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抽了口烟,老神在在的吞云吐雾着道:“欢老板,秦老板不在你可勿要在上树掏鸟蛋了,万一磕着碰着,还不得让我跟小旭跟着遭罪,您还是研究你的菜谱,好生到屋里歇着去吧。”
张永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看着满脸褶子的老者和苦瓜脸的店小二,张了张嘴,却没说一句话。
他拍了拍蹭在身上的木屑,想了想试探的说道:“我张永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就是上树掏鸟蛋么,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
老孙头脸色一沉,嘬了一口烟嘴又说:“欢老板,您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秦老板临出门时可是都叮嘱过我们,好好看住您不让你上树掏鸟窝的,您这可好……秦老板前脚刚走,您就……”
我勒个擦的!尼玛原来他的身份跟二十一世纪重叠着的吗?这种携带着随身世界穿越的诡异情况真的存在着?
张永欢纳闷,二十一世界他从网络上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为啥别人穿越不是君临天下,就是回到明朝做王爷,保守点也能混个阿哥贝勒,再不济也会是个富家公子,江湖大侠,可他这一穿尼玛跟上一世纪就他吗的没啥两样啊!
纷沓而至思绪顷刻间一股脑的涌进了他的脑海,这里龙腾大陆的宋国,他出身于西凉,现在在八百里秦川的渭南落户,他名叫张永欢,是来福食肆的二老板,他没爹没娘,从小跟着姥爷长大,姥爷死了后他变卖了田产房屋,从张村来到了潼关的榆林小镇,遇上了大老板秦扬……两人合伙凑银子开了这家小食肆,他嗜吃生性,往日里不是亲力亲为的翻土种菜,就是研究菜谱,改良菜式……坑爹啊,现在的张永欢简是拷贝了二十一世纪的他呀!
张永欢头疼的整理着思绪,咯咯咯乱叫的老母鸡呼扇着翅膀,扑棱棱的从他们头顶飞过,店小二气急败坏的骂道:“秦老板让咱们宰了这是占着窝不下蛋的老母鸡晚上下酒吃呢,我这就逮了它去……”撸袖子又去追老母鸡了。
老孙头拿着烟杆子在鞋底磕了两下,道:“欢老板,你还是先进屋歇会儿吧,等待会伙房忙不过来,还得你去招呼着呢。”
张永欢点了点头,神情呆滞无语凝噎侧目一百八十五度角看向天边将要落下地平线的夕阳,言语不能混合着玄妙的蛋蛋心疼的忧伤在他心底逆流成河。
他在心底无声的咆哮着……老子床头柜里的存折上还有存着两万块娶媳妇的钱没花呢!买的鸡爪子也还没吃完呢!!!尼玛行尸走肉第三季还没赶得上看!!!!瞎了眼的老天你是玩我呢?还是玩我呢?!他很郁愤很烦躁啊!
追逐老母鸡满院子跑的店小二终于在从鸡窝里抱出一只毛发油亮,光鲜亮丽,体态健美的大公鸡咯咯咯叫着勾搭老母鸡的情况下,成功的以狗啃泥的姿势合身一扑,逮住了鸡毛漫天飞舞,躁动挣扎乱叫的老母鸡。
正好这是食肆的厨子袁大胖端着装满猪杂碎的木盆子走过来,他扬起满脸横肉的脸,还算礼貌的瓮声瓮气的对张永欢点了点头,“欢老板没休息啊,这是王屠户刚送来的杂碎,趁着这会儿没事我收拾了,好做备菜。”
“嗯。”张永欢也点了点头,指着一手抓着老母鸡一手揪头发上鸡毛的店小二说:“逮着了就把老母鸡也收拾了。”
“唉。”提溜着老母鸡走向伙房,那边袁胖子已经摇井打水,抱着盐罐子往清水里放。
张永欢看了看,耐不住性子走过去指挥:“这套猪杂碎有点小,收拾的时候一次往盆里放两手窝盐就成,放的多了入菜的时候会口感不好,会发苦。”
袁胖子憨憨的一笑,往盆子里倒着清水说:“嗨!欢老板整日整日的研究菜谱,凑是懂的多。”
张永欢面无表情,弯腰仔细看着盆子里已经被屠户简单收拾过的肥腻的大肠小肠,他用手指勾住一节肠子翻了翻说:“这里面也不太干净,你去找几根筷子来把这玩意儿翻过来,先清洗里面。”
袁胖子脸色一沉,也弯腰去看,道:“这样就差不多了,再洗该把肥肠里的油水都洗干了,那样下菜就不香了。”
“翻过来再用盐水洗一遍,要不入菜后会有腥臭味儿。”张永欢自顾自的说:“看到了不,肥肠里还有很多黏液,这些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
袁胖子点头,去拿筷子。
店小二从厨房出来时手上提溜的老母鸡不见了,而是提了个跟麻袋十分接近的袋子,一手还抄着银光闪闪的菜刀。
张永欢不解,侧了侧头看他,只见店小二把手中的袋子放下,一只脚踩着麻袋口,麻袋里的东西不安分的挣扎着,还发出咯咯咯的鸡鸣。
张永欢一愣,知道那麻袋中装的是老母鸡。
只是杀鸡就杀鸡,需要先用袋子装着老母鸡吗?还是……他想用这样的方法捂死老母鸡?
张永欢觉得有些好笑。
然,令他大开眼界掉了下巴的事情还在后面。
店小二踩紧了麻袋口后,忽然动作,拳打脚踢,拳起脚落,动作那叫一个稳准狠揍的欢快,“日你娘的,让你丫再嚣张,让你丫再占着窝不下蛋,让你丫……”
咯咯咯……咕咕咕咕……
老母鸡从麻袋中嗷嗷乱叫,店小二踹了半天不见成效,老母鸡依然顽强的在麻袋里乱挣扎乱跳着。
袁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说:“小旭你杀鸡就杀鸡,打它作甚?”
陈小旭:“杀鸡该从那下刀??”
张永欢:“……”卧槽,亏你还是店小二,连鸡子都不会杀咩?
“从脖子下刀,提溜着头,拔掉点脖子上的毛,捏鸡子的脖子,让血管迸出来,然后开宰。”张永欢做出详细的解说。
店小二:“……它啄我。”
张永欢望天无语,“可别再这样折磨它了,让它安生上路吧。”走上前去,把老母鸡从麻袋里解救出来。
张永欢觉得,作为一只将要死亡还要被主人如此虐待的老母鸡很不容易。
他接过陈小旭递来的菜刀,捏脖子拔毛,手起刀落,鸡血汩汩流淌,老母鸡成功身亡。
陈小旭张目结舌,双眼放光,崇拜的看向张永欢,“欢老板……你……手艺真好。”
张永欢淡然微笑:“过奖,过奖。”想当年他曾经在没有现代化机器的协助下一小时帮着老爸宰杀了五十八只老母鸡,外加二十五条活鱼,还有一条……从他农村的姥姥家抓回来的小肉蛇,那时他的动作那叫一个稳准狠,那叫一个酣畅淋漓,那叫一个手起刀落间,鸡鱼蛇魂断奈何,谈笑间,鸡肉鱼肉蛇肉入口填饱肚子。
忆往昔屠宰岁月稠啊!张永欢不由得兀自感慨。
3、鲜香油泼面 ...
回屋研究了一番古代的建筑和房内的摆设后,张永欢揉着隐隐还在发疼的脊梁骨,走到里屋躺在雕刻着花草树木的檀木床上闭眼冥思。
等他迷迷糊糊从冥思中醒转时,已是月上柳梢,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口倾泻满地。
他眨了眨眼,竖起耳朵听了听从外面的小食肆中传来的熙攘声响,决定起床,先在屋里的小桌案边摸到了打火石,打火点灯,接着又洗了把脸,出门。
小小的院落在月光的渲染下,平和而又宁静,大槐树下一抹挺拔的身影进入了张永欢的视线,他从脑海中那纷乱的思绪中依稀记得,这人就是跟他合伙开起小食肆的秦扬秦大老板。
他长身而立,长剑在手,剑刃寒光闪闪,黑衣黑发如墨,浑身上下散发出一剑光寒十九洲的强悍气场。
那是一幅怎么样霸气侧漏的画面,张永欢在脑海中琢磨着形容词。
蓦然回眸,秦扬那张在脑海中出现过的温润柔和的脸庞映入张永欢的眼睛,他那令人为之温暖的眼睛,那低调的气势,那温柔注视着张永欢的眼神……让张永欢颤抖着赤零零的打起了哆嗦。
这是怎么一位剑客,这又是怎么一位能够把犀利的气势都能够收放自如的一个人?张永欢心也跟着身体打起了哆嗦。
在长得虽没有帅到惨绝人寰但也算是刚毅俊朗派帅哥秦扬的温柔注视下,两人就这样看着过去了五分钟,下一刻秦扬手腕翻转,腾地而起,剑气如虹,宛如蛟龙出海,身形矫捷凌厉,剑花四溅,看得张永欢眼花缭乱。
啪啪啪,掌声响起。
张永欢眼中闪动着耀眼的鲜红色光芒,崇拜又仰慕道:“秦大哥好身手。”
利剑入鞘,秦扬在口中潇洒的旋转,落地谦虚:“欢弟过奖,过奖。”
张永欢:“……”好吧,他承认秦扬的这个称呼让他凌乱了。
秦扬温和笑笑:“今晚上客人不多,待会儿咱们就打烊开饭。”
张永欢点头,“甚好,甚好。”
秦扬又道:“这阵子咱们可被街西口庆喜食肆抢走了不少生意。”
张永欢:“呵呵呵呵……”明个想办法再抢回来。
“这月的收入很差强人意。”秦扬皱眉,情绪低迷:“可能连大胖和小旭的月钱都得咱们倒贴。”
张永欢:“哦呵呵呵……”他记得现在的张永欢貌似还存了八十多两私房钱。
“伙房的油盐酱醋也不多了,该再购买些。”秦扬惆怅的又道:“现在是八月,螃蟹也是正肥的时候,如今店里生意不好,今年咱们怕是……不能再像去年那样过一把螃蟹瘾了。”
张永欢愣住:“……”金秋时节,正是菊黄蟹肥时啊,此时不吃螃蟹解馋,更待何时?
于是,他开口道:“我会想办法提升一下店里的客流量。”
秦扬:“……客流量?”
张永欢纠正:“多揽点儿回头客。”
秦扬:“哦……那今年的螃蟹……?”
张永欢坚定道:“必须购买,开着饭馆再不能吃个痛快,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秦扬弯起嘴角:“欢弟言之有理。”
张永欢颤抖着干笑走上前去:“秦大哥请——”
秦扬谦让:“欢弟请——”
不到四十平米的小食肆,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几张小桌子,进门就是一个小展柜,上面陈列着几坛子平常的小酒,账房老孙头正抽着旱烟坐在收钱的柜台后,笑脸迎接欢送着每一位食客。
此时,店内极其冷清,食肆里只有两个住在街口经常来光顾的王秀才和织布的李大娘吃饭,陈小旭收拾完碗筷,就站在柜台前和老孙头侃大山。
张永欢瞥了下店里的情况,转身去伙房。
袁大胖正站在灶台前,掂勺烧菜,准备着他们的吃食。
秦扬进伙房后,就走到灶台后,往灶洞里添柴加火,分担袁大胖的责任。
张永欢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伙房的构造和一系列的食材后,走到袁大胖身边看着他烧的菜提出了疑问,“做的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