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凡推开房门，就看见颜舒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大红的嫁衣衬出新婚的喜气，掐金绣的鸳鸯，在烛光下流光溢彩，脸被盖头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细白的手露在外头，指尖搭在一起。
谷凡的脸上不自觉地绽出笑意，一直慌乱的心慢慢地平定下来。
真好，以后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喜爹看谷凡只是发呆，忙推了一把，说：“傻笑什么呢，快掀盖头啊！”
谷凡被喜爹推得身子晃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哦。”
谷凡向前两步，伸出双手，缓缓将盖头掀起。
颜舒低着头，雪白的脸上泛着一抹朝霞，眼帘下垂，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的。
谷凡轻笑了一声，颜舒的头不由垂得更低了，耳尖也开始泛红，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安地扭动。
谷凡蹲低身子，托着下巴，仰头看颜舒。
颜舒心里还在忐忑，乱乱的，听到谷凡的笑声，更觉得不自在，越发不肯抬头了。却没有想到突然望入一双笑盈盈的眼睛里，不由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谷凡蹲着身子与他对视。
谷凡冲他眨眨眼，颜舒笑了起来。
谷凡把手伸到颜舒面前，颜舒握住，将她拉起。
喜爹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端过合卺酒，递给两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新人呢，怪有趣的。
谷凡伸过胳膊，与颜舒的胳膊相绕，两人额头相抵，眼神交错，面上俱是一红，别过目光，这才慢慢饮下。
喜爹撒了账，连道恭喜，笑着离开。
原本还有第三人的新房里，随着喜爹的离去，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谷凡依着颜舒坐下，颜舒悄悄地往旁边移了移。
谷凡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无奈，颜舒害羞，其实她也害羞啊。
“舒儿，来，吃点东西吧。”谷凡拉着颜舒站起。
新房里有合卺宴，取个吉祥的名头，其实东西并不怎么好吃，很多还是夹生的。但颜舒也是饿了，吃得很欢快。
谷凡陪着颜舒一起吃，心想着，那点心果然还是不济事。
“舒儿，饺子好吃吗？”谷凡放下筷子，看着颜舒。
颜舒摇了摇头，嘟着嘴说：“不好吃，生的！”
谷凡呵呵笑了起来，手肘支着桌子，看着颜舒的表情由不解变得羞愤，最后伸出拳头砸了过来。
谷凡将颜舒的拳头包在手心里，颜舒抽了两回，没有抽出来，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就会欺负人！”
谷凡将颜舒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扳开，细细摩梭着，“我只欺负你，好吗？”
颜舒歪着脑袋看着谷凡，似乎在想谷凡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眼神游移起来，轻声说：“除了我让你欺负，还有谁会让你欺负！”
谷凡将颜舒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是啊，舒儿最好了，只有舒儿肯让我欺负！”
颜舒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瞪着谷凡说：“你不许欺负别人！”
谷凡笑了起来，“我是一个好人，怎么会欺负人呢！就是舒儿，我也不欺负的。舒儿是我的宝，我宝贝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欺负？”
谷凡的话说得怪，让人想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颜舒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站了起来，赌气坐到床上。
颜舒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胀得红红的，衬着那一身精致的嫁衣，再娇艳不过，就是那满山的玫瑰花也相形失色。
谷凡凑过来，挨着颜舒坐下，肩膀撞撞颜舒，求饶道：“好舒儿，不气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怎么好这样？赶明个儿，我随你处罚好不好？”
“哪个想和你生气了，还不是你故意气人！”颜舒转过身子，瞪着谷凡。
谷凡笑笑，点头，“是，我最坏了，故意气舒儿！”
颜舒眨眨眼，这个谷凡太可气了，她这么一说，好像是他故意无理取闹似的。
谷凡搂过颜舒，下巴蹭蹭颜舒的头顶，“舒儿，我就是开心，我都不敢相信，我真的娶到你了！”
颜舒本想挣扎，听谷凡这么说，也觉得心里酸酸的，伸手环住谷凡的腰，依在谷凡怀里，“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我就在这里呢。再说，我也没什么好的。”
谷凡搂着颜舒轻轻地摇晃着身子，“在我眼里，舒儿是最好的！”
颜舒不说话，只是手臂越搂越紧。
“舒儿，你怕吗？”谷凡在颜舒耳边轻轻说。
颜舒不解地抬起头，看谷凡笑得暧昧，马上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怕、怕的。”
谷凡心里也有点怕，但在颜舒面前不得不充大头，故作镇定地说：“舒儿不用怕，我们‘盖着棉被纯聊天’！”
颜舒想了想，爽快地点头，“好啊！”
大红的嫁衣散开，谷凡目不转眼地看着，颜舒一转头看见，“你转过头去！”
谷凡依言转过头，颜舒放了心，快速地褪下嫁衣，身着雪白的里衣，飞速钻进被子里去。
谷凡转回头，看见颜舒把半张脸都藏进被子里，只留下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谷凡笑笑，慢慢解开喜服，放到一边，才不紧不慢地钻进被子里，与颜舒共枕而卧。
颜舒感觉到谷凡的体温，有些别扭不安地往里面蹭了蹭，却被谷凡搂住，揽了回来。
“你、你说纯聊天的！”颜舒结结巴巴地说。
“嗯。”谷凡点头，有些无耻地说，“这样聊，不好吗？”
事到如此，颜舒也知道自己是上当了，或者说他原本就知道哪里会有那么简单的，但本来就是新婚之夜……
谷凡低头，轻轻在颜舒的额头印下一吻。颜舒的身子颤了颤，就要往被子里躲，被谷凡紧紧搂住，动弹不得。
谷凡的唇移到颜舒的脸颊上，一分一分地慢慢移动，最后落在颜舒红润的嘴唇上，再也不肯移开。
颜舒缓缓闭上眼睛，感受谷凡带给他的每一次战栗，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住谷凡。
那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有激情、有愉悦、有感动，还有那说不出口的眷恋。
谷凡心疼地舔掉颜舒眼角划落的泪珠，那一刻颜舒绷紧的身子，不可自抑地痛吟，都让她满怀歉疚，只能不断地轻吻颜舒的嘴角，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总是要痛一回的，再说还有自己陪着他一起痛——但仿佛自己的痛于他不及十之一二。
颜舒轻轻捶着谷凡，但她生涩的动作与怜惜地亲吻，又让他感动不已。这是一个难得的温柔之人呢，最重要的是，她真的爱重自己。于是那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红烛爆出火花，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情与欲地碰撞。
次日清早，谷凡睁开眼，感觉到自己身边那浅浅的呼吸，侧过脸看过去，就见颜舒紧闭着双眼，睡得正沉，不由地从心底绽出一抹微笑。
这是她的夫呢。
谷凡双眼不眨地看着颜舒的睡颜，有些着迷。红润的脸庞，滑滑的，细腻极了，真想伸手抚上去。
谷凡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又看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起来，穿好平日里的衣裳，走到厨房，生火烧水。
谷凡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浴桶，给颜舒泡澡用。
颜舒睁开眼的时候，没有看到谷凡，心里很是有些失望——新婚第一天呢，居然都不陪陪自己，垂下眼帘，拥着被子，窝在床上，一丝也不想动。
半刻，门开了，谷口推着一个大浴桶进来，然后赶快关紧门，生怕冷风吹了进来。
谷凡把浴桶摆好，又开门出去，一会儿提着满满一桶热水进来，倒入浴桶里，然后是两桶冷水。
谷凡伸手进去拭拭水温，似乎觉得正好，两桶冷水只进了一桶半。然后又提了一桶热水进来，放在一边。这才往颜舒这边走来。
颜舒赶忙闭起了眼睛，装着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谷凡走过来，轻声唤：“舒儿！”
颜舒不理她。
谷凡又轻推了颜舒一下，“舒儿！”
颜舒还是不理她。
谷凡的手从被里钻了进去，轻轻抚着颜舒的腰线，上下滑动。
颜舒开始还能忍着，接着就有些发毛了，抓住谷凡继续往下移的手，睁开眼瞪她：“你做什么？”
谷凡忍笑，装无辜，“没做什么呀，舒儿，你醒了！”
“你这个坏蛋！知道我醒了，故意的吧！”颜舒掐了谷凡手臂一下，接着便推了出去。
谷凡在床边坐下，笑着点头，“看到你睁大眼睛看我了！”
颜舒羞得翻过身去，不看她。谁知这一翻，身子酸痛不已，不由哼出了声。
谷凡推了推颜舒，在他耳边轻声说：“泡个澡，会好些。”
颜舒扭了扭身子，不理谷凡。
谷凡看着颜舒闹别扭地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用手扳过颜舒的身子，“你不愿意动，我抱你过去。”
颜舒慌着转过身，推拒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谷凡笑眯眯地把颜舒的手收到一边，掀开被子，将颜舒抱了出来。
颜舒羞得红了脸，把头埋在谷凡胸前不肯动了。
谷凡低头吻了吻颜舒的发顶，将颜舒轻轻放入水中，扶着他坐好，然后撩起水，帮颜舒清洗。
颜舒看谷凡丝毫没有退出去的意思，下意识的身子越缩越低，只留一个小脑袋在水面上。
谷凡好笑地说：“都是我的夫郎了，还这么不好意思。”
“哪个像你那么厚脸皮！”颜舒立刻反驳。
“好好好，是我厚脸皮。”谷凡附和，一边把颜舒从水里面往上拉，让他坐好，“帮我的夫郎洗洗澡，算什么，再厚脸皮的事我也做了，还怕这个。”
颜舒别过脸，当没听到那句话，只是浑身都不可抑止地轻颤，粉艳从脸上直往水面下蔓延。
谷凡说帮颜舒洗澡，就真的规规矩矩地帮颜舒洗澡，其实最主要的是让颜舒热热地泡泡。又加过一次热水后，谷凡帮颜舒擦干身子，抱了出来，塞回被子里。
颜舒不解地说：“该起了，干嘛又把我塞进来？”
谷凡笑道：“舒儿的意思是让我看着？那敢情好。”
颜舒缩了缩身子，“又开始胡说了。”
谷凡帮颜舒把被角掖好，亲了一下颜舒的脸颊，“好舒儿，再睡一会儿吧，反正我也没有长辈等着你去请安，你也累坏了。”
颜舒的脸就又红了起来，紧紧闭起了眼睛。
谷凡笑笑，收拾好浴桶，然后进来，把颜舒要穿的衣裳准备好，见颜舒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把衣裳放在床边上。回头看到了散落在一旁的颜舒的嫁衣，脑中不由闪现它昨夜从颜舒身上滑落时的情景，又有些痴了。
谷凡发了会呆，拾起嫁衣，小心折好。衣袖翻转间，谷凡感觉好像有什么从眼前划过。翻开嫁衣的袖口，发现里面还绣有图案，仔细一瞧，竟是一串的玫瑰花环。
谷凡怔了怔，目光移向安睡在床上的颜舒，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指尖轻轻划过那小小的玫瑰花，心中温暖而安然，那是要保留一辈子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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