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阵势,素浅利落的把梳子丢在石桌上,那随时都在厌弃的眼睛射向了黑压压的人群,双手环抱在胸前,侧着身子神色丝毫没有慌乱,晚风适时的吹起她微湿而凌乱的长发,平添了一股子作战的气势,赵子瑜喏喏的朝着她的身后躲了躲,素浅也意外的没有嘲讽。
人群里缓慢的让出一条道儿,通体雪白的骏马驮着一身劲装的男子慢慢上前。
素浅虽说早已预料到,但仍然怔了怔,“我说这些日子吹的是什么风啊,都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怎么成天往我这破木屋里钻啊。”
破木屋?
男子眼颤的看了看这一千八百尺的房群,天下第一富商花了一千两黄金建造的府院,眼前的人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里破。
“照理说来也该送送礼吧,怎么赵怀卿送一个人,你倒好送了一群人。怎么最近鸭店好,让我当老鸨啊……”
“素浅,别跟我闹,把那孩子给我。”他沉着性子慢慢说道。
素浅侧头看了看赵子瑜,再瞧了瞧马上那人,多年不见依然是面冠如玉,春风拂面啊。
“是赵怀卿耍赖把他丢在这儿的,你把赵怀卿给我找来,谁丢的我还谁。”说着,她朝着石凳走去,想来要好好的坐等。
“他死了。”
手伏在石桌上的那一刻,他低哑的声音就那么轻飘飘的传进了耳中。
“你再说一次!”
“赵怀卿,谋逆,满门抄斩!今日午时已处决!”
“不……爹……娘……啊……”
一字一句重重砸在了赵子瑜的心里,他哭喊着就想朝前奔去,可领口却被人死死的拽着,他胡乱的打着那只手,抓扯着,用着you&齿狠狠的咬着,“你放开我,老巫婆你放开我!我要我爹……”
“闭嘴!”她的声音很轻,不似讥讽,不似怒吼,可是很冷,赵子瑜愣愣的抬起头来,突然瞧见那双有些空洞的眼睛,她继续说道,“你爹走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听不听,随你!”说着,素浅放开他,转身看向马上的人,朗声道,“裴少陵,你最终还是下手了!真好,果然是你的格调。”
眼中的她,嘴角弯弯,在风中张扬的笑着,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澄清而闪亮,却始终没有他的影子。
“白素浅!”缰绳几乎在掌中嵌出深印,他知道末路之时,赵怀卿一定会来找她,所以他也可以来,名正言顺的来。赶来的路上,他想过千万种相逢的画面,一如六年前时的模样,她的不羁,她的随性,她永不改变的容貌,是一样的,只是他们像是彼岸的人,怎么也触碰不到。
“怎么,连名带姓的叫很得瑟是不是!裴少陵!”
“大胆!敢一再直呼太子名讳。”一旁的将士忍不住了,冲口喝斥道。
素浅嫌弃声音太大,伸着小指头掏了掏耳朵,皱着脸质问,“裴少陵,你也就这水平,培养些什么人啊,没素质!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素浅,把孩子交给我,否则你也会有事的。”
这跟班的将士本想继续大吼的,然而裴少陵如此放低身份的请求,他可是没见过,于是含在嘴里的话不得不立马咽了回去。
她的眼中顿时精光闪现,“有事?莫不就是所谓的死,那感情好啊,裴少陵你不是不知道吧,这些年我盼得的就是早点死,可偏偏就是死不了,你说我多伤心,现在你来帮我,求之不得。”
“白素浅!”
“诶!”她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然后坐在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我说你再多叫几声,人家耳朵都能起茧子了。”
裴少陵算是无奈了,蹙起的眉头能夹住一只笔了,右手自缰绳上松开,握成了拳头放在鼻下。
白素浅眼睛微眯,开口道,“如若你敢碰他一下,你我就恩断义绝。”她的声音很淡,淡到似乎没有说过,一旁始终呆愣的赵子瑜也似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可是,裴少陵却眼中布满了杀气,手立即高高的举起,就在放下的那一霎那。女子的朱唇轻启:
“我说真的。”
手最终没有落下。
白素浅斜靠着石桌,自顾自的玩着手指头,也不知道裴少陵什么时候走的,直到赵子瑜怯生生的唤了一声:白姨。
她才意识到圆月高挂,更深露重。她领着赵子瑜进了木屋,找了间房,让他住了进去。
“自个儿进去,好好哭,想怎么哭就怎么哭,饿了就叫,只要你再出这道门,就不许再哭,听到没!”
虽说素浅说话的语气仍旧不让人那么痛快,可方才以一女儿身敌对千军万马的气势确实把赵子瑜震撼到了,更深深折服,对于这么一个女人还是不惹为妙。
小脚踏进去后的一霎那,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白姨,你干嘛呢?”
“我?伤心啊,也回房哭去。”说着砰的一声将门闭上。
不过一会儿,小孩子哇哇的哭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跟被人打了一样的委屈,白素浅低头看了看被咬的牙印,这才觉得疼,可刚一迈腿便踉跄无力,手扶住墙,大颗大颗的泪珠就砸向了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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