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古人仰头喝了一口酒,犀利目光逐渐松散下来,带上了几分嘲讽。
"那个小鬼是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血光(下)
雁不归抱着赵诚,提着一口真气狂奔,等到了客栈早就气喘吁吁。他却还是不敢慢下来。
将赵诚小心翼翼放到床上,仔细一看,当初晕开的血迹现在早就侵染腰部衣襟,湿漉漉地触手之处触目惊心。
雁不归急忙撕开赵诚衣服,用热水擦拭伤口。
赵诚受得伤不轻。
袖箭在射出时带着旋转的力量,一旦刺入人体便会以旋转的姿态撕扯伤口,尤其是现在整个身体都被贯穿,很可能连内脏也受到了损害。
赵诚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看得雁不归心惊又心痛。
他点了赵诚腰腹部几处大穴位,控制住出血,再仔细观看那伤口,虽然皮肉翻卷,好在没有发黑,看来这袖箭上未曾淬毒,好歹是不幸中的大幸。
用热水清洗过伤口之后,雁不归找到几匹干净的棉布,撕扯成适合的形状大小,撒上一直带着的金疮药,再包裹出伤处。
天山派的金疮药混有清凉的药物,引得赵诚身体轻轻颤抖不已。
"没事了,没事了……"
雁不归连连柔声安慰道。
"不归……"
赵诚似乎恢复了少许意识,开始喃喃叫着雁不归的名字。
"快点走啊……"
听着他半醒的胡话,雁不归心中愧疚之极。他拨开赵诚脸颊边被汗湿的黑发,紧紧皱着眉头,却很快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放心吧,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秦淮(上)
半月后。
秦淮河畔。
落日隐去,红色灯笼沿着河流两边挂起,形成另一道蜿蜒的河流。
河流汩汩流淌,河面上传来少女们娇俏柔媚的笑声,伴随着男人放浪不羁的调笑声。点着暧昧红灯笼的船舫看似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隐约见到曼妙歌姬的身影从纱帐后舞动。
夜晚的秦淮河上满是这样流动的美景,让旁人也有种想要化成一滩春水的冲动。
在满是暧昧粉红的河面上,却有一艘细长的船舫在水面上安静地停留。它不似其他船只那样挂着粉色纱帐,也没有点着红色灯笼,更没有歌姬绵软歌声飘荡而出。
可就是这样一艘全然不起眼的船上,靠近河面的窗户却坐着一位面貌英俊的年轻人。他披着黑色外衣,坐姿慵懒地斜靠着,虽然脸色在红光的照射还还有淡淡苍白,可是剑眉下面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充满了常人没有的压迫感。
这年轻人看起来兴致很好,拿着酒杯仰头一喝为尽。
在酒的作用下,他的皮肤终于泛起了些许血色。透过没有穿好的外衣,隐约见得他腹部还有包裹绷带的痕迹。
赵诚兴致颇高地坐在床边,望着河面上船来船往,皆是一片歌舞升平。自己的船上虽没有美艳歌姬,却有着世上最美的人相伴。
他正想着,稍稍侧过头,便见到雁不归推开移门走了进来,见到他正在喝酒,忍不住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今夜景致这么美,不喝上两杯真是有点扫兴呢。"
他一边说着,又一边为自己斟满了酒。
雁不归见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赵诚身边坐了下来。
"伤,怎么样了?"他问道。
"拜你关心,我感觉已经没什么事了。"
赵诚摸了摸肚子,毫无负担地笑道。
"你还敢这么轻松!知不知道我救回你一条命有多辛苦!日夜照顾你不说,还担惊受怕,就怕你不小心就死了!"
相比赵诚的轻松,雁不归却看起来一肚子苦水。
"不过,还好你命大,昏睡了两天,退了烧就没事了。还有精神跟我说要到这里来养伤。"
雁不归白皙的脸在秦淮河暧昧红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莫名的动人,让赵诚忍不住靠了过来。
"你也真是乱来,居然就这样扑了过来。还好你这次命大,否则……你还想帮我挡几次?"
雁不归自顾自地说起来。
"不过呢,我倒是一点也不后悔。"
赵诚忽然说道。
"如果不是这次,我哪里会知道,我也会让你流泪。"
"我还以为这辈子你只会为你的师兄哭泣,想不到,你的眼泪也会有我的一份,我真的好高兴,哪怕让我去死,我都觉得值得。"
"你在胡说什么啊?"
雁不归嘴上斥责,脸却有些泛红。
“赵大哥如果因为我而遭遇不幸,我想这辈子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赵诚扬起头望着他忧伤的脸庞,心中顿时泛起潮汐般的怜爱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秦淮(下)
回想起来,赵诚只记得当时目睹雁不归身处险境。那柄飞刺而来的袖箭正瞄准他的后心,而他却无法躲避。
这样一来……
赵诚的身体脱离理智的控制,自顾自地行动起来。当他飞扑向前,被扭曲的剧痛笼罩时,这才发现自己腹部被狠狠贯穿,红色温热液体正从体内不断流出。
似乎连射出袖箭的人也有一瞬间的惊讶,当雁不归转过身来时,脸上的表情好似慢动作回放。
赵诚清楚地见到他漆黑的头发在空中划出的弧线,洁白衣袖甩出的飘逸,而凝固在脸上的却是震惊和心痛。
自己的身体的确很痛。赵诚甚至来不及讲出只字片语的英雄感悟,便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但在意识的最后,他却知道自己并非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个自己无比在意的人正紧紧拥住自己,永远不会撤手。
赵诚受的这一箭位置颇有讲究。看起来只是普通皮外伤,却恰好刺中肠胃,将五脏六腑搅得一团糟,不过好在袖箭没有淬毒,在被感染发热折磨了好一阵以后,终究还是战胜了伤痛。
当赵诚再次恢复神智时,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宫廷内院中悠闲地享受着正午的阳光,但耳边逐渐清晰的呼唤声却并非侍女绵软的音调。这是自己所熟悉的,清透如泉水的声音。
“你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眼帘中是雁不归这张英俊的脸庞,浸透在羽毛般洁白柔软的光芒中,让人无比失神。
“我……没有死?”
赵诚恍然觉得自己正轻飘飘地飞起来,而眼前的雁不归美得好似幻象,几乎化成透明。
听到这话,微笑着的雁不归却忽地掉出泪水来。
清澈如他的眼泪,也同样还带着他的体温,一滴滴无比真实地落到脸颊的皮肤上,顺势下滑,带起液体的温柔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