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劫色不成之后引发的武林爱情故事/楼高入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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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在那儿呵护备至地献殷勤,突然听到怀里的云栖呻吟了一声。楼牧吓了一跳,连忙住手,追问道:“怎么了?”

    云栖摇了摇头,低低回道:“没事。只不过是你碰到了我右手的伤口罢了。”

    楼牧赶紧将他的右手举起来瞧。

    云栖的右手鲜血淋漓,被蹭褪了整整一层皮肉,隐隐约约都可以看见底下白色的指骨。

    楼牧看得惊呆了,好半天才问:“你为了逃脱,强行把自己的手活生生从铁环里退出来的?”

    云栖甚是不耐烦地白他一眼,道:“否则你说该怎么办?”

    楼牧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只低声道:“你应该好好调养伤势,等我来救你。”

    云栖闻言一愣,随即冷笑一声,回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来救?万一你不来救我,我难不成在这里白白等死么?”

    楼牧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动动脚趾头想想:我一身武功全废在了你身上。我如若不来救你却让你白白死了,我这买卖也亏得忒大了些罢!”

    他见云栖伤口还在流血,也不再与他争辩。“你先吃点东西。”他对着云栖左手里捏着的那只肉粽努了努嘴,随即低头,径自扯下自己的一块里衣,又掏出一瓶金疮药,开始替云栖包扎伤口。

    云栖的伤口深及指骨,再加上楼牧自己的右掌心也受了伤,难免有所不便。楼牧正被折腾得满头大汗,却突然听到云栖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咀嚼声。

    楼牧不由侧头看了看怀里正在吃粽子的云栖。

    然后他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云栖,”笑完他敛容,道,“粽子外面的叶子……是不能吃的!”

    云栖一怔,眼珠子奇异地转了半圈,随即默默侧头,将嘴里的粽叶吐了出来。

    楼牧忙将他手里的肉粽拿过来,剥尽粽叶和粽绳,塞回他的手里。

    这一回云栖学乖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端详了半天粽子,抬头迟疑问楼牧:“现在这些剩下的……便都是能吃的了?”

    楼牧闻言一愣,竟然被他问得莫名心痛,便长长叹了一口气,又伸手将云栖手里的粽子慢慢地掰了开来。

    “最好吃的,是这些紧贴着肉的糯米,看见没有?”他用指尖顺着粽肉的边缘转了一圈,解释道,“煮粽子的时候,肉上的油脂化开来,因此这些地方的糯米浸润在肉汁里,味道才会特别好。”

    说完他挑起一块油光发亮的粽米来,凑到云栖嘴边,温言道:“不信你尝尝?”

    云栖缄默地看他一会儿,便缓缓张开嘴,就着楼牧的手指,将那一口粽子咽了下去。

    楼牧笑问:“好吃不好吃?”

    云栖轻轻点了点头。

    楼牧便又低声责备道:“你是傻子么?粽叶那么难嚼,也亏你咽得下去?天下吃食何其多,你以后遇到不好吃的,不对味的,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云栖望了他一眼,却轻声回道:“我并没有觉得粽叶难吃。”说完他又咬了一口粽子,神情厌恶地补上一句:“这世上无论什么都比面条好吃。”

    楼牧被他一说,顿时想起乔沐。他不由摇了摇头,有些恼怒道:“你师父也真是个怪人。他自己口味怪异,单单只坚持吃清汤面,便要强迫自己的弟子也一同吃一辈子么?”

    云栖闻言停止进食,抬起头来盯着楼牧。

    “你竟然知道我师父只吃面条?”他问。

    楼牧点头:“是啊。当日我在金陵郊外给你买馄饨,曾与乔沐偶遇,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说完,只见云栖低头沉默不语。楼牧心觉奇怪,便探问道:“难道你师父喜欢吃面条,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云栖极轻极轻地叹口气,侧头深深看了一眼溶洞外头的光亮。

    清晨,初夏的太阳正在一点一点地升起来。

    然后他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一个同样明媚的清晨。

    那一个清晨,他也和今天一样,饿着肚子,什么衣服都没有穿。

    一地凌乱的女子装束,和身体中遗留的撕痛感,都在无声重述着前一晚失控的疯狂。

    然后他看到那疯狂的源头从光亮里出现,给他亲手端来了一碗清汤面。

    “你毕竟是云菁的孩子,我不该把你从小到大关在这里,”乔沐对他微笑道,“从今天起,你还是留在我身边更好一些。”

    把自己扮成自己母亲的样子,虽然让他感到极度厌恶,可所换来的这个结果,的确更好一些。

    只要结果好,其他都不重要。

    从来,从来,都不重要。

    云栖出神了片刻,终是回首,又看向楼牧。

    “我师父……并不爱吃面条。”

    楼牧一愣:“那他还顿顿只吃清汤面?”

    “因为爱吃面条的……是我娘。”云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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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牧更愣了,想上半天只能叹道:“你娘必定与你一样,也有过人之处。”

    云栖并不愿意多回忆往事,因此不再接话,只低头继续吃粽子。楼牧与他交往半年,从第一天起便知他甚为嫌恶自己貌如女子这一事实,于是也识趣住口,又扭头开始替他包扎伤口。

    伤口血肉外翻,掌心掌背都已经瞧不出原来的模样,只剩五根修长的手指完好。楼牧久经江湖,也不免看得心惊胆战。若是易地而处,他自认未必有这样的勇气和耐心自残脱困。

    魔教有乔沐和云栖这样的人身居高位,也难怪四大名门多年来只敢口诛笔伐,却迟迟不敢动手围剿。

    楼牧一边嘘唏一边包扎,很快就摆弄完毕。

    他又回头去看云栖。

    云栖已经将粽子吃完了,正看着自己油腻腻的左手。

    楼牧忙拿了块布,替他将手擦干净了,又见他薄唇之上也是吃得油光发亮,无端平添几分撩人风情,不由心中一荡,一下子就凑上去吻住了他。

    云栖身子一动,似乎想躲开。楼牧忙按住他,轻声道:“你嘴上都脏了,我帮你擦干净。”

    云栖眉头一蹙:“我自己会用布擦。”

    楼牧在他嘴唇上嬉皮赖脸地笑出声来:“布哪有我的舌头好?”说完不由分说,就沿着云栖的唇沿,小鸡啄米般细细地吻了一圈。

    很奇怪,云栖这个人向来冷硬,可唇上却温软至极,楼牧流连忘返,忍不住又伸出舌头撬开对方的牙关,在对方湿润的齿间一寸一寸慢慢拂过。

    就好像是春风拂过大地,呼啦啦吹出一片姹紫嫣红。

    楼牧停下,从云栖的嘴里退出来,又轻声道:“以后遇到危险我们一起承担,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遇到危险我们一起承担,我不要你为了救我,放弃抵抗被人抓走;我也不要你对我不抱希望,宁愿自残脱困。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个人,一起生,一起死。

    云栖沉敛如水地望着他,眼中微澜荡漾,却没有说话。

    楼牧笑了笑,伸手将云栖轻轻翻转过来,掌心抵住他的后背,往他体内灌了些续命的真气。

    “你没了我的真气没几天就会死啦,而我练功走火入魔也需要你的控制。”楼牧柔声道,“咱们这不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么?”

    云栖得了真气,苍白的神色终于微微好转。

    楼牧心疼他,便将他背在自己身上,往溶洞外走去。

    “你好好休息。”他道,“我负责背你下山,你负责在我背上养精蓄锐,以防歹人偷袭。”

    这几句话说完,他已经沿着山路迈开了好几十步,一直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云栖却在他背上浇了盆冷水:“你认识下山的路?”

    楼牧脚下一滞。

    “不认识。”他老老实实地摇头,随即用脚分别点了点岔路口两边的路。刚刚下过雨,山路泥泞,左边的那条路上,深深浅浅延伸出去不少脚印。所以楼牧笑着补道,“虽然我不认识路,可是我有眼睛,知道哪些路是可以走的,哪些路是不可以走的。”

    说完他就径直拐上了左边的山路。

    云栖也不再吭声。他几日来明明伤势严重,精神却高度戒备,此刻早已经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得了楼牧一口真气缓过劲来,很快便两眼阖起,在楼牧的肩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起来。

    这条山路再无岔口,楼牧只低头专心赶路,他听到背后的云栖呼吸逐渐平缓绵长,心里又酸又喜,巴不得长上翅膀立刻飞回楼外楼,和美人儿一块褥软帐暖去。

    他既是如此想的,脚下步伐也自然越走越快。

    可太阳从东边移动到了头顶,这条山路却始终走不到尽头。

    要知道白画怡带着他上山来到溶洞,只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罢了。

    楼牧心中暗觉不对,便转身又想原路折回。可到了日落西山,他却依旧没有回到出发时的那个溶洞。

    四周都是浓密的山林,所有的景致似乎时时不同,却又似乎永远相同。

    楼牧转眸想了想,便将自己枣红色的发带扯下一段来,系在路边一枝树桠上,继续往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