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染冬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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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染冬美人

    作者:冬凌

    男主角:管扬晏

    女主角:戚染冬

    内容简介:

    他就是那个自小跟她有婚配的扬哥哥吗?

    奇怪了怎么会有人的脸上点表情都没有?

    唉~他不喜欢她,她当然可以了解他的不屑,

    谁叫她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哑巴,

    这会儿依亲来高攀当他的少夫人,

    任谁都说她摆不上台面配不上他

    要娶她进门是父母作的主,

    他是不在乎这娶进来的媳妇是圆或扁,

    媳妇?娶来摆着也不是件坏事

    该死的!她怎么柔弱得让他的心像缺了个角?

    成天东病西倒的烂身子竟然会让他跟着魂不守舍?

    可恶!就知道这女人什么不会找麻烦最会,

    唯他只好把她拴在他裤带上比较安全

    正文

    楔子

    广州

    寒风咻咻,天地间蒙上层寒霜,张牙舞爪的冬风呼呼吹啸不停,彷佛摧人心神似的充满了侵略力。

    “嗯”床上的小人儿个翻身,习惯性地掀开了身上的暖被,小手未触及她所熟悉的物体,不禁茫然的眨眨眼,声声低唤:“奶娘,你在哪儿?”

    不见奶娘的踪影,小人儿带着浓浓困意坐起身,灵动眼眸在片空寂的房内搜寻起来,“奶娘,你在哪里?奶娘”

    不顾冬夜里的寒冷,她随意披上置于床边的羊毛披风,趿着绣着凤凰的软鞋走出房,迎面而来的便是阵寒风刺骨,让她下意识缩了缩颈子。

    “呼──”她学着奶娘在手心呼着热气,搓了搓双手后继续往前,“奶娘,你在哪儿?奶娘”

    她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踩着未知的步履往前行,声声叫唤:“娘?爹?”

    好奇怪喔!以往宅子从没这么安静过。

    “好安静喔”个张嘴,热气随之呼出,她受不了深夜的阴寒霜气,不禁缩着脖子继续往前走。

    整栋大宅诡异的寂静无声,除却不时吹拂而来的冬风之外,再无其他。

    小小的她虽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她只知道以往宅子里总是热闹非凡。

    “爹娘”莫名的,股不安攫住了她,让她不禁开始惶惶心惊,“奶娘你们在哪里?”

    她不喜欢这么安静的宅子,黑漆漆的宅子看起来好可怕,“你们在哪里?不要不要吓染冬”

    “小姐!”

    “奶娘!”熟悉的唤声让她沉下的脸瞬间染上欢愉,她欣喜若狂地朝那富态的身子扑上去,“奶娘,你去哪儿了?我好怕喔”

    “小姐,我们快走。”把抱住她的奶娘脸色凝重,双瞳盈着惊恐。

    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戚染冬便被奶娘把抱起,头也不回地往后门方向奔去。

    “奶娘,发生什么事了?”小小的脸蒙上层茫然,隐约感受到奶娘传递过来的惧意。

    “小姐,什么都不要问不要问”奶娘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声音哽咽,脸上残留着泪痕。

    小脑子突然浮现抹光,让她自然出声问道:“奶娘,爹和娘不跟我们起走吗?”

    “小姐,别问什么也别问。”奶娘阵鼻酸,眼角溢出热泪,“我们要赶快走赶快走”

    “不要,我要跟爹娘起走!”她不悦的蠕动身子,奶娘的环抱个松动,她便滑下地。

    双腿像是有自我意志般的往前厅方向跑去,染冬扯开嗓子高喊:“爹──娘──”

    “小姐啊!”奶娘惊,也赶紧拔腿追了上去。

    她灵巧地钻进种植于回廊的矮树丛,这才没让奶娘抓到,见奶娘矮胖的身子无法钻进树丛,她不禁愉悦的咧唇而笑。

    “奶娘好笨!”她说了句,再度往前厅跑去,“爹娘──”

    她的叫喊声在踏进前厅时刹止,她睁大眼不解为啥护院叔叔要睡在门槛上?为啥些丫鬟家丁纷纷倒在地上,好像睡着似的?

    “护院叔叔?”她上前,蹲下身子瞅着脸上及身上有条条血痕的护院叔叔,“你为啥不回房睡觉啊?现在天冷,小心染上风寒喔!”

    “染冬?!”记惊天的高昂女音在她身后响起,接着把拥抱住她,“你这孩子,奶娘呢?她怎么还没带你走?”

    “娘!”她仰头,露出天真笑颜,“我可找着你了,你跟爹上哪儿去了?”

    冬娘望着她不发语,晶莹双眼蓄满泪,个眨眼便泪流脸庞,割舍不下的抚着她柔嫩的脸颊,“染冬我的染冬啊──”

    “娘,你为啥哭了?”

    “我”宅外突然传来阵马蚤动,冬娘脸惊慌的抱起她,将她给塞进个躺于地面的叔叔身体底下,“染冬,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出声喔!等会儿奶娘就会来找你了,然后你就会安全了,知道吗?”

    “娘,叔叔好重喔”她噘着嘴,不喜欢被睡沉的叔叔压着。

    “染冬!”冬娘轻拍她的双颊,眼底浮现抹厉色,“你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她第次见到娘这么凶地骂她。

    冬娘凝望着她鼓起双颊的小脸,满心不舍的抚摸着她,“染冬,千万记住,要好好保护自己,娘不要你为我们报仇我只要你平安”

    娘的脸上出现了好多水,每滴水都带着热度滴洒在她脸上,接着她便被睡沉的叔叔给压得快透不过气来,娘的尖叫声跟个男人的低吼声同时传入她耳间。

    她不敢吐出口气,只敢悄悄地掀开眼皮探看情况。

    她见到娘不知在对谁叫骂,接着娘发出声惨叫,身上流出了好多血,她的心也跟着扭了下。

    然后是爹跑进来,他跟那个男人揪打在块,但是也像娘样发出记尖叫声。

    她的眼前出现了漫天鲜红色彩,双乌瞳眼睁睁地见到爹娘相继倒地,而她的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再也发不出声音──

    第章

    十年后 广州

    商帮──近十几年来新窜起的商行总称,顾名思义,是联集了好几个商行所组成的帮派,为的是抵制朝廷所下达的禁海令。

    广东福州带靠海,诸多商家亦靠海生活,朝廷禁海令下,顿时引起各个商行的惶恐不安,遂连结诸多商行的力量成了“广东商帮”。

    外界对商帮的形象多有揣测,传言现今的商帮头头刘天是海上盗寇,以反抗朝廷的禁海令而窜出,进而居中调解各个商行间的猜疑,最后将商行联集起来,成为股当代商务势力。

    无论刘天是官是寇,如今他手握广东各大商家的经济命脉大权,且仍不断蚕食鲸吞广东境内所有的大小商行,盼能扩张广东商帮的威望──

    时值正月隆冬,坐落于广州城东的大商家管家,正为新年的到来忙碌不已,整栋宅子沸沸扬扬,显得好不热闹。

    坐在管家大厅的年轻儒生浅浅笑,端起下人捧上来的热茗轻啜,“嗯──这龙井味道清淡,尝起来却甘美留香,果然是好茶!”

    “刘先生果然是识茶之人。”坐于主位的是个不苟言笑的男子,面对儒生的恭媚之辞,仅仅牵动嘴角,不露丝笑颜,“这龙井茶产于浙江,才刚摘下制成冬茶,便教人给赶着送来了。”

    派儒生气息的刘林瞥他眼,双沉静的眼隐含着许多复杂心思,“那厢才刚忙着采冬茶,这厢您就有新茶可喝管公子不但交游广阔,也颇有手腕啊!”

    管扬晏抿了抿唇,端起热茗啜了啜,随即开口切入重点,“不知刘先生今日特来拜会所为何事?”

    “管公子,您这不是在跟我装傻吗?”刘林摇头晃脑的笑了笑,“今日在下是奉家兄之命前来当说客的,不知管公子您”

    “刘先生,管某无意加入商帮。”不消提点,管扬晏已知他今日的来意。

    刘林脸色微微愀变,“管公子,加入商帮有利无害啊!瞧现今朝廷动荡不安,朝令夕改,首当其冲的便是咱们这些商人,若我们能够团结致,朝廷也就不会多加阻挠商家的海外发展。”

    “刘先生您费心了,目前管家尚且无忧,故可不沾商帮之光。再者,局势虽动荡不安,但咱们行商的若各尽其职,则可省去烦扰朝政之心。”

    管扬晏番话说的不亢不卑不疾不徐,令人无法猜测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刘林几番揣度着管扬晏的想法,却不得其解,无怪乎几番上门交涉皆是无功而返,然他无人出其右的经商手腕及家族势力,让兄长起了招揽之心,遂想令管家加入商帮,为商帮出份力量。

    “管公子,加入商帮是时势所趋”

    “刘先生,您的好意管某心领了。”管扬晏个颔首,紧接着起身朝刘林拱手作揖,“年关将近,繁琐事甚多,管某尚有公务待办,无法陪伴先生了,望先生见谅。”

    “不,管公子,在下还有话”刘林来不及出声挽留,便见人匆匆走入厅堂,在管扬晏耳边说了几句话。

    管扬晏脸色凛,手势扬,“刘先生,请恕管某无法再谈。元总管,送客。”

    “管公子”

    “刘先生,请。”总管元泽夏满面笑容地阻去他的疑问,“我家少爷每日被公务缠身,刻都不得闲。下回,请先生打听好少爷忙碌与否后,再登门如何?”

    刘林可以感觉到这番话有多刺人,但纵有不满也发泄不出,只能尴尬陪笑,“下回,刘某定不会贸然登门拜访。”

    “那就有劳刘先生费心了。”元泽夏恭敬地弯身福,“刘先生,这边请。”

    刘林心不甘情不愿地踏出管家大厅,此次又是无功而返──

    管扬晏嘴角紧抿面色沉重的踏入厢房主院,朝爹娘寝居路疾走。

    “爹!”踏进“肃清院”,管扬晏不顾旁恭迎的下人,直接踏入了爹亲的厢房。

    “扬儿。”以绣帕抹去脸上泪珠的管夫人见他出现,才压下的伤心再度爆发,“你爹他他”

    “娘,孩儿来了,您安心吧!”管扬晏紧绷的面容在见到娘亲脸上的泪水后,有了松动迹象,大掌不时拍抚她的背,低声安抚着。

    厢房内,满室的药味浓得化不开,自从半年前爹亲因为风寒倒下后,病况就直反覆,让干前来诊治的大夫都摇头叹气,然就是找不出病因。

    如此拖了半年,爹亲的病情不见起色,反而每况愈下,也因此他不得不接下管家庞大的家业,肩扛下管家的切。

    管夫人连连低泣,“扬儿,我真怕你爹这回会撑不过去”

    “娘,放心吧!爹不是这么短命的人。”他看向旁的丫鬟,“喜儿,扶夫人休憩去。”

    “是的,少爷。”喜儿连忙上前扶住伤心欲绝的主母,“夫人,放心吧!切有少爷在。”

    管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出房。

    管扬晏睨向坐在病榻前,却脸苦恼的大夫,“大夫,这儿没你的事了。”

    “可是管少爷,老夫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大夫掀开病者眼皮瞧了瞧,又把了把脉,“管老爷脉象平和,点也不像病入膏肓”

    “大夫。”管扬晏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我知您是想安慰我,但家父确实已药石罔效,不劳大夫多加费心了。来人啊!送大夫。”

    守在门边的家仆应声进门,恭请脸莫名其妙的大夫出房。

    管扬晏旋身关起房门,走到床榻前,定睛盯视着脸苍白双颊凹陷的爹亲管东进。

    “爹,娘走了大夫也走了,现在就剩我们俩,再装下去可别怪孩儿将您风光大葬了。”

    “不孝孩儿!我是这样教导你的吗?”管东进突地睁开双眼,烁烁精目射出道道不谅解的利光砍向儿子,“不过风光大葬也不错,记得三节牲礼及纸钱多准备点,毕竟你爹我过惯富贵日子了,受不了点儿苦”

    “爹,够了。”管扬晏脸色阴寒,个抿唇,出声制止爹亲不正经的话语,“爹,您的把戏也玩得够久,可以停止了吧?这样三不五时吓娘,您过意得去吗?”

    “嗯”管东进自知理亏的坐起身,摸着鼻头,“好吧!对夫人是过意不去,但是我总不能说──夫人,其实过去半年,我的病全都是装的”他顿了下,两手摊,“我可以想像你娘的反应,她定会跟我闹脾气,闹上个大半年”

    “谁教您当初为了逼我接掌家业而装病,现在弄得骑虎难下了吧!”管扬晏点也不同情,“这是您自作自受。其实爹又何必装病迫使我接下家业呢?我身为管家继承者,继承家业是理所当然之事,爹使出装病这法子,到头来受苦的可是你自个儿。”

    “扬儿,这是你对爹亲说话的态度吗?”

    “在您使出苦肉计诱使孩儿接掌家业,又三不五时佯装病重唤孩儿前来,最后弄得虚惊场,吓得娘亲泪水涟涟”管扬晏嘴角下沉,“爹,孩儿已快不知『尊重』两字如何写了。”

    若非怕娘亲知晓爹亲装病事,会气得闹出场风波,他又怎会帮着爹亲隐瞒柔弱的娘亲呢?

    “扬儿,爹也是千百个不愿啊”

    “爹,孩儿倒觉得您愿意得很,常年卧病在床,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可以将肩上的家业悉数转给孩儿,如此惬意闲适的日子,您怎么会不快活呢?”说到底,他就是拿意孤行的爹亲没法子。

    “扬儿,你当爹是好吃懒做之徒啊?”管东进脸色绷,慢条斯理的捻起长须来,“虽然我躺在床上不事生产,但我这脑袋可刻也没闲着。”

    见爹亲笑嘻嘻的指着脑袋,不正经地朝他猛眨眼,管扬晏忽起阵不祥之感。

    “爹,见您无恙,孩儿也就放心了。晚点儿我还得去棉花厂看成品,帐房堆了叠田租及丝绸出单待看,明儿个还有造船的老师傅欲拜访”

    “等等──”见他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管东进不慌不忙的喝,“扬儿,你别想藉口遁逃,为父我可是有正经事想与你商议。”

    管扬晏的双手触上门拴,面无表情地吐出怨气:“爹,您每次都说有正经事,但您的正经事不外乎是要我为您解围,踏出房去跟大伙儿宣布,您再次安然度过难关了。”

    “扬儿,你要为父的辩解几次?我的脑子可不曾停歇过,为的是要茁壮我们管家,让我们管家成为广东地方最大的富豪”

    “不可能。”管扬晏转身面对总是怀有雄心壮志的爹亲,字句的剖析局面,“现在广东的商家,纷纷加入商帮以维护己身利益,再加上朝廷所颁布的禁海令,两方冲突已越演越烈,若再未加改善,只怕政商会爆发冲突,到时谁也讨不了便宜,而我们安分守己的商家也别想趁乱打劫,安稳固本才是当务之急。”

    “怎么,商帮又来拉拢我们加入了?”

    这年头政商两界乱成团,两方都想稳固己身局面,于是波波冲突不断发生,局势越加动荡不安。

    “嗯。”管扬晏点了下头,“不过孩儿已经回拒他们了。”

    “不管回拒多少次,不死心的家伙永远都不会死心。”管东进理智的分析切,“扬儿,我想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政商冲突继续发生,到时只怕我们身不由己,唯有加入商帮途。”

    管扬晏轻轻颔首,“我知道。只是现在并非加入商帮的好时机。”

    “现在当然不是好时机,现下的商帮全是窝强盗所组成,哪来的信用可言?眼下当然是保护好自个儿为上策。”管东进摇头晃脑,很是赞同儿子的决定,“商帮事就此打住,今儿个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爹,请说。”绕了大圈,爹亲终于想起正经事了。

    管东进捻着长须,双精目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扬儿,我记得你今年已是二十有五了。”

    “是。”仅仅句,管扬晏已明了爹亲之意,“爹亲想为孩儿作主婚事?孩儿婚事本该由爹亲及娘亲决定,无论爹亲为孩儿相中何家千金,孩儿都无异议。”

    “你没异议?”管东进个瞠目,有些失望的垂眼,“唉──不知是否我把你教养太过,随着你长大成|人,你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就连性子也无趣得很,点也不像你老爹我──”

    “爹,孩儿尚有要事待办”管扬晏言下之意即是──您有话快说,不要糟蹋宝贵光阴。

    “我曾帮你定了门亲事,想来也该履行诺言了。”管东进赶忙切入重点。

    “爹,您所指的亲事是与戚家的联姻?”

    提起位于城南的戚家,广州城内无人不知,十多年前戚家名噪时,家大业大直逼位于城东的管家,直到某夜遭歹人灭了门

    据闻,自那夜后,戚家小小姐保全了小命,却自此失了踪影,如今也不知她身在何方

    每每提起遭歹人灭门的戚家,管扬晏总会莫名地想起戚家可爱的小小姐,犹记得小时候,他们曾见了几次面,她的脸颊既白嫩又润红,常令他捏就上了瘾。

    “你还记得?正好!”管东进拍了记大腿,“这几年我辗转托人打听戚家小姐的下落,终于有了消息,我已派了家仆去接她回广州,打算让你们择日成亲,来可慰戚兄在天之灵,二来可完成我对戚兄的承诺,三来可以”

    “顺理成章接管戚家的家业。”爹亲的老巨猾他岂会不知?“爹,戚家家业大半已落入戚伯父的结拜义弟手中,试想他会乖乖把产业交出来吗?”

    “为什么不?戚家小娃才是正统继承人,他不过是打着戚兄义弟的名号才能在广州生存下去,如今我将正统继承人迎回广州,戚家的家业也理所当然要由我们管家来管。”管东进越想越得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扬儿,若是管家与戚家家业相互结合,我们就成了广州的商霸主。”

    “是是是,正好遂了爹亲多年来的心愿。”

    “唉!”管东进忽地收敛笑容,重重哀叹声,“当初戚家发生灭门惨案时,我本想插手助戚家把,但是当时为了海上贸易之事,与官府弄得不甚愉快,再加上戚兄的结拜兄弟介入,真教我无法伸手相助。”

    “爹,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忆起往事,管东进仍是懊悔不已,“我本想好生照料戚小姐,不料天的时间不到,戚小姐便与奶娘失去了踪迹。”

    “爹,您毋需自责,如今不是让您找着了戚小姐吗?再者,这些年您不也维系着与戚家的生意往来,好让接手的庄奇不至于将戚家产业弄垮。”

    “说真的,这些年来庄奇也将戚家的产业打理得有条不紊。其实庄奇是个人才,只是缺少了个机会,当戚家灭门后,他便抓住这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爹,你在暗喻啥?”管扬晏挑了下眉,感觉出爹亲话中有话。

    “我只是猜想戚家灭门事是否与他有关?但这事已过多年,再去翻旧帐也无益。”管东进打住话题,不想再深入追究。

    “爹说的是。”管扬晏乖乖遵循爹亲的决定。

    管东进横了他眼,“扬儿,我将管家交予你,你务必要将管家家业发扬光大,如今若能加上戚家助力,咱们父子俩就会成为广州的商界传奇。”

    管扬晏神态冷淡的瞅着爹亲的恣意畅笑,淡然道:“爹,我明白。孩儿可以告退了吗?”

    管东进笑声刹止,不悦地撇撇嘴,“扬儿,你这孩子真是无趣,你就要当新郎倌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戚家小姐何时抵达广州?”他话锋转。

    “就这两日,据说她在远亲家中过得不甚愉快,想想我接她回广州也是功德件,重要的是她的嫁妆丰厚得很。”

    见爹亲唇角又微微扬起,管扬晏弯身福,“爹,孩儿告退。”

    这回,他头也不回地跨步出房,往帐房走去。

    途中,他瞧见了花园中的傲梅绽放,不禁停下步履,脑海间倏地浮现了张爱笑的童颜。

    记忆中,她总是绑着圆髻,系上了红彩带,映衬出她双颊的润红;菱形唇瓣总是柔柔噘起,以娇嫩嗓音喊他扬哥哥,每每见到他就拚命往他怀里头扑

    “染冬”凝望着高洁绽放的白色花苞,管扬晏不自禁唤出埋在心中已久的名儿。

    他记得她有个好美好美的名字,还有张爱笑的脸庞,多年不见,她现在是何模样?是否依然爱笑?

    “少爷。”在回廊瞥见主子身影,总管元泽夏忙疾步上前。

    这声叫唤惊动了陷入往日回忆的管扬晏,他脸色凛,沉声说道:“泽夏,帮我挑个黄道吉日。”

    “好。”元泽夏咧唇笑,俊朗的面容除了笑之外无其他表情,“不知少爷为啥要挑黄道吉日?府中谁要办喜事?”

    “我要娶亲。”管扬晏淡然地扔下句,却震慑住满脸笑颜的元泽夏。

    “什什么?少爷要娶亲?!我怎么不知道?”他连忙迈开步履追上主子,“少爷,是哪家千金这般好福气?少爷,喜衣的样式喜宴的排场,还有聘金喜饼等等少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伴着元泽夏的惊呼低喊,管扬晏依旧沉默,任由元泽夏尖昂的嗓音传遍整个回廊,而院中的白梅仍静静地绽放,展露娇美傲姿──

    街上的商家因年关将近,纷纷打起价格战来,希望可以在年关前大捞笔,过个好年。

    辆马车风尘仆仆的驶进城,转眼间来到热闹大街,坐在马车里的人,不安于室地伸出只嫩白小手,轻轻撩开布廉,清灵大眼藏于廉后,偷觑着街上闹烘烘的景象。

    坐在旁富态的妇人赶忙拉回她的小手,正色训斥:“小姐,天冷。”

    被唤作小姐的女孩儿有张俏美纤白的容颜,颊边浮现两朵润红,教人见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戚染冬羞怯地咧唇笑,巴掌大的小脸盛着兴奋光采,双大眼闪烁着晶莹波光,双手欢喜地比比外头后,又双掌合十作哀求状。

    “不行!”妇人摇头,“虽然这儿比北方温暖许多,但你的身子向单薄,进入广东省界时,你还染上了小风寒,好在南方温暖的气候让你及早痊愈,否则我怎么跟管家少爷交代?”

    提起管家少爷,戚染冬嫣红的双颊顿时浮现羞赧,垂下的眼藏着抹复杂心思,笑颜渐渐在娇美面容上消失。

    旁的妇人见状,连忙拉起她的小手握于掌中,“小姐,我知道你定又想起老爷夫人了,不过回来也好,这儿毕竟是我们的故乡,也该回来了”

    戚染冬茫然的点了下头,所有想说的话全卡在喉间发不出来。

    倏地,马车莫名剧烈簸动,接着失去了平衡,妇人眼明手快地护住主子,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倒地撞击。

    轰然声,马车应声倒地,驾驶马车的马夫连忙跳下,奔至后头掀起廉子,急忙探问:“李大妈小姐,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大妈扶着显然受到惊吓的主子坐起来,“小哥,发生啥事了?”

    马夫尴尬地垂下脸,“真对不住,车轮的栓子掉了,所以才会失去平衡倒地。”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李大妈边安抚着主子,边向马夫询问。

    “嗯前面就有家打铁铺,我想拖着马车请师傅把栓子钉好,请大妈跟小姐候着。”

    “需要多少时辰方可上路?”

    “约莫半个时辰。”马夫眼角瞥见热闹街市,忙出了个主意,“大妈,你们不妨先去逛街市吧!年关将近,街上可热闹得很。”

    听见这话,戚染冬双眼绽出光采,露出甜甜笑,拉扯着李大妈的袖子恳求着。

    李大妈无奈,只好点头,“好吧!”

    街市很热闹,小贩及卖艺者特别多,再加上广州比起北方来得繁华许多,她走没两步便见到新奇小玩意,不禁玩心大起地多加停驻,可这停驻便让她与奶娘走散。

    戚染冬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眼底浮动着焦慌,失措地在人群中来回疾走,双目不停地搜寻奶娘的身影。

    忽地,个与之错身的男人顶了她的肩膀下,她便失去平衡的摔落地。

    她下意识以双掌撑地,反而擦伤了掌间柔嫩肌肤,疼痛感令她咬了咬下唇,清灵双眼涌上层雾气,身的白衣裙及羊毛披风也沾染上尘埃。

    “姑娘,你没事吧?”

    醇厚带笑的嗓音在耳边扬起,戚染冬抬头,望进双深邃淡然的眸子,霎时她竟迷失于那双清冷不带丝情感的冷眸中。

    “姑娘,你没事吧?”突然张带着笑意的脸凑上前轻问。

    戚染冬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盯着男人失神,颊边立时袭上片片嫣红,而她这才发现好心递出手的,是那位眼神吓人的公子,而出声询问的,是他身旁挂着满满笑意的男子。

    乍见她润红可爱的脸庞,管扬晏竟将多年前那张爱笑童颜与眼前的姑娘相互重叠──

    第二章

    管扬晏垂下眼,将这波奇异思潮逐出,不等脸呆愣的染冬回应,直接将她从地面上拉起,却见她吃痛地皱起眉,他的心也莫名地揪了下。

    “姑娘,你没事吧?”不等主子反应,元泽夏快步出声徵询。

    戚染冬呆了下,垂下的眼不敢迎视眼前的冷淡眸子,缓缓摇了下头,将小手从他宽大的掌间抽出。

    忽地,她的小手被人给紧握住,不经意擦到掌间的擦伤,令她蹙眉且迅速抬首迎视,却见不苟言笑的冷淡公子从怀中拿出了丝帕,小心翼翼地包扎她擦伤的手掌。

    霎时,戚染冬的心受到股强大的冲击,使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公子究竟是冷漠还是温柔,他的眼儿凝着冷光,包扎她掌心的动作却是那样轻柔

    他竟让她有种无法捉摸的虚幻感。

    “泽夏。”管扬晏唤了声,朝身旁的爱笑男子伸出掌。

    “小的知道。”元泽夏笑脸满盈,从怀中拿出洁净方帕递上。

    管扬晏接过,执起她另只受伤的小手,以同样的柔巧方式包扎。

    戚染冬痴痴地凝望着他的举动。虽然他的脸色阴沉吓人,但他的和善已藉由双手的接触慢慢传递过来。

    原本对他怀有的惊惧感缓缓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暖情温意,秀灵大眼不自觉地弯起,唇儿也悄悄地倾出丝丝笑意。

    “唷──姑娘笑了。”觑见她绽出笑意,元泽夏像是抓到她小辫子似的惊呼声。

    管扬晏闻言,仅仅挑了下眉,淡然地将她唇边噙的抹笑颜收入眼底。

    刹那间,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怦动自心深处窜出,来势汹汹地令他无法招架。

    乍见她温婉含怯的浅笑,他竟感到有些痴迷,胸臆间传递出波波潮动,令他飞快地垂眼,以淡漠神情掩去内心切激荡情绪。

    为了表达谢意,戚染冬探手握住他欲撤离的大手,轻轻地翻转过来,在他的掌心写下了她的谢意。

    “谢谢”管扬晏认出她写于掌间的字,不自觉地低吟出声。

    旁的元泽夏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含笑的脸庞蒙上了层遗憾,又为了证实内心所想,遂出言低问:“姑娘,你不会说话吗?”

    此言出,管扬晏的平淡双瞳溢出了不可置信的错愕光点。

    “你真的你不会说话?”

    管扬晏说不出袭上心头的那股心酸是何含义,更别论不断在心扉间蔓延开来的浓浓失望及丝丝莫名的怜惜。

    第次听见他吐出完整的字句,也从他的双眸间察出情绪变化,始终冷硬的面容注入了点儿人气,戚染冬不以为意的含笑点头,抓着他的掌,笔划慢慢写出她的心情。

    “别介意,我这样很好。”念出她所写的字句,他个抬头便望进她变起的盈笑眸子。

    在她白净的面容上瞧不出丝失望丧志,抿起的红色唇瓣悬着满足快乐。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纤弱柔美,然她晶莹的大眼却射出令人讶然的坚毅光彩。

    “你”管扬晏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阵惊慌的唤声给打断。

    “小姐小姐”

    他被这阵阵唤声给引去注意力,转头便见位富态的妇人,从街的另头穿越人群,急忙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小姐”她副护卫姿态挡于戚染冬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瞪视着眼前脸冰冷的男人,“小姐,你别害怕,李妈在这儿,不会让你受登徒子欺负。”

    “登徒子?”满面笑容的元泽夏额角隐隐浮现青筋,忍着屈辱反问:“这位大妈,我跟我家少爷哪点像登徒子啊?”

    “这年头”李妈双利眸睨了他们眼,“人不可貌相,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肚子坏水?”

    “大妈,你误会了”

    李妈丝毫不理会元泽夏的解释:“小姐,我们走!”

    戚染冬反立在原地不动,双晶亮大眼盛满了哀求,小手拉住她的手臂,着急的嗯嗯啊啊发声。却串不成句话来。

    “小姐?你是怎么啦?”李大妈停下脚步,个撇眼,乍见主子双手被丝帕缠里起来,急忙抓起主子双掌仔细端详,“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我的老天爷啊!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的疏忽”

    “大妈,您也别太自责了。”元泽夏见机不可失,忙凑上前解释:“事实上,我们是瞧见这位姑娘给人撞倒在地,还受了伤,我家少爷好心扶起姑娘,还大发善心地为她包裹伤口。我家少爷『绝对不是』你认定的『登徒子』。”

    听元泽夏解释中不忘嘲讽的加强沿气。管扬晏冷睨他眼,以眼神制止他无礼的行径。

    “少爷,我可没说错。”元泽夏忙为主子伸冤。“您可是本着助人之心,怎知让市井之妇给误解了,我当然要护卫您的名声啊!”

    “泽夏,够了!”管扬晏忍不住地低喝。

    元泽夏的番话让李大妈听了又羞又气恼,恶狠狠地瞪了眼元泽夏后,忙向管扬晏弯身作揖,“这位公子,愚妇误会您了,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谢您的义助,我代我家小姐跟您在此谢过。”

    “大妈,您言重了。”管扬晏简单扼要的回了礼。

    李大妈敷衍的笑了笑后,便拉着主子手臂转向另头,迈步就走,“小姐,我们走吧!”

    “嗯嗯啊啊”戚染冬边被李大妈推着离开,边回头朝管扬晏发声。

    意识到无法跟平常人般说出流利话语,她的眼神不禁黯,但随即朝管扬晏扬起双手,以下巴示意

    着双手包裹的方帕。

    管扬晏立时明白她的意思,朝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少爷,咱们也该走了。”元泽夏见妇人拉扯着姑娘,像避瘟疫般的远离他们,脸上的笑容蒙了淡淡阴霾,“别忘了我们今儿个上街是为了帮你看喜服做喜饼,还有堆待办的公务。”

    “娶亲事交给你,我放心。”管扬晏简单句便将责任推给总管。转身往另方向走去。

    “少爷,你要上哪去啊?”见方向不致,元泽夏赶忙掉头追上主子,“少爷,横竖咱们都要穿过街市到粮行查账,那就顺道将你的大事给办办吧!”

    “我说了,你去办。”烦躁感攫住了管扬晏的心神,令他无心思忖其他事。

    “少爷,你怎可这般不负责任”元泽夏哇哇大叫地抗辩。

    管扬晏突地止住前进步履,心有所感的缓缓转过头。

    街的另头,戚染冬咬了咬下唇,任奶娘拉扯着她向前,余光瞧见裹于双掌的洁白方帕,猛然忆起他帮她包扎双掌时的慎重及温柔。

    抹甜笑悄悄地爬上唇畔,颗芳心因想起适才情形而涌进了不知名的浓浓暖潮,令她情不自禁地也缓缓回过头,搜寻那道昂藏身影──

    不其然地,她的目光与恰巧转过身的他撞个正着。

    戚染冬的双颊无可自抑地染上羞怯红潮,大胆地朝他挤出温和浅笑,任由两人的视线越过人群交缠在块。

    此刻管扬晏的眼界只容得下她娇怯含羞的笑,灿亮大眼流转着坦然的晶光,使他震撼得无法调开视线。

    就这么地,两道视线透过拥挤人潮交流凝望着,直到她的白衣影子淹没于人潮之中。霎时,难以形容的失望重重地席卷了他。

    “少爷,你在瞧啥?”元泽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探去,却只见片热闹人潮。

    管扬晏缓缓地收回目光,唇角抿,无法说明胸臆间为啥充斥着化不开的惆怅失落。

    “没,”他迈开步子,强迫自己忘记那双莹莹眸子。

    见主子又迈步向前,元泽夏忙跨步跟上,“少爷,巡完粮行后,咱们还得要去巡下棉花厂,最近来自北方的订单多了,咱们的棉花厂不知有无库存。另外,造船师傅人选已定。咱们船厂何时阙工?少爷,你听见我说的没?”

    “嗯。”管扬晏颔首点头。

    “那,我已帮少爷挑了个黄道吉日,农历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交给你处理吧!”管扬晏继续迈步向前,心思有些恍隐的朝他挥挥手。

    “少爷,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怎可全交给我这小小的总管?”他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小总管,为啥每日总有忙不完的大小琐事啊?

    管扬晏充耳不闻的转了个方向,信步走入小巷。

    胸臆间的马蚤动仍未休止,眼前不时浮现她那张清净无瑕的娇美脸庞,让管扬晏不禁抬头望了眼天,幽幽叹息声,悄声自问:“我究竟是怎么了?”

    “呼──”戚染冬朝着双掌呼出口热气,然后孩子气地猛搓番,藉以抵挡拂面的刺骨寒风。

    她长年在北方冰天冻地的气候下生活,照理应是习惯了冷寒气候,可当回到南方故乡且在管家住下时,她脆弱的体质也随之显现出来。

    如今,仅仅是拂面的寒风,也教她无法忍受地牙齿打颤。

    “哈啾!”鼻间阵搔痒,戚染冬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糟了!不要又染上风寒了,否则奶娘定又会把她给锁在厢房内,步也不准她踏出。

    她就是受够了被囚的日子,所以才偷偷溜出房的,若是又被奶娘逮到后果真让她不敢想像。

    戚染冬赶忙拉紧了肩上的羊毛披风,不让单薄的身子受寒风侵入,否则只会让未愈的病情加重。

    “咳咳咳”倏地喉间紧,咳声逸出。

    她连忙捂住小嘴。脚步匆匆地下了回部阶梯。不经意抬首弯向片灰蒙的天色。

    今儿个是她来到管家的第几天了?

    她的脑海突然浮出疑问,遂伸出十指,扳指计算着。

    半个月了,没料想就这么晃眼,居然匆匆过了半个月。

    她只知那日匆匆入府,因时无法适应南北天气的差异,让她气弱地染上风寒,全靠奶娘手照料着,就连入管府时都浑浑噩噩,教她回想不起当时是何情况。

    这半个月来,她尚未见上未来夫婿面,而她从下人口中得知他很忙,还常常忙到忘了进食。

    此时正处于冬末岁收之际,听说管家的田租税收棉花厂制衣赶工,粮行的买卖账目,皆需由管扬晏过目,又因逼近年关,还需在过年前处理完毕,好让工人们过个好年。

    她信步走出厢房所在的圈子,随着目光的上扬,阴郁心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