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箐和余小姐起了冲突,虽然当时面上没有多显,但内心的恼火是无法言表的。本想回自己的院子,可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跑到颜舒那里抱怨去了。
颜舒听了颇为诧异,谷凡并没有告诉她家里何时来了两个客人,还是两位眼高于顶的小姐。可是看到陈箐气鼓鼓的小脸,便笑道:“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咱们自己清清静静的,人气我不气便是了。至于她们是谁,这个我倒真不知道,谷凡没有告诉我,等她回来,我问问就是了。”
陈箐听着不作声,他本是县令公子,在蔚县这里何曾有谁给过他气受,大家哄着他、捧着他还来不及呢,如今却被人用那样轻贱的语气呵斥,就算他平日里性子随和,也忍受不住了。
颜舒知道陈箐心里不痛快,可是现在不明情况,也不好冒冒然发作,只能先安抚陈箐,再作打算。
等颜舒好不容易把陈箐哄开心了,在一旁坐了许久、也听了许久的郭垣夫郎神情略带不安地说:“小公子,这样的事万万不要放在心上,她们无礼,咱们自己避开便是,须知麻烦有时本来就是不主动招惹还要沾上身,咱们又何苦去自寻烦恼呢。”
陈箐先是不哼声,后来琢磨着这话确实有道理,便把这事放到一边,不去想它了。
等到晚上,谷凡回来,颜舒便把陈箐的事同谷凡说了,“咱们家何时住进两位陌生的小姐,我竟然都不知道!”
谷凡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半天时间,那两位小姐就同自家的小贵客起了冲突,很是无奈:“我也不是瞒你,就是觉得这两人来得蹊跷,心里没有琢磨过味来,才没有说,省得惹你心烦。如今看来,这两人果然不是轻省的。”
颜舒略撅了一下嘴,“你还同我见外,有烦心事都不肯告诉我,我哪里就那么不中用了!我就是帮不了你的忙,你和我说说,排解一下心里的烦闷也是好的,用得着什么事也藏在自己的心里吗?”
谷凡拍拍颜舒的手,“胡说什么呢,我哪里是同你见外。你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我总要更加小心一些。若要说烦闷,那也不至此。就是心里有几分疑惑而已。”
颜舒推了推谷凡,“有什么疑惑的,说来我听听。”
谷凡想了想,说:“我之前没有同你说过吧,这两位小姐就是先前借住的那两位,进了县城,后又返了回来,还打定主意一定要住到咱们家里来。我不好太过不近人情,只得允了。若是她们就是来借住几日,那也没什么。只是我总有些疑惑,咱们蔚县地方小,也没有什么出名的山水名胜,要说她们是偶然经过,一时兴起,在这儿玩玩,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一直流连在此,就有些奇怪了,而且还非要住到咱们家里来,就更是奇怪了。后来她们又说是为了咱们家的面脂来的,好吧,我承认我听到这个,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可是咱们家的面脂,铺子里就可以买到,用得着非得住到咱们家里来吗?说起话来,也是含着掖着,不清不楚的。可是看她们举止做派,又非大贵之家出身不可,这让我实在不敢太过掉以轻心,只能不远不近地招呼着。”
“听你这么说,确实有点奇怪。”颜舒点点头,“我也猜不透是什么原因。不过,我又觉得咱们真的没必要把事情想复杂了,她们既然说是来玩的,是来要咱们家的面脂的,咱们就当她们是来玩的,是来要咱们家的面脂的。也许她们真的就是来玩的,来要咱们家面脂的呢?”
谷凡听颜舒一连串的重复饶舌的话,忍不住笑了。
颜舒捏了谷凡一下,“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笑什么。”
“你那一串话听得我头晕,也亏你没把自己的舌头绕进去!”谷凡笑道。
颜舒说的时候没感觉,此时听谷凡这么一说,再回头一想,也不由笑了。
笑过之后,谷凡把颜舒的话仔细想了想,又说:“说笑归说笑,我倒是觉得你的话挺有道理的,现在咱们想得再多,也不过自己心里瞎琢磨,白白给自己找烦恼。就听你的,当她们就是来玩的,好生招呼着就是了。”
颜舒点点头,“这才是呢。”
谷凡听从了颜舒的意见,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就连郭垣说的要给某些人专门订制面脂,也觉得没有那么为难了。
“舒儿,你真是我的宝贝,有了你,我真是什么烦恼也没有了。”谷凡捧住颜舒的脸狠狠啾了一口。
颜舒推开谷凡,“你又闹!”
谷凡蹭蹭颜舒,“我说真的呢。”
颜舒睨了谷凡一眼,“真的假的,谁知道呢,反正你的一张嘴,总是抹了蜜。”
谷凡笑眯眯地,也不反驳,也不说话,就是盯着颜舒看。
颜舒被看得不自在了,“好了好了,我拗不过你,你说是就是吧。”
“舒儿,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谷凡见颜舒更不自在了,便不往下说了,“好了,我不说了,坐了一天了,你去躺躺吧,腰要受不住了。”
颜舒依言起身,到床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谷凡闲话,
第二日,郭垣再见到谷凡的时候,就觉得谷凡莫名的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么苦大仇深的样子了,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过了一晚,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谷凡搓搓自己的脸,笑道:“有吗?”
郭垣肯定地点点头。
谷凡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也没怎么的,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些事,把之前的包袱抛下了而已。”
“神了啊!”郭垣怀疑地看着谷凡,“你这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了,一下子就七窍全通了啊。”
谷凡笑道:“仙丹妙药自然是有的,但也只对我有用罢了。”
郭垣切了一声,“装神弄鬼,当我猜不到呢,必是妹夫说什么了吧。”
谷凡默认。
郭垣笑了,“妹夫果然神仙中人也!”
“行了,别耍嘴了!”谷凡瞪了郭垣一眼,“快商量面脂的事吧,能让你那么小心谨慎的,必不是一般贵人,咱们可得仔细点。”
郭垣应了一声,收整心情,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两人一商讨,大半天没有感觉便过去了。
颜舒知道谷凡她们一商讨正事,就没个准点,也不刻意去等她们,吩咐厨房给她们留些饭菜,便领着郭垣夫郎和陈箐到颜父那里一起用饭去了。
刚刚巧武淳也在,颜舒便拉着武淳问他爹爹的近况。
武淳笑着说:“爹爹好着呢,就是每日里要照看妹妹,嫌我烦,打发我出来了。我想着好久没有看望颜爷爷和姨夫了,就跑过来了。”
颜舒揉了揉武淳的发心,还未说什么,郭垣夫郎便抢先开口道:“好个乖巧的孩子,更难得是生了个好相貌。”说着看了颜舒一眼,又看了陈箐一眼,“你们这蔚县水土可真养人,怎么人人都生得一付俊俏模样!”
陈箐笑道:“这可同我没关系,我原也长得一般,且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蔚县人。不过,郭相公这话我觉得极有道理,这蔚县里的人我也见过不少,的确如郭相公所说的那样,而淳儿长得尤其好!”
武淳被他们两人说得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歪着头靠在颜舒身边。
颜舒笑看了郭垣夫郎和陈箐一眼,“你们夸归夸,我们淳儿本来就是个好孩子。不过,可不带你们这样的啊,两人一句顶一句,我们淳儿脸皮可薄着呢。”
武淳听了,嘟着嘴,站直身子,往颜父那边凑,“颜爷爷,你听姨夫,也打趣我呢。”
颜父搂过武淳,亲昵地笑道:“姨夫他们是喜欢淳儿呢。”
武淳靠坐在颜父身旁,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颜舒他们,也不说话。
郭垣夫郎“哎哟”了一声,轻拍自己的脑门,“瞧我,尽顾着说话了,竟忘了正经事。”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郭垣夫郎身上。
郭垣夫郎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递到武淳手上,“来,送你的见面礼!”
武淳吓了一跳,手一抽,“这个太贵重,我不能要!”
郭垣夫郎无奈地看了颜舒一眼,“你们这里的孩子都是怎么回事,我这手里端着礼都送不出去,可叫人情何以堪啊!”
颜舒抿嘴笑道:“谁叫你送得这般随便,从身上摘下一件,就随手给人,可当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的吗?”
郭垣夫郎收屈,“我这不是没有准备吗?现叫佳荷赶着取,只怕你们也嫌迟了。不过说真格的,我这玉佩也是件好东西呢,别瞧我送得随便,我的东西可不随便!”说着便把玉佩硬塞到了武淳手里。
颜舒看武淳还在犹豫,便说道:“淳儿收着吧,这位郭姨夫也算是你的长辈,道声谢就是了。”
陈箐也说道:“之前我也收了的,你比我还小呢,怕什么。”
武淳这才收下了,冲郭垣夫郎道谢。
颜父那里平常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此时众人说说笑笑的,颜父更觉开心。只是颜父心里究竟还是惦记着颜舒的身子,想着颜舒也快到日子了,更是留心。饭后虽然还想着多说一会儿话,可还是把颜舒打发回去休息了。
郭垣夫郎和陈箐自然也知颜舒是非常时候,加上又在一处坐了一上午了,自己尚有些累,不用说颜舒了,便一路送颜舒回去,才各自散了。
谷凡和郭垣讨论了一上午,感觉肚子饿了,才发现午时都已经过了。两人匆匆吃了点饭,谷凡说道:“我要回去看看舒儿,你若不耐,也回去休息一下,咱们下午再继续。”
郭垣伸了个懒腰,“谁耐烦等你,你若得空,再来叫我。”
谷凡点点头,“也好。”
郭垣瞧谷凡走了,才收起那一付慵懒的样子,垂着头深思,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谷凡回到自己的屋里,颜舒已经侧着身睡着了。
谷凡站在床边看了颜舒一会儿,才轻轻地躺到床上。
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轻了,却没想到自己才一沾床,颜舒就已经醒了过来,掀开眼皮看了谷凡一眼,又忍不住合了上。
谷凡小声说:“扰到你了?早知道我就在桌边坐会儿就好了。”
颜舒合着眼摇摇头,“没有。你在旁边,我睡得更安稳。”
谷凡唇角掀了掀,伸手帮颜舒把被盖严实,“你虽然觉得燥,但被子还是要盖好的,不然一凉一热,更伤身。”
颜舒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由着谷凡把被子给他裹上身。
“好了,睡吧,我不闹你了。”谷凡拍拍颜舒。
颜舒没有说话,一会儿就睡沉了。等再睁开眼,谷凡已经不知何时出去了。
颜舒睁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秋芸走进来,准备给茶壶里换水,看到颜舒已经醒了,便笑道:“主夫这一觉可睡得时候长了,我按着平常的时候过来换水,主夫竟然没醒。如今我这水已经换了三遭了。主夫可觉得口渴?要不要喝点水?”
颜舒这才觉得嗓子有点紧,点了点头,“递给我一杯吧,大概睡得热了,口正干呢。”
秋芸端了茶水过来,颜舒接过,一饮而尽。秋芸续了水,颜舒又喝干了。直到第三杯,才小口小口地喝着。
秋芸在一旁等着,见颜舒不再喝了,才接过茶杯,放到桌上。
“谷凡什么时候走的,我竟不知道。”颜舒问道。
秋芸回说:“有一阵了。家主本来想多陪陪主夫的,可是听说家里来借住的那两位小姐寻家主有事,这才出去了。”
“可知是什么事?”颜舒又问。
秋芸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瞧着来传话的人神色平常,家主也没怎么当回事的样子,不紧不慢的。”
颜舒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慢下地活动。睡了一个好觉,果然身子轻快多了。
只是那两位借住的小姐又有什么事呢?颜舒忍不住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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