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妮慕薇返回阿瓦隆,如同一个轮回,青铜色的苹果岛,再次迎来了黑发的、年轻的女守护人。
【六】
妮慕薇看到了伊莲塔瑞的孤独,她决定不让那成为自己的命运,就好像她决定要活着来阿瓦隆一样。
她说:“我接受所有伯缇萨德与法玟沙的族人和后代,所有生活在他们国土上的人,那些善良的灵魂、超凡的英雄,我要让他们在去往天国前,在阿瓦隆体会到绝妙的人间喜乐。”
于是阿瓦隆的大门敞开,不列颠岛上的人们死后灵魂归往此处。妮慕薇用浸泡着圣杯的湖水淋洗他们的灵魂,使他们不会消散;用魔法为他们重新塑造肉体,使他们在岛上能够像生前一样生活。只不过她说:“我的姊妹兄弟,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肉‖身只能在阿瓦隆上显现,回到人间去你们依旧是不灭的魂灵。但是,那愿意回到亲人身边的,就尽管回去吧!主耶稣基督赐福于你。”
她又说:“我一个人无法守护圣杯,我常年留在阿瓦隆,无法知晓也无法消灭外界对它的觊觎,为此我需要一个帮手。”
于是她便在玛尔托娜的后代里寻得一个英勇的青年人,她将他带到阿瓦隆,作为圣杯的第二护卫,正像当年的布隆。第二护卫的职责就是在阿瓦隆以外的地方,遵从第一护卫的指令和自己的判断,消灭妄图染指圣杯的势力。妮慕薇又说:“那么,既然我打算重现当年的格局,我应当让新的第三护卫也出现,因为圣杯的守护者本就遵从三位一体;只是这个第三护卫并不能随意抉择,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唤‖醒沉睡的圣器。”她试图通过检视灵魂的方式寻找到合适的人选,然而一直无法找寻到。
这项工作被打断了,原因是德鲁伊教徒挑起的冲突。经由伦狄娅的缘故,他们知道了海外存在阿瓦隆这样一个异教的圣地,于是他们打算将异教徒驱离。妮慕薇用魔法将阿瓦隆隐藏,独自一人凭借着高深的魔法造诣打败了伦狄娅和她的追随者。因为没有同样强大的魔法师梅林的支持,伦狄娅没有翻盘的机会,她便悻悻然回去了。
经过这次事件,妮慕薇感到十分悲伤,因为伦狄娅是她的亲生姐姐。她于是决定将阿瓦隆挪到凡人找不到的地方。
但这个工程量实在太浩大了,她又萌生出寻找帮手的念头。“我要寻找和我一样的人,”她想,“就算不是视者,至少也是魔法师。”
她离开阿瓦隆,到各个地方寻找合适的人选。她找到许多合适的人才,为他们重塑永生的肉体、并且不受地域的限制;把他们变成阿瓦隆的掌管者,自己的帮手。由此就有了后来的湖上仙女和阿瓦隆武士,桃洛丽斯也是这个时候来到她的身边。
找到帮手后,妮慕薇和桃洛丽斯他们花了三十年时间,将阿瓦隆的土地抬升出海平面、由一个小岛成为一座高山,并让高山上长满青草,在山上建起城。她让海水灌满阿瓦隆与不列颠岛之间的深谷,并用迷雾遮挡神秘的山峰。阿瓦隆便成了后来亚瑟所看到的样子,高耸入云,巍峨神圣,令人叹为观止。而后妮慕薇又在阿瓦隆周围的海面上布下扭曲时空的魔法阵,她不欢迎的人,永远也找不到传说中的圣地。
于是,圣杯家族的人也渐渐找不到阿瓦隆了。关于圣杯的传说却因为伦狄娅的缘故,在不列颠岛上传播开来,又传播到了欧洲大陆。第二护卫的工作内容渐渐变多,妮慕薇先后换过好几个第二护卫,他们统统来自玛尔托娜家族。
同样具有圣杯家族与圣血十字家血统的兰斯洛特,圆桌第一骑士,也是这个古老家族史上另一个辉煌的名字。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湖夫人的养子,而湖夫人从没告诉过他自己本就是他的祖先之一。他的儿子加拉哈德是伊莲塔瑞等了一辈子没等到的“拿起圣杯的人”,成了湖夫人的第三护卫。
将阿瓦隆隐藏起来后没过多久,妮慕薇就得到了自己的表兄弟病入膏肓的消息。她感到很惊讶,即便她现在身处蒙福之地阿瓦隆、时间在她身上永不流逝,也不代表她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她很清楚自己和梅林都远算不上老人,然而上天却要在这时候就早早要走他的生命。
于是妮慕薇决定亲自将梅林接来阿瓦隆。当她抵达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陆地时,她已经感到了些许的陌生。她感觉自己是在隔着一层雾看这个世界,而梅林却生活在这个她已然离开的世界中。她来到病人的床前,看到自己的兄弟形容枯槁、奄奄一息。梅林认出了她来:“好久不见了,妮慕薇。你这些年去了哪儿?在忙什么?”
妮慕薇握住了他的手。“我在建造一个世界。”
“这样啊,”梅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真希望我能见到它——它在哪儿?它美么?它富饶么?我真想去看一看。”
“它是伊甸的碎片。”妮慕薇握紧了他的手,喃喃地说。
我要让这个兄弟活下来,那时候妮慕薇这样想,他是同我关系密切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而且在未来,我熟悉的人们都将死去;我也将面临伊莲塔瑞孤独的困境。这种担忧震慑住了她,让她决定要为自己留下些什么。于是她把梅林带回了阿瓦隆,为他制作了年轻的、永生的身体,就像她当初为桃洛丽斯她们所做的那样;然后他将梅林脱离身体的灵魂小心翼翼地放入,等待他再度醒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醒来以后的梅林并不喜欢她所做的一切。“我本该归入安静的永眠,但你却迫使我从死里复活,为着你的私心。这对自然是种忤逆。你的神难道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吗,妮慕薇?”
妮慕薇一时无措。“不——我只是——”
——我只是想为自己留下一个亲人。我只是有些害怕永恒的生命所带的陌生、忘却和冷漠。我只是希望在多年以后,在我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能同它保留一些联系。
“请在人间活下去吧,梅林,你还能做很多很多事情。” 而我只要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能确定我没有与它完全断开联系。
然而梅林冷漠地看着她,恢复青春的面容上,褐色的双眼如烟水晶一般无机。“你并不能。你只是拉上了我,和你一起孤独。”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被妮慕薇成为伊甸碎片的仙境,再也没有了音信。
许多年之后,为抵抗西哥特王阿拉里克的进攻,罗马帝国的不列颠军团被调离。掌握着无比强大的精神力的梅林,开始插手权力的争夺,他支持一个罗马化的不列颠军事贵‖族夺取对岛屿的控制权,那位贵‖族的姓氏是“潘德拉贡”。
割据的局面持续了11年以后,潘德拉贡家族掌握了哈德良长城以南的所有领土,罗马的最后势力也不得不撤出不列颠。家族的首领随即宣布建‖国,以姓为国名,定都威尔士北方的卡默洛特。这一年被称为卡默洛特元年,此后的王国纪年,都以此为准进行。
【七】
当年约瑟送给艾佛莱克的盾,多年来一直被圣血十字家保留着。艾佛莱克死后,他把盾牌交给了继承沙拉斯王位的长子约瑟,这个继承人恰巧和他的挚友同样名字。
约瑟继承王位后,迎娶了王‖后塔丽娅,生下三个孩子,分别是大女儿小塔丽娅、大儿子拜伦尼安和小儿子洛迦。小塔丽娅身为女儿没有继承权,但约瑟把盾牌交给了她。拜伦尼安即位后担心持有盾牌的小塔丽娅会危及自己的地位,几次向她索要盾牌,小塔丽娅没有应许,导致姐弟关系紧张。于是小塔丽娅在结婚后跟着丈夫去了高卢。
在高卢带了许多年,小塔丽娅听闻了她兄弟卡洛斯来的消息,试图寻找,然而一直没有找到。等找到卡洛斯的时候,卡洛斯已经去世,她自己也已经步入晚年。所幸伊尔狄科和埃德加认她做亲属,小塔丽娅在弥留之际,将盾牌托付给埃德加,安然闭上了眼睛。
埃德加和玛尔托娜结婚后,圣血十字盾便成了他们家族的符号一直流传。不过由于子嗣众多,圣血十字符号渐渐不被有些家族使用,随着繁衍生息大的家族分裂成许多小的家族。不过这些小家族中的一支始终保留着圣血十字盾,并且在它因时间流逝而变得残破时进行重铸,始终让这个符号流传。
就这样,等到兰斯洛特那一代、也就是自艾佛莱克和约瑟起第八代的时候,圣血十字盾流传到了依‖兰公主手中。兰斯洛特所属的罗格里斯家族分裂出去,不再使用圣血十字徽。等他后来从家族中独立出去以后,他为自己随意选择了蓝底金玫瑰盾徽,圣血十字在他身上完全没有留下痕迹,他自己也不知道祖先的渊源。
然而依‖兰公主将这个盾徽传给了加拉哈德,她和兰斯洛特的儿子,加拉哈德因而成了圣血十字家的末裔。
在他成为第三护卫以后,他将这面盾牌带到了阿瓦隆,并永远留在了阿瓦隆。在阿瓦隆时光不留下痕迹,盾牌永远光洁如新,放在湖夫人的居所里。圣杯家族和圣血十字家,就这样再一次合二为一。
因为偶然相遇而产生的古老友谊,在漫长的几百年中以无形的血统和有形的盾牌为媒介,代代流传。约瑟和艾佛莱克绝对不会预料到他们的后代会有如此之多的关联,他们并肩静卧在沙拉斯的墓地里,坟上青草萋萋。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他们的相遇,后世这篇宏大的诗篇才得以书写。它关于阿瓦隆却又不属于阿瓦隆,它属于圣杯与圣血十字两大家族,属于约瑟和艾佛莱克的高尚友谊。
“我看您将要和这个世界别了,所以求您能留给我一点作为纪‖念的东西,好使我时时能够想念着您。”
“现在您可以看看这纪‖念品,是表示着我敬爱您的;这尊敬与爱,永远和现在一样新鲜。”
这便是阿瓦隆的诗篇。
end
作者有话要说: [1]本篇中关于约瑟一行人抵达沙拉斯的剧情出自《亚瑟王之死》。不过书中原文是“耶稣基督受难后三十二年”,作者出于维护时间轴的需要,将时间改为了耶稣基督受难同年。(这样算起来的话,高卢卷末尾西罗马帝国灭亡正好是公元476年)
于是下章开始圣杯卷正文。提前排雷:圣杯卷里将【一定】会出现兰斯洛特之子加拉哈德,还【可能】有亚瑟之子阿托利斯-潘德拉贡。加拉哈德是圆桌骑士团重要成员不可能删除,阿托利斯的设计是为了后面的剧情需要。但是【一定不会】出现的是bg/bl混杂,也【不会】出现诸如“骗婚”之类的大家在微博上猛烈抨击的东西(囧tz)
……不过不管怎么解释,作者都感觉压力山大。如果能接受这种设定继续往下看的话,就实在太感谢了≈ap;gt≈ap;lt
☆、故人
卡默洛特231年的时候,前罗马帝国境内的战争结束了;从那时起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规模庞大的战争尽管为亚瑟赢来了广阔的领土、使潘德拉贡王国从一个偏安一隅的富饶小邦转变成了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国,却也让整个国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大量的钱财流失,年轻的劳力在沙场上战死,田园荒芜、村舍空荡,许多地方都呈现出一片萧条的景象。因此战争一结束,亚瑟就忙不迭地在梅林等人的帮助下着手恢复国家的元气。
这段休养生息持续了8年,才终于让人们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虽然不一定比以前要好,但至少已经和战前齐平。于是在卡默洛特239年,骑士团通过决议,重启暂停了10年的比武大会。这场大会将第一次在高卢的新王都举行。
决策定下来后,各种事宜就都进入了准备之中,新建起的同样名为卡默洛特的城市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
这座崭新的的黄金之城里,找不到半点战争的痕迹。城中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整个王国再难找到比这里更繁华的地方。上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石板路上,那石板因为被踩踏多了的缘故而有些打滑。一个褐色头发的青年牵着马,不时躲一下街上不顾时间地点打闹的小孩和载满货物的推车,边走边打量着街两旁的景色。
他能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盛会将至的气息,紧张夹着兴奋,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喷薄而出。他看见有些高于建筑顶端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遥相呼应,他知道那是城里围起的几个赛场,旗帜插在看台顶端,上面的花纹与圆桌骑士们的盾徽相同。稍微一留心,他就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几面旗帜。
“真是一切都没变啊。”青年自言自语,眉宇间有些辨不清的情绪。
比武大会将在三天之后开始。由于没有战争的需求,也因为国家的财政不太允许,这一次比武大会上招收的新骑士并不多。可还是吸引了大量的人前来参加和观看,原因无他,即使是一场以表演为主的大会,也能让大多数人大饱眼福。
比赛开始前,被亚瑟分封到各地的圆桌骑士们陆陆续续抵达王都。当年战争结束、亚瑟与希拉瑞安划定国界后,就将国内的行政区域进行了重新划分。他把全国分为了十来个大区,在每一个大区建立各自的骑士团分部,委任自己信任的部下担任各地的总督,统领骑士团并管辖所处大区的一切事宜。其中,不列颠诸岛被划分为一整个大区交给了塞弗尔-拉瓦纳,包括沙隆在内的香槟大区交给了加赫里斯,高卢北部的诺曼大区由安德罗梅管辖,沿海的距离卡默洛特最远的布列塔尼大区则交给了高汶。王都所在的卡默洛特大区驻扎着圆桌骑士团总部,它的卫戍由骑士团长全权负责。
比武大会前夕,包括他们在内,散到各地的功臣们重新在卡默洛特聚首,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昂。亚瑟也乐得大方,安排他们在王宫入住,并且设宴招待他们。因为这些老朋友的到来,王宫里一时变得非常热闹,不仅大人们感到心情愉快,某个孩子自打出生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当然更觉得乐不可支。
晚宴上,加赫里斯十分开心地跑来勾搭自己的基友:“团长,您侄子真可爱。”
凯有些惊奇:“你见到他了?”
加赫里斯在他身边坐下,点点头:“嗯,来了以后我们几个遇见了王‖后陛下,阿托利斯殿下跟在她身边。”说到这里他再次露出笑容,“小殿下虽然身份高贵,不过仍然很礼貌地同我们打招呼,大家都很喜欢他呢。”
凯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他的母亲将他教导得很好。”
加赫里斯没有接话,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微笑神情:“我没有恶意,只是问问——阿托利斯殿下,今年多大了?”
显然话题触到了一些敏感的区域,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复刚才那样轻松。“殿下今年5岁。”凯回答道。
加赫里斯有些夸张地露出了然的神情。“啊,这样说来,陛下——”
“我也不知道。”凯打断了他,“不过我也不想知道。”
加赫里斯挑了一下眉毛,乖乖闭了嘴。
这点插曲算不上什么,绝大多数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件事。第二天,比武大会如常举行,圆桌骑士团的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尽自己在盛会中应尽的职责。高汶、凯和加赫里斯都受命参加比赛,唯独到了安德罗梅这儿遭到了推拒。
他的理由是:“我擅长用的武器在比武大会上都是违禁品。”
加赫里斯用一种“你在逗我”的眼神看着他:“你当初在苏格兰的时候难道没参加过吗?那两样在苏格兰就不是违禁品了?”
安德罗梅摆了摆手:“毕竟好多年没有用剑跟人比过了,比得不好还败了观众的兴致。你们去吧。”加赫里斯只得扫兴地跟随其他选手进了赛场。
弃了赛的安德罗梅则悠闲地在看台上当起了观众,不过他没选加赫里斯在的赛场,毕竟他对那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