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千里快哉风(补全)

千里快哉风(补全)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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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喜欢你。”

    少年一惊,笑容立敛,爬起身来,脸色阴晴不定,转眼间又笑了起来,走过来贴在薛乘龙身上,想去吻他嘴唇,薛乘龙轻轻将他格开,无论他怎样软硬兼施,再不让他接触自己的身体。

    少年气得破口大骂起来,有时汉语有时维语甚至不知什么语言,薛乘龙平心静气地等他骂到没有力气,坐在地上喘息,又问:“出口在哪里?”

    少年已经气恼到脱力,闻言瞪大眼睛望着他,好象见了鬼,突然跳将起来冲出去,不见了踪影。

    薛乘龙坐了一会儿,不见任何人来理他,便自动自发地又开始巡视这座宫殿。这一次极是细致,却发现这庞大的宫殿里上百间屋子十室九空,只有繁华而无人气,好象一座富丽堂皇的墓|岤。

    他看到最后,摇头叹息,心想怪不得这孩子想找人来陪伴他了,这里最缺少的就是生命的气息,面对着无数的金银珠宝,没有生机又有何用?真要是住在这里,人的宝贵生命倒像是给这些无知无识的宝物陪葬了!

    再回到卧室,仍然空无一人,薛乘龙吃了些食物,非常美味,没有酒,只有一瓶玫瑰红色的香露,不知是不是能喝的,薛乘龙渴得紧了,便也喝了半瓶,甚是甘甜可口。

    渐渐的困倦起来,他躺在柔软的床上,睡了过去。

    身体好象在着火,伴随着一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轻轻战栗,薛乘龙呻吟一声,猛地睁开眼来,少年娇美的脸颊正在眼前,天使般的笑容异常灿烂,眼角眉梢,带着说不尽的媚惑之色。

    “你——”薛乘龙一惊坐起,却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少年纤细娇嫩的身体正缠在自己身上,两个人似乎连为一体……

    是的,连为一体!

    少年真的是与他连为了一体,因为……

    薛乘龙脸上着了火似的,一把推开他,手劲有些重,少年惊叫一声,掉在了床下,无法置信地望着他,小嘴一扁,“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薛乘龙深吸了两口气,抑制住体内的欲望,扯过床单围在腰上,跳下地来,发现自己的衣服踪影不见,沉声道:“我衣服呢?”

    少年哭得梨花带雨,洁白娇嫩的身子在地毯上打滚,见薛乘龙竟不为所动,越发哭闹不休,薛乘龙再也沉不住气,一把提起他扔在床上,少年惊叫一声,面色畏怯,向床里躲去,可怜可爱的模样极为诱人,刚刚发育的少年身体活色生香,娇嫩得如同玫瑰花瓣,让人恨不能扑上去狠狠把他压在身下……

    薛乘龙冷冷地望着他,并没有扑上去,反而退了几步,坐在椅上,问道:“你受了谁的指使?”

    少年一怔,哭声稍停,随即又哭了起来,声音放小,委委屈屈的,好生可怜,任是铁石的心肠也会软化,想要把他抱在怀里好好怜惜。

    薛乘龙叹息一声,皱着眉沉思一会儿,道:“你的主人呢?”

    “死了。”

    “哼,你这么说不怕他剥你的皮么?”

    少年咬了咬嘴唇,冷冷地盯着他,停了一会儿才道:“他死了,现在我是自己的主人。”

    薛乘龙有点意外,又道:“那你受了谁的指使来试探我?”

    “什么试探!我就是喜欢你,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

    “我不会留下来的。”

    “为什么!我不够好么?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

    “够了!”薛乘龙脸皮有点发烧,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在睡梦中竟会产生了反应,看来是那瓶红色的香露里有什么东西……

    他因为常年服食解毒的药物,等闲毒物不会伤害到他,就有点大意了,被香露中的催眠药物迷得昏睡过去,只不过神智虽然昏迷,年轻的身体受到挑逗,自己还是会有反应的,竟让少年有了可乘之机。

    “怕什么,你又没有吃亏,受苦的是我……”少年不满地咕哝道。

    “算了。”薛乘龙强自忍耐着,不想再提这事,看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又身世飘零,听他所说竟是从小被当作宠物养大的,不由得更是怜惜。他听说过这种蓄养美貌孩童以供亵玩的事,多发生在有权有势的王公酋长家里,他们掌控生杀大权,肆意玩弄美女男童,那些可爱的小孩有的从几岁就开始被训练为x奴,大多活不过十几岁就早夭了,命运极其悲惨。

    “你放我出去,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把这里的情况向任何人透露,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去办。”薛乘龙放缓了声音,认真地道。

    “什么事?”

    薛乘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要找一个人,必须在半年之内找到他,不然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

    薛乘龙心下刺痛,不愿细说,只道:“我有我的理由,你还是放我走吧。”

    少年怔怔地望他,忽道:“要是我不放呢?”

    “那我也有办法让你放。”薛乘龙淡淡的道,少年知他武功卓绝,真要对付自己,一根手指也弄得死他了,一时没有开口,想了想才道:“那你找到那个人之后,还会回来么?”

    “不,我要回中原。”

    “那我就不放你走!”少年激怒起来,跳起来就跑,薛乘龙凌空一挥掌,掌力不放反收,少年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后吸去,身不由主地飞了回来,掉在薛乘龙手上。他大吃一惊,立即先下手为强,又哭又闹,薛乘龙一时没做手脚处,只得放开了他,头痛地道:“好了,我不为难你,你放我出去,就当咱们从来没见过面,好么?”

    少年哭道:“明明我见到了你,喜欢了你,怎么能叫做从来没见过面?真要是从来没见过,倒也好了,省得伤心!”

    薛乘龙心中一动,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和天宁,是啊,要真是从来没见过,倒也不会伤心,可既然见过了,动了心、生了情,怎么可能再回复当初的心态?一旦天人永隔,自己的心会怎样呢?会忘了他吗?

    不、不、不可能!

    怎么能够忘记!

    一想到天宁那碧海一样深遂的眼眸,薛乘龙心中难以抑制的疼痛——情根已经深种,想忘也忘不了啊!

    可能,就会一直痛苦下去吧?带着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孤单地活下去……

    他怔怔出神,少年也停止了哭闹,静静地望着他,忽道:“你要找的是你心上人吗?”

    薛乘龙顺口应道:“是的。”

    “你很爱他吗?”

    “是!”

    “那他也爱你吗?”

    “……”薛乘龙无言以对。

    天宁对于他,并没有过任何的表示,他对天宁的爱,一直深藏在心底,从来不敢宣诸于口,当初要不是料到血魔会带天宁远走,怕是终生不能再见,也不会冲破心防,将这秘密吐露出来,可一旦将这感情放了出来,再想收回去,就无能为力了。

    “我不知道,也许他并不爱我。”薛乘龙缓缓地道,面色平静。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他?找到了又能怎样?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理你,根本就忘了你!”少年尖刻地道,故意要刺激他。

    薛乘龙淡淡地道:“即使他不爱我,我也还是爱他。”

    少年张大了眼睛瞪他,骂道:“傻瓜!”

    “不管怎么样,我只想找到他,也许只是见他一面,看着他好好的活着,我就安心了,如果有可能,我……我恨不能用自己的命来延续他的命……”薛乘龙说着,眼睛有点发涩,想到自己正在对一个孩子说这些,自嘲地笑了一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少年恨恨地骂道:“疯子!疯子!真是病得不轻!”

    薛乘龙道:“我心甘情愿。”这时他才突然理解了什么是“情到深处无怨尤”,是的,就是如此。

    少年无力地坐倒在地上,默默发呆,半晌,抬头一笑,道:“不管怎么样,你反正是离不开这里,离不开我的。”停了停,又道:“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我要你爱上我,像爱他那样,永远爱我、保护我、陪伴我,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就是死,也得死在这里!”

    薛乘龙静静地看他,心里很难过,说实话,当初他对少年并不是没有戒心,而故意放松警惕让少年把他迷倒带来这里,其实也是心存侥幸,希望少年是血魔派来试探他的,如果自己的真诚打动了血魔,允许自己见到天宁岂不是好?毕竟在西域苦苦寻找了好几个月,得不到一点确切的消息,满腔的热情一次次化为冰冷,伤心失望得几乎难以忍受。可是,看少年的言行,自己的希望竟然又一次落了空!

    他瞬时之间灰心丧气,麻木地坐在那里,恨不能立时死去,咬了咬牙,强自振作起来,手臂轻扬,点了少年两处|岤道,轻轻地道:“对不起了,我不能死在这里,不找到他,我死不瞑目。”

    41

    少年倒在地上,身体内仿佛有千百条小蛇在钻咬蠕动,酸楚难当,偏偏身体一动也动不了,不多时已出了几身冷汗,连身下的地毯也濡湿了。他一直活泼无赖,稍受威胁便讨好告饶,此时却突然倔强起来,竟是一声不吭,细嫩的嘴唇早咬破了,血痕斑斑。

    薛乘龙强自忍耐着坐在椅上,对这样小的孩子用这种手段,实在是不得已,却没想到他如此硬气,见他猛地一翻白眼,晕了过去,忙解开他|岤道,把他抱了起来,一手按在他背心灵台|岤上,缓缓输入真气。

    少年苏醒过来,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

    “你还是放我走好了,何必受这苦楚?”薛乘龙好言好语,劝他放自己离开,少年听了半晌,睁开眼睛,淡淡地道:“你这点手段算什么?我受过的苦比这多过百倍都不止。哼,从我记事开始,挨打便多过吃饭,从五岁起就整天在男人的胯下钻来钻去,那时还小,只能用嘴的,常常被顶得气也喘不上来,还不敢呕吐,不然就更有好受的了,十岁开始破了身子,那才叫……才叫……哼,多少的苦,我都受过来了,也没少掉胳膊腿儿,你还想怎么样?”他清脆的童音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些残酷的事,竟是连眉毛都不皱一下,薛乘龙心下酸痛,轻轻把他搂在怀里,温柔抚慰,好恨自己刚才的做为,竟在这可怜孩子的身上又加了一次痛苦!

    少年不言不动,依在他的怀里,良久,轻轻地道:“这一次才不算受苦,只不过那么一小会儿的难过,还有人肯抱我,有一次主人弄了我将近两个时辰,到最后我都晕死过去了,被扔在黑屋里,一连好几天,问都没人问一声,更别说抱抱我了。”他哽咽起来,泪水浸湿了薛乘龙的胸口,薛乘龙心中怜惜,紧紧搂住了他,两个人默默相拥,体会着彼此的温度。

    少年缓缓地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从小被当作奴隶养大的,他们让我学各种语言,学各种技艺,只不过是为了把我培养好了,多卖一些钱。后来就有人买了我去,他们是我的主人,说什么我都得听,要对我做什么也都随便,宠爱也好打骂也好,都看主人的喜好,我比他们养的狗还不如,狗是不会被人随时随地压倒往死里干的……有时我真羡慕那些狗。”

    “别说了,可怜的孩子!”薛乘龙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少年又道:“主人换了好多个,谁有钱,谁就买了我回去,玩厌了,就再卖掉,最后的一个主人性子不好,总喜欢往死里弄我,还喜欢看别的奴隶弄我,有一次他玩得太狠了,我实在受不了,我想我一定要死了,可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所以我……我……我就杀了他。”他身子颤抖起来,牙齿格格打战。

    薛乘龙心中一痛,紧紧抱住他,柔声安慰:“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现在我终于自由了,我是自己的主人,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谁也不能再强迫我!”少年咬牙切齿地道,呼吸急促。

    “是,你自由了。”薛乘龙顺着他说道,又扶起他的脸,真诚地道:“我看你也像汉族人,咱们汉人有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小年纪,苦已经都过去了,今后的福长着呢。”他望着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笑道:“不过你这性子可也得改改,从前是受人家的气,现在就想让别人都受你的气了么?”

    少年一梗脖子,气哼哼地道:“没错,就是这样,你管得着么?”

    薛乘龙道:“你是希望我管呢还是希望我不管?”

    少年一怔,他虽然嘴巴上厉害,毕竟只是个孩子,渴望得到人家的关怀爱护,刚才薛乘龙把他抱在怀中抚慰,时间虽短,却几乎是他此生第一次得到不含丝毫肉欲的拥抱,那样温暖和安心的感觉,使他产生了强烈的依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本能,得到别人真诚的爱是多么难得,尤其对于这个从小颠沛流离、受到非人折磨的少年,更是如同暴风雨后的彩虹,弥足珍贵。

    “你,你……”少年难得犹豫不决起来,突然又骂道:“呸!假惺惺,你反正是要走的,要去找你的心上人,哪里还会管我?!”

    薛乘龙道:“我会管你,人的感情有许多种,我可以把你当成我的弟弟,关心你、保护你,引导你走正确的人生之路。”

    少年尖刻地道:“哼!引导我?你自己又强到哪里去了?连自己的路还不知道怎么走!”

    薛乘龙叹息了一声,心想:这话也对。

    少年看他脸色,又道:“你生气了?”

    “没有,你说的对,人都有不能控制自己命运的时候。”薛乘龙想着自己和天宁不可预知的未来,心灰意冷。

    见他如此,少年又激怒起来,用力推他一把,骂道:“你还要指导我呢,自己先死掉了一半,我才不当你这种人的弟弟!”

    薛乘龙振作一下精神,笑道:“没错,想保护你,我得先振作起来才行,哪有倒让小孩子反过来教导的!”他从小受到严谨的教养,对自己的情绪调适极快,一时的颓丧,马上就克服掉了,扬起脸来,又是意气风发。

    少年怔怔地望着他,停了一会儿,才道:“能被你爱的人,一定会幸福吧?”

    薛乘龙没说话,摸摸他的头,笑容不减:“我会爱很多人,对长辈会敬爱,对兄弟会友爱。”

    “对情人呢?”

    “挚爱。”

    “哼!”少年从鼻孔里发出一点声音,向他怀里钻了钻,没有说话。薛乘龙抱起他,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在一边,道:“累了吧,休息一会”。这宫殿里灯火通明,却感觉不到白天黑夜,折腾了半天,两个人都有些疲乏。

    少年向他怀里贴近,薛乘龙也不拒绝,两个人互相搂抱着取暖,却没有丝毫的肉欲暧昧,少年不甘起来,又伸手在他身上摸索撩拨,薛乘龙任他挑逗,丝毫不见窘迫,少年愤恨起来,翻身骑在他的身上,怒道:“你这人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薛乘龙淡淡地道:“有没有问题,你刚才不都试验过了么?”

    少年脸上微红,心中也觉奇怪,薛乘龙在睡梦中的时候,自己还能撩起他的欲望,怎么清醒了反倒不行?他心思灵敏,马上道:“是你自己控制住了!”

    薛乘龙赞许地道:“聪明!”

    “呸!傻瓜!男人这样很伤身的!”

    薛乘龙笑而不语,他所练的功夫源于道家,最讲究“练精化气、练气化神”,多年勤习不缀,对身体的感觉完全能够控制自如。

    少年彻底放弃了努力,钻在他怀里撒娇,又恢复了孩童的天真无赖,薛乘龙宠爱地抱着他拍抚,心想:要真有这么个小弟弟可也不错。想到他曾经受过的非人苦楚,越发对他怜惜,心想以后一定要对他多加照拂,引他走上正路才好。

    玩累了,两人一起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都是神清气爽。

    “喂,你想到哪里去找你的心上人哪?”

    “还不知道,我已经找了许多地方,天山如此之大,想找到他确实很难。”

    “哼!什么很难,根本是毫无希望!”

    “也不能这么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放屁!”

    “啪!”

    “唉哟!你干嘛打我!”

    “再说脏话,还打!”

    “混蛋!”

    “啪!”

    “啊——你这个王八蛋!”

    “啪——啪——啪!”

    “啊~~~呜呜呜~~~~你打我~~~~~我的屁股——疼死了——”

    “不说脏话就不打了。”

    “呜呜呜~~~~嗯嗯嗯~~~”少年哭闹不休,薛乘龙只不理他,终于他哭得没意思,恨恨地道:“你再敢打我,我就不帮你找人!”

    “只要你乖乖的,我怎么会打你?”

    “呸!为什么要乖乖的?我偏不!”

    “那也由得你,只不过我既然把你当做弟弟,你要再做坏事,我自然得管教你,这是为人兄长的责任。”

    “放——胡说!你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欺负我年纪小!”

    薛乘龙也不反驳,笑眯眯地道:“嗯,那也由得你说,反正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还是好好听话吧。”他从小被管束得极严,时时谨言慎行,及至长大,性子方正得近乎刻板,离开中原这一年来,因为离开了所有熟悉的人,抛开了一切的繁文缛节,倒是有点活泼起来了,特别是对这个精灵顽皮的孩子非常喜爱,不知不觉态度就很随便,忍不住想逗他玩。

    “啊——”少年跳到他怀里咬住他的肩头,薛乘龙内力运过去轻轻一撞,少年牙关一震,不由自主就松开了口,惊道:“有鬼!”

    薛乘龙笑道:“有什么鬼,这是正宗的内力功夫,你没听说过中原的‘金钟罩’么?”

    少年好生艳羡,磨着他教功夫,心想:等我也有了功夫,看你还敢打我!哼哼,我还要打还你!想着自己把薛乘龙按倒在地痛打屁股的壮举,简直是迫不急待。

    薛乘龙嘱他认真听话,不可再做坏事,这才传了他些低浅的入门功夫,命他今后按时习练,修身养性,时日一久,效果自然就出来了。

    少年一时不察,遵他之命开始习练这养性功夫,到后来才发现从此需要平心静气,再不能大喜大嗔,不免大叹损失了许多胡作非为的机会,不过他的身体由此而弥补了从小所受的严重损耗,终能免于夭折,实是受益非浅。

    少年既绝了指望,便提出帮薛乘龙去找人,薛乘龙问他有什么办法,少年翻翻白眼道:“笨,当然是找有办法的人了。”

    “谁是有办法的人?”

    “这天山以北的上千里土地,都属于安月国所有,你在这里找人,当然去找国王最是便当。”

    薛乘龙喜道:“好,咱们这便出发。”

    少年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想见国王便能见得么?”

    薛乘龙一怔,他在中原早已威名远著,一呼百诺,而在西域却是藉藉无名,确实没有任何的影响力,不过他生性豁达,不以为意,笑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咱们先去找到国王再说。”

    少年道:“我却有办法接近他。”说罢嫣然一笑,媚态横生。

    薛乘龙断然道:“使不得。”

    “为什么?这是接近贵族老爷们最快的办法了,国王也不例外。”少年不以为然地道。

    “我不要你再去受那样的苦,放心,你带我找到国王,我自会有办法。”薛乘龙微笑道。

    少年注目看他,感受到他真切的关怀,心中一暖,撇嘴道:“傻瓜!”

    “我不要你再去受那样的苦,放心,你带我找到国王,我自会有办法。”薛乘龙微笑道。

    少年注目看他,感受到他真切的关怀,心中一暖,撇嘴道:“傻瓜!”

    西域有许多小国,安月国是其中较大的一个,占据着天山北麓上千里的天然牧场,控制着丝绸之路上好几个重镇,实力颇强。安月国二十多年前曾发生内乱,其后被周边邻国侵占长达数年,王室凋零,十八年前突然中兴,不但将所失的土地都夺了回来,而且国力更胜从前。

    现任的国王年仅三十岁,原是前王室的一个偏支王子,以十二岁之龄竖起王旗,率部横扫北疆,征战数年,终于再度稳定了安月国的根基,近十年来,安月国一直国泰民安,人畜兴旺,国王非常贤明,任用有能力的人处理国事,极得民众爱戴。

    虽然久闻其名,及至见到了这位国王,薛乘龙还是为他的风度和气质所折服,诚心诚意地以西域礼节行礼问候。

    国王身材高大,按西域风俗蓄有浓密的络腮胡须,面如刀刻,极为英俊,虽然年轻,气度威严,一双眼睛是奇异的灰绿色,炯炯有神。

    少年从容自若地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歌声是天山一绝,特地来向国王陛下献歌。

    薛乘龙觉得这西域小国的风俗倒也开明,比如自己跟少年来到王宫门口,少年说自己歌喉出众,要向国王献歌,并且当众高歌一曲,确实如云雀之音,悦耳动听,倾倒了在场的所有人,卫兵立即通禀进去,国王竟也当即传见,完全没有什么层层晋见的繁文缛节,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此事放在中原朝廷之上,简直不可思议。

    国王非常随和,命少年献歌三首,少年唱了一首草原牧歌,又一首诗,第三首却是情歌,是天山下的少年男女经常唱起的求爱之曲,他且歌且舞,热情洋溢,在场的众人也都被带动起来,歌舞相伴,场面好不热闹,薛乘龙坐在一边瞧着,面含微笑,心想这里果然民风淳朴,又人人能歌善舞,天性中的乐观一览无余。

    国王大为赞赏,命人赐给少年十颗明珠,五匹骏马,少年谢了,向国王介绍薛乘龙,国王励精图治,会讲多国语言,对中原天朝更是多有关注,见薛乘龙是汉人,便用汉语向他致意。

    薛乘龙自称少年的哥哥,从中原来到天山来寻找故交。国王见他气宇不凡,颇有好感,同意帮他在举国贴出告示,寻找他的朋友。薛乘龙心下犹豫,心想他纵然想帮我寻找,可我连天宁他们的真实姓名和身份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人家说明呢?他这里低头沉思,国王便转头去看少年,少年正顽皮地坐在地上玩弄明珠,态度顽皮娇憨,笑声悦耳动听。

    国王笑眯眯地问他叫什么名字,少年瞄了薛乘龙一眼,故意道:“我叫无哥!”这一路上薛乘龙都以他的兄长自居,处处严加管束,让这调皮惯了的少年厌烦无比,可惜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只能忍气吞声,薛乘龙曾给他起过数个名字,都被他否决了,此刻见国王问起,便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无哥”,说完还挑恤地瞪了薛乘龙一眼。

    薛乘龙失笑,心想这孩子真是天生的反骨,处处要跟人不一样。

    国王微笑道:“无哥?好,你可愿意留在王宫?”

    少年笑嘻嘻地瞟他,先不答话,薛乘龙应道:“舍弟顽皮,恐怕不能适应宫廷的规矩。”少年早知他要反驳,却故意大声道:“我愿意!”

    国王一笑,招手命他近前,薛乘龙拦在少年身前,正色道:“舍弟必须由在下教养,请陛下体谅。”

    宫中众人都非常惊讶,虽然国王一向开明随和,但国王的尊严不容忽视,他想要的人或物,谁敢违拗?国王冷冷地望着薛乘龙,薛乘龙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寸步不让。

    国王一摆手道:“你远来是客,安月国一向尊重客人,我不与你计较,不过这个孩子,我很喜欢,他要留在这里。”

    “对不起,他是自由的,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带他回中原去。”

    国王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带着无以言喻的威严,面色冷峻,他手下的众官员侍从都敬畏地躬下身去,只有薛乘龙与他平视,不动声色地道:“您是一国的君主,掌握生杀大权,谁敢触犯您的威严?但素闻您英明公正,从不强人所难,所以西域诸国才对安月尊敬信服,薛乘龙远从中原而来,也早听说过您的大名。”

    国王怔了一下,淡淡地道:“你是说如果我强迫他留下,就不英明公正了吗?”

    “是非公道自有大家的评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上天的恩赐,在这世上是公平的,即使贵为国王,也不可以强迫别人,国王的公正是臣民信服的首要条件。”

    国王凝目看他,半晌,微笑起来,道:“好,你说的有道理,我同意。”转身回到座上,淡淡地道:“你走吧,带着你的弟弟。”

    薛乘龙见他竟肯让步,心中一松,突然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又是一怔,少年轻轻地拉了拉他衣袖,挤挤眼睛,薛乘龙知他示意自己服软,可是一想到如果要得到国王的帮助,就得把少年献出去,又沦落到从前的可怜境遇,心中不愿,他绝不可能为了达到自己的心愿而舍弃对是非的坚持,沉吟了一下,躬身行礼,温和地道:“薛乘龙确实有事想请求陛下慷慨的帮助,但如果陛下一定要用舍弟来换取这份慷慨,乘龙只好敬谢不敏。”抬起头来,望着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微微一笑,携了他手,转身向外走去。

    王宫中气氛紧张,人人都惴惴不安地望着他们,国王看他们走到门口,出声道:“有骨气的人是真正的强者,我尊重你的意思,请回来。安月国的国王并不是欺凌弱小的恶人,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

    薛乘龙大喜,回身行礼答谢,国王问起他所找的人,薛乘龙沉吟道:“我知道他的汉文名字叫天宁,但他的西域名字却不知道,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最容易辨认的特点就是他天神一般的美貌,他能预知人的疾病,并且为人消除隐患。”

    国王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严肃地盯着他,宫中的其他人也都惊诧地望着薛乘龙,他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冒犯的话,静静地立在当地,接受他们责难的目光。

    国王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朋友。”薛乘龙坦然应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国王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带着隐隐的怒气。

    “是的,我知道,而且我确信他也把我当作他的朋友。”薛乘龙认真地道:“我是他在中原结交的唯一朋友。”

    国王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点,默默地审视着他,冷冷地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任何的忙,请出去吧。向东的大路都为你开放,向西的路则完全相反,去吧,我的朋友,你可以得到我赠送的金银和宝马,回中原去吧。”

    42

    薛乘龙问道:“为什么?”

    国王冷冷地道:“你不需要知道。”扬手一挥,数名卫兵过来将薛乘龙和少年拥出王宫,旁边有人送上五匹骏马和一匣金珠,塞在他们手上,大门无情地关上了。

    少年兴高采烈地轮流爬上几匹骏马,不知道究竟骑哪一匹好,薛乘龙牵过自己的踏风,默默地思考。

    “喂,你说那个国王为什么不让你去找你的朋友?”

    “我不知道。”薛乘龙心想,毫无疑问这国王是知道天宁的,而且天宁一定在由此向西的地方,可他究竟在哪里呢?

    他上马西行,少年跟在后头,才走过一个路口,就被一卫兵士拦住了,要求他向东回去,薛乘龙无法,只得掉头,换条路再走,一连数次都是如此,他心下雪亮,知道定是国王下了命令不准自己西行,想了一想,突然掉头向回驰去,少年忙追在后头,叫道:“喂,你去哪里?”

    “跟你说多少次了,要叫哥哥。”

    “呸!就不,我叫无哥!”

    “好吧,无哥……”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应道:“哎!”

    “什么?”

    “你叫我哥呢,我怎能不应?”

    “什么?”薛乘龙正想着自己的事,被他绕得有点迷糊。

    “中原不是有人姓吴的么?你不是叫我吴哥么?”

    薛乘龙哭笑不得,叹了口气,道:“我比你大十多岁呢,怎么能管你叫哥!”

    少年不服气地道:“哼,不止是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管我叫哥,我决定了,我就姓吴,名哥,你们都得叫我吴哥!”

    薛乘龙无奈地道:“算了,你喜欢就行,你的歌唱得好,不如就叫吴歌好了。”

    吴歌兴高采烈,也不管它是哪个“歌”字,笑道:“好!”

    一路回到王宫,薛乘龙再次求见,国王却不召见,他们在宫外站了整整一天,薛乘龙命吴歌将国王赠送的金珠和骏马都散给过往的穷人,两人不急不躁地在宫门口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第三日午后,大门打开,传召他们进去,国王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不回中原去?”

    薛乘龙恳切地道:“我万里迢迢来到西域,就是为了见我这朋友一面,如果见不到就回去,我心如何能安?”

    国王道:“你见不到他的。”

    薛乘龙道:“我心意坚决,只要他尚在人间,我必定要见到他才罢,否则绝不回去。”

    国王见他坚定如此,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薛乘龙察言观色,知他必然知道天宁的下落,又恳求道:“您是这千里土地的君主,没有什么事能够脱离您的管辖,请告诉我他的下落,哪怕是在雄鹰都不能飞上的高山之顶,我也会去寻找。”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哽咽道:“时光飞逝,他在人间的时日屈指可数,若再找不到他,可能今生今世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您难道没有心中牵挂的爱人?您难道能够忍受遥遥无期的天人永隔?我的心已注定要终生痛苦,难道不能让我得到再见他一面的机会,把他的音容笑貌牢牢刻在心上吗?”

    国王怜悯地望着他,薛乘龙再也忍耐不住,眼中浮起泪水,话锋一转,又道:“如果您是为了保护他,那么也请替他考虑一下,我是他在中原唯一的朋友,他也非常喜欢我,我如此的思念于他,他应当也正在思念着我,您忍心不顾我的反应,但您难道能不顾他的心意吗?也许他真的不可能在人间留过二十个春秋,在他临近返回天庭的时候,您难道还让他留有遗憾吗?”说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两滴清泪夺眶而出。

    国王被震惊地望着他,问道:“你爱他?!”

    薛乘龙朗声应道:“是!我爱他,真心诚意,此生唯一!”他已经在心头转过了千百次的誓言,终于冲口而出,再也不想隐瞒,因为错过了这一次,可能再也没有表白的机会。

    国王被震动了,凝神看他,薛乘龙坦然面对他审视的目光,诚恳的目光坚定不移。

    国王思虑良久,站起身来,左右踱了几转,抬头道:“好,我就成全你。”

    薛乘龙大喜,忙道:“多谢陛下!”

    吴歌在他身边小声地道:“真不害羞,连哭鼻子这招都使出来了,跟我学的吧?”

    薛乘龙心下欢喜,也不跟他计较,心想:不管用什么办法,达到目的就是上策,这也算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况且他刚才的眼泪出自真情流露,又不是故意做态。

    次日国王带同薛乘龙和吴歌出发,三日后来到天山北侧的博格达峰,薛乘龙第一次见到了著名的天池。

    天池在中原被称作瑶池,座落在博格达峰西北山腰,由四周高山上的冰雪融化汇流而成,盛夏时池水仍冰凉彻骨。天池水湛蓝碧透,无风浪时,数十尺深处的卵石、游鱼历历可数,池畔的雪峰,屹岩、塔松、云杉、草毯、繁花,倒映水中,互相辉映,妙趣横生。

    山坡上,牛、马、羊、驼等畜群星星点点,哈萨克毡房错落于万绿丛中;路旁,矫健的骑手、牧女不时策马匆匆而过……异城的情调使人陶醉。立马天池之畔,耳听鸟鸣松涛,放眼湖光山色,直令人有身临仙境之感。

    国王用手中的马鞭一指那高耸入云的雪峰,道:“这是我们安月国的圣地,是众山之神,在这神峰之上,有我安月国的护国圣殿,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薛乘龙辗转万里,历时一年有余,终于来到了天宁的故乡,一时思潮起伏,默默无言,极目眺望,不知在那白云深处,天宁可也在遥望着他。

    策马上山,山路上人流络绎不绝,各民族都有,衣着语言各异,山行数十里,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一片巨大的平坦山坡,聚集着数百名男女老幼,俱都虔诚地向神山行礼膜拜。广场的尽头,有一座高大的宫殿依山而建,建筑式样与安月的王宫颇为相像,只是更加高大华丽,全部用雪白的大理石镶嵌,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国王道:“今天是满月的日子,神子将会出来接受朝拜,你可以见到他。”正说到此处,突然欢呼声四起,只见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四匹骆驼共同驼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小小宫殿,从宫门中出来,四下里民众都躬身行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