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虽然提了建议，但最后的主意还得苏丽珍自己拿。
苏丽珍看颜舒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心里不是不羡慕的。可是颜舒的情况毕竟与自己不同，只这上面没有长辈盯着压着，就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了。想到这儿，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只同颜舒说：“再看吧。”
颜舒也不好再劝，再三让他去找那个大夫看看。
苏丽珍答应着，却有些心不在焉，又坐了一会儿，嘱咐颜舒照顾好自己，就急匆匆地走了。
颜舒送走了苏丽珍，一个人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让人把苏丽珍带来的东西都收起来，自己拿过孙巧菲托苏丽珍带来的素缎在手里摩挲。
果然细滑呢。
颜舒笑了笑，贴着脸蹭了蹭，略略琢磨了一下要怎么裁才合适，便把素缎也收起来，想着过些日子再动手，又拿起放在一边绣了一半的水红色小兜兜继续绣起来。
这几日，谷凡本来把手头的事都摊到武二她们身上去了，腾出大把空闲陪颜舒。可是好景不长，任谷凡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郭垣那边传来消息，让谷凡把上次给她的面脂做一些出来，准备试着卖卖。
说起来，也是喜事一件，至少证明那面脂的效用还是不错的。
谷凡心里挺美的，只是这样一来，原本腾出的功夫又全搭到新面脂上面去了。虽然不用她事事盯着，但是新产品推出，也由不得谷凡不小心仔细。
这不，等谷凡回到自己屋里，天色又开始渐渐发暗了。
颜舒自苏丽珍走后就一直绣着，时间长了，就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只得略略放放，才一抬头，就看见谷凡站在一旁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颜舒笑了下，“今天回来得挺早。”
谷凡在颜舒身旁坐下，“也不早了，太阳都偏西了。”
颜舒往外面瞧了瞧，果然天已经有些灰灰的了，便赶快低头加紧绣了起来。
谷凡探头一看，一个笑眯眯的大胖娃娃的样子已经出来了，虽然怀里的鲤鱼才露了个头，已经看出这小兜兜的精致了。
“小孩子长得快，你费这么大功夫做出来，他能穿几天？”谷凡嘟囔着。
颜舒白了谷凡一眼，“我的孩子，自然要他穿得漂漂亮亮的。我没功夫做便罢了，既然有，当然要做好的。”
“可是，你怀着身孕，总这样窝着，多不好啊！孩子要出来还早着呢，你急什么呢。过些日子做也不迟啊。”谷凡光看那小兜兜，就知道这几日颜舒尽绣它了。
颜舒头也不抬，手上依然飞针走线，“现在不方便做，等过些日子，肚子挺起来了，不是更不方便了？你说的都是歪理。”
谷凡一噎，又转口道：“对啊，我都忘了这事了。等你肚子挺起来了，现在的衣裳肯定穿不得了，你也得给自己准备些衣裳啊，别一心就惦记着那小东西。”
“什么小东西？那是你的孩子，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这么不上心！”颜舒不乐意，微侧过身子，手中的针狠狠地扎进布里，再穿出来，
谷凡也有些委屈，“我哪有不上心，我这不是惦记你吗？我要是连你也照顾不好，还怎么顾着你肚子里的那个小的？”
颜舒听得心里一动，掀起眼帘，偷瞄了谷凡一下，复又垂目，继续动着手里的针线，还未绣出两针，便“哎呀”叫了一声。
谷凡跳起来，连声问：“怎么了？”
颜舒气得把手里的花绷放到腿上，抱怨道：“都怪你，一直瞎打岔，害得我绣错了，还得拆了重来。”
谷凡一听便笑了，忙不迭地拿过花绷放到一边的绣篮里，“既然都绣错了，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来，起来活动活动！”
“你故意的吧！”颜舒坐着不动，只盯着谷凡看。
谷凡无辜地说：“我哪有！”说着，伸手拉颜舒站起来，“走吧，咱们到园子里走走，小心身子都锈住了！”
颜舒瞪着谷凡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半晌，终于不甘不愿地站起来。
两人慢慢往外面走。
“舒儿，你就应该多往外面走走，老坐在那里有什么意思呢。还不趁着现在身子轻便，多锻炼锻炼，将来身子重了，哪里还有力气，光挺着肚子就够你受得了。”谷凡唠叨着。
颜舒也没有觉得烦，谷凡说着，他就答应着，“我自然知道。再说，我也没有不活动，只不过我不动的时候，刚刚好被你看到罢了，家里大事小事那么多，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清闲吗？”
说到这个，谷凡就有些愧疚了，本来想着腾出时间陪颜舒的，也可以把家里的揽一揽，让颜舒松快点，可是没想到郭垣那边一加货，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说好了要多陪你，结果我都没有做到。”谷凡歉意地说。
颜舒侧头看谷凡，“不用你陪，没有哪家夫郎怀了身孕，就得妻主跟前跟后的。你有事，自然忙你的去！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再说还有爹呢。”说着，又伸出小指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划，“你想偷懒也不找个好借口，打着我的名号做什么呢？姐夫的肚子挺得那么高了，也没见武二姐少做事了！怎么不见你也体谅体谅武二姐呢？”
谷凡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这事做得的确有些不地道。光想着舒儿怀孕了，自己要多腾时间，多照顾舒儿。却没有想着自己这里的活轻了，武二姐她们的活自然就要重了。冬子和潘老六也就算了，武二姐那边还有姐夫要照料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已忙得焦头烂额了。
颜舒见谷凡不好意思了，便说道：“我知道你记挂着我，可是真的用不着这样。你有空，能多陪陪我，我自然高兴，若是忙，你也只管忙你的去，你处理好了外面的事，我才能更安心呀！”
谷凡握住颜舒的手，“好，都听你的！”
颜舒笑着点头。
谷凡想了想，忍不住又嘱咐：“有空的话要多休息，那些绣活儿太耗精神了，能少做就少做一些，小孩子穿得简单点也挺好的。再不，让秋芸他们帮帮你，别什么都非得自己亲自动手才好。我知道你的心情，想为孩子多做点什么，心意到了就好了嘛，你现在苦着自己，不就等于苦着孩子吗？”
颜舒先前还不断地点头应着，后来听谷凡越扯越长，不由推了谷凡一把，嗔道：“啰嗦！”
谷凡一笑，不再说了。
两人慢慢走着，正好走到玫瑰园前，便停下了脚步。
园门紧紧地关着。
颜舒站在园门前看了一会儿，上前推开门，走了进去。挺大的园子，却是空朗朗的，与别处的热闹相比，这里颇有点萧条的意味。
颜舒叹了口气，“早先说是要建个玫瑰园，果真建了，却是徒有其名，里面一株玫瑰也没有，白空着这么大块地方，怪可惜的！”
“快了快了。钱伯母早就琢磨弄新品种了，专门用来观赏的。她老人家嫌咱们的玫瑰花色单调，种在园子里不好看，想多弄出几种颜色呢。我听说今年已经开过一茬了，有粉色的，也有黄色的，花朵也大，就是颜色淡了些。钱伯母说，明年若是开得好，就给咱们的园子里弄几株来！那时咱们的玫瑰园就名副其实了。”谷凡跟着颜舒，也走了进来，一边同颜舒报告好消息。
颜舒瞪大了眼睛，“真的啊！钱伯母真厉害！”
“好不容易钱伯母起了兴致，咱们也算借了光了。”谷凡拍拍颜舒的手，“咱们就等着见识吧。”
颜舒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出了玫瑰园，两人往颜父那里走了一遭，陪颜父吃了晚饭，由着颜父念叨一回，才又散着步回了自己屋子。
隔了几日，姜燕捎来消息，说是玫瑰鸭已经开始卖了，回头客挺多，让他安心等着收钱吧。
姜燕那里的生意好，颜舒为他高兴，至于钱的事，并没有往心里去。他本来就是想着能帮姜燕一把，就帮一把。若不是怕姜燕多心，那文书其实本不会签的。
颜舒也没有瞒着谷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听。
谷凡听了撇撇嘴，“只窝在蔚县里自然不行，再好也有限，除非能像玫瑰酒、玫瑰茶一样往外面销，可那就不是多开一两个铺子的事了。或者有一天，咱们蔚县里外来的客商多了，那又不一样了。”
可是这两件事，不论哪件都不是容易的。也直到现在，谷凡才充分意识到自己当初的确是有些想当然了。玫瑰鸭虽好，却不太容易推出去；可是玫瑰鸭再好，推不出去也是枉然。
不过，若是玫瑰鸭可以成为蔚县的一道特色小吃，那份量自然又不一样了。
谷凡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颜舒拍了谷凡一把，“又想什么呢？”
谷凡笑嘻嘻地说：“你同姜公子他们说，让他们好生琢磨着把玫瑰鸭弄好，最好能弄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口味来。短时间不一定能见成效，将来说不定，可以成为咱们蔚县的一绝呢。”
“怎么说？”颜舒好奇地问。
谷凡想了想，解释道：“咱们现在的情况是拼命地把好东西往外面送，让大家去知道、去接受，咱们一直在做，自然知道这个很困难，所以咱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推出去；可是如果有一天，大家都知道它们的好了，即使只知道其中一部分的好，也肯定会有人主动地走进来，那时也许主动带出去的就不只是咱们当初推出去的那一小部分了。姜公子他们自然也会受其利。”
“所以，你从来不担心咱们家的千亩玫瑰花田会砸在手里！”颜舒点点头，“我总算知道你一直打着什么主意了。咱们一直往外面送东西，能送出去多少？天下这么大，人手再多也不够用。可是大家都主动地来取，就用不了那么多的人手了。”
谷凡赞道：“舒儿真聪明！所以呢，虽然一开始咱们要辛苦点，把各种玫瑰产品推出去，让大家接受它们、认可它们。可是一旦大家接受了，认可了，就一定会有其他生意人主动上门来，那时就不是咱们求着他们，而是他们求着咱们了。”
“想想就觉得很美好！”颜舒笑道，“那时，蔚县会有多么热闹啊！”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大人怎么会这么支持咱们！像蔚县这样的小县城，大梁有太多了，若是没有几分别处不能比拟的特色与好处，谁又会注意到咱们这个小县城？可是有了玫瑰，蔚县就不一样了。仅凭玫瑰之名，就不知可以吸引多少客商。那时，不光咱们的玫瑰不愁卖不出去，就是别的行当，也会大受其利。咱们蔚县的百姓日子也会变得好过起来。”谷凡感慨道，可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话虽这么说，究竟也不是三两年就可以实现的，只能慢慢积累。”
颜舒不以为意，“那也好啊，总是有个盼头。三年两年不成，还有十年八年呢，总有一天会成的。人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咱们蔚县还想着一天就能名扬天下呀？”
谷凡揉揉颜舒的脸，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性子，又乐观，又坚持！”
颜舒啐了谷凡一口，别过脸去，不瞧她，又拿起绣活儿做了起来。
谷凡瞧了颜舒一会儿，见颜舒专心地绣着，便找出颜舒母亲留下的手记仔细钻研开了。
如果说，蔚县的将来要倚仗玫瑰，那么谷凡现在的倚仗便是手中这本手记。要知道谷凡配出的几种面脂方子都是参考这手记内容做出来的，否则单凭她自己的一知半解，哪里配得出有效好用的面脂。而且就算将来玫瑰产品千差万别，面脂这一块都是她绝对不能丢弃的最重要一部分，毕竟她不想自己将来只以卖玫瑰原料为生。
两人就这样一个静静地做着绣活，一个静静地研究手记，气氛宁静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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