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玫瑰小铺

一百一十六、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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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舒在屋里略略活动了一会儿,谷凡就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秋芸没有哄我,果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颜舒一见谷凡,就笑着说。

    秋芸笑道:“瞧主夫说的,秋芸哪敢欺瞒你啊,可不是有什么说什么嘛。”

    颜舒扭头看了秋芸一眼,撇了撇嘴角,轻笑道:“看把你乖的。”

    秋芸嘻嘻一笑,也不说话,见谷凡回来了,也不等谷凡赶,很有眼力见儿的出去了。

    谷凡走过去,扶住颜舒的胳膊,“怎么样,身子还好吧?”

    颜舒抚额叹道:“你一天要问几次啊,我好着呢,别担心。”

    谷凡笑道:“你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吗,我自然要加十二万分的小心方好。”

    颜舒似笑非笑地看着谷凡,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原来是看在我肚里这个小的份上,得,我又自作多情了。”

    “胡说什么呢!”谷凡笑骂,“你自然比什么都宝贝,没有你,哪来的肚子里的小的。”

    颜舒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省得我满腹的心酸,想着你有了这个小的,就不心疼我了。”

    “胡说!”谷凡睨了颜舒一眼,“午觉睡得时间长了吧,脑子都睡迷糊了,都想的是什么啊。来来来,我陪你说说话,省得你自己瞎想!”

    颜舒自然高兴,“你陪我走走呗,身子都僵着呢。”

    “好啊。”谷凡答应着,托着颜舒的胳膊,在屋子里绕着圈子慢慢地走。

    屋子里的地方小,走了两圈,颜舒觉得腿脚舒展不开,“咱们到外面走走吧,屋子里怪闷的。”

    谷凡往外面看看,天色还很亮,太阳倒不是很足,也不怕晒着了,就点了点头,“也好。你若是觉得累了,咱们就回来。”

    “好!”颜舒答应着。

    两人出了院子,沿着小石子路,在园子里随意地走着。

    “总听箐儿说,玫瑰园里的粉色玫瑰、黄色玫瑰开得可漂亮了。可怜我自它们全都挪到玫瑰园后,就没有好生瞧过呢。今天左右无事,你陪我往那里走走可好?”颜舒央道。

    谷凡犹豫道:“好像路程有点远了,咱们附近走走就好了吧。”

    颜舒有些不乐意,“有多远啊,我每天从爹那里都打两个来回呢,也没怎么的。你若是懒怠陪我,那我不去也罢。”

    谷凡见颜舒不高兴了,连忙说:“好好好,去就去。你若是累了,就说话啊,别强撑着,休息一会儿也使得。”

    颜舒笑道:“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你不傻,我傻,好吧。”谷凡笑扶着颜舒往玫瑰园方向走。

    谷凡觉得玫瑰园远,不过是考虑到颜舒现在挺着大肚子的情况而论的,实际距离算不上太远,加上颜舒身子一直养得好,每天又要在园子里来来回回走上几遭,所以直到进了玫瑰园,在亭子里坐下,颜舒的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我说不远,没事吧,偏你小心!”颜舒手抚着肚子,冲谷凡轻声抱怨。

    谷凡好脾气地笑笑,“你自己不着紧自己,我只能替你着紧了。别人家的夫郎哪个不千小心、万注意的,就你总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行动起来,大大咧咧的。也亏得我的心够强壮,不然还不被你吓死!”

    颜舒斜了谷凡一眼,“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也是很小心的好不好!再者说了,是你一直强调,让我多走、多活动,现在又在说这些便宜话。”

    谷凡语塞,半晌才道:“是我让你多活动的,道理我懂,我明白,话也是我说的。可是一看到你挺着肚子,走过来、走过去的,就总忍不住心惊胆颤的。舒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颜舒拍拍谷凡的手,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有什么好怕的,谁家男人不是这样,不都是好好的吗?而且我的身子一直又好,没事的。”

    谷凡反手握住颜舒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旁,“舒儿,你不懂。有些事,我就算心里明白,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打滚。我总要看到你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我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颜舒觉得有些窝心,可偏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此时此刻,颜舒只能静静地看着谷凡。

    谷凡有些不好意思,“舒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

    颜舒摇摇头。

    “可是,我有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谷凡轻叹。

    颜舒默默地看了谷凡一会儿,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谷凡怔了一下,摇头苦笑。

    “别骗我,也别瞒我,我看得出来。”颜舒伸出另一只手,握住谷凡手臂,“你心里有事,我知道。”

    “哪有,舒儿,你别乱猜!”谷凡笑道。

    颜舒摇头,“我没有乱猜,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一直不肯说,我也不想勉强你。可是,你今天的情绪更不对了。谷凡,告诉我吧,同我说说,我是你的夫郎啊,有什么事,我不能帮你分担的?”

    谷凡抬眼,正触及颜舒那关切忧心的目光,心里微微一颤,不由慢慢垂下了头,手里将颜舒的手握得更紧,好半天才说:“舒儿,有件事,我真的很为难,我不知道我那么做是对还是错。舒儿,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很魄力的人,我也没有很大的野心,想要成就多么大的事业。我私心里,只想守着你过过甜蜜安稳的小日子。所以,即使有很大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愿意为了它而冒风险。事实上,这个机会若是错过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来,而我们也许会错失更多。舒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谷凡之前对郭垣说得坚决,可是内心里她未尝不在打鼓。首先,她不知道她的拒绝会不会让那两位小姐恼羞成怒,怪她不识抬举;其次,即使那两位小姐不怪罪,但她们说的问题的确存在,这是谷凡怎么回避也回避不了的。而最重要的是,那两位小姐许给她的好处,她不是不心动的,只是其中的风险,却是她不敢尝试的。她不是一个赌徒,她赌不起、输不起。

    颜舒听了谷凡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谷凡,你告诉我,在你的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

    “当然是你!”谷凡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颜舒的心猛地一跳,接着脸刷地红了,“我不是问这个。”

    谷凡却笑了,仿似一瞬间顿悟了,“我的答案永远是这个。”

    “人家在帮你想办法,你还在使坏!”颜舒把手从谷凡掌中抽了回来。

    “我没使坏,我说的是真的!”谷凡开心地伸长胳膊,拉住颜舒的手臂,“你是我最重要的,所以我的所有决定都应该围绕着你来才是。舒儿,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颜舒盯着谷凡看了半晌,才小声说:“我就想安安稳稳地和你过日子,把孩子抚养长大,孝顺好爹。最好、最好,只有我和你,再没有别的什么人夹在我们中间。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同我说,什么都愿意同我一起分担。不要像现在这样,好事才告诉我,为难的事,要我逼问才肯说。”

    谷凡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好的,舒儿,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的。咱们就安安稳稳地过咱们的小日子,不去想望那些不切实际的泡影。名声再大有什么用,日子过得舒坦不舒坦,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咱们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成天担这惊、受那怕做什么?”

    直到此刻,谷凡心底的那些许不甘才真正退去。

    行路难,路途中又难免被这样、那样的花哨晃乱了眼,舍本逐末。

    谷凡很庆幸有颜舒在一旁点醒了她。

    什么金字招牌,别人给镶上的,总不如自己打造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通天路径好走?人总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行得踏实。

    颜舒见谷凡开心起来,便说笑道:“你这时答应得痛快,回头想想,自己又觉得亏了,那时可不要来找我说事,反正,我是拿你那话做准的,可容不得反悔!”

    谷凡微怔,“我有什么可反悔的?”

    颜舒抿嘴一笑,也不回答。

    谷凡把颜舒刚刚的话,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方记起颜舒说的是什么,却也知颜舒不过同她玩笑,因而顺着颜舒的话尾,猛地一拍嘴,说:“哎哟,都让你嘴快,被美人迷花眼了吧,什么也答应,如今看你怎么反悔!”

    颜舒虽知谷凡故意逗他,却也不禁瞪起了眼。

    谷凡见状,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颜舒身边,双手放到颜舒的肩上,“好舒儿,我胡说呢,你可不要恼了我!”

    颜舒回头瞪了谷凡一眼,接着放松身子,靠着谷凡,“你就能欺负我。”

    谷凡搂着颜舒,摇摇身子,“舒儿是我的宝贝,我哪里舍得欺负!我知道,舒儿最关心我了,看我心情不好,说是让我陪着散步,其实是陪我散步吧。”

    颜舒轻声嘀咕:“哪有,我就是觉得屋里闷,才想着出来走走的。”

    “舒儿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谷凡微笑,“我都知道的。”

    颜舒不再说话,靠着谷凡,看着满园的开得正盛的玫瑰,淡淡地笑了。

    因为颜舒的一席话,谷凡在面对田彬和余小姐的时候,表现得格外地坦然。

    田彬和余小姐却颇感讶异,她们不敢相信有人竟会拒绝这种天大的好处。

    余小姐甚至连连说:“你究竟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谷凡笑道:“也许明白吧。”

    什么叫也许明白?

    余小姐眼睛瞪大,这个谷凡实在太奇怪了,说的话、做的事,怎么这么不能按常理推断?旁人能得这种好处,不是该欣喜若狂吗?她倒是很冷静地拒绝了!

    余小姐看了田彬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田彬也是微怔,继而笑道:“却不知谷家主为何要拒绝呢,须知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处呢?”

    谷凡温文有礼地说:“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儿浅见,总觉得别人给镀的金,不如自己实打实铸出来的牢靠。我这个人胆子小,一步一步地来,心里才能踏实。”

    田彬哑然。

    谷凡也知自己给她们的答案太出乎她们的意料了,太让她们难以接受了,因此好心地告辞,留她们原地回神。

    余小姐半晌才说:“这人是傻了吧。”

    田彬搓搓下巴,忽笑道:“有意思啊,有意思。”

    余小姐斜了田彬一眼,“我看你也傻了。”接着忍不住又说,“咱们出来是求面脂的,总不好空手而回吧。她这里不行,那咱们要去找哪家?”

    田彬掸掸衣袖,垂目说道:“你没听过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吗?”

    “你不会还让她来吧!”余小姐大叫出声,“咱们有必要这么上赶子吗?忒掉价了啊!传回去,还不让人笑死?”

    田彬无所谓地一摊手:“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余小姐眨了眨眼,嘿嘿笑道:“有道理哦。”笑完后,又觉得不对,“就算别人不知道,还是那句话,咱们有必要吗?”

    田彬想了想,说:“没必要!”

    余小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没必要,你还让她来?要我说,不如回兴安府寻一家老字号呢。我瞧过,他们的面脂虽稍有不及,也相去不远了。假以时日,说不得会更胜一筹。”

    “稍有不及,还是不及。”田彬笑道,“这是给你爹寻面脂,怎么我觉着你比我还不上心呢?”

    余小姐“哈”地笑了一声,“要不怎么说,你办事比我牢靠呢?要不,为什么你是来求面脂的,我是来玩的呢!”

    田彬摇头叹气。

    说笑归说笑,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不过,说真的,”余小姐疑惑道,“你为什么坚持让她做?”

    田彬沉默了一会儿,方说:“我总觉得吧,她手里肯定还有什么是没有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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