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道:“跟影煞盟的尹修在一起么?!”
莫无殇点点头,“现在的他应该与常人无异了,桌子上的这枚玉石火焰上,附注了他体内所有的特殊真气。”
秦扬把火焰状的玉石拿在手中,细细的感触了一番后道:“任重生如今可还跟庆王有联系?”
莫无殇摇摇头,“他……背叛了宋庆,现在庆王怕是正派人暗中追杀他!”
秦扬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何时离开?”
“马上。”莫无殇道:“皇帝不会轻易放过永欢公子,说不定……庆王爷也会暗中插上一脚,以后你们且慎言慎行。”
“嗯。”秦扬收起手掌的玉石,道:“吃了饭再走。”
莫无殇莞尔,“求之不得,呃……是多谢款待。”
秦扬对现在自身的处境已经赫然明了,没在开口说话,端走了桌上的空汤盆,往伙房走去。
须臾,饭菜上桌,菜肴丰盛,香气扑鼻。
炸制金黄酥香的香煎小土豆,晶莹剔透的爽口拌山药,滑嫩的青菜烧豆腐,红烧小芋头,韭菜炒鸡蛋,萝卜丝炖粉条,凉拌莲藕片,酸辣大白菜,菌菇小菜心,还有一盘……糖醋素排骨。
莫无殇将用油条段裹着莲藕做的跟真排骨一样的素排骨,送到嘴里后,扒着饭感慨道:“素菜也很美味,美味!”
秦扬微笑,谦虚道:“莫公子,过奖过奖。”
陈小二无精打采的夹菜,往内室里看了一眼,他很怀念有肉吃的日子啊!
袁大胖啃着一张油饼往外走,“我还是去下碗刀削面吃吧。”
老孙头符合的点点头,往碗里夹了些菜,道:“老叟去前面守店面。”
于是,一桌子的素菜就这样被食客们冷落了下来。
饭后,莫无殇同秦扬道别,临走秦扬送他了几句关于如何压制,莫无殇手中那把宝剑煞气的箴言。
之后,原本热热闹闹的来福食肆,忽然落寂了起来。
莫无殇带着君子堂的人马出镇子的时候,王大虎和王小虎父子不觉回头看向来福食肆的位置,心中感慨无限。
陈小二和袁大胖落寞又无聊的坐在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侃着,食肆中热闹的氛围消失不见,取代是冗长又死气沉沉的消极状态。
一个月后,立冬。
秦扬放出去的赤蝶向他带回来了诛邪和战锋几人的消息,张永欢差不多已恢复健康。
只是再次新生的他,稍微变得比以前安静了一些。
初冬的午后,张永欢靠着院子里的大槐树抱着本修道的书籍发呆,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以卖柴火为生的瘸子任重生,满脸血的跑了进来,张永欢和从屋子里出来的秦扬皆是一愣,任重生稳住呼吸,沉声道:“朝廷的人……来了。”旋即,昏倒在地。
张永欢稍稍皱了下眉头,同秦扬一起把任重生搬到了屋里的床上,准备温水干净的手巾,张永欢去厨房找了一些干燥的鱼腥草,放在嘴里嚼了嚼,往秦扬为任重生擦拭干净的伤口上敷,任重生的左肩有一道长约一寸的伤口,皮肉外翻,,切口很深。
秦扬找来匕首点了灯将匕首烧红,折回到床边时,任重生已醒转过来,满头虚汗真切的看向张永欢道:“他们……想要你父亲……火焰,玉石……”
张永欢拿着干净的手巾掰开任重生的嘴塞住,“一块烂石头,他们要便给他们。”
秦扬持刀看看他,两人心照不宣,任重生肩膀上的伤口已有些微微化脓,如果不把那腐烂的肉糜切除,他便会死于化脓高烧不退伤口感染。
任重生巴巴看着张永欢,秦扬不再犹豫,手起刀落,熟练且迅速的割下那两块肉,并用准备好的金疮药敷上,一系列动作潇洒迅捷,连张永欢都不由的打心眼里拍手叫好。
饶是现代身经百战的临床医生,也不过如此手艺了。
痛到了极致,任重生双眼翻白,卷缩着身体,头一歪再次昏迷过去。
秦扬洗了手,张永欢翻出衣柜里的小包袱,开始收拾家当,把私房钱都拿出来道:“给他们发月钱,这店让陈小旭先打理着,算是让他暂时代理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回来,咱们还是老板。”
秦扬默不作声,复杂的看了他两眼,道:“我自有分寸。”想了想又说:“做些好吃的吧,离别宴。”
张永欢赞同的点点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秦扬心中一悸,面无表情的出了房门。
一锅浓香的羊肉泡馍,一盘子带脚带爪的猪前肘配豆腐乳烹制而成的带把肘子,酥烂不腻肘皮胶粘,香醇味美。
一盆色泽金红,外焦里嫩,筷触脱骨,酥烂醇香,经煮蒸炸烹制而成的葫芦老母鸡,一盘麻辣开胃,清爽利口的凉拌猪腰丝,一盘色泽红润,质地软嫩,肥而不腻,用地里的野菜配合着猪肉大伙超出的野菜烧猪肉,一盘用菌菇,青菜心,黑木耳做成的素三样,几坛香醇的自酿高粱酒,几人兴致高昂,推杯换盏,大口吃喝。
秦扬已将事情完全交代下去,陈小旭和袁大胖老孙头举着酒杯,豪爽的祝愿即将离去的大老板和二老板,一路平安,早日回转。
张永欢秦扬亦是欢笑如常,吃菜喝酒,好不快活!
杯不停,酒入肠,强颜欢笑,世事无常。
身穿铁甲,手持枪矛的队伍,在张永欢还没有准备好踏上离开来福食肆的征程时,浩浩荡荡的迎着傍晚的寒风,不期而至。
任重生被那些官兵从屋里压上了特别为他准备的囚车,张永欢和秦扬被为首的长官,还算礼貌的拎着包袱请出了来福食肆。
陈小旭泪流满面的倚在门口朝张永欢的背影挥手告别,围观的群众嘁嘁喳喳议论纷纷。
秦扬看着士兵们扛着的随风飘扬的旗帜,冷冷一笑,俯身轻声在张永欢耳旁道:“啧!庆王爷的人马,咱们要卷入朝廷纷争里去了。”
张永欢耸耸肩,又问:“年关的时候京城不是会举办选拔御厨大赛么?咱俩进宫去给皇上做菜咋样?”正好还可以趁着御膳房没人的时候往菜盘子里吐口水,报复老皇帝对他爹三心二意。
秦扬抿嘴,“可以考虑。”
眼下关紧的是,得想办法从庆王爷的眼皮子低下逃走才成啊!
“你说他们要我爹干啥?还有那石头块子?有啥用途?”张永欢纳闷的问。
秦扬轻蔑的笑笑:“他们或许以为……你爹很不寻常,有着某种超乎于常人的能力吧……至于那红色的小玉石,现在已无用处……”
张永欢撇撇嘴,“那玉石能救人是不?我就是玉石救的?”
“不错,玉石上附注着你爹的真气,故而才在你昏迷不醒时,救你一命。现在那玉石上的真气逐渐散尽,已无用处。”秦扬解释道。
张永欢眨眨眼感慨,“我爹对我还不错,这也算是他勾搭我娘荼毒了一个美好的女青年赎罪了吧!”
秦扬愣住:“……”
31、风萧萧兮洛水寒
洛水河畔,寒风瑟瑟,夜幕沉沉。
张永欢灰头土脸的靠着大树坐下,抽了抽鼻子,看着在一旁安营扎寨准备在此过夜的士兵们,悲摧的长叹一声,坑爹的队伍这一路上绕过所有的城镇,专挑荒郊野外的小道行走,一路走来除了枯树叶子和几只飞鸟,连个路人影子都碰不到。
秦扬用碗在河里舀了点水,给囚车里的任重生喂了一些,这些人对他们三个还算不错,每天每顿的干粮都没有少给过,任重生貌似还比他们两个用脚跟着队伍行走的待遇要好,不管怎样囚车也是车啊。
秦扬掰着干饼子递给任重生一些,佯装漫不经心的靠着囚车小声道:“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嗯?任重生你是庆王爷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大内影卫,应该对庆王爷此番手段有所了解吧?”
任重生苦涩的笑了笑:“庆王爷向来表里不一,我猜不透他的心思。”
秦扬目光深沉的去看他,他对坊间关于庆王爷的传闻也略知一二,宋庆王爷乃当今皇帝一母同胞之血亲兄弟,自小便受尽恩宠,皇帝登基之后庆王爷对处理朝中政事也颇具实力,皇帝宋炎亦是对他宠爱有加,庆王爷在宋国可谓是荣宠于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令宋国百姓不能理解的是,已过而立之年的宋庆王爷至今仍未正式迎娶正王妃,除了娶了几位名不见经传的美貌侍妾外,庆王府仍没有一位正统的女主人。
至于他为何会安插任重生在皇帝身边,这点也让秦扬想不明白,要说是为了权利王位?这未免太荒谬了点,要知道当初已故的宋国皇帝生有十六子,未立储君之时,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从没有间断过,唯有一母同胞出身的宋庆和宋炎两兄弟,齐心协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最终宋炎荣登九五之位,成为宋王朝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由此推断,宋庆王爷绝不可能是因为觊觎皇位而派任重生潜伏到皇帝身边去的?
那么究竟是为何?秦扬理智且敏锐的在心中分析,任重生的行为同凤凰山庄有关……而他又是遵从庆王爷命令行事,那就是说,凤凰山庄之事全都是庆王爷是幕后的操控着。
秦扬望了望阴暗的夜空,忽然无奈的又有些讥讽的挑起了嘴角,凤凰山庄张倾华同皇帝有染已不是秘密,庆王爷派人隐匿在皇帝的身边,而且他的种种行为都在说明,庆王爷对张倾华怀有敌意,那么……可以推断出庆王爷对皇帝……很在意很特别……
秦扬无声的笑了笑,走到张永欢的身边,简洁扼要的将心中种种推测道出,张永欢啃着干饼子的嘴不能遏制的大张开来,痛苦又憋屈的张嘴无声大笑。
借着微弱的火光,秦扬看清了张永欢此刻的表情,觉得他的模样着实可爱,心中一悸低下头在张永欢的嘴角浅浅的吻了一下。
张永欢瞪眼,抹掉唇角的干饼残渣,恶狠狠道:“猥亵男人也犯法,你注意点。”
心虚的别开脸,张永欢对自己心底涌现出的莫名情愫,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前不久挨刀子的时候,他在昏迷中唯一能够记得起想起的人便是秦扬,这一认知令他醒来后,面对秦扬时感到了有点害怕和恐惧。
原本他以为,他的人生有他自己足够,他享受着那份难熬的孤独感,他不敢爱,也不需要爱,他想要的并不多,只要有人能够陪伴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秦扬啊——张永欢困扰的闭上了眼睛。
秦扬大胆又亲昵的摸摸他的脸,浅吻随即落在他的半边脸颊上,张永欢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叫反抗,如果那样可真是太丢脸了。
他的脸皮有时候薄的令他自己都感到苦恼,张永欢皱着鼻子心想,自己真是个矛盾的人。
秦扬亲着他的脸,右手灵活的解开张永欢腰间的腰带,微凉的手指探进衣服里,隔着薄薄的里衣准确无误的触碰上张永欢肚子上的疤痕,哑着声音问:“还疼不?”
张永欢撇开头,彻底躲开他的骚扰,摇摇头干巴巴的说:“大哥你能别这样了不?现在……这样别扭死人啦!”
秦扬揉揉他的头发,说:“我全知道,你所以为我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包括你上一世的所有不为人知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