个御寒的东西都木有,咋也不见他生病?”
“嗯,有真气护体。”秦扬微微有点动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伸手摸摸他的头道:“发热了?”
张永欢甩甩头,“没啥,我属于燥热型体质,不畏寒。”
秦扬笑笑,张永欢也跟着咧嘴傻笑,温热的舒适的栖息萦绕在体内,一条条经脉中流动着令他感到飘飘然的气息。
他瞪大了眼睛看秦扬,只见秦扬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一只手运气道:“给你点真气,护体。”
刹那,某种张永欢十分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在他体内流动的真气,好似随时都会挣脱他的身体暴走着发泄出来,他开口道:“别弄了,我不想要。”
秦扬挪开手掌,道:“为何?”
张永欢淡定道:“承受不起。”
秦扬固执道:“何不试着接受?”
张永欢决绝道:“有了真气再跟你一块笑傲天下?”
秦扬讶然:“……”
张永欢窘迫住嘴,天杀的他怎么就把心里所想的话都说出来了?
秦扬大喜道:“对以前的事情可是都了解清楚了?”
张永欢无语,半晌勉强点了点头。
秦扬兴奋不已,眉目舒展开来道:“那……你对我……”
张永欢释然一笑说:“你能不再跟我说以前的事了不?”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那不是属于他自身的记忆,张永欢想让自己试着去寻找快乐,但还别扭的有一点转不过来弯。
他眨了眨眼,觉得心里的烦恼更多了些,便不再说话。
天亮后,众人简单的吃了干饼子,出发前进,天公很不作美的刮起了寒冽的西北风。
风起,张永欢吃了一鼻子一嘴的灰尘,趁着士兵们整装待发的空档,跑到洛水河边捧着冰凉透骨的河水洗了洗脸,漱了漱口。
秦扬也蹲在河边洗了脸,张永欢心念转动,想起刚来的那天夜里,看到一袭白衣的秦扬抚琴神似秦朝帅哥高渐离的模样,如今两人又在河边上,看向脸上还沾着水珠的秦扬的那张俊俏的脸道:“风萧萧兮洛水寒,咱哥俩一去兮不复还啊——”
秦扬疑惑:“何意?”
张永欢微笑:“原谅我这一生丧心病狂前途未卜前程茫茫——”现在,他必须得活的有信念点,要不然也对不住这一波三折的多桀命途!
32、干烧鸟蛋
庆王爷尊贵优雅的身姿出现在张永欢面前,张永欢的脑海里冒出一排惊艳的感叹号。
一袭大红锦衣的庆王爷,微笑着走到跋山涉水而来的秦扬和张永欢面前,那双精明的眼在张永欢平淡的脸上扫了扫,又看向秦扬道:“你是凤凰山庄少庄主?”
张永欢嘴角抽了下,低眉顺目做恭敬状。
秦扬微眯了眼睛,不做回答。
“抬起你的头来。”庆王爷的眼里流露出讥讽之色,“有个那么出色的父亲,倒是你……不过尔尔罢了。”
秦扬:“……”
张永欢:“……”王爷同志你认错人了,其实我一点也没有遗传到我爹的出色基因啊!
庆王爷嘴角含笑,却带着一股淡淡思索的神情看着秦扬,说时迟那时快庆王爷忽然出手,秦扬灵敏的堪堪躲过,反手不顾连日奔波来身体的疲倦,瞬间扣住了庆王爷的咽喉。
关押着他们的柴房房门紧闭着,守候在外面的侍卫不会发现这一情况,包括庆王爷在内都觉得有点措手不及。
窒息般的感觉顷刻便淹没了庆王爷,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惧,微笑着感受着脖子上越发收紧的虎口,一道寒光一闪而过,锋利的匕首,同样抵在了秦扬的颈间大动脉上。
庆王爷那张过了三十多岁还保养的像二八青年似的脸上,轻蔑之色更甚,张永欢惊的无声在原地蹦跶了一下,然后去拽庆王爷拿着匕首对准秦扬的胳膊,庆王爷冷笑着瞥了下张永欢,因为脖子被紧紧的攥住而无法开口说话,他只能用阴狠的眼神鄙视着农夫张永欢拽他胳膊的手。
张永欢卯足了劲拉庆王爷的手,无奈王爷定力十足内力惊人,竟能稳稳的承受着张永欢的拉拽。
张永欢泄气的看他,“放松点王爷。”
庆王爷瞪眼:“……”
继续硬着头皮拽王爷,秦扬绷不住表情,嘴角抽搐起来,道:“别拽了!”扣住庆王爷咽喉的手松开,他自是明白现在跟庆王爷公然作对是很不明智的事情。
张永欢傻呆傻呆的点点头,松开拉拽着庆王爷的手。
庆王爷嫌弃的睥睨着他,同样收回了抵在秦扬脖子上的匕首:“你父亲何在?”他轻咳了下,厉声问道。
秦扬不屑的拢拢袖子,“无可奉告。”
庆王爷大笑,居高临下的瞥了秦扬一眼,眼中露出几分恶心的厌恶表情来。
秦扬安静的往柴房里的破烂凳子上坐定,眼观鼻鼻观心。
被当做小透明的张永欢,舔着脸对庆王爷讨好的笑笑,“王爷,能给我们来点吃的不?”都饿了他们一天一夜了,就是对待犯人也不带这样的啊!
庆王爷不耐烦的又问:“当真不与本王说出你父亲的下落?”冷冽的目光忽视掉张永欢,再次落到秦扬那令人赏心悦目的脸上。
张永欢:“……”长的平凡不是他的错,都是基因惹的祸啊!
秦扬皱眉:“死了。”
张永欢接过话解释道:“是真的死了,王爷没派人去找找埋凤凰山庄老庄主的坟吗?”
庆王爷怒斥:“放肆!”
张永欢吓的缩缩脖子,“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秦扬看向他道:“过来坐下。”拍拍身边的烂凳子,示意张永欢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