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侍卫统领范德阳,叫他立刻去查东门守夜侍卫里头可有一个名字里有“立”字的。不多时,范德阳就回来了,奉命去子衿阁的叶逢苏也回来了,还带回了周露遗落在草丛里的那支金鸾攒花簪子。
范德阳回禀说,东门的确有一个侍卫叫做“林立”的,从昨夜开始就没有人看到他出现了。但是搜查之下,在他的住处现了几件女人的饰香囊,经过查证,是西宫宫女桃香所有。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已经真相大白。找到失踪的林立,问明谋害桃香的原因,只是时间问题。
但仔细想想,这两件事情其实只有解决了一件,就算是解决的那一件,也有很多合不上的地方。只是人证物证俱在,无人再会去深究。
至于那另外一件,慕容苏去了天一阁,周雨去了曲昭仪屋里,这都是有人证的。就算事情太过巧合也抓不到把柄。除了抚琴,真真是死无对证。
最后太后叫人把抚琴拖了下去,掌嘴四十逐出宫去。慕容苏看着那个小宫女的眼神一瞬间幻灭涣散,呆呆的任凭几个嬷嬷连拉带拽的拖走,再也没有方才嘶声大叫的力气。
这糊涂的女孩子,平白的被人利用了,恐怕活不过今晚。
月影大概想不到吧,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最后还是会害了无辜的人。他想起那双疲惫的眸子,无声的笑了笑。……在她面前,此节还是揭过不提的好,否则依着她的性子又想要去救抚琴,那可是真真的麻烦。
他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眼角却捕捉到一缕幽光,那是和周露柔软如春水的目光不同的眼色。带着三分无情,三分冰冷,三分极淡的温柔,余下一分空茫。
他的心里一跳,这么熟悉的目光,只有看到他的时候才会有。
如今她已经是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淑妃。在看旁人时,双眼明媚如春阳。
御花园里的擦肩而过,她没有见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他们真的太久没有见面了,久到他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还要一直记着她。
那时候,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足风流。谁家少年呢?……到这时候也该忘了……
他于是抬起头锁上那目光,从容,含笑,悠远,且是深刻的,缠绵的。要借着这一眼镌刻下她的样子,然后,忘记。
从此,从此萧郎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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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从此萧郎是路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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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苏回到王府之后直接去了东上屋,正看到月影在练剑。
自从和他讲明了之后,她在阖府上下的人前面也不再避讳,原本的那一份冷淡疏离越的彰显,既不温柔也不和善,除了小红小绿外加司徒星,没什么人敢来东上屋串门。
他听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到各处游历,一个小小的姑娘家,除了手里的剑,那份孤漠也是风霜历练出来的保护色。
可是,其实她有着一颗正直单纯到甚至算得上火热的心。
她在使剑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韵致,紫衣蹁跹,如蝶如燕。慕容苏远远的看了一眼,慢慢的走过来。
没走几步,碎心剑便指在了他的胸口半寸。剑气森冷,他却是笑得戏谑:“你若再拿剑指着我,我就不告诉你宫里头的事究竟怎样了。”
月影淡淡道:“堂堂辽阳京第一王爷,也怕被人拿剑指着?”
他侧过身子避开剑锋,朝前走了一步,道:“我当然怕。除了你没人敢拿这种东西指着我。”
月影瞥了他一眼道:“看起来你的心情倒是不错。”
慕容苏站定了,突然道:“吃过了吗?我请你去吃饭。宫里头待了一天,饿也饿死了。”
月影愣了愣,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下一刻就被他推回房里换衣服去了。
―
她没有想到一向华丽矜贵的慕容苏会真的带着她出去吃饭,还是那么一个简朴素净的地方。小巷深处的一扇木门,门楣上是“临水照花”四字,进了门也不过两进,临水一长溜木廊子,用竹篾隔出一间一间屋子,桌椅是半旧的榉木,两三棵秋海棠,空气里浮着晚桂淡香。
他自己也只是穿了半旧的一身天青团花长衫,身上零零碎碎的珠玉一件也没带,就像是那天在简若尘家里见到的模样,月影反观自己藕荷色的缎子长裙,玉穗轻摇,倒是比他更富贵。
这“临水居“的老板显然和慕容苏很熟,口口声声称他“苏公子”,一边往里头让一边笑道:“苏公子好久没来,如今荷藕都下市了,那糯米糖藕怕是吃不着了。”
说罢眼神一转,问道:“这位姑娘是……”
慕容苏浅浅一笑,握起月影的手,道:“这是我家娘子。”
在老板一叠声的“苏夫人”里,月影淡淡的笑了笑,一言不的跟着进了最里面。
这一间两面临河,水声潺潺,枕河人家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竟有难得的清雅别致,就像一下子从云端落在了凡尘。月影怔了怔,这才问道:“事情究竟怎么样?”
慕容苏眼神飘向廊外,半晌才道:“你为什么要救豆儿。”
他唤着周露的小名,自然的就像对方不过是一个家人朋友。月影想了想,淡淡道:“她只是倾心与你,何罪之有?”
他又多情妖娆的笑起来:“就为了这个理由,你一整夜又要追林立,又要把豆儿的簪子放到子衿阁里,还要教她说谎。对了,林立房里那些桃香的东西也是你放的是不是?天下倾心于我的女子这么多,你都要对她们这么好,岂不是太累了?”
月影不理他,正色道:“宫里头找到林立了没有?”
“一时还没有。你究竟把他藏哪儿了?”
“往东去不知道哪个巷子里。”月影皱了皱眉,“我给他服了‘天丝蛟’,十二个时辰之内恐怕神志不清说不出话,他身上又有凶器,又有西宫里头的财物,这勾引宫女谋财不成暗下杀手的名目应该成立了才是。”
慕容苏好笑得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宫里头是什么地方?谁有心思去做这青天大老爷呢,这么些时候,这个叫林立的倒霉家伙恐怕早就死了。你也不问问是谁主使的再给他吃毒药,现在是死无对证了。”事情既然没有成功,留着那些暴露了行迹的人就等于自寻死路。林立被找到之后的下场,恐怕和抚琴是一样的。
月影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一节,半晌才有些气闷道:“他杀了桃香,一命换一命,死了也是活该。”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微动,看着对面的慕容苏道:“你认为这件事是谁做的?”
慕容苏眼神一冷,却轻轻笑道:“想我死的人很多,我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不如你来猜猜?”
“我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周淑妃的。”她显然没有觉察到对方打太极的保留态度,自顾自说道,“主使的人或是后宫里某个想对付她的妃嫔,又或是皇后,甚至是太后,只是阴差阳错的换成了贤妃娘娘……这个差错,究竟又是谁造成的呢?”
看着她眼睛里幽微的一线寒芒,慕容苏突然明白,这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他斟酌着字句,老板的酒菜正好端了上来。四色冷菜四色热菜,外加一只八角形刻着二龙戏珠的锡制烫酒壶,揭开盖子,酒香弥漫。竟是上好的花雕陈酿。
慕容苏挽起袖子替她倒酒,布菜的一个小丫头看着很是羡慕,抿着嘴直笑。月影皱了皱眉:“你也会喝这种酒?”
“怎么,喝不得?”他的眼角一勾,煞是好看,“听说你的心愿除了要行遍天下路,也是要喝遍天下酒的。这里的老板是江南人士,自己酿的酒很不错,你一定要尝一下。”
“无功不受禄。”
“请你喝酒也要这么多讲究?怕我下毒么?”他懒懒的抬了抬眼睛,就手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
月影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黄酒上头,后劲沉,你的酒量那么差,还是少喝为妙。”
“你这人真是无趣。”他回她一眼,眼波生辉。眼见那布菜的小丫头走了,思忖了片刻,笑道:“你问我知不知道是谁陷害豆儿,我说不知道,你信不信?”
“不信。”她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他的手横过桌子,抓起她的手腕贴在自己胸口,故意哀哀的道:“你想叫我伤心吗?”
她眨了眨眼睛,倒忍不住有了一丝笑意:“你难道不伤心吗?”
慕容苏愣了愣,握着她的手倏然的收紧,却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她手腕一翻轻巧的挣脱开来,带着古怪的神情看着他:“给林立服了药之后,我去了西宫想找桃香的线索,结果现前些日子有一位才藻殿的柳昭仪在太液池溺毙,当时目击喊人的,正是桃香。”
他沉默下来,转头看着廊外,水波粼粼,天色已渐渐暗了。
“她知道一定会有人监视着,所以叫桃香去,这是借刀杀人。可是我想不到她连自己的妹妹也会陷害……”
“她一定有办法……”慕容苏突然开口,声音有一丝掩不住的暗哑,随即便又懒散的笑起来,眼神一瞬间寂寞如雪,语调很慢:“她一定有办法保住豆儿,她知道我不会去。”
“她不过是要皇兄对豆儿起个疑心,今后不至于专宠。后宫之内有如修罗场,没有谁比谁清白。你觉得她哪里做错了?”
“那杀我呢?她要杀我,也没有做错?”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沉寂下来,望着廊外一言不。月影皱了皱眉,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凉凉的看得她心里堵得慌。这男人到了现在还替周雨说话,他甚至纵容她杀人……
简直不可理喻!
她一挥手把酒杯倒满,不耐烦的塞进他手里:“你不是请我喝酒吗?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喝!”
慕容苏愕然的望着她,紫衣女子喝酒很爽利,动作比他还要快。他想问她是不是经常和男人一起喝酒,不过最后还是没问。
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扮成另一个人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他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可是却不再是一个人,这感觉……很奇妙。
―
慕容苏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东上屋的紫檀木牙床上。
月正中天,月色如银光铺洒,落在斜倚榻上的女子身上。她睡着的时候手里还是紧紧的握着那把淡红色的剑,藕荷色的裙子散开来,像一朵淡色的花。
正如她所说,他的酒量真的不怎么样,而且这一次他居然真的醉了,醉得不省人事。说了几句“触目愈伤情,念陈迹,人非物是”之类的胡话。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他这么多年来真正纵情的一次。
他的眸子渐渐冷下来,翻身下床,轻轻的走过去。她的脸上蒙着一层浅淡的白光。他疑惑自己原本是要杀了她的。她知道足已撼动他根基的秘密,并且猜到了他今后的行事。就算他说过暂时不和她为难,却不代表彼此就可以这么轻松的把酒言欢。
最近对她,是不是过于亲密了?
真的要杀她,事实上不难。但如果……不杀她呢?她有武功,也够聪明,如果可以收为己用,不啻为一大助力。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奚仲和奚月华,那都是皇帝的直系,只要能成为他的筹码……她活着,也许比死了更有用。
想到这里,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心中飞快的盘算得失。如果不杀,该怎样让她心甘情愿的替他办事?按她的性子,威逼利诱都不会有用,那么只剩下――动之以情。
朋友之义……还是男女之情?
如果是后,颜啸云那样的男人都不行,他又有几成把握?
他微微的皱着眉,反复的思量最有可能成功的计策。不觉间已经微微俯下身去,眼前女子浅淡的呼吸带着某种清冷的香气,不施胭脂,唇色极淡,被月色勾出诱人的光泽……
他一窒,想也没想就侧过头去想要亲吻她的嘴唇。
但他的身体不过欺近了一分,她就倏然间醒了过来,出于本能的就是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而后才支起了身子,眼波带醉,睡眼惺忪,不解的看着地下捂着胸口咳嗽不已的男人道:“慕容苏你在干什么?喝醉了梦游吗?”
他的唇角扯出一丝苦笑。不管什么计策,想要她卸下防备看来都不是太容易的……
此事必须要好好筹谋才行。
《影之卷》完――
交代出场人物及其关系的《影之卷》终于完了,最后一章也特别长一点,呵呵,好有成就感。
8过因为设定过于庞大,前面有些地方不如人意,即日起开始修改,力求更加精简而贴近主题,更新还是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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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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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之后,虽大寒未至,皇城中的风却已开始肆虐,穿梭在朱漆明瓦之间,平添了几分料峭。
魏王慕容宸的母妃,就是在这个时节撒手人寰的,是以听到这呜咽的风声,慕容宸也格外的触景生情。他将紫貂大麾上的毛领子微微的竖了竖,温暖的毛皮碰触到冰冷的脸颊,带来了些微的暖意。香炉中的紫烟袅袅娜娜,让他忍不住有些睡意。
慕容宸一路兼程从封地魏中赶到京城,今日不过五更就入朝面圣,尚未来得及好好休息。但册封太子之事何等重要,身为宗亲莫不敢怠慢。
他最近也听闻京中有些不太平,当初父王册封太子一事本就蹊跷。众兄弟表面和乐,但毕竟不是一母所生,互生嫌隙也是常事。
慕容宸自己却是个息事宁人的脾气,从无半点野心,此生只愿在魏中安逸度日。只是封地的富庶和手中的二十万郡,恐怕会让他身不由己,更遑论片叶不沾身了。
他正睡意朦胧,辇车突然停了下来,引路的小太监似乎正和人交谈,慕容宸有些不耐烦,朝着车外问道:“白乐,外头是什么人?若是误了皇上早朝谁能担当得起?”
白乐是魏王的贴身侍卫,此刻他低声朝车内道:“回爷,路上遇到信王爷的车驾,信王正打下人来请王爷呢。请王爷示下。”
“三哥?”
他有些诧异,想了想道:“也好!我们兄弟多日未见,同车而行正可以叙旧。”
信王的辇车是一辆御赐的七驾紫苏鎏金马车,小太监打起车帘,信王正慵懒的靠在大毛羊皮坐垫上,一身月白滚金线的披风,露出里头猩红的箭袖,腕上缀着上好的祖母绿――兄弟俩一样的朝服,信王穿来却别有一番韵致。
慕容宸在他对面坐下,道了声三哥,信王眨了眨眼睛,笑道:“四弟一路劳顿,真是辛苦了。”
信王慕容苏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眼光流转之间能叫人心旌摇动,就连长相俊美人称“锦绣王爷”的魏王,也常常自叹不如。此刻见他开了口,慕容宸也便回答道:“有劳三哥挂心了。魏中路途遥远,上次好不容易到三哥府上也没同嫂子请安,这次定要登门告罪。”
信王的唇角勾起一抹无谓的笑意,并不接话,兄弟二人聊些家常话,一路朝皇城乾安殿而去。
看似兄弟情长,慕容宸心中却另有一番盘算。传闻让京中局势暗起波澜的,这信王便是其中一人。平日里这位三王爷惫懒不羁,喜爱寻欢作乐,颇有些玩物丧志的荒唐名声,却是已经成年的四位亲王中唯一一位留在京城不受封地的皇子,想必也是皇上也对他颇有忌惮,不敢放任别处任其施展的缘故。
―――
兄弟俩到达仪门之外时,其他几位亲王也都到了。豫王慕容昊和湘王慕容歆两位见到久别的兄长们都十分高兴。他二人年纪尚幼,一个才十七岁,另一个只得十六,本就心无芥蒂,与那些朝政内务更是未曾涉及,此刻满脸笑容,直言下了朝要与几位哥哥痛饮一番。
蜀王慕容捷却很沉静。他的相貌冷峻,眉目间自有先帝威仪,这会儿正同尚书令杨应同小声交谈,见到二人,也不过是微微点头做礼。
魏王料到如此。蜀地虽然广阔富饶却毕竟靠近边疆,驻守和通商都不方便。再加上慕容捷幼年曾为东宫,一向心高气傲,兄弟之间并不热情,倒也不足为奇。
让他在意的是蜀王同扬应同的窃语。探子回报的消息,慕容捷这两年间在封地之内招兵买马,名为扩充边防军需,实为培养亲信,隐然已有蜀地之王的暗势,若说他没有野心,大概没有人会信。此次回京,借机笼络朝中大臣,扩张势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怪不得裕德帝上位仅第四年就急着册立皇嗣,这么多虎狼在旁,就算是万万人之上的上位,也怕朝不保夕吧?
慕容宸暗暗的叹了口气,正思量间,外头传来秉笔太监尖细的嗓音:
“上朝!”
那古怪的尾音,悠悠的穿过千百重脊檐,在重重的屋殿之内,久久盘桓。
―――
九龙盘金朱漆御座上,坐的是当今圣上裕德皇帝。
在裕德帝尚还是楚王的时候便不苟言笑,如今越的喜怒不形于色。衣冠冕旒之下,他的脸也生出错落的宝气珠辉来,阶下百官只见到似笑非笑的两片薄唇,轻启出淡淡言语。
“朕册封皇嗣之事,有劳各位亲王远道而来,替朕解忧。”
几位亲王自然礼称不敢,都说是皇室有后乃天下黎民百姓之福云云。
皇帝的唇角似乎勾起一抹笑意。静立廊下的百官中却突然有人出列,朗声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皇帝见那人是谏官王瑞,此人品级不高却最是敢言,便道:“准奏。”
“皇上明鉴!皇长子性情怪僻,王子敬又太年幼。皇上如今正值盛年,册立太子一事为时过早,还请皇上三思!”
魏王见他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到有大半官员点头称是,想必此人所言正是一众文武心中所想,不由暗地里皱眉不语。
对于皇帝的两个皇子,他也略有听闻:皇长子慕容政是正宫谨安皇后所出。谨安皇后出身于六姓之的龙家,是裕德帝生母、当今太后龙氏的侄女。楚王晟十九岁得子,皇长子政如今八岁,因自小深得母亲和祖母的疼爱,小小年纪便养成了古怪残忍的性格,前年更犯下毁书弑师的恶行,民间早有传言此子乃“天煞孤星”,是皇室中的灾星。
而西宫周淑妃之子慕容敬才过了周岁不久,品行如何完全不知,若要说立王子敬为太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怎奈慕容晟自小固执,这位谏官所言虽然不假,此时说来恐怕大大的不妥。
魏王不由替那年轻的谏官担心。抬眼望去,那隐在宝光中的脸并无半分动容,只淡淡道:“那以王卿的意思,若朕不幸驾崩,这天朝之位该有谁来继承?”
王瑞一听,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跪下道:“下官不敢!”
魏王见他的眼角有意无意间看向朝堂某处,心中正疑惑,突然身边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道:“皇兄,臣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见说话的是信王,便微微点了点头。只听信王朗声道:“皇兄龙体安康,勤政仁德,统治天朝也必定千秋万代,王大人方才所言确实不假。只是我泱泱大国若无东宫,恐怕蛮夷小国笑我天朝后继无人,因此臣弟以为,这册封太子一事,还宜早日昭告天下。”
朝堂之上又有微小议论,皇帝沉吟片刻,唇角倒又露出一丝隐约笑意:“那依三弟的意思,朕该立哪位皇子为东宫储君呢?”
信王毫不惊慌,微笑道:“皇长子虽为长子,但品性不端,实不能胜任天子之位以号令天下。而王子敬虽然年幼,却聪明伶俐甚有乃父之风。臣弟斗胆,荐举王子敬居东宫之位。”
――
今天去了一天工地阿阿……现在到处都在建设湿地公园哪!
本篇虽然是外篇,但故事的时间线是连续贯通的,只是主角不同而已。因此当成正篇来看也没有问题。
或许有些读不喜欢“锦绣王爷”慕容宸的故事,所以我会加快此节的更新,晚上会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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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开始改文,12点之前会把修改的章节重新上传:)
二王妃(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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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信王,果然是老谋深算的狐狸!”
华服丽人忍不住将手中白瓷官窖描金茶盏重重的拍在桌上,碧绿的茶水溅了出来,湿了百花图样的堆绣宽袖,她也不理,纤长的黛眉攒在一处,看得出心中忿然。
一旁正好好喝茶的慕容宸却被她吓了一跳,问道:“王妃何出此言?”
“你以为慕容苏不知道皇上心中所想吗?偌大后宫之内,皇上单单只宠信周氏姐妹,早就有意立王子敬为东宫。慕容苏此举,不过是帮皇上一个忙罢了!皇上怎会怪他唐突,心中暗喜还来不及!”
“樱儿不可无礼!”慕容宸慌忙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叫了她的闺名。
魏王妃吴樱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在自己的府上,王爷还这样畏畏尾的做什么?信王的心思可要比你大胆的多,王爷请想,慕容苏此举一来可以讨皇上欢心,二来若真的立了王子敬为东宫,将来他的图谋更是非同一般。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何为一举两得?”
吴樱冷笑道:“王爷不会忘了吧?当初西宫淑妃周雨是和谁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又是和谁先行有了婚约?”
慕容宸惊出一身冷汗:“是三哥!”
“正是信王!而皇上新立的重华宫贤妃周露,入宫之前也和信王交情匪浅,传闻新近也有了身孕。信王是否有效仿秦时吕相之心,还不知道呢!”
慕容宸听吴樱言下之意,竟有几分置疑王子敬出身的意思,忍不住拍案而起:“樱儿不许胡说!兹事体大,此事万万不可在本王面前再提起了!”
吴樱没料到一向温和谦冲的魏王竟会如此生气,愣了半晌,放缓了语气道:“王爷息怒!樱儿只是为王爷着想,不免多说了几句。王爷的几位兄弟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就说蜀王吧,他的城府也绝不在信王之下……”
慕容宸不觉气闷道:“二哥又怎么了?”
“今日朝中忤逆皇上的谏官,王爷可知道是谁么?”
“是御史台谏王瑞。”
“那王爷知不知道,那王瑞正是尚书令扬应同的学生呢?”
慕容宸猛然间想起王瑞跪于朝堂之上的那一眼,所看的方向,正是居于左侧长位的杨应同。
而杨应同早朝前于仪门外和慕容捷窃语了很久,这是他亲眼所见。
他顿时觉得有点头疼。他在魏中的生活,比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要舒服得多。这一趟册立之行,暗涌重重,绝不简单。
吴樱叹了口气,双手覆上他的手掌,柔声道:“王爷,如今是就算你不犯人,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你。樱儿只愿王爷早日谋划,不要被人糊涂算计了去。”
慕容宸反握住她柔嫩滑腻的一双柔荑,腕上的八宝镶珠金丝镯子贴住了他的肌肤,寒风之中只觉得一股透心冰凉,只蔓延到四肢百骸。
―
秋风细雨。脉脉的打在青石板上,到最后,竟越下越大起来。
慕容宸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已。他原是想到郊外散心的,不想遇到这场雨,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不如在王府里听樱儿叨扰几句也就罢了。
他无心政事,皇兄却不放过他;他亦无心权术,妻子也不放过他;如今他只是想出门走走,连老天都不肯放过他。
却以何处为家?
马儿嘶鸣一声停下,白乐探进头来道:“王爷,前面有座庵堂,可要先去避一下雨?”
慕容宸懒懒的点了点头,任由白乐驾着车马在一个逼仄幽暗的山门前停了,自有下人上来打伞。白乐早已经进了内堂安顿,这间庵堂只得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尼和一个小弟子看守,一应物件虽然简陋,倒也干净清静,中庭小院内种了几株芭蕉海棠,和着雨声,竟是格外的雅致。
坐了一会,他只觉得睡意袭来,便朝老尼讨了个厢房午寐。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正有几分暮色薄薄的拢在窗外。
慕容宸披了外衣站起身来,昏暗中仿佛看到一个娉婷的身影立于窗外,忍不住心中一动。推开窗细看,却是一个素衣女子,极美丽的一张脸――正伸手折一支秋海棠,晚风拂起鬓边长,脂粉不施的容颜竟是比手中海棠还要娇艳十分。
那一刻,他心里只想到曹子建诗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八个字,一时竟有些恍惚。
这荒野古寺中,会是谁?
那女子也被推窗的声响惊动,回头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站在窗口,顿时吃了一惊,慌忙抓起罗裙从山石上跳了下来,转身想走,却又犹豫起来,末了还是回转身裣衽为礼,低声道:“惊到王爷并非有意,请王爷恕罪。”
慕容宸只觉得她提着罗裙从山石上跳下来的模样十分可爱,言谈中也不似普通农家女子,便有心同她攀谈,笑问道:“你在做什么?”
那女子没想到这高高在上的贵人竟是如此平易近人,愣了愣,浅笑道:“初雨海棠看起来惹人怜爱,我一时贪玩,便想折回去放在屋子里。”
见她笑靥如花,他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那把你手中那支送我可好?”
女子低头想了想,顺着方才折花的路径攀上山石,就要将手中的海棠递过去。
怎奈离厢房的窗子太远,她伸手还是不能够到,便又向前一步,不想雨后山石湿滑,脚下忍不住滑了一个趔趄。
慕容宸见了,急忙伸出手去扶她,却正好握住她的手,一阵幽香袭来,也不知是她手中的海棠香气,还是袖中传来的衣香体香。
他竟觉得满心缱绻,不能移开目光,只道:“姑娘何须如此冒险?只要稍稍绕路敲一下门即可。”
她抬起头,这英俊高贵的男子正凝眸望着自己,脸上忍不住绯红一片,于是默默的抽回了手,依言到他房中。
这一日,慕容宸到了晚膳之后方回。他与这陋寺偶遇的女子谈了很久,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无不涉猎,她年纪不大却是所知甚广,言谈间他只觉得心中包袱一一卸下,胸臆间的烦闷也一扫而空,连吴樱遣人来催,仍旧是意犹未尽。
她的名字叫做方悠,是京中礼部郎中(礼部一般佐官)方济人的女儿,因为数日前母亲染病身亡,这才来庵堂中为母守孝持一月,若非如此,他不能见到她。
也不能知道这幽暗深邃的京中,竟也有这样叫人忘俗脱尘的人。
只因一场霪雨,竟成难解之缘。
今天的二更,关于慕容宸的故事继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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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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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后,慕容宸始终对那名叫做方悠的女子念念不忘。每每想到她的一颦一笑,便忍不住欣然,只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和他这般交心了。
他并非是好色的人,家中除了陪房丫环,身边也只得吴樱一个正妃。而几个兄弟里面,数月前才大婚的信王慕容苏,家中却早早便有侧妃侍妾,坊间更有风流之名。魏王一向并不艳慕,反觉得日常之间要应付这么多的女人,实在是一件叫人头疼无比的事。
如今,他却有了另立侧妃的念头。
只是这想法在心中也不过是一闪即逝。方悠性情温柔和顺,若是入府也很难自保,倒不如她现在这样心无旁骛自由自在。
况且他十八岁时娶吴樱,如今也不过年余。虽然这桩婚事是父母之命,夫妻间却一向恩爱,吴樱是个刚烈女子,他不愿负她。
这一日用过晚膳,两人下了一会儿棋,见窗外寒风飒飒,晚些时候怕是要下雪,便准备早些回房休息。明天一早太后传召赐宴,若是因为路上积雪耽搁了时辰就不好了。
吴樱在镜前用牙梳一下一下的梳着长,髻散了,一头青丝直泻而下有如黑缎一般,衬着她秀丽清雅的脸,当真是容颜无双。
慕容宸看在眼中忍不住情动,正要上前,她却开口道:
“王爷,我今日去拜访信王妃了。”
他一愣,这才想起数月前信王大婚,娶得正是朝中战功赫赫的龙骑大将军之女奚月影。自己与龙骑将军也有师徒名分,上回去信王府上却没见着这位王妃,最近更是杂务繁忙把这事给耽搁了。
多亏了吴樱心思细密。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樱儿,有劳你了。”
吴樱朝他温柔一笑,一双剪水秋瞳闪了闪道:“王爷可知这信王府中好不奇怪,那位正牌王妃奚小姐竟然没有半点权力,自成亲以后连信王的面也没见上几次,府中上下事务都由原先信王的侧妃梁婷儿打理,倒像她才是正妃一般。”
慕容宸一听这些争斗之事便觉得头疼,皱了皱眉道:“别人家的家事,我们去管它作甚。”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吴樱微嗔道,“信王此人深不可测,多了解一分,对王爷的将来就有利一分。”
“将来如何我可不想理。”他嘟哝一声,伸手将吴樱揽在怀中,便去吻她的双唇。柔软芬芳的气息顿时叫他再难自已,猿臂轻舒,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吴樱媚眼如丝,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樱唇轻启柔柔唤道:“宸……”
他只觉得心中一热,又再深吻下去。寒夜未尽,芙蓉帐中,却化成一片春色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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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庆四年元月,裕德帝诏告天下,立长子慕容政为太子。
皇帝最终没有立幼子敬为皇嗣,自然源于多方面的原因。朝廷中的保守派仍旧占了多数,裕德帝登基虽然已是第四年,但朝政及兵权仍未悉数收归,大部分依旧掌控在老臣手中,而前天禄帝一朝留下的旧臣中,又多半听命于他那位如今尚参与朝政的母后――六姓之龙氏一脉最尊贵的人,当今德馨大皇太后。
当年他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已贵为皇后的母亲便将自己的侄女,静宜郡主龙子墨嫁给他作为元妃,想必打得就是龙氏血脉两朝为帝的主意,因此册立太子这件事上,断不能任由他胡来。
裕德帝慕容晟自小性情隐忍内敛,虽然心中不满,脸上也瞧不出任何端倪,照样与众兄弟言笑,接受百官祝贺,朝廷之上看起来一派君臣和乐。
而曾经提议立次子为嗣的信王,也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一般,照样在朝堂上温言笑语,下朝后便四处饮酒寻欢,一如既往做他的风流王爷。
慕容宸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为什么,心中不免有几分烦闷。
而好不容易进京一趟的吴樱这几日又忙着和京中达官贵胄的家眷结交,每日赏花看戏,应酬不断,并不急着回封地魏中。
过得十余天,蜀王慕容捷借口封地遥远同皇帝辞别,留下来的魏王即不像信王那般喜好玩乐,也不再有豫王、襄王一般的少年人心性。因此每日下朝之后除了和门人清客下下棋喝喝酒便无事可做,连着几日下来,越的气闷。
这一日,皇后于宫中设宴,说是与各位妯娌叙话,吴樱一早便换了朝服进宫。不多时,信王慕容苏打家人来请,说是天一阁新来的几个什雅国歌姬甚好,兄弟几个正好趁此机会也聚聚玩玩,别叫“几位夫人们独自开心了去”。
慕容宸一向不懂慕容苏的想法,也听说信王与刚刚大婚不久的王妃不合。不过这样趁着妻子进宫的机会大张旗鼓招来歌姬寻欢作乐的作派,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只是左右无事,去消磨上一天也好。
什雅国的歌姬果然不同寻常,相貌也甚是美艳,宴中酒温菜香,又有信王侧妃梁婷儿亲自操琴作乐,一向自律的慕容宸也不免放宽心多喝了几杯。
宴散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寒雨,魏王只觉得酒意上涌,有些昏昏沉沉,这阴雨霏霏的日子忍不住勾起他记忆里深藏的那一点不曾忘记的旧事来,一时痴痴的看着窗外,直到听到马车外的白乐问道:“爷,回王府吗?”
他看了看窗外暗沉阴冷的天气,心里骤然升出一股冲动,哑声道:“去静掖庵。”
时隔月余,也不知道她在不在了?只是如今这偌大的辽阳京,他竟然找不到可去的地方,惟有想到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心中才能够稍有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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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掖庵依旧是那般逼仄破旧,原本的几树海棠已经败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了芭蕉,阔大的叶子兀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