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玖啊。”电话一接通，季韵的语气马上变了一百八十度，什么小鸟依人啊，百般娇羞啊，都不能形容她的小女人姿态。我一面佩服着她强大的面部肌肉调配能力一面听着她和顾玖卿卿我我。真好……只要看着他们，我就好像还有无穷相信爱情的力量。
“嗯。嗯。我到了。”季韵脸上漾着幸福的笑，“你别担心啦。哦哦你忙啊，那你去忙吧。”女生说罢就要放下电话，结果就听到了听筒那一头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擦声，然后背景音一阵嘈杂，伴着急促的脚步，再然后是类似推开了什么房门的声音。顾玖这是忘了切断电话就放进口袋了吗？季韵好奇地贴着手机听着。
“韵韵？”我看她明明接完了电话却不把手机放下，只是贴着听筒还在听着什么，脸色却渐渐开始变得凝重，忍不住出声喊她：“怎么了吗？”
季韵做了个“嘘”的动作，将全部的感官集中在右耳上听着那头不算太清晰却足够听明的声音，脸色渐渐惨白。
☆、第67章 所谓定律
托昨晚小岑妈妈在自己家里打麻将的福，一大早老妈去休息，麻将散场的时候苏雨就跟在阿姨的身后出了家门，然后制造了“偶然路过多买了一份早餐”的戏码。将早餐交到阿姨手里后转身回家的苏雨心里思索着，不知道麦小岑会不会明白自己带早餐的心意。记得唐宋好像说过，失恋的时候把肚子填饱了，胃满了心就不会太空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表弟最近胖了不少，却也真是从季韵的阴影里走出大半了。所以似乎是有效的吧？到底托阿姨给她送了个早餐能不能让她心里好过点呢。
苏雨用他价值千金的高智商大脑仔细思考着这些琐碎的小问题，一面迈上楼走回自己的房间。走近放在房间一隅的大画架，苏雨小心翼翼地掀起盖在画板上的防尘布。巨大的画板上是一副侧颜的人物肖像，朴实的色彩浓淡相宜，恰如其分地渲染出一个女人天然的美。苏雨仔细看了一会画，对自己这幅即将送给母亲做生日礼物的画作还算满意。将画小心翼翼地从画板上取下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着上面还有些许未干的颜料。
从一旁的纸袋里取出一张新的画纸铺上画板，苏雨拿起搁在画架一边的笔捉摸了一会儿，一边构思一边描描停停，画布上渐渐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只隐约能摸索出是一个撑着伞站在雨中的少女，还看不出究竟像谁。苏雨静下心来一笔一笔在画布上勾勒着，铅笔画过画纸的声音听得出握着它的主人是多么专心。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到轻轻的笔触声和男生均匀的呼吸，窗外清晨的阳光柔和地透进来，亦是安谧地渲染着这幅绝美的动态画面。
正画得投入，手机在一旁震动起来。苏雨墨眉轻蹙，忘了把手机调成静音，这时候打扰到了思路真是件不怎么能让人开心起来的事。他走到一旁的桌前拿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却松开了眉头。“喂。”接起电话的语气带满疼爱的温柔，“又怎么啦？”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苏雨安抚地回答着：“没事的。我不都跟你说明白了吗，别担心。”哄着对方好不容易切断电话，苏雨放下手机走回画布前，握着笔思索了片刻，将笔装进笔盒里，轻轻拉下画架上的防尘布将画盖好，拿过手机走出了房门。
糟糕透了。
凌乐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感觉。找一个人找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又等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了，差点被人吼出个心脏病，吼也就算了，最后还被特别不给面子地威胁了一通。凌乐心里那个憋屈啊。早知道这样，自己根本就不要去管麦小岑那个白痴啊。干嘛要听顾玖的话，叫自己去自己就去啊。不就是个初吻吗，说白了自己也没有占到她什么便宜，还被甩了一巴掌，拜托。难道被自己喜欢的人亲吻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自己都那么投入，她就不可以配合一点吗？！真是够了，男生越想越气，心里觉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咬得他难受极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觉得怎么也咽不下心里这口气。从昨晚离开麦小岑家到现在，自己是觉也没睡好，饭也没吃几口，光顾着抽烟了。似乎只有一支接一支地抽才能缓解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
这样下去不行。凌乐突然停住在家里烦躁踱步的脚，嘴上叼着新点的半截香烟皱起眉。他抬头看着窗外艳阳高照的大好天气，狭长的眼睛渐渐危险地眯起来，突然心下就有了打算。麦小岑……没有人能能拒绝我，你也不例外。打定主意，男生准备先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休息够了，才有精力捕杀猎物，对吧？
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凌乐将烟摁到烟灰缸里按灭，准备去冲个澡洗清厚重的烟味和一身倦怠。经过厨房的时候，看到餐桌上还摆着昨天做完了却没来得及给某人吃的晚餐，凌乐眼神黯了黯，不一会复又清明。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来，总会有机会的。走进厨房利落地将那些饭菜三下五除二倒进垃圾桶，一面心疼粮食一面腹诽：啧啧啧，这浪费可都是因为你啊麦小岑，不负责怎么行。凌乐擦好桌子拍拍手迈向浴室，嘴角不自知地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待他愉悦地洗完澡擦干头发回到卧室正准备扑到床上，手机却不适时地响起来。这个时候谁啊？
“喂”凌乐把头埋在枕头里，修长的手臂直接抓过扔在一旁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看也不看地贴近耳边，拖长了声音开口道，“谁啊。”
对面静默了半响，熟悉的嘲讽笑声跳进耳朵，悦耳的女生冷冰冰地贴着电话那头传过来：“呵。什么时候回的家啊。”
凌乐从第一声轻笑响起来就知道是苏妍。正好，我也有账想跟你算。男生也不急着答话，把脑袋从枕头里探起来，换了个姿势侧着身躺着把手机贴紧右耳语气轻佻地说：“昨晚啊。不记得了。”
苏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逼着自己冷静着开口：“我还以为某人为什么就不记得我跟他说的事，原来是又有新玩具了？”
不知怎么的，凌乐觉得这一次听苏妍说话心里特别膈应，玩个球，有见过玩具还会打人的吗！一想到她说小岑是新玩具就忍不住要去替人家抱不平：“什么玩具，哪来的狗屁称呼，没那回事。”话一出口自己马上就后悔了，但电话那头的苏妍反应显然比他快一步：“哟。还替人家辩解上了。不一般啊。”揶揄的成分再明显不过。
凌乐被揭穿了反而淡定了：“怎么。不许啊？某人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
“我做什么了？”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凌乐语气淡淡，“老子讨厌眼线。”
苏妍怒极反笑：“眼线？你还需要眼线吗？出个轨恨不得搞得全城皆知，我不用让人盯着你都有大把的人争先恐后的来告诉我‘苏妍你男朋友又跟谁谁谁干嘛干嘛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嘴脸啊，一脸的幸灾乐祸，巴不得看到你痛苦的样子。还用眼线？我没事吃饱撑的去打听这些消息来伤自己的耳朵？”
凌乐仍是不恼，也没有任何愧疚道歉的意思：“我说。是谁在每次听到风声之后就立马要分手，我这边还没同意呢，马上就有人来跟我说‘凌乐你女朋友怎么跟谁谁谁一起出去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嘴脸啊，一脸的幸灾乐祸，巴不得看你满头都是绿帽子。我也真的是伤够耳朵了。”
苏妍气急：“你少拿这些搪塞我。以前那些破事儿我不跟你追究，我就想知道麦小岑到底怎么回事。”
凌乐嘴角轻蔑地一笑：“好啊。那你先告诉我眼线是谁。”跟着剑眉一挑，“小恺？”
“重要吗！”苏妍简直要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摔手机，强压着涌到心口的怒火咬着牙道：“我告诉你凌乐，你今天要是不说，我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哦什么事？”凌乐还在挑衅着，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威胁，“你倒是说说看你还有什么新鲜花样？”
“我再问你一次。你昨天是不是一直跟那个麦小岑一起？”
“你管我。”凌乐冷冷说完，也不听苏妍的回答直接切掉了电话，关机。
“混蛋！”远在苏州的别墅里突然响起一句暴怒的高音伴着一声沉闷的“嘭”，苏妍还是没忍住，那架才新买不久和某人情侣款的手机此时静静躺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凌乐看着被自己利落关机后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Xing地不去解释，不去安慰，只知道一味彼此刺伤了？想来也是，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找了个替代品，甚至连接吻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你吧。以你苏妍那多疑的Xing格，你会相信这种真实的谎话吗。呵。
☆、第68章 别无选择
窗外的天渐渐黑下来，夜幕降临在这个本就不算太喧闹的城市。
顾玖沉默地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爷爷醒过来。早上到医院直到现在滴水未进，昨晚也没有休息好，男生忍不住困倦地双手交叉着抵着额头，眉头轻皱。感觉有道视线已经黏在自己身上很久了，男生不耐地抬头盯着颜灵，恼火地压着声音道：“看够了没。”
颜灵被发现了也不羞不恼，反正顾玖对她从来都是这态度。无所谓耸了耸肩道：“没事儿。我就是觉得你没有一心一意地担心爷爷而已。”顾玖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沉着脸别开视线，懒得跟她计较，而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颜灵看顾玖掏出手机后一张黑沉的脸瞬间变得柔和忍不住酸道，“果然不是一心一意。孝顺个屁。”顾玖怒瞪她一眼警告她别再乱说话，一面讲电话接起来小声道：“到了？”
“嗯嗯我到啦。”电话那头的季韵听起来元气满满，精神头很是不错，这让顾玖阴郁的心情好了很多。
“在哪儿呢？”忍不住嘴角就染上一抹温柔的笑意。
“跟小岑在Nai茶店呢。”季韵不满地说着，“她刚才还在画凌乐。我得好好盘问盘问。”
“嗯。记得跟她说些正面教材，”顾玖帮着出主意，“比如我们。”
季韵虽然知道顾玖看不见自己，仍是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道：“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正面教材嘛。那你现在在干嘛？我好想你。”
顾玖心猛地一酸，半响才生涩地开口道：“我也想你。”
“嘿嘿。”季韵又在那头犯花痴，“你不忙啊？”
“不”顾玖正想说不忙，就见爷爷病房的门打开来，顾柒站在半开的门前面色严肃地对顾玖沉声道：“爷爷让你进去。”
顾玖心下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赶忙起身，对季韵匆匆说了句“小韵我现在有点事，晚点打给你好吗。”然后把电话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向病房里走去。
顾一清被顾柒扶着，枕着靠枕半躺在病床上，看见顾玖进来，前一秒还安宁祥和的眼神立马变得凌厉异常，眉头紧皱，气得唇角的胡子都在微微颤抖，冷着声道：“小玖你过来坐下。”顾玖依言顺从地走过去在病床前坐下，然后直视着顾一清的眼睛，不卑不亢，背挺得笔直沉默着。
顾一清看他这样更来气了：“你爷爷我都被你气成这个样子了，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顾玖一愣，他以为爷爷会劈头盖脸先将他一顿骂，没成想老人家今天不按常理出牌，自己沉默听训的态度反而变成了不关心他的病情。男生在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站起身来，轻轻拉开自己身后的座椅，然后对着顾一清弯下腰，标准的九十度低着头道：“昨天顾玖不知爷爷要来，更不知爷爷您在家等我，这是错其一；顾玖手机关机了又没法充电，让您联系不到担心了，这是错其二；顾玖进门来只顾着紧张不安，没有及时向爷爷问候，这是错其三……”
“好了好了，坐下吧。”顾一清打断顾玖的认错，虽仍是紧皱着眉，脸色却缓和了许多。看着顾玖重新坐回到位子上挺直了背，老人复缓缓开口：“听小灵说。你昨天去见了那个叫季韵的孩子。”
顾玖直言不讳：“是。”
“就是那个让你离家出走三年的女生吗。”顾一清的语气严肃，特地加重了“离家出走三年”这几个字眼。
“不是。”
顾一清听顾玖这么否认，反而疑惑地看向了顾柒。顾柒耸耸肩，老人复又看回顾玖：“那你又找了哪个女生？”
“爷爷，”顾玖又好笑又好气地道，“孙子只有那一个女朋友。我说不是只是因为离家出走并不是她所致。”
“嗯？”
“一直都是我自己的意思。”顾玖看着爷爷的眼睛认真地道，“我不想去英国。以前不想，现在也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顾一清眉毛一抖，锐利的眼神扫视着顾玖冷哼道，“无所事事一辈子吗。”
“爷爷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什么机会。我没给你机会吗？”顾一清刚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让你去学管理有什么不好的，以后我老了不行了你就该把我的位置接过去管着！你倒好，我的苦心永远都不明白！”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只看着顾玖，一旁的顾柒脸色煞白，双手都紧紧捏成了个拳头他也不知。顾玖偷偷拿眼角看了一眼神色不对劲的哥哥，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低下头：“爷爷，顾玖不是不想，论管理论处事论决断都不如哥哥，我怎么可以拿您一生奋斗出来的事业当儿戏？我没有什么宏图大志，想要的东西也不过就一样。”
“哼。”顾一清冷笑，“我知道，你想娶那个坏你好事的女生。对吧。”
顾玖不说话，暗暗捏紧了拳头，手心早已浸满了汗。和爷爷对峙，他根本太嫩。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顾一清陡然高了八个声调的吼声像地震一样轰在这间不算太宽敞的单人病房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得惶恐地沉默着。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几分钟之久，顾玖才缓缓地，似鼓起了所有勇气，无比肯定而认真地沉声道：“是。”
那和煦坚定的声音似一颗石子沉在静谧的死水上激荡开来，顾一清没想到顾玖这一次这么倔，倔到当面对峙也不逃避，倔到坦白如斯把自己轰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境地。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和不可置信的愤怒交织在他心上，老人气得全身颤抖，过度的情绪刺激让他刚平稳下来的病情骤然又有加剧的局势，顾一清左手捂着心口喘着粗气，右手费力地抬起指着顾玖一字一句怒吼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不孝子！我不想再听你说关于那个女孩的任何事，只要我顾老头子还活着一天，我就不同意！出去！”
顾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用力得指节发白。半响，他默默地站起身来，再一次对顾一清九十度鞠躬：“让您失望了爷爷，还请您不要生气，身体要紧。顾玖先走了。”然后大踏步地走出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颜灵站在门外等他多时了，此时见他出来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揶揄道：“怎么样。爽吧。”
顾玖猛地回过头，那憎恨的眼神仿佛要把颜灵烧出两个洞来。
“哎哟。你别这么恨我。”颜灵不怒反笑，“要让爷爷原谅你的话也不难啊。”说罢踮起脚尖凑近他的俊脸，巧笑嫣然：“跟我订婚呗。”
顾玖伸出一只手推开她。嘴角挑起一抹讪笑：“好像是只有这样。”
“你终于想通了？”
“对啊。想通了。”顾玖盯住她缓缓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词：“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