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便是卧室,卧室尽头,便是浴室。
君白衣一向有是洁癖的人,这一路急行军赶过来,三天不曾洗澡,刚才又打了这一场硬仗,身上又是血又是汗,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着夺回望关镇的事情,他怎么也忍不到此刻。
现在,洗澡水已经备好,他再也没有心情去理会别的事。
顺手将身上沾血的盔甲丢在门外,君白衣扯开衣带,直奔浴室。
行到浴室的时候,已经将身上外袍尽数脱下,脱到浴室内的脏衣篮里。
三下五除二地除去身上所有束缚,抬手扯开束发的冠带,君白衣甩掉靴子,赤足走进了浴池。
浴室内水气氤氲,隐约还飘着一抹淡淡的檀香味,闻之让人精神放松。
温热的池水,一点点地浸泡了他的身体,三天的奔波,激烈地战斗,所有的疲惫与倦意,终于在此时被释放出来。
靠在池壁上,微瞌眸子,君白衣惬意地享受着这短暂地放松时刻。
的小脚,无声地踩过被池水焐热的地面,向着浴池的方向缓缓靠近。
精致的小脚丫,踩在黑色地面上,越发显得盈白如玉,高高挽起的裤腿,露出半截纤美的小腿。
瞌着眸子,仿佛睡着了的君白衣猛地睁开眼睛,抓住了那只细得不堪一握的脚腕。
“公主来这里做什么?!”
独孤月弯下身,将手中提着的装着木勺、棉巾等物的木桶放到君白衣头侧。
“浴室里能做什么,月儿自然是来帮将军洗澡的!”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5)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5)
帮他,洗澡?!
君白衣懒洋洋抬起脸,看向身侧的小人。
浴室内,烛光混沌,水汽更是模糊的视线。
二人近在咫尺,他却仍是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眼睛,闪闪亮亮地似乎还带着笑意。
“给我个理由?!”松开握着她脚腕的手,君白衣微眯了眸子。
“理由?!”独孤月轻笑一声,“帮夫君洗澡,不应该是为人凄的本分吗?!月儿没有将军的谋略,也没有骑兵的彪悍,不能帮将军夺回望关镇,至少可以帮将军您洗净身子,放松一下。或者……”
她轻吸了口气,语气中便有了些含糊地暧昧,“月儿听说将军之前一向喜欢让亲兵帮忙,如果将军喜欢让男人服侍的话,月儿便就此告退?!”
这个臭丫头,是的暗示他有龙阳之好?
君白衣在心中冷哼一声,难不成,自己还怕她玩什么诡计!
“夫人一片好心,白衣怎么能拒绝!”
大咧咧地伸开手臂,君白衣直接做出了任君作为的姿态。
跪在池边,独孤月直接取了清洗头发用的皂角汁,小心地倒在他的头上,仔细帮他清洗起来。
她此来,就是为了要将他服侍地舒舒服服,所有的动作也是尽心尽力。
做杀手时,为了能更好地靠近目标,这些按摩技巧自然也是要学的。
现在她人小了,手小了,力量小了,动作要领却仍是记得,稍微适应两下很快便找到了感觉。
仔细帮他洗净头发,她便取了软毛刷来,小心地刷洗他的身体。
“好了!”
看她将毛刷伸向他的下半身,君白衣立刻叫了停。
有了洞房的前车之鉴,他可不会在浴室内再给她调戏他的机会。
听到他的拒绝,独孤月只是在心中暗笑了一声。
这位大将军先生,原来却是如此害羞的吗?!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6)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6)
轻轻吸吸鼻子,嗅了嗅浴室内温润的檀香味,独孤月抓了棉巾帮他擦拭着头发,嘴上便再次建议道。
“将军这几天辛苦了,不如月儿帮你按摩一下吧?!”
无论是帮他洗头还是帮他擦身直到现在的帮他擦拭头发,她自始至终未曾表示出半点异样,那样子,就如同是真的想要帮他洗澡一样。
难道说,她真的别无企图?
不,他不信!
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他绝不相信,她就是来帮她洗澡这么简单。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既然夫人如此坚持,白衣就恭敬不如从命!”
低语一句,他挺腰站直身子,顺手从她手中扯了棉巾去,裹在腰间,护住羞处。
从幼时起,便被他人服侍着沐浴,这其中,自然也乏年轻的仆役和婢女。
对女人,君白衣并不陌生。
自然,他也不是什么未食过人间烟火的懵懂少年。
可是,在她面前,他不想。
独孤月也不以为意,只是从衣架上取了浴袍来,掂着脚尖帮他披在身上,又绕到前面,将两襟拉到一处,袍带不松不紧地系好。
提了布鞋来送到他的脚步,她形容得体,就像一个伺候丈夫的小媳妇儿一样。
“将军趴到外面床上吧,浴室潮湿,只怕您着了湿气!”
直起身,将地上的湿巾杂物收拾到篮子里,独孤月带头走出了浴室的门。
君白衣的目光深邃地划过她的脚,换起的裤管,松松系着的腰身,高卷到手肘上的袖子……
最后,落在那只别着长发的古朴银簪上。
如果他记得没错,从她嫁入君家那一刻起,她身上出现过的首饰不过就是这只银簪。
这银簪并无什么出奇之处,样式也太显简单,她为什么会喜欢它呢?!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7)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7)
移开床上那磕人的方枕,独孤月将薄被仔细铺好,床头折成双层,微微高起。
“将军,请趴到床上!”
懒洋洋地走到床边,垂脸看着她的小脸,君白衣的目光里有一抹玩味。
她的头发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微微松散,着了水气粘在额角脸侧,小脸越显尖瘦,一对大眼睛便越发凸显出来,灵动而睿智。
“辛苦了!”
抬手将她脸侧的几丝乱发理到耳后,君白衣顺势扯下了她别发用的簪子,走到床边的梳妆台上,调整了一下铜镜的角度,这才趴到了床上。
“一直见你戴着这簪子,很贵重吗?!”
他把玩那只银簪询问,指尖还悄悄地试了试簪尖的锋利度。
刚才看遍她全身,这是他看来最有可能致命的东西。
不除掉这东西,他可不会将自己的后背送到她的面前,抬起目光,君白衣装着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斜对面的铜镜。
铜镜内,隐约映出独孤月的侧影。
这会儿,她已经行到床边,正小心地将他背上的湿发分到两边。
“不过是普通的银簪而已,不过对于月儿来说,这簪子却是天下独一无二地珍贵!”独孤月抬起双手搭上君白衣的肩膀,“这是我离家的时候,母亲给我的,是母亲年轻时常用的东西,看到它,就如同看到了母亲一样!”
这一句,半真半假,也不完全算是撒谎。
找|岤位,或点或按,或揉或刮……
独孤月的两只小手或轻或重地在君白衣的肩上背上掠过,全情投入,十分卖力。
现代的按摩技巧再加上杀手的找|岤经验,独孤月的按摩效果十分明显。
君白衣初时还有些排斥,很快便在她的两只手掌下渐渐地放松下来,惬意地享受起了她的服侍。
这其间,他目光几次瞟向铜镜观察她的动作,自始至终,却不曾发现她的半点可疑之处。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8)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8)
将手中簪子放到头侧,君白衣缓缓地瞌上了眸子,放缓了呼吸。
独孤月的目光迅速掠过他的脸,手上的动作并不间断。
烛光下。
君白衣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似乎是真睡着了。
独孤月轻哼歌谣,双手卖力,似乎是全情投入。
时间,缓缓流淌。
许久之后,独孤月悄悄地收回了双手,取了棉巾又细细地擦净了君白衣的湿发,小心地捏了那只银簪别回发间,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君白衣的房间,闭紧了房门。
门刚刚闭紧,床上“睡着了”的君白衣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扫一眼闭紧的门,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门外,垂脸看看木桶里的小香鼎,独孤月微扬唇角。
君白衣,对你来说,装睡也很累的吧?!
甩了甩有些酸累的右手,她转身大步走下了台阶。
穿过院子,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从窗外翻身进来的柳无痕,独孤月并没有惊喜,脸上只是古井不波。
“檀香刚尽,你还算没有迟到!”
如果说,这么简单的任务他都完不成的话,那只能说她独孤月看错了人。
“掌柜地说,明天一早,就会把春笋亲自送上府上!”
柳无痕扯下脸上的丝帕,对于独孤月这样的态度,他亦早已经习惯。
她不翻脸骂人,就已经算是表扬了!
“好了,回房间吧,记得练习的时候轻一点,君白衣可不比宫里那些侍卫!”独孤月再次挑起窗子,“如果遇到侍卫,就装成起夜的样子!”
柳无痕挑起眉毛,无赖般地笑,“不能休息一夜吗?!”
“如果你能像君白衣那样,一马当先,在万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话,我可以允许你休息!”注视着他,独孤目光如电,“在你做不到那种程度之前,永远不要向我提休息二字!”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9)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9)
这是一个看似平静,却绝对不平静地夜晚!
很多年之后,人们记起那一夜的汴梁保卫战,总是会反复地道出两个名字。
一男一女,君白衣和独孤月。
“那天晚上,我们和将军公主并肩作战,拿菜刀砍达子,爽!”
无数汴梁百姓向他们后代讲起,自己在城墙上英勇杀敌的样子,总是会这样感叹。
在一代一代地传承中,那一夜的两个人,注定要成为传奇。
那挥着刀冲向城墙精致如仙子的小姑娘,还有那个一马当真白衣如雪的少年将军,成为汴梁城永远地记忆。
那天晚上,汴梁城里许多百姓都睡到了地上,更有不少夜不闭户。
床和门板、甚至家具全部都被奉献出来,听说是君将军要征集木料,每一个老百姓都抢着上前报名。
“我家有两只床!”
“我家两只衣柜空着!”
“我那棺材用不着,将军要不嫌弃就尽管拿去!”
……
多年后,李广回忆起那晚的情景,仍是控制不住地语气颤抖。
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那一晚,他算是真切感受了,老百姓的力量。
短短两个时辰,鹰骑军的库房外广场上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板,或崭新或陈旧,大的小的,长的短的,不一而足。
那些木料,不要说是搭一座浮桥,就是把整个望关镇都烧成灰烬也足够。
君白衣的这一计划,其实也是因为受到了独孤月的影响,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间,独孤月送了他一份厚礼。
而这份厚礼,也为他之后的人生带来了极大的转折。
汴梁城中,工匠们迅速赶制浮桥的时候,梁江对岸的巴特尔却接到了探子的消息。
梁河对岸,有鹰骑军大部队沿着河沿迅速向东方移动,隔着江岸无法确定数量,不过看声势在二万人以上。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0)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0)
“他们必然是料定我会在通关桥北侧设下埋伏,想要绕路过江!”巴特尔一把掇开眼前为他处理伤口的军医,大步行到地图前,“他们能从哪里过河?!”
副将迅速跑过来,将手指向距离汴梁城大约五百里的地方
“梁江在十里湾分成两道支流,如果想要绕过望关镇这边,最近的便是这里,就算是急行军,最快也要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
转行坐回虎皮椅上,巴特尔细细盘算。
现在,敌我双方齐力均衡,如果待君白衣的军马绕过江来,在通关城两侧夹击的话,他的五万多精兵自然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他这一番苦苦经营,与楚央的联手,绝不能就此宣告失败。
他,绝不能输!
此时的情况,士兵们斗志低落,又经过了这几番苦练,身心疲惫,想要立刻打个翻身仗也不太容易,眼下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拖。
尽量拖延时间,待楚央大军从南边向燕国开战,燕国腹背受敌,自然会应顾不睱,到时候他的援兵赶到,胜利自然还是他的。
如此一想,巴特尔也就有了决断。
“传我命令,调三万精骑前往十里湾设埋伏等待鹰骑兵,待他们出现时给予迎头痛击!
其他二万多人马,一万于通关桥北侧设伏,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至通关桥,另外一关留守镇中,以备不测!”
他沉声下令,待几个副将领命要走,巴特尔突然又急急地吼了一声慢。
离开椅子,他大步冲过抓住那个探兵的衣领,“你,告诉我,这一次的消息,可是真的?!”
有了之前失误的前车之鉴,巴特尔不禁对自己的探子兵再次起疑。
“回王子殿下,千真万确,小的看得清楚,对方的马队足足绵延了两里之远,隔着江岸都能听到蹄声阵阵!”那探子兵发誓一般地说道。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1)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1)
“如果这次再探错了,我先挖了你的狗眼,再砍掉你的狗头,还要把你全身都杀了给你陪葬!”
巴特恶狠狠地将那探子兵搡到地上,向着几个副将挥下右手,
“这一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你们全部提着头来见我!”
几个副将就是心中有异议的,想要提醒他这样留个空城,只怕君白衣有什么别的伎俩,看他的样子也只是不敢再提,答应一声,忙不迭地便去各司其职。
巴特尔转身行到榻边,立刻便有几个妖娆女子围上来,帮他揉肩捏腿,
只可惜此时的巴特尔心情烦燥,只是眼睛一瞪,便将几个赶了出去。
想到之前那已经触手可得的胜利就这样溜走,想到那迎面飞来的水囊和城墙上那个小人儿夸张的笑,他只是恨恨地握紧右手,猛地一拳击在面前的条几上。
噼得一声,条几立时断成两截,几上的美酒果菜叮当当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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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之隔的汴梁城内。
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进君白衣的耳朵。
制作浮桥的木料已经足够,浮桥正在赶制中,涉水而过的探子也从河对岸带回了消息,巴特尔已经分散兵力,将三万人设往十里湾。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君白衣希望的方向发展。
“浮桥做好,立刻来唤我!”
挥手示意几人离开他的寝室,君白衣垂下眼帘,真真的睡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距离天亮已经不过一个时辰,
明天还要一场硬仗要打,他必须要养精蓄锐,以应对明天的战事。
挥手扇灭不远处的蜡烛,目光下意识地向对面独孤月房间的方向看一眼,君白衣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这个小东西,手法还真不赖!
如果每次打完仗,都能这样享受一番,却也是美事一件。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2)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2)
想是这么想,君白衣心中却有一种强烈地直觉,这一切不过只是奢望。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中突然有些怅然。
长吁一口气,君白衣只把那一抹愁怅挤出脑外,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事实上,君白衣并没有睡太久。
当汴梁城的雄鸡,刚刚破晓而啼的时候,浮桥亦已经连夜赶制完成。
从收取木料到全民齐动手赶制直到浮桥完工,整个工程不过用了三个时辰的时间,老百姓的力量远远地超过了君白衣的想象。
换上崭新不染微尘的白衣,套上银色皮甲甲,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的君白衣,精神熠熠,目光如炬。
李广早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挑选了几十个擅长水性的兵士出来,列队在将军府外的小广场上。
用铁链和木排制成的两架浮桥,早已经卷成卷,被马车拉了过来,五尺宽的浮桥,足够两匹战马并驾齐驱。
仔细检查了两架浮桥,君白衣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满意。
翻身上马,他拔剑出鞘。
“原汴梁守兵依旧留守城中,除伤兵之外的所有人,全部轻装上阵,随我踏桥过河,夺回望关镇!”
四万五千骑兵,全部轻刀皮甲,随君白衣列队出城。
全城的百姓无人成眠,只是分列在通往北城门的中轴路两侧,挥手相送。
“君将军,我们等您凯旋!”
……
吱呀呀,城门分开,君白衣轻带马疆,第一个冲出城门。
深秋的梁河,总有浓郁地晨雾,这个时候,正是偷偷架起渡桥的最佳时机。
君白衣一声令下,那几十个水性佳的士兵便扯着缆绳下水,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下,从水下扯了浮桥游向对岸,涂了腊的身体在冰冷的河水中,顺滑如鱼。
浓郁的晨雾,遮住了梁河水,也遮住了那扯拉浮桥生出的涟漪。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3)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3)
梁河北端,负责巡河的大月国士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脚,“妈-的,非要让老子守着这破河,这么冷的天气,难不成那些鹰骑兵要游过河来不成……”
成字只说到一半,便被堵在了喉咙。
沾着冷水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捂了他的口鼻,冰冷的刃便割破了喉管。
噗!
热血喷出,染红了梁河边如纱的白雾。
“北达子,小爷还真是游过河来的!”
麻利地将尸体拖到河边苍黄的芦苇荡里,几个鹰骑兵迅速地将身上带着的铁钎子钉入地面,将拉着浮桥的缰绳束紧。
浮力作用下,原本沉于水下的浮桥自动浮出水面,飘浮在梁河水面上,在雾气中,影影绰绰,仿佛两条天路。
啾!
带队的小头目取出身上的竹笛,急促地吹响。
那是本地特有的芦苇做制,笛声短促,和秋天里的大雁声音极为相似,不注意听,跟本就听不出区别。
梁河对岸,听到那有节奏地笛听,君白衣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分成两队,随我过河,直取望关镇!”
沉声下令,他猛地一夹马腹,身上雪青马便急奔而起,第一个冲上了浮桥,冲入了那漫长的晨雾之中。
身后,四万多鹰骑军分成四列两队,分别冲上了两条浮桥。
梁河对岸,几个闻声赶过来的巡河士兵俱是被牵桥过去的先锋小队斩杀,未留一个活口。
浮桥并不稳定,可是对于这些训练严格的鹰骑军来说,穿越这样的浮桥不过就是小菜一碟。
君白衣拉紧马缰,跨下雪青马前蹄一扬,便如白龙出海一边,跳到了梁河北岸的草地上。
为了杀敌人一个措手不衣,浮桥搭设的地点就在距离通关镇不远的地方,凶险是凶险,一旦上岸,便可直捣黄龙。
在河岸上落定,君白衣轻啸一声,便带着身后大军向着望关镇的大月军营冲了过去。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4)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4)
“王子殿下,不好了!”
正在闭目瞌睡的巴特尔只听得帐篷外一声大喊,他立刻便从梦中惊醒过来,看向了冲进帐篷的那个副将。
“出了什么事?!”
“君……君白衣带了大军穿过了梁河,这会儿正向大营的方向杀过来!”那副将急急地喘了口气,“王子殿下,您快点随我逃吧!”
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泼来,巴特尔原本还有些混沌的神经瞬间清醒,猛地抓住那副将衣领,他一脸地不敢置信。
“不是说他的大军去绕路了,怎么会这么快就过河来,通关桥在我们手上,难道他们是飞过来的吗?!”
“殿下,他们是搭了浮桥过来的,至于之前大军绕路的事情,我也不能确定,我想可能是君白衣用了什么诡计,迷惑了我们的探子。
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大军马上就要杀到,您还是快些随我逃吧,咱们营中不过一万人马,哪里敌得得对方的四万精骑!”
副将苦着脸,语气里仍是陪着小心,生怕这巴特尔一时心情不好,翻脸将他斩杀。
“逃?!难道我堂堂的大月国三王子还怕他一个君白衣不成!”
巴特尔一把甩开他,转身抓起桌上的战刀,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的剑术强些,还是我的马刀快些!”
“王子殿下!”扑过来抱住巴特尔的腰,那副将只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俗话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自然不是怕君白衣,只是眼下敌多我寡,咱们不能逞一时之气,中了他的j计啊!”
看那巴特尔还要冲出去,他只是急急接着劝道。
“您想想,如果您真的有事,咱们大月国的未来怎么办,难道,您真要将这大月国的王位让给二位兄长吗?!”
“这……”
听到王位二字,巴特尔顿时僵在原地。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5)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5)
在巴特尔心中,早已经认定了自己是草原上的王,而且是将来整个天下的王。
让他将自己的王位拱手让给那二个看不上眼的皇兄,他哪里肯得。
看巴特尔不再坚持,那副将忙着喊来亲兵,帮巴特尔牵马,又将他连托带拉地扶到马上。
副将也飞身上马,带了一千多近卫兵,迅速向着北方莽莽原野逃去。
巴特尔前脚冲出大营,君白衣和他的鹰骑兵就杀进了营门。
四万铁骑,冲杀砍击,如入无人之地,留下来守营的近万大月国士兵,跟本还没有来得及套上皮甲,就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没有了主帅,士兵们哪有心情恋战,很快便有人带头投降,叮叮当当,武器立时落了一地。
“将军?!”李广肃脸停马于君白衣稍微靠后的位置,语带询问。
目光如秋水般冰冷地掠过那跪了一地的异族士官,君白衣直接从齿间挤出八个字,“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跪地的降兵,本能地起身想要垂死挣扎,失去了武器的两手哪里敌得过那些早已经以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鹰骑军。
望关镇和汴梁城死去的兄弟不能白死,被侮辱的姐妹们的泪不能白流,血债就要血来偿。
噗噗噗!
刀起刀落,无数散着发的达子兵尸首异处,望关镇大营,尸堆如山,血流如河。
“将军,巴特尔不在营中,想来是听到消息便夹着尾巴逃了!”负责搜寻巴特尔的小队长恭敬地从马上跳下来,向君白衣报告,“我们在营北处的湿地发现了马蹄印!”
“将军,李广愿带兵去追回这只达子狼!”李广双拳一握,主动请命。
君白衣微眯眸子,扫一眼望关镇北的茫茫原野,很轻地摇了摇头。
穷寇莫追!
一到草原巴特尔就如同是回家的狼,狗逼急了尚且跳墙,更何况巴特尔这只头狼。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6)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6)
太阳出来了,阳光如金线千条万条。
看着被阳光映成淡金色的窗子,独孤月懒洋洋地伸了伸腰,手指便握住了放在枕边的银簪。
后窗轻响,虚掩的窗格轻响一后支起,露出一只纤长的手掌。
青影一闪,窗内便多出一个削瘦身影。
淡青的布衣,高束的黑发,清秀的五官,正是女扮男装赶来的春语姑娘。
“春语姐姐,您来了!”
挑被起身,独孤月顺手将披散的长发换起,用那只银簪别住,脸上镇静自若,一点也没有吃惊之态。
“城里一处混乱,所以来晚了些!”对于独孤月的淡定,春语也没有意外,解释一句,就走到床边前,“你怎么又回了汴梁?!”
“皇上将君白衣封王,将我许婚于他,这一回,我却是随他出征来了!”独孤月简单解释一句,便直入正题,“这次大月突然升兵,我怀疑与楚央有关系!”
春语姑娘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我已经查明,之前行刺赵月的那些人,正是楚央的人,前几日,他已经与大月国形成联盟,这次正是想要前后夹击,破掉燕国,瓜而分之!”
“那姐姐可有了万全之策?!”独孤月系着衣带询问道。
“天下会上下都很好急,如果此事成功,只怕我们的天下大计便要受到影响,一旦燕国破灭,越国自然也是强弩之末,到时候,楚央便可横扫天下,想要再与之抗衡,便难上加难!”
春语姑娘微皱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之色,
“我现在只是担心这一次望关镇之役,战果如何!”
“此事姐姐不必担心,巴特尔必输无疑!”
独孤月跳下床,语气随意却写满了自信。
定定看她侧脸,春语略显疑惑,“有如此把握?!”
独孤月侧脸看她,淡笑不语。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7)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7)
君白衣的安排,她早已经旁敲侧击地打听到,那家伙一方面派兵迷惑对岸敌军,一方面征收百姓的木料来造浮桥,如此安排,可谓天衣无缝。
有了昨晚她的铺垫,想来那些百姓必然会全力配合,从昨天巴特尔的表现,独孤月已经看透了这位暴戾王子的实力,与君白衣比起来,他还差了好几个档次。
输,在情理之中!
眼下的战事已经无需担心,独孤月担心的却是以后。
巴特尔可以集兵出击一次,就可以出兵第二次。
楚央实力雄厚,想要动他,十分困难,如何能跟本地解决掉大月这只向着燕国咬牙切齿的塞北狼,才是此刻地燃眉之急。
倒一杯凉茶送到春语姑娘手上,独孤月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天下会在大月国可有会员?!”
接茶在手,春语姑娘没有喝也没有回答。
到目前为止,独孤月还并不是天下会的会员,这些天下会的人员安排,可是属于会中机密,怎能轻易靠于他人。
“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想要能化解这次的燕国之危,只能从大月国下手,大月可汗巴拉已经老了,三个儿子手下都有实权在握。
如果能够让这三只狼窝里斗的话,我想他们只怕再也没有什么闲情去和楚央合作向外扩张!”
没有等待春语姑娘的答应,独孤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果然,妙计!”
感叹一句,春语姑娘兴奋地双眼发亮。
这几天来,他们一直在研究着如何能让大月国退出这个计划,想了许多办法却没有人能想到这一招。
那巴拉的三个儿子,哪个是省油的灯,如果巴拉可汗出事,三人必然要为了王位有一番争斗。
到时候,大月内乱,不管是谁做上可汗之位,都要有一番不小的伤亡,哪里还有什么能力再向外开战?!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8)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8)
思考了一会儿,春语姑娘这才开口
“如果如你所说,巴特尔大败而回,此计倒是十分可行!”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抹轻松,捕捉到那抹轻松,独孤月心中对于这天下会也越发好奇。
从之前的两国联姻到现在的计划刺杀大月可汗巴拉,天下会的实力她早已经看在眼里,如果说这个组织能够为她所用,她对抗楚央的大计必然会事半功倍。
“春语姐姐!”
少有地在春语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独孤月的笑容里透着几分天真,
“不知道天下会的入会章程如何,能否让月儿也加入其中?!”
轻轻摩挲她的头顶,春语姑娘笑得温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汇聚天下有志之士,一直是天下会的宗旨,如果公主愿意,自然也可以成为我天下会的一员!
等这次大月之危解除,你也算是为天下会立了功,不日我也将前往西京,待你返京之后,我便可将你引见与天地会众长老,荐你入会!”
“如此,就多谢姐姐了!”独孤月笑着道谢,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
事实上,对于什么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她内心深处很是不以为然。
就算是她穿越之前生活的那样文明的社会又如何,不是照样有战争,有杀戮。
这世上,有人就有,有就会有争斗,天下永远也不可能真真正正地落到老百姓的手里。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永远都会存在,只不过性质上稍有改变而已。
又叮嘱她几句,春语姑娘转身悄然离开。
穿戴整齐走出房门,独孤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贴在发上别着的那只古朴银簪,仰望万里晴空,心中只是升起膨胀的情绪。
娘、蓝桥叔叔,你们看到了吧,月儿正在向着自己的承诺一步步地努力!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9)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19)
晨雾散去,通关桥北桥头。
残尸暴露在初阳之中,鲜血填满了地上的马蹄印,一晃一晃地闪烁着诡异的红波。
两面夹击,跟本就没有得到消息的通关桥大月守兵,就如同是馅饼里的肉,跟本就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原本为对方设的陷阱,反倒成了自己的坟墓。
通关桥两侧两股鹰骑军合并,没有犹豫,立刻向着十里湾方向急奔而去。
虽然已经经过了两次战斗,这些兵将们却是没有一点倦意,接连的胜利,已经将他们的斗志激发到了最高昂的程度。
现在,他们只是迫不急待地想要再次享受那样的胜利和杀戮。
四万多精骑,直冲向十里湾。
此时,被派往十里湾等待的大月国将领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主帅已经逃离,大营亦已经只剩下自己兄弟的尸体,而等待他们的则是大难临头。
太阳升起来,梁河依如往反常静静流淌。
终于,有眼尖的士兵发现了河水上的异样。
“将军,您快看,那河水上漂得是什么?!”
埋伏在山崖上的大月国副将多惜从藏身处站出身来,将手放到眼睛上,遮住眼睛看向河水,不少士兵也好奇地钻出脑袋,向着河面上窥探。
只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远远地飘来黑压压的一片东西。
那东西渐渐地近来,然后便有士兵尖叫出声。
“那是尸体,那是咱们大月国的兄弟!”
这一嗓子,声音不高,却如同一个炸雷响在所有伏兵的头顶。
这么多大月国士兵的尸体,一定是出事了!
“难道说,是大营里出了事?!”
“是不是君白衣攻破了通关桥!”
“这么久也不见他们的兵马过来,咱们一定是上当了!”
……
瞬间,士兵们议论声声,兵心大乱。
帮他洗澡,是她的本分!(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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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乱!”多惜挥手喝令众人重新回到藏身之处,“你们几个,随我一起下去看看!”
带了几个亲卫兵摸下山去,多惜迅速指挥着手下从河里拉上一个尸体。
好巧这巧,这尸体刚好与这其中一个亲兵相识,当即错认,这些确实是大月国的士兵。
这时,又有大片的尸体顺着水道漂下来,越聚越多,几乎铺满了大半个河道。
抬眼看着梁河上游飘过来的自家将士的尸体,多惜的粗眉紧紧皱到了一处。
“传我命令,所有人马上下山,随我回营!”
“将军,没有王子的命令,我们撤离职守,只怕王子殿下要大发脾气!”身边亲兵有些担心地劝道。
“哎!”多惜长叹一声,“只怕,现在王子殿下本人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亲兵的目光掠过河面上的尸体,急步奔上山崖,传达了多惜的命令。
原本在高处准备伏击的二万人马,迅速退到山下,向着望关镇大营的方向折回。
众人听被那河中的尸体弄乱了心情,却无一人想过,这尸体如果真是从望关镇大营的方向飘过来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二万人马,急匆匆赶往望关镇。
行到九里湾的山坳处,突然听到头顶上有冲锋的号角响起。
半空中,随着号角箭如雨下。
“大家快退出谷去!”多惜挥刀劈开迎面射过来的箭矢,大声命令。
众将军本就人心惶惶,现在又突然遇到伏击,每个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