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相公跟颜舒说不急,但颜舒心里搁了这么一件不好开口的事,能安生吗?和谷凡回东旺村的路上,几次想说,话都到嘴边上了,又咽了回去,晚饭也吃得心不在焉的。
陪颜父说了回话,谷凡和颜舒回屋,谷凡把颜舒抱到自己腿上,手臂环着颜舒的腰,“好了,说吧,到底什么事,犹豫了这么长时间?”
颜舒抬头看谷凡,小声说:“你看出来了啦。”
谷凡好笑道:“你都这样了,我再看不出来,可不成了睁眼的瞎子了吗?”
颜舒扭了扭身子,想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谷凡安抚地拍拍颜舒,“直接说呗,咱们之间用得着这样吗?你不是曾跟我说过,我有什么事都直接告诉你,你也一样,好不好?”
颜舒往谷凡怀里蹭了蹭,一手揽住谷凡的脖子,小心地说:“那我说啦,你不要生气!”
谷凡点点头。
颜舒微低下头,飞快地说:“今天刘相公到铺子里来,喝到了咱们的玫瑰茶,他想把玫瑰茶的生意揽下来,同咱们合作。”
刘相公?谷凡疑惑地想,这个人有些生,没听舒儿提过。等等,玫瑰茶?茶?不会是……她想到的那个人吧!要是真的如她所想,那么舒儿同那位刘相公认识也不奇怪,只是舒儿什么时候同那位刘相公那么好了?虽然舒儿说得很不偏不向的,可是舒儿若不是想说情,也不会这般为难的。而按常理来想,他们的关系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吧?
谷凡这么想着,就没有顾上说话。
颜舒见谷凡不吭声,心里有些发虚,把脑袋往谷凡怀里一埋,带着颤音地说:“你说了不生气的!”
谷凡一怔,自己何时生气了?只是从来没有见过颜舒这么示弱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有些贪恋,双手紧紧搂住颜舒,脸颊蹭蹭颜舒的发顶,好半天才叹气道:“我没有生气。”
颜舒轻轻抬起头,悄悄地睢谷凡的脸色,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又似乎有些不同,心里不敢肯定,不由地又低下了头。
谷凡分明看见,有些好笑,但面上的神色却半分不显,伸出手指轻轻地把颜舒的下巴抬起来,“你做什么了,不敢看我?”
颜舒眨了眨眼,自己做什么了,自己什么也没做啊?忽而仿佛明白了谷凡的言下之意,愤愤地说:“我做什么了,你说我做什么了!”说完,恨恨地捶谷凡。
谷凡握住颜舒的拳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什么也没说啊,就是问问你而已,你生什么气?”
颜舒气急,“你还说你什么也没说,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想些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呢!”
谷凡把颜舒往自己的怀里拉拉,抱紧,“我心里想什么,你既然都知道,你还跟我呕什么气?”
颜舒挣不开谷凡,只好作罢,看了谷凡一会儿,委屈道:“你怀疑我!”
谷凡俯头亲了颜舒一下,“还说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呢,你怎么不知道,我就是怀疑所有人,也不可能怀疑你!舒儿,不要怀疑我的心意,也不要怀疑我的信任,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如此全心全意地守护着、依赖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真的和你生气,更何况,我从来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颜舒怔怔地看了会儿谷凡,双手环住谷凡的脖子,“那你故意惹我着急。”
谷凡摇遥头,“我没有。”
“你有!”颜舒指责,“板着脸故意吓人,还装无奈!”
谷凡笑道:“我是很无奈啊,多大点事,你吓成这样!”
“你还说,你就是故意吓我!”颜舒没那么好糊弄。
谷凡乐呵呵地蹭蹭颜舒的鼻尖,“看你心虚害怕的样子,怪有趣的。”
颜舒轻捶了谷凡一下,然后又把头依到谷凡的肩膀上,“你太坏了,就是想看我笑话。”
谷凡心满意足地搂着颜舒,夫妻之间,打打闹闹的才好嘛。
过了一会儿,颜舒又问:“那你打算同他们合作吗?”
谷凡笑了,“当然了。”
颜舒轻声说:“你不介意吗?”
谷凡叹了口气,“要说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感觉颜舒的身子微微地僵了一下,轻轻拍了拍颜舒,“你听我说完。可是我一想到,在我没出现的日子里,有人能伸手帮你一把,让你少受一些伤害,我又很感激。不论我在不在你身边,我都希望你的日子能过得安然快乐。所以,只要他们怀有足够的诚意,那么我和他们合作也无妨。”
颜舒抬头,凑到谷凡的耳边,小声说:“谷凡,我有没有说过,你真好?”
谷凡侧过脸看颜舒,微笑道:“我不介意你从现在一直说。”
颜舒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看着谷凡,认真地说:“谷凡,你真好!”
谷凡轻啄了颜舒一下,“是呀,我真好!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同那位刘相公是怎么回事了?”
颜舒缩缩脖子,别开脸,“没怎么呀。”
“别糊弄我,你脸上都写着呢,我——很——心——虚!”谷凡逗颜舒。
当初拜托刘相公同县令夫郎说情的事,颜舒是一直瞒着谷凡的,也从来没有想过有说出来的一天。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由不得颜舒,想瞒也瞒不下去了。可是颜舒又怕说出来,伤了谷凡,觉得自己不信任她,背后使这种小手段。他们刚刚说开,他不想又因为这事弄得不愉快。
颜舒犹犹豫豫的。
谷凡见颜舒为难,便说:“那这样吧,我猜好了,我若猜对了,你就点点头,可好?”
颜舒点点头。
谷凡说:“你与刘相公之前就认识?”
颜舒点头。
谷凡想了想,又说:“你们并没有因为刘逢的事,弄得很不愉快?”
颜舒点头。
谷凡接着说:“你还有意无意的,欠了刘相公的人情?”
颜舒点头。
谷凡笑了,“多半还是因为我的事?”
颜舒瞄了谷凡一眼,无奈地点头。
谷凡“嗯”了一声,“我猜着了,你是请了刘相公帮我说情呢吧!同县令夫郎说的?我就说嘛,事情怎么会那么容易,原来是有县令夫郎给吹枕边风啊!”
颜舒气道:“你分明都知道了,又逗我玩,看我着急很有意思吗?”
谷凡也叫屈,“之前我可真是没想过,这不是看到你的样子,才猜的吗?谁知道我竟然这么会猜,一猜一个准!”
颜舒还是不说话。
谷凡只好凑到颜舒的耳边,轻声说:“舒儿,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颜舒别别扭扭地说:“也没什么,我自然是帮你的!”
“可是,舒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谷凡问道,“这样你为我做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颜舒低头,“我怕你不高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谷凡叹气,蹭蹭颜舒,“舒儿,你让我怎么能不爱你呢!”
颜舒没有说话,只是一瞬间眼睛里绽放地光彩是那么夺目。
隔天,颜舒把消息传给刘相公,刘相公喜不自胜,很快就定下了刘逢同谷凡会面的日子。
谷凡答应了,只是这次做东的人换作了自己。
刘逢没有坚持。
还是茶楼,一壶清茶,两碟茶点。
刘逢的地盘,可是两次来,谷凡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谷凡与刘逢对视良久,刘逢先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的。”
谷凡反问,“为什么?”
刘逢无语,还用问为什么吗?
谷凡笑笑,“其实我是不大想见你的,可是我也没办法回避。舒儿欠你,所以我欠你!既然欠你,当然要还。虽然时候久了点,但到底没有失信对不对?”
老实说,谷凡当初说那话的时候,刘逢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也不认为有一日谷凡真的能还。可是事情真的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她只能说世事难料。
刘逢有些不甘心,“其实,我不一定非要同你合作,花田我自己也一样能开。”
谷凡点头同意,“是的,你的确可以。可是玫瑰花开,至少得两年以后!两年以后又会是何种情况,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个生意人,有些事不用我说,所谓先机,其意义你比我更清楚。”
刘逢沉默。
谷凡知道,刘逢既然肯来,必然早想明白了,只是嘴上不肯服软罢了,而自己也不是一定非要同她合作。这件事上,刘逢没有主动权。但自己之所以会选择刘逢,除了欠的人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刘逢的确是个好的合作人选,光看这些年来,刘逢的茶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就知道了。
刘逢端起茶杯,淡淡地说:“那么从今以后,咱们互不相欠!”这话看似说得无情,可是刘逢心里明白,这正是谷凡想要的。
谷凡也端起茶杯,小饮一口,“好!”
从今而后,她们就是合作伙伴。至于可以合作到哪一天,就要看以后双方的发展态势了。
玫瑰茶的事得以解决,还有玫瑰酒。
同玫瑰茶一样,谷凡打算也找个合作者。一来是人家比她有经验,酿出的酒,肯定比自己试验出来的要好,二来自己精力有限,什么都想做,最后只可能什么也做不好,贪多嚼不烂。
等玫瑰酒出来,谷凡先让颜舒尝了尝。
颜舒说:“有淡淡的玫瑰清香,也不烈,挺适合男子饮的。”说着,又小饮了两口。
谷凡给颜舒满上,“喜欢的话,再喝点。”
颜舒摇了摇头,“我不大能饮酒,再喝要醉了。”
谷凡笑道:“醉了就去休息,怕什么。”
颜舒想想,反正是在自己家么,就又多饮了点。
果如颜舒所说,颜舒的酒量并不大,两三杯下肚,脸色就绯红了。
谷凡笑眯眯地又给颜舒满上。
颜舒这回说什么也不喝了,捂着脸说:“脸上烧得慌。”
谷凡劝道:“也不厉害嘛,稍稍红了点,这么淡的酒,又喝不醉。”
颜舒若是还清醒,自然能听出来谷凡话里的前后矛盾,可是他本来酒量就不大,对谷凡又一点防备心也没有,什么也没想,谷凡把酒递到他的嘴边,他就张口喝了。没一会儿,就迷糊了。先前还用谷凡劝,后来就是给什么喝什么。摇摇晃晃,憨态可掬。
谷凡撑着脸看颜舒,心想,舒儿怎么能这么好看呢,喝醉了也好看。
眼见着颜舒连坐也坐不稳了,谷凡赶忙站起身来,扶住颜舒,弯腰伸臂,把颜舒抱到床上去休息。
喝醉了的颜舒特别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眼睛睁得老大,却显得很迷茫,乖乖巧巧的。
谷凡狠狠亲了颜舒一口,颜舒就搂着谷凡的脖子不放开了,脑袋一个劲地蹭谷凡,蹭得谷凡心里软软的、痒痒的。
谷凡叹息,“我的宝贝舒儿啊!”
第二天,颜舒迷迷糊糊睁开眼,有点不知今夕何夕,歪头看向旁边睡着的谷凡,纳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昨晚,昨晚好像他和谷凡喝酒来着,后来呢?为什么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谷凡在颜舒的注视下也醒了,“舒儿,早啊!”
颜舒眨了眨眼,突然问:“昨天好像就我一人喝酒来着,你怎么没喝?”
谷凡无辜地说:“你知道我酒量不行的,寻常不喝酒的。”
“我酒量也不行啊,你为什么还一直让我喝?”颜舒反问。
谷凡委屈地说:“就只有一坛玫瑰酒啊,以后还要拿出去给别人尝,我想让你多喝点嘛!”
颜舒瞄了瞄自己,又瞄了瞄谷凡,哼道:“我信你有鬼!”
谷凡哈哈一笑,搂住颜舒,“舒儿,你不知道你喝醉了有多可爱!”
颜舒伸出手指,一点谷凡脑门,“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上套来。谷凡笑眯眯地。
颜舒看着谷凡得意的样子,心里好笑,可是——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由着你,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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