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缘海飞尘

第 1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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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价值了吧?”

    小翠自知理亏,但仍是嘴硬地强词夺理道:“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每次都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识时务地凑过来?怕的话以后就离我远点”

    话音未落,那原本隔着段距离的人影骤然贴近,右手扬起朝她脸上招呼了过来。她吓得颤,本能地偏了偏头,只是似已躲得迟了些。

    然而,疼痛并未如预想中那样降临,拂上她面颊的是柔软的衣袖,腮边的残泪瞬间消失在那略显笨拙却极尽温柔的拂拭之下。她窘然地眨眨眼,困惑地看着他,却觉他的气息暖暖袭来,占满视线的是他纯如清泉的目光。

    春暮香残三

    “我从头到脚都比不上师兄,这我承认,但有点,我自信比他强,那就是对你的在乎!我永远不会远离你,直到有天彻底征服你的心,或者干脆让你讨厌到底,脚踹烂我的脑袋,叫我没办法再想你!”

    脸红脖子粗地抛出有生以来最嚣张的言辞,陶晟带着狂乱的心跳飞奔而去,却是没有勇气再去了解自己的“挑衅”究竟炮制出了什么成果。身后,小翠呆若木鸡地望着他急速远去的背影,横眉怒目的表情渐渐裂出丝缝隙,随之而起的是声几不可闻的幽幽叹息

    * * * * *

    午间,野花的清香随着微风丝丝缕缕地飘入窗口,和煦的阳光柔暖地洒了满屋,切都是那么舒适宜人,然而,靠坐在床头的白天武脸上却是片阴云密布。

    “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我的心意,你不是第天才知道,可是你逃了三年,躲了三年,我不相信,你会在夜之间突然爱上我!”

    昨日,面对送走师弟后回到房间的清秋,他依旧固执地追问着这过于突然的亲事的来由。她沉默不语地注视他,盈盈的眉眼间凝着难解的愁绪,眼波却又是格外地温柔。

    “宫主?”

    看着她深邃的眼,他无端心悸地缩了缩身子,遂见她嫣然而笑,抬手轻抚上他的脸,温热的指腹在他的面颊和唇瓣上柔柔滑过。

    “叫我清秋!谁说不可能了?我就是突然爱上了你,在我以为自己将要失去你的那刻所以我再也不会放手,如果你不信,我会用生的时间来证明!”

    “你”

    话音未落,弯骤然袭向他的馨软与甜美便温柔地吞噬了他未及出口的疑问,那怜惜而执着的缠绵让他天旋地转,瞬间沉沦在心魂震颤的旖旎幻境中

    终于实现了曾经锥心泣血渴求的梦想,他的确是有过刹那的狂喜,但过后,包围他的却是越来越多的迷惘——除了那不知来由的顽固疑惑之外,还有着种深深的错位感,偷得片刻欢愉,却恍惚觉得反而因此失去了什么,似乎,这并非是他内心深处真正认同和接受的命途。

    “白护法,午饭做好了,我给你端进来好吗?”

    门外响起了小翠的声音,将他浮游太虚的神思蓦然唤回。匆匆收拾起凌乱的心情,他扬声应道:“进来吧。”

    虽然心底仍残留着些许凄伤,但进门后的小翠却是派欢悦之色。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这个曾经大大咧咧的姑娘终于学会了照顾别人的感受,不把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

    “宫主亲手给你熬了锅鸡粥,香着呢,路上我都闻得直流口水!”把托盘中的砂锅碗碟放到桌上,她掀开锅盖冲白天武嫣然笑准备盛粥,“白护法,你先用着,宫主正在帮你煎药,会儿就”

    “等等!”严肃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打断了她的话,“小翠,你觉得,我平日待你们如何?”

    “嗯?”小翠怔了怔,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解地望向白天武毫无喜色的脸,“好,很好啊!怎么啦?”

    “那好,我问你个问题,你可愿如实回答?”

    “啊?”小翠心头跳,种不祥的预感压顶而来,可是,她又不能说不愿意,只得提心吊胆地点了点头道,“当当然,白护法请问!”

    “你告诉我,宫主到底为什么要跟我成亲?”白天武缓缓眯起眼眸,目光忽转犀利,“不要重复我已经听过的那些陈腔滥调,我要听的是实话!”

    神情僵,小翠不由得暗暗叫起苦来,她分明是最不会撒谎的人,为什么偏偏老是要她面对这样的情形呢?舔了添嘴唇,她硬着头皮干笑道:“白护法,你可真会开玩笑!这种卿卿我我,情情爱爱的事情,我个局外人怎么可能知道?你要问,也得去问宫主才是啊!”

    “你们见我如今病卧榻上,就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连句实话也没人肯对我说!做人做到这般窝囊的地步,我还活着干什么?”白天武挑眉哂,冷不防地从枕下抽出佩剑就朝自己颈中刎去。

    “不要啊!”小翠花容失色地扑来试图阻止,白天武虽是有伤在身,但武学造诣可是远在她之上,伸手便出其不意地封了她的|岤道。

    “给你最后次说实话的机会!”冷睨着弓身僵立的小翠,白天武握剑的手紧了紧,锋刃微微下压,“如果你再推三阻四,待会儿宫主进来,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那耀眼的寒光彻底击垮了小翠本已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好好好,我说,我说总行了吧?”哭丧着脸,她无可奈何地举起了白旗,开始了生平第次做“叛徒”的可耻经历

    * * * * *

    “听说,你的嫁衣是请京城明月楼的师傅做的,手艺很不错?”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正端着勺汤药欲送到白天武嘴边的清秋好阵发愣,许久才道:“是啊,都是钟嫂子替我张罗的。这几天,辛苦她了。”

    “那”不忍她的手直这么举着,白天武迅速喝下药汁,随后才道,“会儿,你穿给我看看,好不好?”

    “就这会儿?”清秋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哪有人还没到新婚之夜就穿嫁衣的?你也太心急了吧,不过几个时辰都等不了?”

    “可我就是想现在看!”白天武固执地盯着她。

    “呃那好吧!”清秋无奈地笑点头。现在,但凡是他喜欢的事情,不管有多不合理甚至是荒谬,她都会尽力为他去做,只要他高兴就好。

    服侍他喝完药后,清秋果然依言换上了嫁衣。明显区别与寻常的嫁衣,这袭薄如蝉翼轻若云烟,垂坠感极好的冰蚕丝裙凸现出了设计者独具的匠心:

    它的颜色是由浅至深呈水波状自然过渡的桃红色系,衣上的饰物全以同色丝绢制成,包括领口处镶亮银片的朵缀花袖口处两根可打成蝴蝶结的丝绦裙摆处的三道斜置罗纹花边以及裙底的圈流苏。与之相配的头饰也不是普通的凤冠,而是方穿有面纱缀着银链,可佩于额前的白玉镂空蝴蝶。

    整套华贵之中透着清雅别致的衣饰衬得清秋的柳腰螓首冰肌玉骨越发的玲珑剔透,看着款款行来,美得全然不似凡尘中人的她,白天武情不自禁地恍惚了瞬。

    “果然不愧是明月楼的大国手,懂得因人而宜,如果给她穿上描龙绣凤的大红袍,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由衷赞叹着,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清晰浮现起了个酷爱穿红的身影,她的美是与清秋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如果说清秋美得似水,那她便似火——火般的艳红,却艳而不俗,仿佛那生来就该是属于她的颜色。

    只可惜当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从来不曾注意过她的美。心弦隐隐颤,他的眼睛悄然湿润了。

    “白大哥,白大哥,你怎么了?”

    声略带惶恐的呼唤让他蓦然回神,眼前的清秋撩开了面纱,凝起星眸担忧地瞧着他。

    “哦,没什么!”掩饰地笑了笑,他抬手指向对面墙角处的橱柜,“清秋,左面第四格的抽屉里有个紫檀木盒,帮我拿出来!”

    见他不再像往日那样拘泥于身份,而是如此自然地唤着她的名字,要她做这做那,副俨然已把她当作妻子看待的样子,清秋樱唇微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没有容许自己再多想下去,只是微笑着道了声“好”。

    没怎么费力,她便找到了他所说的东西。“是这个盒子吗?”她举起木盒回身扬了扬。

    “对!”他点了点头,唇边挂着丝神秘的笑容,“你打开它,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哦!”清秋依言掀开盒盖,呈现在眼前的是个用银丝编织成的细巧手镯,镯身外侧还缀有两个形如珍珠的铃铛。

    她拈起镯子细细观看,铃铛随之微微摇曳,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与此同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两个铃心中竟各自绽出五片银叶来,珍珠霎时间变成了花朵。片刻后,当铃铛逐渐静止下来之后,银叶又缓缓收入铃心,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见清秋看得目瞪口呆,白天武笑着解释道:“这叫蕴梦镯!我爹生前是镇上有名的银匠,这个镯子,是他亲手打来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

    “蕴梦镯”清秋爱抚着这个物如其名,美妙得如同梦幻般的银镯,好奇地问道,“很美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我娘出身名门望族,外公不同意她与个银匠来往,她和我爹的相恋,很艰难”

    “爹把全部的深情和决心都寄托在这个镯子里,既用来鼓励娘,也用以自勉。他说,即使他们不能朝朝暮暮长相厮守,但只要彼此有情,心中梦想的种子不死,总有天,它们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后来,他们终于在起了,虽然他们被愤怒的外公逐出小镇,不得不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最后因劳累和疾病,在我十岁那年双双辞世,但他们是笑着走的,手牵着手离开的那刻,他们说他们又听到了梦的声音”

    细诉着往事,白天武的神情间有几分甜蜜,也有几分伤感。稍稍顿后,他继续说道: “十岁以前,听爹说起蕴梦镯的故事,我只是似懂非懂,其中深意也是等长大以后才慢慢想明白的。虽然每次想起来,都会有点点的心痛,但是更多的是羡慕,辈子,能有这样段情,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这是自他们相识以来,他第次对她说起自己的身世,清秋痴痴地望着他,忽然间心痛得难以自已。

    他的父母,生虽然短暂,但真正相爱过了,的确是了无遗憾。可他呢?这三年来,他始终无怨无悔地陪伴在她身边,甚至用全部的生命守护着她,然而,无论他如何付出,却始终无法走进她的心里,难怪他会如此感慨地说出“羡慕”二字如今,就算她可以把自己的人给他,但欠他的世深情,她还是还不了,永远都还不了!

    霎时间,她的眼前片氤氲,抑制不住的泪水决堤而下。

    “真是的!瞧我好端端的怎么把你给招哭了?”白天武把将她拉到身边,温柔地抬手拭去了她腮边的泪水,“对不起,是我不该在我们的大喜之日提这些伤心事来!”他执起她的柔荑,把蕴梦镯轻轻套在了她的腕上,“这个,送给你!”

    “送给我?这”

    “不许说不要!难道我想送自己的未婚妻件礼物都不行吗?”他佯怒地挑眉,见清秋垂下头去不再吭声,这才满意地缓和了表情。

    怜惜地凝起黑眸,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深邃无比:“你知道吗?我爹曾经说过,它是件很有灵性的祥瑞之物,有了它的护佑,相爱之人即使天各方,也能早日团聚,重续鸳梦!”

    望进面前那星子般明亮,旭阳般温暖,却又大海般深不可测的含情双瞳,清秋只觉心弦荡漾,恍惚着说不出话来,而他只是幽幽叹,瞬时收回目光,把视线移向了窗外。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黄昏了!”他漫不经心似的低喃着,“夕阳下的桃林,定很美清秋,陪我去那儿走走,好吗?”

    “你要出去?”清秋蓦地惊醒,秀眉蹙急道,“那怎么行?你的身体”

    “我的冷大宫主,你难道忘了曾经答应过要陪我到桃林里练剑?请问到目前为止,你做到了吗?”抛给她句半真半假的诘责,他的神情执拗得像个任性的孩子,“现在我没办法练剑,只好退而求其次,你该不会连这半的诺言都不肯兑现吧?”

    清秋愧疚地窒,想了想,只得点头道:“好吧,那就依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要慢慢地走,时间也不能太久。”

    见他并无异议地点头,清秋笑了笑正打算去换下身上的嫁衣,却被他把拽住:“别换,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就这”质疑声刚出口半便被扼杀在喉咙里,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地扶他下了床,又细心地替他披上了件外衣。

    “你以后定会是个贤惠的妻子不过,千万别只记得温良恭俭让,倒忘了怎么当宫主,小心被人爬到头上去!”起身时,牵动伤口的疼痛让白天武微微战栗了下,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笑着,轻松调侃的口吻半点不改。

    微红着脸,清秋搀扶他走出庭院,步入山谷,沿着曲折的小径来到了那片他亲手为她种下的桃林中。

    如今已是暮春时节,桃树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绿叶,花朵却变得稀疏了,不复当初繁花似锦的盛况。晚风中,不时地有花瓣飘落下来,在林中舞起了片缤纷的红影,和着夕阳织就就的淡淡洒金光幕,显得分外旖旎飘渺,却又笼着丝若隐若现的落寞与哀愁。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就连春天都快过去了,这已经是今春的最后几朵残花了吧?”看着枝头仅剩的那些花朵,白天武若有所思地轻叹着。

    听出他言辞间的感伤,清秋心头跳,忙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又何妨?明年,花还是会再开的,也许开得比今年更美。那时候,你的身子定是早已好了,我们就来这里好好练上几天的剑,免得你总惦记我只兑现了半的诺言!”

    白天武回眸,定定地望住她出神不答,许久,才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字字低喃道:“明年的花再美,终究也已不是它们了,那时,你还会记得这些早已零落成泥的芳魂吗?”

    清秋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却因他眼底闪而过的凄色莫名地起了阵心悸。不待她理清思绪,只觉腰间猝然暖,已是冷不防地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哎,小心你的伤”

    她讶异地惊呼,话音未落,方自抬起的螓首便被他不由分说地再次按入胸怀:“别管那些。就这样,让我静静地抱你会儿,好吗?”

    清秋无法再说什么,只能带着丝惶惑顺从地垂下了羽睫。

    片静谧中,清风悠然拂过他们身旁,挟着几许夹杂落花的微尘,在翠绿欲滴的桃叶间久久地盘旋飞舞起来。那透着勃勃生机的绿意与片片落红残香在夕阳的柔光下缓缓交融,契合得仿佛模糊了生与死的界线

    佳期如梦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相思泪!”

    入夜时分,临皋城南的间破屋里传出了个年轻男子略带酒意的声音。般来说,酒后失仪的醉话多半是令人反感的,但这透着辛酸苦涩,又带有几分凄恻柔意的语声却似乎并不惹厌,听来反让人隐有揪心之感。

    “哎呀,我的小兄弟,求求你别再念了成不成?瞧着你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就算有龙肝凤脑摆在面前,我也吃不下去啊!”

    微启的门扉间,隐约现出了醉叟趴在桌上摇头叹气的身影,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刚才的发话之人——手捧酒坛,醉眼朦胧地低声呓语着的蔺宇涵。

    他们面前的餐桌上摆着足足十多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可没个盘子里的菜有被动过的迹象,桌脚下倒有大堆高高摞起的空酒坛。

    “好不容易躲到这儿,你就不能让我发泄下?”听到义兄半真半假的抱怨,蔺宇涵抬起头来横了他眼,“等回了无极门,就再也不能这样了,不能沮丧,不能颓废,不能难受我要告诉所有人,我什么都看开了。我是谁?威震江湖的斩情公子!就算今晚我喜欢的女人要嫁给别人又怎么样?无所谓,我,拿得起,放得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垂眸瞥了瞥靠在桌脚边的佩剑,他忽然哑着嗓子仰天大笑起来:“斩情,呵呵,斩情,那万千情丝若当真如此易断,又何须刻意去斩?我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什么见鬼的斩情公子?我根本从到脚就是个缺心眼死脑筋的白痴笨蛋窝囊废!”

    他放声地笑,不停地笑,笑得脸色苍白气息不继,滚烫的泪水和彻骨的寒意在笑声中肆虐泛滥,直到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强行掐断了他近乎疯狂的凄厉笑声。

    艰难地捱过那阵牵痛胸腔的剧咳,他缓缓放下酒坛,神情复杂地拿起地上的佩剑,“喀嗒”声旋开了剑柄,个黄绢布包随之滑落到他的掌心里。他小心翼翼地逐层解开黄绢,支晶莹剔透精雕细琢的白玉凤钗赫然现身,看样式,正是他雕人像时曾刻过的那种。

    其实,清秋喜欢的这支钗,他早就买下了,尽管当时他们已经远隔天涯,但他还是坚信,总有天能亲手把它□那头他最爱的柔黑秀发之中。

    被清秋劫持下山的时候,伤重不支的他曾想在临死前把玉钗交给她,却终因不愿增加她的感情负担而作罢。侥幸活下来以后,他又误以为她已对白天武生情,自是不便提及,好不容易等到误会消除,却又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致于这个看似简单的心愿终究未能实现。

    陪他躲来这里的那天,醉叟第次知道了这支钗的存在。他曾问过他,为什么不把玉钗送给清秋,就算今生无缘相守,至少也能给她留下个铭刻往日深情的纪念。他落寞而笑,疲惫地道:“既然注定无缘,又何必再拿往事去困扰她?就让她当我已经忘了吧”

    怔怔瞧着自己那尝尽世间辛酸坎坷,最终落得孑然身凄凉收场的小兄弟,向来游戏红尘,不知愁为何物的醉叟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其实,你也不必太绝望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他带着几分怜惜,几分不忍迟疑地开口,“只要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总有天,你还是能等到她的”

    正捻钗出神的蔺宇涵茫然地抬头看他,似乎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下刻,他眸中精光暴长,蓦地拍案大吼起来,“你胡说什么?难道你要我祈祷她早日成为寡妇,好跟我破镜重圆吗?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开心?你根本就不懂她,点都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是我不好,我胡说八道!”醉叟只得脸苦笑地举手投降。上天明鉴,难道他就真那么冷血,喜欢看到白天武毒发不治,英年早逝?只不过,这听上有点不太人道的馊主意已是他目前唯能想出来的安慰之辞了。

    “算了,老哥哥,什么都别提了!”瞬间的情绪爆发过后,蔺宇涵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把玉钗包好收进怀里,又捧起了刚才搁在桌上的酒坛,“是兄弟的话,今晚就别睡觉,陪我喝到天亮!”

    醉叟神情微震,本想说纵饮伤身,他最近身子不好,更不可如此,但转念想,此时此刻,若不让他醉,他心里的苦怕是要远比这酒更伤身吧。暗暗叹,他也把抓起个酒坛在桌上用力顿,大声道,“好,今晚,老哥哥我就舍命陪君子,咱们来个醉解千愁!”

    “谢了,老哥哥,我们干!”

    声砰然脆响后,两人各捧酒坛仰首痛饮起来。酒自是难得的好酒,味醇而香浓,只是喝在愁肠百结的人口中,尝到的,也只能是满满的苦涩而已

    * * * * *

    是夜,天高气爽,皓月当空,飘尘仙宫改平日的幽雅古朴,以披红挂彩火树银花的夺目姿态迎接八方来客。诸堂属众们各司其职,不停地穿梭忙碌于前厅后院之间,来参加喜宴的贺客们则聚集在花厅内寒暄笑语,上上下下俱是派兴高采烈喜气洋洋之态。

    在清秋封锁消息的严令之下,知道背后真相的只是极少数人,而这些有权与闻内幕的“少数人”自然不会是不知深浅轻重之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怕就是装也得装出笑脸来,所以,这场细想来让人忍不住心酸落泪的婚礼到目前为止倒也还进行得似模似样,切顺利。

    静心园的后堂里,已穿好嫁衣的清秋端坐在梳妆台前,她的两名贴身丫鬟——小翠和海棠正分别忙着帮她梳头和上妆。

    “宫主,你别这样了好不好?妆都花了好几次了!”几度犹豫之后,手捧胭脂的海棠终于不得不开了口——眼前那双美丽的星眸中,冲去腮红的泪水已不知是第几次落下,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赶不上吉时了。

    “对不起,海棠!这是最后次了,我会控制住自己的!”清秋赧然笑,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腕上蕴梦镯的银铃随之轻响了几声。

    “宫主”

    看着清秋强颜欢笑的样子,明了内情的海棠眼前也禁不住氤氲片。今夜,她的泪是为来日无多的未婚夫而流,还是为有缘无分的心上人而落?抑或两者兼而有之?无论答案为何,均是悲剧场,若非铁石心肠,又怎能不为这天意弄人的玩笑黯然神伤,扼腕叹息?

    奇怪的是,相较于海棠的伤感,同样知道真相的小翠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机械地梳理着清秋那头黑瀑般的青丝,目光空洞而呆滞,看来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此时此刻,她会是这般表现显然有些古怪,但她身旁二女都是各怀心事,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就在清秋终于定妥妆容,盘好发髻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阵急促的脚步声,名南义堂属众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嚷道:“宫主,宫主,不好啦!”

    “窦恺,瞎嚷嚷什么?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海棠快步走到门口拦住来人,满腹酸楚的她没好气地瞪着对方,语气有点冲。

    “海棠姑娘,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那名叫窦恺的汉子气喘吁吁地解释道,“就因为今天是宫主的大喜之日,所以我才快急疯了嘛!眼看着吉时就快到了,可新郎官却不见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哟”

    “你说什么?”海棠还未及答话,清秋已旋身掠到门口,抓住窦恺的双肩急问道,“你说清楚点,谁不见了,啊?”

    “宫主,宫主,您轻点儿!哎哟”窦恺只觉肩膀火辣辣作痛,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配了首背景音乐——叶凡的《相思》,个人觉得这首歌的歌词特别能渲染此情此景下文中人或是悲伤,或是心酸,或是沉重,或是纠结的心情,有兴趣的话可以打开听下。

    叶凡相思

    人说相思苦

    离人心上苦缠绵

    我说相思难

    山高路远难相见

    点愁

    感慨万千

    红豆应无言

    应无言

    红烛为谁燃

    今夜你不在身边

    偷拭腮边泪

    红红喜字我无缘

    杯酒

    思绪万千

    望不回旧时燕

    旧时燕

    最怕你寂寞

    最怕你孤单

    今夜梦中应有你

    痴情点

    最怕你寂寞

    最怕你孤单

    今夜梦中应有你

    相思片

    佳期如梦二

    清秋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松手道:“窦大哥,真对不住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肩膀,窦恺满面通红地道:“宫主,是这样的,刚才,堂主命属下去请白护法出来,准备行拜堂之礼,属下到了他房间门口,敲了半天也没人应门,进去瞧,这屋里空荡荡的,竟是不见人影了,这可把属下给吓的”

    “属下马上去禀报了堂主,堂主带着我们十几个兄弟里里外外找了遍,只差没把仙宫里的地面都翻过来了,可就是找不着白护法。这不,堂主也急了,只好命属下前来禀报宫主”

    话音未落,清秋已阵风似的从他眼前消失了。

    踏入无欲居的时候,只见南义堂主邱彦正气急败坏地询问着至各处搜寻归来的下属,看他们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没有任何收获。见清秋到来,邱彦立刻满头大汗地迎上前去,刚想行礼告罪,便被她挥手制止。

    “他可曾跟谁说过要去哪里,或者是留下什么信函字条之类的?”清秋边问边在屋内四处察看,试图找到些什么线索。

    “这没有啊!”邱彦苦着脸道,“天黑之前,我们来请白护法试喜服时还聊得好好的呢,他压根儿没提过要出去。后来,他说想抓紧时间再好好休息下,我们就都离开了,谁知道谁知道会是这样呢?”

    听到这儿,清秋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下,目光微微转,忽又发现白天武习惯挂于床头的那把佩剑不见了,种不祥的预感顿时隐隐浮起。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却见小翠脸色惨白地走了进来,颤抖地唤了声“宫主”。

    看出她似是欲言又止,清秋心中动,拧眉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神情沮丧地咬了咬唇,小翠鼓起勇气脱口而出道,“今天中午,我去给白护法送饭时,他以死相逼,要我说出你跟他成亲的真实原因,我我实在没办法,就”

    仿佛晴天声霹雳,清秋眼前骤暗,险些站立不稳,小翠慌忙上前搀扶,却被她甩手推了开去。

    “没脑子的蠢丫头,你怎么能告诉他?你会害死他的知不知道?”两眼泛红地咆哮了句,她不理身后众人迭声的呼唤,疯了似的冲出无欲居狂奔而去。

    “白大哥,你在哪里?求求你出来听我解释啊!你别听小翠胡说,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想嫁给你的!只要我们都不放弃,定会有办法解掉那该死的毒,我们可以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在山谷中路飞奔呼喊,全然不顾树枝荆棘次又次地勾破华丽的嫁衣,还在她身上划出了无数道深浅不的血痕。直至来到桃林边,她目光凝,骤然如中电击地怔住了。

    林间的空地上,片落花似被人为嵌入土中排成环状,花环中央赫然是四行以尖利之物划下的诗句:

    “无可奈何花逝去,零落成泥莫相寻。留取冰心付檀郎,碧落黄泉笑看君。”

    残香稀落的红色花瓣,衬着泥土间灰暗苍白的字迹,这切仿佛瞬间化作利刃狠狠刺进清秋的心坎。“我明白了”她颤着唇涩哑地低喃,个个不连贯的画面倏尔分外清晰地跳动着掠过脑海:

    难怪他如此固执地非要她提前穿嫁衣给他看,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和她拜堂,只不过是想了却个心愿

    难怪他会送她蕴梦镯,还说什么重续鸳梦的话,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逃避这场婚礼来成全她和蔺宇涵

    难怪看到残花时他会那样伤感,还突然紧紧抱住她,因为他早已知道,来年陪她看花的人不会是他,那刻,将是他们最后的拥抱

    刚才她还骂小翠蠢,可真正愚蠢的人是她,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让她发现异常,阻止悲剧,可她竟会迟钝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就这样让他带着身伤痛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刹那间,她的泪水滂沱而下。忽然,她狠狠挥出掌,扫向了那满地刺痛她双眼的落红:

    “你这个傻瓜!你就这么走了,叫我怎么再去爱别人?”

    撕心裂肺的悲泣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间,声声,遍遍,却只是那样孤寂地独自盘旋又渐渐散去,不闻任何回音。片幽冷中,惟见凌乱的红影漫天轻舞,似飞洒的血,似四溅的泪,更似伊人破碎的心

    * * * * *

    半夜的痛饮之后,醉叟和蔺宇涵二人都酩酊大醉地倒在了餐桌旁。心无挂碍的醉叟早已酣畅淋漓地打起了呼噜,而蔺宇涵则仍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呓语,断断续续地唤着清秋的名字。

    忽然,外面响起了阵猛如擂鼓的敲门声,随之传来的是男女轮流交迭的急喊:

    “大师兄,你在吗?”

    “蔺公子,你在不在啊?快开门哪!”

    “大师兄”

    “谁啊?半夜三更的,吵死了!”被吵醒的醉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趴下去捂着耳朵重新进入了梦乡。

    蔺宇涵也听到了外面的喊声,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蔺公子,你到底在不在啊?出大事了,宫主都快急疯了,求你帮帮她吧!”外面的女声又提高了几分,略显嘶哑的嗓音中已带着哭腔。

    蔺宇涵怔了怔,陡然想起那是小翠的声音,接着又听出了另个喊着“大师兄”的男声是来自他的师弟陶晟。

    陶晟曾答应过帮他保守秘密,若非情况特殊,绝不会无缘无故带人来这里。浑身激灵,他猛地跳起来拉开了房门。门开的刹那,头晕目眩的他禁不住个踉跄,差点跌进小翠的怀里,幸亏陶晟从旁扶了他把,才让他勉强站稳了身形。

    “蔺公子,你”小翠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形容憔悴,酒气冲天的男人,有瞬间几乎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心目中那个时而温文尔雅,时而铁骨铮铮的俊逸侠士,但她很快就明了了切,那颗五味杂陈的心又忍不住隐隐为他牵痛起来。

    “我们到底还要不要说?你看他这个样子”瞥向身旁的陶晟,她迟疑地小声嘟哝着,陶晟抓抓头皮,也是脸的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蔺宇涵竟已以惊人的速度清醒了过来。“我刚刚听到你们说,‘出事了’,没错吧?”凝眸扫视两人神色惶然的脸,他的目光清澈而犀利,全然恢复了往日面临大事时的冷静和果断,“告诉我秋妹怎么了,马上!”

    与陶晟交换了个眼色,小翠抿抿唇,嗫嚅道:“那那个,蔺公子,你还能走吗?”

    “当然可以!”他不假思索地点头。只要清秋需要他,别说喝了几坛酒,就算喝下去的是毒药,他也会在倒下之前赶到她身边。

    “好吧”小翠幽幽叹息,“那么,我们这就赶回仙宫,路上我会把情况告诉你的。”

    * * * * *

    踏进仙宫大门的时候,只见庭院内虽还是张灯结彩,但四下已然片死寂,冷清得完全没有了婚礼的喜气。

    路上,小翠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告诉了蔺宇涵,他知道仙宫上下的人差不多都被清秋派出去找白天武了,而前来贺喜的武林同道们得知此事后也纷纷自告奋勇分头前去寻人,现在还呆在宫里的除了必不可少的守卫之外,就只有在众人的劝说下留下来等待消息的清秋,以及在此陪伴她的钟万棠夫妇和扁盛才等几人。

    随着小翠和陶晟来到翠微阁,蔺宇涵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只见呆坐在主位上的清秋衣衫残破,云鬓散乱,脸色惨白得几乎不似个还有生命的人,扁盛才等人围在她身周,人人皆是脸忧心忡忡却又爱莫能助之色。

    佳期如梦三

    “秋妹”无暇理会旁人,他快步来到她身边,解下外衣裹住了她微颤的娇躯。轻抚着眼前那布满伤痕的沁凉雪肤,他的心骤然痛得起了阵痉挛。

    缓缓仰起红肿的眼眸,清秋怔望着他茫然不语,似乎完全反应不过来眼下是什么情形。突然,她身子震,如从梦魇中惊醒般喊出声来:“涵哥哥,是你?”

    “是。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胸前乍暖,她纤细的身子已虚脱地扑进他怀里,冰冷的双手惶然无助地揪住了他的衣襟:“他什么都知道了,以他那样骄傲的性子,定是宁愿去死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同情所以他不见了,他真的会死的!怎么办?怎么办”

    这些天,我过得怎样,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也等于是死了回,你又知道吗?

    蔺宇涵神情微顿,丝带着酸涩的疼痛霎时穿透心房,在胸臆间迅速扩散开来。强行压下想要咳嗽的不适感,他温柔地将那没有丝毫暖意的柔荑合进掌心,同时努力对她绽开了抹平静的微笑:“什么都别担心,好吗?切有我!”

    看着他深邃的眼,那自幼陪伴她成长的温暖微笑和坚定语声让清秋在凄冷深渊中载沉载浮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嗯”小声应着,她信赖地望住他,“那么”

    “事情的经过我已知晓,所以在来这里之前略做了些安排。”

    镇定自若地扶她坐下,他详细解释道:“过来的路上,我给仙宫周围的四处无极门分舵发出了信号,请他们由本舵所在地出发各自搜索方圆十里的地界,彼此呼应形成合围之势。因为他们不认识白天武,我只能告诉他们,凡是发现有伤在身的武林人士立即控制起来。”

    “照我的判断,他身体虚弱,行走不快,现在的置身之地应该不会超出这个布控范围。至于处理的方式虽然简单的几种烟花信号没办法说明详情,但我给他们的命令是‘限制对方行动,同时保证对方安全’,等我们接到信号赶去,万是不相干的人遭了池鱼之殃,当面再解释误会也还来得及。”

    口气道出自己的安排,他看看四周满是感激之色的面孔,又回眸柔声道:“你觉得如此处理可还妥当?情况紧急,我时间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谢谢你,涵哥哥”他掌心中的手指轻颤着,视线中那水雾朦胧的星眸漾起了感激而羞愧的光芒,“多亏有你。我真的很没用”

    “不”他摇头,却没来由地想起了钟万棠的句无心之语,“那该是,关心则乱吧”咽下喉间蓦然泛起的酸楚,他怜爱地轻抚她的秀发,重新恢复了笑容,“放心吧,他是个好人,上天不会如此残忍,让他就这样个人孤单离去的。”

    “但愿如此”

    声轻叹过后,四下归于沉寂。看着她恍惚中隐有期待的神情,蔺宇涵的心又是轻轻抖,但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拢了拢披在她肩上的衣裳,把她纤羽般的身子搂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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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宇涵的决定不可谓不果断,安排也不可谓不周密,按说让白天武“漏网”的可能性极小,然而,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场不期而至的特大暴雨阻碍了搜寻者们的行程,也因此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此时的白天武仍在风雨泥泞中跋涉着。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他那点本就不敷应用的体力早已消耗得所剩无几,还没怎么长好的伤口也已在无数次的震动颠簸中裂开,鲜血顺着胸膛直淌下来,与满身的雨水和汗水混在起湿成了片。

    阵晚风吹过,身体虚弱至极的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就是这看似并不如何严重的反应,彻底摧毁了他凭着意志勉强撑持的最后点力量,脚下软,他终于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地上。

    “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走得够远,只要她看不到就好!”

    抬眼扫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下半身都陷入泥水中的他竟然也不试图爬起,只是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就好像是现在坐着的地方是自家房里的软榻般。

    以他如今距离仙宫之远,想来是没人找得到他了。此时此刻,仙宫上下定然已因他的“逃婚”乱作团,清秋呢?该是快要急疯了吧?除此之外,无法避免的必然还有无数射向她的异样目光。

    可是,再多的流言蜚语终究也会过去的,总强过她傻傻地用生的幸福来换他数日的快乐,只要能让她得到真正的幸福,哪怕因此永远承受她的怨恨也无所谓了。

    举目眺望那已是茫茫不可见,但在他心中却是清晰无比的地方,以往所有的痴迷都在云淡风清的笑中化作了毫无杂念的祝福。

    奇怪的是,最终选择了放手的他似乎并不如预想中那般失落,反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随之浮现眼前的是抹艳红似火的身影,从虚空中走来的她,依旧娇蛮而挑衅地睨着他,眼底却闪烁着狡黠而深情的笑意。

    深深凝眸,他的眼波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红绡,我就要来了,见到我,你还会像从前那样老是跟我抬杠吗?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