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银筷,将香糖一口送入了嘴中。
很甜。
他的心里也跟着是甜的。
见驸马如此听话,云罗芳心大悦,又夹了块香糖慢慢咬着。忽然她低叫一声,丢了银筷,捂着脸颊,直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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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公主炸毛
见驸马如此听话,云罗芳心大悦,又夹了块香糖慢慢咬着。忽然她低叫一声,丢了银筷,捂着脸颊,直呼痛。
“怎么了?”
谢允然忙站起身,焦急地问,一旁的秀云清霜也急忙回了过来:“公主,可是牙疼又犯了?”
“牙疼……”云罗泪雾蒙蒙点头。
她喜欢吃甜食点心,因此牙口不太好,有时吃得太烫、太酸、太甜,牙齿都会敏感地发疼。
所谓牙疼不病,痛起来要人命。此时云罗真是觉得,这样痛着,还不如给她一个刀子痛快。
“公主先忍着,奴婢这就去唤太医。”清霜说着便急急出了书房。
谢允然拧着眉,见她素手捂脸,明眸委屈,盈盈若有泪,一时觉得心痛,又焦急不已:“此时去宫里传太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先去外面找个大夫回来给公主看看吧。”
秀云忙唤住谢允然:“我的祖宗啊,您是驸马爷,奴婢才是奴才。哪敢奴才在旁边歇着,让驸马爷去办事的?驸马爷你且在这里陪着公主,奴婢去街上找个名声好的大夫回来。”
说着便步履匆匆出了房。
“公主……”
他低唤了声,俊朗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云罗痛极,随手就抓住谢允然的手臂,指甲在谢允然的手臂上划出道道血痕。谢允然却连痛哼一声也没有。
低头看着云罗香软的柔夷,他忽然想到了以前听人讲的一个土法子,也不知道管用与否,此时见云罗痛成这样,低叹一声:“得罪了,公主。”
谢允然拾起云罗的左手,她的手软得好像丝绸,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感叹。拇指照着她虎口的|岤道,用力按了下去,|岤道痛感,直冲脑门,连太阳|岤都“噗噗”直跳。
“疼,疼死了……”
她眼里已有泪花,谢允然却并不放手,重重按着虎口的|岤道,她疼痛难忍,穿着软底珍珠绣鞋的脚不停地蹬着,口中直骂:“谢允然,你混蛋,混蛋……”
“公主,别闹。”
谢允然无奈极了,按着这个|岤道,力道得合适,中途也不能松了去,偏偏云罗的小手小脚还不住地往他身上招呼。
自然是不疼的,但他浑身硬邦邦的,不似她这样香软,若是受了伤,他又要心疼。耐心终于被耗尽,他伸出一只结实的猿臂,将她的两条不规矩乱蹬的腿,笼在臂弯里。
他这样一笼,云罗的小臀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谢允然灵敏地曲腿抵住她,以免她落到地上去。偏偏这一抵,恰恰抵在了云罗的两条腿儿之间,坚硬的膝盖抵着她的柔软,云罗脑中轰然作雷响,咬牙切齿:
“谢允然,我要杀了你……”
谢允然头痛不已,这个公主怎么这么坏脾气呢?
他无奈地替云罗按着|岤道,还要忍受云罗的手臂如雨点般敲在他坚硬的背上,臂弯的腿儿蹬来蹬去,连珍珠绣鞋也蹬落了一只。
就这么胡闹折腾,牙突然止了痛。她扑棱着大大的凤眼,眼角尤带着泪花。
“不痛了。”
她说得极其无辜,仿佛方才耍赖撒泼的不是她。
谢允然也愣了愣,低头看着云罗,藕荷色的外衫滑落,带出的一溜香肩,白的发亮,刺着他的眼。丰软的两团因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021驸马穿鞋
谢允然也愣了愣,低头看着云罗,藕荷色的外衫滑落,带出的一溜香肩,白的发亮,刺着他的眼。丰软的两团因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他的嗓子忽然干哑。
血液似乎在激烈地撞击着他的血管。
这是种陌生的感觉……
但,他明白这种感受的,是一种渴望。仿佛他在战场上,闻着刺鼻的血腥,由衷地低吼,渴望着更多的血液和屠戮的渴望。
但只要一想到那些血溅在她莹白的小脸上,就像被刺了一下,猛地丢开云罗。
云罗差点摔在地上,见状,谢允然忙伸手去扶着她,从她的腋下穿过,轻而易举将她整个儿都抱了起来,也许是他的胳膊太硬,这样吊着她有些不舒服,谢允然换了只手下去搂着她的臀,像抱小孩一样将她抱起来,放置在椅子上。
云罗又气又羞,小脸通红,好歹她也是一国公主,竟然给人像幼童一样抱着,她恨不得在谢允然身上狠狠咬一口,以泄心头之愤。
可一想到谢允然比铁还硬的胳膊,想到自己脆弱的牙口,昂起的小脑袋又缩了回去。
收拾他的事,以后再议吧……
云罗理着自己散乱的衣裳,偷眼看看谢允然,发现他很自觉地背对着自己,心情稍霁。
整理完后,她咳了咳嗓子,示意谢允然可以转过身来,他回过身,见她头上的步摇歪歪斜斜,走过去为她重新插好。
低下头,藕荷色的裙子底下,一只脚上穿着镶着珍珠的软底绣鞋,一只脚上的绣鞋已经不知去了何处。白嫩的小脚,形状很好看,像一只美丽的贝壳。指甲莹润细腻,透着微微的粉红。
云罗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只脚上还未穿鞋。
“你看什么?!”
她面上薄红,忍不住将小脚藏在裙子后面。
谢允然说:“公主的脚,和我的脚不太一样。”
“谁让你看了的!把刚才看到的,都给本宫忘掉!忘掉!”
谢允然笑了笑:“好。”
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云罗心里又觉得不爽。
鼓着腮帮子,她白嫩的脚丫子,在凳榫上一边蹭着,一边拿眼睛瞪他。
谢允然哑然失笑,这个公主,明明看起来像个不可一世的,怎么私底下像个小孩子呢?
他走过去拾起地上的软底珍珠绣鞋,在她跟前轻轻蹲下,从她的裙底捞出她窜逃的小脚。
“你……”
云罗狐疑地看着他,他想做什么?
谢允然轻轻将绣鞋套在她脚上,他的大掌粗糙,摩挲着她细嫩的小脚,云罗的腿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似整段骨头都酥了。
套上绣鞋,不能再看到她的这只白嫩的小脚了,微微有些可惜。
掌心里残留的滑腻的触感,他低头回味着,觉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去很狠挠挠,叫她哭一哭。可是很快又摇头,心想,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公主以后莫要再吃这么甜的点心了。这点心做得不好,太过甜腻。点心房的厨师该换换了。”
云罗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谢允然这么一说,她还偏不。
“本宫就爱吃甜食,怎么了!”
谢允然又好气又好笑,道:“好了好了,依你。”
一拳打在棉花上,云罗更加郁闷了。
022关将军
两人相对无言,又过了盏茶功夫,秀云和清霜还未回来,反倒是赵成领着黎先生进了来。
黎万山见了云罗,神色激动,非要跪下行礼,云罗和赵成如何都拦不住。
黎万山师承云罗的外公云唯庸,对辅国公云唯庸尊重如山。黎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天下清流之首,就是见了皇帝,皇帝也不会让他行全礼。
而黎先生秉承着对恩师的尊重,坚持要给云氏唯一的血脉,凤云罗行全礼。
云罗将谢允然介绍给了黎万山,谢允然微笑着给黎先生行礼,不卑不亢。
黎万山看在眼里,暗暗点头,他对谢小先锋的勇猛也有所耳闻。但自己一直视若己出的恩师的外孙女,竟然嫁给一介武夫,气得好几晚睡不着觉。
如今见谢允然不卑不亢,相貌堂堂,身形高大矫健,看起来也是敦厚宽容的,想来定会善待云罗。
虽说字是识得少了些,但如今到了自己的手上了,就要好好调教一番,定要让他配得上自己的小侄女儿。
“那就拜托黎叔叔了。”云罗说。
黎万山白日在西山书院任教,谢允然早晨去西山书院和黎万山学习,午时在西山书院用膳,直到下午才返回公主府,连学七日,方能休息一日。
云罗直想给黎叔叔竖根大拇指,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她正想给谢允然一些教训,黎叔叔安排的课,比书院的正经学生还要紧张。
黎叔叔又是素来以严厉出名的,想来她的驸马爷,日子不会好过。
舒了口恶气,又想到谢允然要在书院里学习一日,虽然书院里也会备有午膳,但想来也不会太好。
“哼,本宫虽然想给他些教训,但也不能做得太过显眼,给他小瞧了去。”
如此想了一通,云罗唤来燕瘦、环肥,闭月、羞花四名美婢,吩咐她们轮流给驸马爷送午膳去西山书院。
事情刚毕,秀云伺候着她喝了口碧螺春,赵成进来说:“镇北将军关陆飞携夫人造访。”
镇北将军关陆飞和她的大舅云程翰是同窗,亦是战友,两人当年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儿。
她大舅刚成婚次日,便披甲奔赴战场,在奔赴战场的途中,遇歹人伏击。
当时一名歹人差点刺穿关陆飞的心脏,是她的大舅云程翰以性命救了他,临终之前,托付他照顾自己的遗孀。
关陆飞带领残兵败北而归,迎娶了云程翰的遗孀王氏,两人相敬如宾,许是出于对好友的愧疚,也许是真的对王氏有了真情,关陆飞只有王氏一位夫人,并未纳妾。
辅国公云唯庸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即吐血,卧床不起,几个月后跟着去了。
几年后,云唯庸次子云程章,云罗的二舅还未娶亲,在秋季皇家狩猎中,因捕捉一头珍贵的七星鹿,意外跌落悬崖底。
皇帝震怒,命侍卫去寻了三天三夜,只从崖底捞起一具破碎的尸身。
再然后,便是辅国公的三女,云罗的亲生母亲贤妃云氏,在生云罗时,难产血崩,不治而亡。
除了云罗身体中零星的一点零星的血脉,云氏的香火,从此断绝。皇帝悲痛欲绝,下令凤国上下缟素三日,悲痛三月。
或许因为云罗是云氏仅剩的血脉,关陆飞待云罗可谓亲女,若非她的生父乃是当今圣上,恐怕早已接了她去,养在关府,好生照顾,王氏也时常看着她,垂泪不已。
秀云扶着云罗到了客厅,见了关陆飞和王氏,便要跪下,关陆飞和王氏连呼“不可”,要将云罗扶起,云罗却执意给关陆飞和王氏行礼。
023嫁妆
她心中明白,黎叔叔、关叔叔、还有王氏,是真心为自己好的。
这些年自己在宫中,无人敢欺负,并不只是因为自己顶着“第一公主”的虚名,云氏早已子息断绝,她没有母家可以依靠,全赖连圣上都敬重几分的黎叔叔、关叔叔在后给自己撑腰。
行完礼,挥手拒绝秀云过来扶的手,自己兀自起身,见关陆飞和王氏坐下之后,这才到下方位坐下。
“能看到云儿你风光出嫁,关叔叔真是倍感欣慰,日后你关叔叔就算去了下面,也有颜面见你外公和你大舅……”
关陆飞感怀着,他长得方脸阔鼻,英气逼人,双鬓染霜,却不添老相,反倒多了股睿智的儒将风采。
关叔叔常常对云罗说:“我是万万比不上你大舅的,当年你大舅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就是那风流绝世的人物。我只能在你大舅后头望着,当年想要结交你大舅的人,如过江之鲫,也不知为何,你大舅偏偏选我和他交心。”
“那时我看着他,由衷感叹,儒将当如此!你大舅去了,我还在追寻你大舅的影子,遇到为难的事,常常想,这事若是换了你大舅,他会如何去做。久而久之,有时甚至觉得你大舅便是我……所以,云儿啊,你莫要将我当做外人……”
云罗的眼睛微微湿润:“关叔叔说得什么话。关叔叔正值盛年,身体硬朗,定能长命百岁。”
王氏也嗔骂:“云儿大喜刚过,你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莫不是想触云儿的霉头。快快将你放才的话收回去。”
关陆飞笑了笑,见王氏在抹眼泪,知道她既是欣慰云罗出嫁,又是在为自己担心,安慰地拍了拍王氏的手背。
云罗见两人感情甚笃,心想若是大舅泉下有知,看到这一幕,定然也会开心吧。
关陆飞说:“云儿,你是公主,公主的婚礼,我们这些外臣也不便前来。今日上门来,是为你补上一些嫁妆。”
云罗这一番婚嫁,嫁得突然,圣旨宣下之后,三日后她和谢允然便成了亲。
她的婚礼,外臣是来不得的,三日的时间,根本不够关陆飞和黎万山给她准备嫁妆,因此这些嫁妆,就送得晚了些。
关陆飞命人抬了十余个箱子进来,云罗鼻子泛酸,即便不打开,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昨日黎叔叔也命人送了十箱子来。
云罗心里知道,她嫁了人,皇帝虽给了她不少良田美宅,金银财帛作为嫁妆,但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能靠皇家了。
她母家已无一人,驸马又出身寒微庶族,无权无势,偌大的公主府开销,全靠着自己的嫁妆,早晚会坐吃山空。
他们这是怕苦着自己啊……
黎叔叔本身并无官衔,但其二子都在朝为官,不过为官清廉,俸禄微薄。好在余下二子从商,做些不大的生意,不过薄有收入,在京城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却为她送来四箱金银,四家店铺地契,她哪里敢收,忙吩咐人送了回去,不料又被黎叔叔亲自送回。
她再也不敢退回,今日关叔叔又给她送嫁妆来了。
关叔叔立下无数战功,收入比黎叔叔多些,再加上府上人口单薄,日子过得宽松一些。此番因立下大功,拿回北方十三城,才有了许多赏赐,恐怕这些赏赐里的大半都用来补贴自己了吧。
她口中苦涩:“关叔叔,父王已经给了我不少嫁妆,文如妹妹还没有出嫁,这些还是给文如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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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公主管店铺
文如是关叔叔府上的三女儿,还差一年及笄,与云罗是闺中好友,云罗以前在宫中闲的无聊之时,时常会唤文如来宫中相伴共眠。
关叔叔拉下脸:“云儿,你关叔叔叔叔还没有穷到连女儿嫁妆都拿不出来的地步,云儿再做推辞,莫不是看不上关叔叔给你准备的这点嫁妆。”
云罗知道关叔叔故意如此,想要打消她退回嫁妆的念头,她苦笑一声,只得收下。
以后文如出嫁之时,她一定要多多补回去。
关陆飞四周扫了一下:“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允然?”
“我让他去了西山书院,跟着黎叔叔学习去了。”
关陆飞大惊:“那个顽劣小子肯听你的话?我还怕那小子太凶狠,欺负你呢!”
欺负我?
虽说谢允然的确让她不愉快了那么几次,但想到他痴愣愣的模样,似乎还是自己一直在拿捏他吧?
关陆飞见她沉默不语,以为谢允然真的欺负她:
“那小子虽是凶狠了些,但总归是个好孩子,你多顺着他些,把性子给他捋顺了,他便会对你好了。若实在对你不好,便告诉关叔叔,你关叔叔总算是他恩师,他或多或少也要听上几句。”
关叔叔在说谁?他真的是在说谢允然么?
她想起自己曾经打过他一巴掌,他也不曾向自己发怒。
关陆飞慈祥地笑着:“那小子若是回来了,你便让他匀半天上我那儿来。他素质不错,性子也狠,我打算教他些东西。”
云罗应了。
送走了关叔叔和王氏,她命人将关叔叔送来的十几个箱子,送入库房。
关叔叔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如今公主府上偌大的开销,都要靠自己,看来自己真得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嫁妆了。
她粗略地点了一下自己的嫁妆:
父皇给了黄金一万两,白银二十万两,东珠五百粒,良田五百亩,布帛三千匹。
放眼之前出嫁的大公主凤云烟,二公主凤云霞,自己算得上是厚嫁了,这里至少有一半,是赏给战功显赫的谢允然的吧。
黎叔叔给了黄金一千两,白银五万两,布匹五百匹,铺面四家。
关叔叔给了黄金一千两,白银八万两,珠宝首饰若干,上等布匹千匹。
关叔叔和黎叔叔赠送的白银黄金,虽然无法还回去,不过日后他们家的妹妹们出嫁,她会想法子加倍补回去。
这四家铺面,她应该去查探接手了,好生经营着。
毕竟坐吃山空,以钱滚钱,才是上上之策。
云罗吩咐秀云、清霜备了马车,揣着房契地契,去接手铺子。
黎叔叔十分细心,给的四家店铺,都是女儿家能经营的店面。
一家成衣铺子、一家染布坊、一家首饰店,还有一家胭脂香粉铺。
金玉街是尚京最繁华的街道,青石板的街面整洁干净,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格式楼阁铺子,铺子上头的悬挂的招牌,插着的锦幡上,除了店铺名,还有各种颜色的商印。
商印乃是凤国商务省统一审核、批准,分为:白、蓝、红、金四色商印。其中金印级别最高,白印最次。
商印的颜色,代表着国家对店铺的承认、店铺的声望、商品质量的保证。在商印店铺里购物,是一种身份体面的象征。
除了有商印的店铺,自然也有没有商印的店铺。
无印店铺的货物,比有印店铺的货物便宜许多,有时也会有物美价廉,不输有印店铺的好货。
但不少大户人家,嫌弃去无印店铺购物有损颜面,通常去无印店铺的,都是些平常人家,或是些不得势的庶子庶女。
黎叔叔给她的四家铺面,都是红印店。
申请各色商印,除了在官场上那点微妙的关系,还有一个重要的指标便是店铺的年收益。
黎叔叔家的生意做得不算特别好,没有一家金印铺,连为数不多的红印铺,也给了她四家,她心里头愈发笃定,以后定要回馈黎叔叔。
四家铺子的掌柜,为人都还不错,看着都是踏实的。黎叔叔之前也和他们交代过,他们事前就盘点了一遍,将账目腾写好,来时将腾好的账目递交给她,省了她不少事。
但令她惊讶的是,这四家铺子里的四季织染布坊却是出了点问题。
025四季织与如意布坊
四季织染布坊是红印铺,年收入至少要达到一万两白银才能申请红印。
然而,清霜和秀云扶着她进铺子时,铺子里竟然门可罗雀,只有寥寥几名兴趣缺缺的客人。
掌柜的是一位白胖的中年男子,面相讨喜,是客人一看就会喜欢的脸,和她的贴身宫人赵成长得有几分相似,可巧了这名掌柜也姓赵,名叫赵文。
此时这张讨喜的脸上,却满脸愁容,他忐忑不安地把账目交给云罗。
云罗将四季织最近几月的账目查看了一遍,月入都在一千两白银左右,到了这个月,收益陡然急降,昨日的收益,甚至只有区区几两。
赵文看着新东家看不出波澜的神色,不停用袖子擦着额头细密的汗珠。
自从铺子生意出了问题后,他一直都瞒着,并没有上报,怕东家知道了,扣自己的月银,要知道店铺掌柜的月钱和店铺的收益是息息相关的。
他原本是打算,等自己寻到解决之法,就把这事儿给翻过去了,哪知还未等到自己找到好法子,店铺已经被送给了凤国第一公主,账目盘点了出来,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的东家,乃是黎家庶大子黎春晰,毕竟是个有学问的,手上没有权利,心肠也好,瞒账这种事,顶多被骂几句,扣点银子就完事。
这位凤云罗毕竟是第一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女儿,他可不敢得罪啊。
云罗将账目放在桌上:“这个月发生什么事了?”
赵文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心中大喊糟糕,她越是平静,自己看不透,心里边儿就越是忐忑不安。
“回公主的话,是小人的错,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
云罗郁闷不已,她暂时没有任何追究的意思,这掌柜的涕泪横流是什么意思?
她看起来有那么可怕么?漫说他真的瞒帐,他是黎表哥的人,看在这个份上,云罗也不会真的对他下狠手。
云罗拉着脸不语,这种人胆子小,就是吃硬不吃软。
秀云立刻明白公主的是什么意思,上前冷喝:“好你个赵文,黎公子是公主的表哥,你竟然对隐瞒公主的表哥!还不快从实招来,究竟所为何事,否则小心公主治你的罪!”
赵文还在那里嚷嚷冤枉,秀云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他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才期期艾艾地道出了真相。
原来,四季织的对面,有一家如意布坊,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都是染布的,还同为红印店,就门对门儿的,两家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了多少回了,也没分出个胜负,月收益都在一千两纹银左右。
然而这个月,如意布坊不知在哪里请来了高明的染布师傅,染出来的布,颜色亮丽了不少,也不容易褪色。
随后他们又推出了一款主打的布料:亮蓝绸布。
绸布难染,温度高了,绸布就会被烫皱。温度低了,颜色不亮丽,染不出亮蓝。而且盐的比例也和普通染料的比例不同,他们的染布师傅试验了许多次,也没给他摸出合适的比例。
盐多了,染出来的布颜色不够生动,死板呆滞,布料发硬。
盐少了,要么是上不了色,要不就是染好了,泼一杯水,手一抹,手心里全是染料。
这亮蓝颜色鲜亮,穿在身上那个打眼,又是绸布,贴身凉快,做成对襟的衣裳,华丽漂亮,端庄大方,男女都喜欢。
如意布防就这样将四季织的生意抢了去,就连四季织的一些老顾客也去了如意布坊,架不住如意布坊的布料又亮丽又不退色啊!
误撞入浴
要想胜,四季织必须染出比亮蓝更好看,更讨顾客喜欢,如意布坊无论如何都染不出的好布来!
她吩咐清霜:“清霜,你去如意布坊挑匹亮蓝绸布。”
知己知彼者,方能百战百胜!
回了公主府,云罗吩咐清霜秀云将买来的布料铺在案桌上。
云罗先打开了亮蓝的绸布,触手生凉,丝滑柔软,应该是混纺了蚕丝的棉布。丝绸着色不易,所以在里面混纺棉丝,更容易上色些。
她库房里也有几匹陪嫁的亮蓝绸布,上好的亮蓝,应该是用丝绸染制,而不是丝棉混纺。
她迎着阳光展开,亮蓝闪耀,光泽刺目,她不适地眯了眯眼,将亮蓝绸布转到阴暗处来,颜色又微微发暗。
“热茶。”
云罗伸手,一旁侍立的秀云将手中的热茶递到她手中,云罗信手将热茶泼到布料上,伸手摸了一下湿处,没有颜色退落。
她放下茶杯,又伸出手:“热茶。”
如此反复了三次,那匹绸布的亮蓝色彩却渐渐开始脱落,滚落的水珠儿都是蓝色。
她挑起那枚水珠儿,在指尖细看了会,水珠儿里面有着蓝色染料的沉淀,深思:“染料调得不均匀。”
织染技术最好的是楚国,楚国桑树三千里,普国擅织,亮蓝这种布料,只有楚国工匠才会染,市面上的好的亮蓝布料,大抵是两国通商互市,由楚国流通过来。
但楚国的户籍管理非常严格,怕的就是织染技术泄露。
如意布坊的亮蓝,和楚国亮蓝只有七八分相似,想来应该是那位师傅在楚国待过一段时间,偷偷琢磨出来的不成熟的技术吧。
要鼓捣些小手段捣垮如意布坊,并非难事。但若要做生意,顾客使的是真金白银,买的还是货真价实。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东西,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关键还是在于,找到一位能真正染出好布的染布师傅。
一时无策,云罗只得暂时搁置。
日影西斜,云罗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查查谢允然的功课。
云罗住在西院,谢允然住在东院,云罗领着秀云徐徐漫步而去,一路上丫鬟小厮也未见几个,进了东院,伺候的宫人竟然连影子都没见了。
云罗冷笑:“就算驸马爷出身寒族,也是本宫的驸马,这些个奴才,竟敢如此怠慢驸马爷。”
进了厢房,秀云在门口侯着。
房里空无一人,云罗环顾了一眼,以为他还未回来,目光被桌上的笔墨了吸引了去,走近一看,是抄的一叠《论语》,字写得倒算差强人意,就是运笔方式不够纯熟规范。
她兴趣盎然地往后翻,却是渐入佳境,越写越好,一时忘了时间,忽然听到诧异的声音:“公主……”
骤然回神,谢允然站在金漆点翠玻璃围屏前,刚沐浴完毕,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着,衬着俊朗英挺的面庞,英气的剑眉星目,像是泛着水光,方从磨砺出的宝剑,锋锐无法逼视。
身上仅着贴身的衣物,描绘出谢允然胸口起伏利落的线条,她不禁随着衣衫往下看去,呃,隔着薄薄的布料,她好像看到了某种雄伟的形状……
谢允然扬了扬眉,顺手拿了挂在屏风上的淡蓝直裰,披在身上,淡淡道:“抱歉,碍了公主的眼。”
她尴尬地低咳一声:“驸马爷沐浴,为何不让闭月羞花等人伺候?”
谢允然低头系着衫子:“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云罗微微蹙眉,驸马爷喜不喜欢人伺候,这还是其次。偌大的东厢,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竟然叫她的驸马,自己去打水沐浴!
想到这里,她隐隐有了怒意。
云罗随手拾起桌上的一幅字,问:“这是你写的?”
见她关心自己,谢允然不由笑道:“今日黎先生教了字。写得不好,让公主见笑了。”
“的确写的不好,算你有自知之明。”
谢允然笑了笑,她冷哼一声,举笔润墨,“今儿个算你运气好,本宫恰巧看见了,就指点你几个字,你可要仔细看着。”
于是捋起袖子,执起笔在宣纸上写“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她尤爱这句诗词,写得也格外认真。
才写了一半,见谢允然隔着桌案认真看着,不悦地抿唇:“隔这么远,怎么看得清楚?过来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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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公主和呆萌驸马,会擦出什么火花捏?
钢筋铁骨的驸马爷
她尤爱这句诗词,写得也格外认真。
才写了一半,见谢允然隔着桌案认真看着,不悦地抿唇:“隔这么远,怎么看得清楚?过来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谢允然只得又靠近了些,站在她身侧,鼻尖嗅着她身体的香味,混着栀子和薄荷的清新,像羽毛似的挠着他,年轻的身子里平白地生出股躁意。
墨香盈盈,玉腕轻转,笔尖如流水,秀美端庄的字跃然纸上,她微垂着头,乌发上只有一只紫檀木簪子,细小的碎发垂在耳侧,宁静美好。他一时竟不知是该看字,还是看她。
她将诗句写完,谢允然认真读了一遍,眼睛一亮,反复咀嚼,笑道:“好句。”
云罗将毛笔递给他,叫他写一句,他伸手接过,笔身上还残余着她身上香气和余温,竟令他浑身不自在。
“慢。”云罗粉嫩的唇轻抿,“你怎么能这样握笔?”
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连笔都握错了,窘迫间,少女却轻轻挨近了她,葱根一样白嫩的手指,一一将他错误的握笔方式纠正。
他心脏跳动的快要破碎,粉白的颈子就横在他跟前,盖着乌云一样的秀发,那黑白的对比,叫他身体发热发烫。只要他轻轻俯身,就能品尝到她的味道。
他后退了一步,嗓子有点发哑。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见他满面潮红,气息不稳:“可是方才受凉,闹了风寒?”
说着便要伸出柔嫩的手,去触他的额头。谢允然只觉鼻端香风阵阵,绣百蝶抹胸被撑得高高的,水滴祖母绿刚好滑落在两团缝隙之间,他血气上涌,又猛地后退好几步:“公主……”
“哦,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
“不是,公主,我……”
他笨拙地解释,慌乱无措。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身体为何如此,云罗一靠近她,他便……这样难受。
燕瘦她们靠近他,有的只是反感和厌恶。
“驸马不必介怀。”云罗淡淡开口,“明日你上午去西山书院和黎叔叔学习,下午去关府让关叔叔教导,知道么?”
谢允然点头,云罗拂袖正要离去,绣鞋却不慎绊到桌脚,脚脖子清脆地咯吱一声,桌上的砚台翻了下来,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却没有意料的疼痛,身子被谢允然整个搂在怀里。
怀里头的身子香软柔弱,像一块可口的香糕,他竟愣了神,任由那砚台砸在他坚硬的背上,墨汁淋在了他刚换的干净袍子上。
不知是否因为谢允然身子骨太硬,那砚台砸在他身上时候,竟然发出一声闷响。
云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驸马爷真是钢筋铁骨,这上好的端砚,坚硬无比,都被你撞碎了。”
她指着地上的摔裂了一角的端砚戏谑。
谢允然瞧着她:“很好笑么?嗯?”
“怎么不好笑了?本宫真是好奇,驸马爷你身上的这还是人的血肉么?还是钢打的骨头,铁做的皮肉?”
谢允然无奈:“连路也不会走的小姑娘,竟然还来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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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惹本宫生气,就舔脚趾头
谢允然无奈:“连路也不会走的小姑娘,竟然还来笑我?”
胳膊穿过她的膝下,大掌垫在她臀下,像抱小孩似的,将她抱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放开本宫!”
云罗大惊,这谢允然哪来的怪癖?回回抱她,都是这种方式?她又不是小孩子!
不管谢允然出身如何,她总归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是一个男人,他若是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细胳膊细腿,如何是一个武夫的对手?
“放本宫下来!放开本宫!”
她惊慌失措,拍打着他的后背,手心赫然一片冰凉,拿起来一看,整只手都黑了。
谢允然低声叹气:“谁让你胡闹的?”
身子被他放在榻上,云罗心顿时凉了一半,身子往里边一直缩啊缩。
谢允然探身过来,云罗浑身哆嗦:“你、你做什么!本宫是公主,你休想无礼!”
谢允然怔了怔,随即低笑:“公主怕我做什么?”
云罗手指儿发抖:“谁、谁说本、本宫怕你了?还不快给、给本、本宫滚,小心本、本宫治你的罪!”
他一笑置之,伸手绕过她至枕下,摸出一方绣帕来。
那是她的绣帕。
绣帕洗得十分干净,甚至已经没有了云罗身上的气味。谢允然在云罗身旁半蹲下,抬起英俊的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把手给我看看。”
云罗迟疑地伸出手,他微笑着接过,粗粝的大掌摊开她白嫩的手心,全是乌黑一片的墨汁。
他握着她的手,细心地替她擦拭,云罗的手心微微发颤,谢允然心口软了软:“公主不必怕我的。”
他温柔的声音,让云罗略略放松了些。
“你力气那么大,拧断本宫脖子,跟拧根萝卜似的。武将本来就易怒,本宫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发起脾气来,会怎样对待本宫?”
“我怎么会对你发怒呢?”他叹息无奈,明明疼她都来不及。
虽然有时候,确实拿她没办法,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
“那你若是对我发火了呢?”
他笑:“公主想如何?”
云罗眼珠子转来转:“你若对我发火发怒,我就要你舔我脚趾头。”
谢允然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侧头认真考虑了一下,扫了眼她的小脚,貌似尚且能够接受,遂笑道:“好。”
这下换云罗傻了,想到那个画面,顿时又羞又恼,这只驸马真是无耻之极,连这等事情都做得出来!明明这话是自己说的,她还是全赖在了谢允然头上。
有些墨汁已经干在了手上,很难擦净,他也不忍心力气大了,怕她吃痛。
谢允然将沾满墨汁的绣帕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