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蓝芳
“该用晚膳了。”雪境如此说，安然静波的眼睛看着林小野，似是等着她认同自己的理由。
林小野看着暗蓝澄碧的天空下，雪境背后那花枝招展的各色绸带飘舞，涂脂抹粉的女人扭腰摆臀的娇笑低语，两个字，低俗！再看面前长身玉立男人，出尘清贵恍若那最剔透的冰晶最晶莹的清露最纯净的一抹清新。
啧啧，那群女人简直就是奥特曼要消灭的怪兽。
所以，她难得听了回话，同雪境回府。顺道着把阿癞带回了王府，雪境一直安静的陪着她到雪澜殿，然后在暖儿和儿的惊奇中坐下，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的泡了两杯茶端来。
“我以后会经常出去。”林小野搓着阿癞的头，说着不知是告诉谁的话，“阿癞，老大一定会让你抱得美男归的！”
雪境端茶的手抖了一下，瞥了一眼在林小野手下很是听话乖巧的癞皮狗，喝茶。其实他很好奇她是怎么就收服了这畜生的。似乎那时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它而已，不，那时她身上的气息很……强势。
“禀报一声。”
“嗯，你回吧。”
和儿真想跳起来一巴掌拍死把丈夫往外敢的林小野，气哼哼的瞪着还搓着那脏兮兮的狗的人，撞了撞身边也被那句话怔住的暖儿。
“王爷，晚膳已备好。”暖儿平静道。
“我去找一个破碗。”
“我的祖宗！”和儿大叫一声扑过来按住起身的林小野，“你陪王爷吃饭，我去找！暖儿，传膳！”两人迅速消失在大厅。
一个冷淡一个安静的人坐在一起会怎么样？会让一个大厅安静得空旷，只有风掠过的声音。
和儿暖儿带这一众传膳的丫环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厅中无人。看到两个直挺挺坐在殿中央客椅上、一个看屋外，一个头仰靠在椅背上看屋顶的两人，而那条癞皮狗趴在林小野脚边，似睡未睡。顿时，只感觉冷风呼呼吹，清凉无边。
清桂一抬手让愣住的丫环摆膳，和儿黑着脸走到雪境和林小野身侧，还没说话，林小野已经站起来伸展双臂扭着脖子和腰走向摆满丰盛菜肴的桌子了。
和儿的俏脸更黑，却仍恭敬的对着雪境说：“王爷请用膳。”
雪境安静的眨了眨眼，扭头看着吃得哧啦哧啦的林小野，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起身走过去。
然后饭桌上出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个斯文优雅，一个狼吞虎咽；一个慢条斯理，一个风卷残云；一个高贵，一个粗鲁。
雪境跟林小野对比一样，在她对面极致的优雅，极致斯文，极致的高贵，也就衬托了作为一个女子，林小野是多么的低劣多么的粗俗。
等雪境慢慢的吞下最后一口饭，优雅的接过清桂递来的白绢擦了嘴和手，又喝了和儿端来的清茶斯文的漱了口，才理了理衣衫站起身，踩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庭院。不用刻意寻找，就看到林小野靠在一棵新叶繁茂的枣树上……偷眠。
斑驳的树影落在她青色衣袍上，脸上，光影婆娑，映出半分闲适舒懒，半分随性潇洒。
一个坐躺，一个站着，任风吹扬树叶翻飞，衣袂飘扬，青丝舞动。四月的太阳温暖，春光明媚，风里的馨香浮动，连鸟虫也感染了这份宁静安和，闭眼享受这午后的宁谧。
和儿急急的让丫环撤了碗盘从前门出去，和暖儿焦急的来到殿后的庭院就看到这一场景。
安静，安宁，安闲，安适，假如一辈子的生活是这样，那么她们愿意永远就这么站在这两人身后，享受这一分平和，从心到身的舒雅安逸。
“下月归宁。”
雪境清水一样的声音像风一样融进恬适的环境，轻柔的抚过心间，消散无痕。
一方悠然一方愁。
秦霄芸坐靠在床上，很安静。纤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腿上的伤，那是林小野飞掷过来的簪子伤到的地方。黑檀木雕花大床垂挂着藕色锦帐，一身雪白内衫的秦霄芸坐在那里，说不出的一种柔弱。
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微凉的风拂动着室内的安静。青叶红枝恭顺的垂头而立，两步远地方跪着个绿衫丫环，在安静的空旷里，有些瑟瑟发抖。
“你说，”秦霄芸看着腿上晕染出的血色，声音有些飘渺，“王爷会在雪澜殿就寝吗？”
又是一阵静默，绿衫小丫环更加的抖得厉害，嘴唇哆嗦，“不……不会，王……王爷心有所念……”
秦霄芸长而尖锐的指甲挖进那个簪子留下的疤，慢慢地，慢慢地抠开那处血痂，一股血色涌出来染了雪白，晕红一片。她似没有感觉到血痂被揭开时那扎进心口的痛，清清淡淡的，声音有些虚无，“喔，如此说来确实不会。”
指甲终于揭开了血痂，染血的丝质长裤在一片平滑中凸起个小小的包。秦霄芸平静得看着那个血红色的包，纤手中指与拇指掐住，一个优美的兰花指姿势，缓慢地，轻轻地，扯，直至那把那块血痂扯掉。秀气的脸上一片空白的木然，“你且下去休息吧。”
小丫环身子猛地如风中落叶抖得厉害，“谢……谢公主，奴婢告退！”慌忙磕了个头，爬起来飞快的逃出这诡异的恐怖的压抑。
青叶红枝拧起秀眉对视一眼，更加的敛气屏声小心翼翼。
果然……
“这丫环，怎的如此失态……”秦霄芸笑了，灿烂而纯真。好像在最美好的时节最无忧的年纪那抹最纯真的笑，单纯而快乐的，“这么莽撞，要是不慎冲撞了王妃怎了得，蓝芳，去处置了吧。”
一股阴冷，黑暗潮湿的阴冷。青叶红枝有种身在某种冷血动物的巢穴的错觉，脚底窜起湿冷的风，沿着小腿往上攀沿，攀沿，感觉到一股黏腻，湿滑……想尖叫！想逃跑！双脚却定在原地，瑟瑟发抖的被一双森冷无情的眼睛……凌迟。
“青叶，红枝，”秦霄芸笑如春风，带着淡淡的甜腻，撒娇般，“我要沐浴，要最香的花沐浴！”
胸口处在冷气的环绕下发抖，“是，公主，奴婢马上准备。”
她们已无处可逃了。
浣花居的沉默安静被打碎，忙起来了。烧水的烧水，抬浴桶的抬浴桶，找衣物的找衣物，摘花的挎了花篮前去万花园摘花，一通有条不紊的忙碌。最终，一桶又一桶热水被提进寝室隔间的浴房，青叶洒着花瓣，红枝轻柔的替秦霄芸擦身。
一抹蓝风一样飘了进来，跪在浴桶旁，声音冷漠，“翠儿躲进了雪澜殿，奴婢失职。”
秦霄芸捞花瓣的手微顿了下，继续把花捞在手里放在鼻端轻嗅，“真香啊，青叶红枝真能干！”
“谢公主夸奖。”
“唔，不如蓝芳潜进雪澜殿给王妃一簪子吧！”秦霄芸咯咯的笑了，“朝着她的脖子一簪子！嘻嘻，这样好不好，蓝芳？”
……
“蓝芳领命。”
“就知道蓝芳最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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