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gl)》
1不
“嘶……”
白浴燃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长发没有束起,盖在脸颊两侧,也算是把脸上青紫色的伤遮去一些以免引人注目。虽然伤口被头发遮去但不代表它们就不存在。白浴燃不过想点根烟,一裂嘴就牵动了伤口,伤口开裂,疼得她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夕阳给薄薄的云镶了一层金边之后就藏到地平线之下去了,太阳落上之后天迅速就黑了。没多久,本来还很热闹的公园里的人渐渐散去。
这是郊区的小公园,偏僻也没什么景点,来的人基本上都是遛弯的老头老太和儿童,免费,白溜达。不过离白浴燃家比较近,反正家里就她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今天是没办法去拍平面照了,别说今天,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近一个月能不能有口饭吃都还不确定,索性在这里乘凉,喝喝西北风。
白浴燃再点个根烟想要继续耗时间,耗到晚上意大利服装周转播的深夜档她再回去,也省点电费。
烟刚刚点着,她突然听见身后的草丛有异样地声响。
蛇蝎虎豹是不可能有了。这公园虽是充斥着老年人和儿童,但天黑之后的确会有些不开眼也不开房的年轻人混到草丛里去胡搅蛮缠。一般遇见这种事白浴燃都是嫌恶要离得远远地以证清白。
把没点燃的烟压在双唇之间就要站起身,忽然脖子一紧,整个人被捞了回来重重地坐在木椅上。
“谁啊?”白浴燃以为她哪个作死的朋友跟她开玩笑呢,下句话还没骂出来就感觉太阳|岤上被什么冰凉的事物压住了。
她本能地以为是哪个拿着玩具枪的小鬼在和她开玩笑,但沉默了一会儿却没听见哪个调皮鬼的娇笑声,反而听见了女子沉重的喘息声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鬼月快到了,好像今年忘记去拜拜,不会这么快就被什么大鬼小鬼缠上了吧?
白浴燃对身后的一切非常好奇,偏偏身后悄无声息半晌,她恨不得眼睛能18o°往后转去。
"别动……"终于发话了,还好,是个人,不过听上去气若游丝,也快死了。
这充满命令口吻的两个字说得轻飘飘没有一丝底气,却非常泠冽,似沉了许久的气力聚集了最后一点力气才缓出这二字。
结合浓重的血腥味,挂在木椅背上藏身于草丛里的人一定是受了严重的伤。
"救我……否则,杀了你。"
顶在太阳|岤上的事物用力一戳,白浴燃已经能断定那是一把枪无误。只是……姑娘,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会不会太粗暴冷艳高端了一些?
不过……细细想来,这声音的确在哪里听过?
"小姐,求人的方法有很多,不必这么粗暴。我很乐意救人,但并不喜欢被枪……"白浴燃的话还没说完太阳|岤的压迫感就消失了,随即听见一声闷响,枪掉在了草丛上。
白浴燃看了看,离她最近的人在前方一百米处,一群小孩子在打闹,三个老太太并排坐着侧对着她,没有想要看过来的意思。
白浴燃扭身,借着公园微弱的灯光她看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从草丛里露出来,无力地垂躺着,掌面向上五指微微合拢,并不动弹。一把黑色的枪在她食指前方十公分远的地方,沾染上黑夜气息的深绿色草地和那女子手臂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场面就像是一张1oo照片。
白浴燃拨开草丛半蹲在昏迷的伤者面前时,对方的脸庞已经被散乱的黑长发遮住。
就算看不见脸但整个轮廓还是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高冷气质。白浴燃手指绕开碍事的长发,把对方的处于昏迷中的脸整张露出来时……
果然天涯何处不相逢,苏家二小姐。
呵呵,呵呵呵……
白浴燃背着手指在昏迷的kiro脸上弹了两下。
呵呵呵,苏家,二小姐。
苏二看上去单薄得很,但同样单薄的白浴燃硬是把她拖回到自己家里,短短半条街的距离累得想要撒手人寰。其间还被路过的街坊投以怪异的眼神。
"我朋友,喝多了喝多了。"除了这样的借口,白浴燃实在也没有其他的想象力。
白浴燃身上的伤两周了还未见颓势,身体上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历历在目,连上个厕所都觉得痛苦万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不知这倒在她家客厅慢慢醒转的苏二小姐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做过怎样残暴的事。不过风水流轮转啊……
白浴燃把她背进家门就直接丢在客厅的木地板上了。
苏二小姐跌倒在地上,被摔得疼了,身子想要缩起来,但一动就好像触及到了伤口,又呜咽地耸动舒张起身子。
白浴燃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把外衣脱了只穿一件紧身白衬衣,用手腕上的皮筋把长发束起来,光着脚走到kiro面前。
苏二中枪了,伤口在很尴尬的大腿根处。
白浴燃分开她的腿为她检查伤口的时候苏家二小姐发出阵阵低沉又痛苦的声音,腿张开的角度让受伤的她有些难以承受。
“别哼唧,忍着。”白浴燃倒是丝毫不把对方的疼痛放在心上,拿来水果刀把伤口外的裤子划开一个大口子,手指压在白皙而有些发红发肿的腿间,撑开伤口,发现子弹还在里面。
“轻、些……”苏二倒抽凉气,抗议。
“你叫kiro对吧。”受伤之后白浴燃体力相当不济,两周都没有工作,存款有限她无法挥霍,快要交房租了她每天都馒头配白水吃着,饿得都有点头晕了,忙活了一阵子就坐到一边休息会儿。
kiro感觉眼前的女人很是无礼,下手不知分寸分明就是故意让她更痛。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还能叫出她的名字,难道是熟人?不可能,kiro不觉得自己会认识这种人。
kiro不回答她的问题,白浴燃就继续动作。
“疼……”只要白浴燃轻微一动作就能痛得她咬牙切齿优雅全无,拽着白浴燃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知道疼,疼就别乱动了。”白浴燃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抽离,随意摆放着kiro的四肢,kiro这会儿似乎也认出她来了,先前淡定到像是失明的双眼现在满布仇视。
还有一丝白浴燃没有察觉出的羞赧。
“是你……”
“哼,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又会遇见你啊苏家二小姐。上次相见谢谢一顿皮鞭款待,不过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也让我开心开心。”白浴燃一边自己和自己聊天,一边搬了张矮凳坐在她两腿之间,去解她的裤子。
kiro眼睛瞪圆了:“你丫干嘛!”
“脱裤子。”
“你还有人性吗?我都这样了你对残疾人还有这心思!”不知是不是到了这紧要关头,kiro有点儿回光返照,骂白浴燃骂得特利索。
“嗯,看上去你还挺精神。好吧,我之前开玩笑,我对你没兴趣。我看了一下,子弹没射穿,还留在你身体里。我想你这种人每天刀里来枪里去的应该会知道子弹是不能留在身体里的,不然你金贵的命就该保不住了。一会儿取子弹的时候你最好也保持现在的精神劲儿。”
“取子弹,你丫会吗!”
“不会。”
“……”kiro一下子又泄气了,往地上一躺,双眼放空,似乎在回忆自己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白浴燃脱kiro裤子的动作继续:“你作什么作啊,黑道血战你还穿紧身皮裤,以为去出外景吗?套上去都费死劲儿了好吗,现在要怎么脱你跟我说说。”
白浴燃有些烦躁,裤子卡在kiro的胯间无法再往下脱,她双臂用了点力道往下拽了拽,就像故意一般,kiro疼得冷汗直冒,牙齿都要咬碎了,强忍着没疼哭出来。
“你……在报复……”
“真要报复我早把你丢医院让警察叔叔围观你大腿内侧取子弹的奇观了好吧,黑道千金。”
kiro不说话了,白浴燃往周身一看,发现kiro血流的太多,本来就惨白的脸色更加像死人,简直到了可以直接火化的地步了。
刚刚还有精神头和她胡扯的kiro现在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白浴燃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她去厨房找来剪刀,从kiro腰侧卡进去,哗啦一剪刀下去,皮裤的一侧就全开了,雪白修长的腿暴露出来,白浴燃不去看,继续把她的裤子剪掉。
让你作!不作就不会死!
kiro当然也不会告诉白浴燃自己中枪就是因为皮裤卡太紧,她被追杀时想要跳到对面阳台没能跳过去,步子迈不开,被一枪打中了难以启齿的部位……
2作
白浴燃是个小模特,今年22岁,一直都游离在主流时尚之外。平时接一点网店平面照的活儿,间或拍一些小广告,最活跃的时期拍过一支独立乐团的v。在那v里她头戴一朵大牡丹花,一袭长裙在冬天零下十度的时候光着脚站在水里一个下午,冻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幸好拍出来的效果不错。可惜普罗大众也只记住了那独立乐团的名字,对于v里那个看似冷面其实冷到感冒的女主角姓谁名谁完全都没有印象了。
白浴燃在城郊自己租了一间小房子,4o平的开间,装修还算不错,看上去有点地中海风格,可惜家具装修材料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没住两天衣柜就漏了底,一年之后的一个清晨还没睡醒的她一屁股把马桶坐歪了,再过半年床铺的弹簧给睡了出来活生生把她后背拉出一道血痕……
她每日东奔西跑被各种使唤,再雷的造型也尝试过,只是没有爬上任何一个v导演电视剧导演电影导演的床,于是她也就一直过着无产阶级的生活。
有点闲钱的时候吃点好的,没钱的时候去公园喝西北风,这就是行业里没背景偏偏还有点骨气的小嫩模的悲惨生活真实写照。
就在两周前她接到了一单生意,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杂志社找她拍照,领着她去了比她家还要偏僻的荒郊野外的小仓库里拍写真。她占着从小学过一点格斗技术一般男人并不放在眼里的高傲劲儿无所顾忌地去了。到那里妆都没花好就听见了枪声,那几个摄影的爷们扛着死沉的机器飞也似地跑走了,穿着高跟鞋的白浴燃被绊了一跤,随手就被从脑后敲了一闷棍,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蒙着眼,不知自己待在哪里,只觉得热得要命,汗水不停往下淌。衣服紧紧敷在后背上,她感觉整个人像身处巨大的火炉里,每一次沉重的呼吸仿佛吸入肺里的是滚烫的胶状物。滚烫又坚硬的椅子让她臀间发疼,双手和双腿被拷在椅腿上,丝毫无法动弹。
她为什么会在这种鬼地方?脑后还在隐隐作痛,记忆有处断片了。
眼不能视物,只能凭借听觉。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多久,从她醒来开始她尝试过说话、大叫,得到的却只有自己的回音。
永远不会完结的寂静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分析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霉味、铁锈味和空旷感结合在一起,这里应该是个仓库。
或者是一个刑室。
炙热烘烤着她,不知道时间流去了多少,滴水未进的她开始进入游离状态,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直到她听见了脚步声。
“咔啷。”
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尤为刺耳,白浴燃瘫软了许久的身子紧绷起来。
“哗”地一声,扇子打开的声响,有轻风在摇曳。
“你想好了没有?招还是不招?”是女子的声音。这声音虽然好听且字正腔圆,但那高高在上的腔调透着一股狡猾的感觉,让白浴燃不喜欢。
“你谁,有病?”
估计对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回答,一时间周身又安静了。
就在白浴燃思绪稍微放松的那一刻,疾风呼啸而来,她意识到了危险本能地想要跳起逃避,但身子却被牢牢地拷在椅子上,“啪”地一声,鞭子抽在她的左手手臂上,皮开肉绽。
猛烈袭来的剧痛让白浴燃低呼一声和椅子一并摔倒在地,还未等她从辛辣的剧痛中缓过神来,鞭子呼呼疾抽,每一鞭都抽在同一个地方,鲜血迸涌,疼痛撕扯她的神经,偏偏又无法逃离。
“住……住手!”白浴燃忍不住喊道,“住手!”
“阿茂。”先前说话的女子轻轻一唤,鞭子就停下来了。
“二小姐。”敢情挥鞭子的是个男的。
“说吧。”轻轻的挤压声,女子坐了下来。
“……”白浴燃的白衬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她咬着牙硬挺着没有昏厥过去,“说什么……鬼才知道你要听什么。”
“哟,新招,开始装傻了?”
鞭子毫无预兆又一次鞭过来,白浴燃猛地扭腰侧过身子让鞭子落在她没有伤的右臂上。
白浴燃还想说点什么,但被疼痛折磨得难以开口,每次想要张口说话喊出的只有疼痛的呻-吟。
鞭子停下,男人的轻喘声很清晰。
“今天先到这,你好好想想。”二小姐起身离开,白浴燃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不知昏迷了多久,她是被饿醒的。一醒来身上的伤口就如火一般灼热,喉咙也像被卡了火种,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稍微想要移动一下身子,只轻微一动伤口就被撕裂,尖锐的疼痛感让她咬牙定在原地,再也不敢动。
汗水沾湿了她破损染血的衬衣,她和椅子捆绑着一并横在地上,呼吸声沉重得听起来像是别人呵在她耳边的热气。
她觉得她快死了。
“想喝水吗?我这里有水有可乐有酒,都是冰镇的,还有饭菜。”
那二小姐又来了,白浴燃被扶正坐着,她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起她的脑袋,却闻到很浓郁的饭菜味。似乎还有放辣椒,油香味恰到好处……有牛排、鸡肉、烤鱼、还有一点儿甜点。
白浴燃从未想过自己的嗅觉如此灵敏,蒙着眼也能分辨出眼前都是什么菜色。
“当然想。”
“那你说。”
“我已经说了。”
“……我是说,告诉我浴雪在哪里。”
“浴雪?谁?”
“还在装傻?饿你这么多天你还能这么嘴硬,看上去瘦了吧唧但出乎意料,挺有骨气的。你们蓝泊瘾的人都是这样?”
白浴燃忽然就明白了:“……什么蓝泊瘾……我听也没听说过,你们认错人了白痴!”
“对付这种吃软不吃硬的贱骨头,来硬的是当然不行了。”二小姐把扇子合起来,提了裙摆站起来,走到白浴燃的面前,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白浴燃很是反感这种被动的动作,但却无法躲开。
二小姐挑着她的下巴左右摆动她的脸,看见她锁骨上有一条链子,手指伸入她的领口勾出项链的时候,白浴燃的皮肤感觉到那女子戴着手套。
项链坠子里有夹层,打开一看,是两个女子的合照,其中一个人正是白浴燃。
“啧啧,还随身携带照片。你朋友长得不错,阿茂,你来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拿鞭子的男子凑前一步,白浴燃和他一起沉默着,随后男子笑了笑。
白浴燃猛然一口咬在二小姐的手指上,二小姐吃疼却没有缩手,皱眉的瞬间另一只手扬起一巴掌扇在对方的脸颊上。白浴燃倒地,口中含了一口血,强行压住羞愤说道:“要不是我看不见,刚才一定咬断你的手指。”
二小姐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渗出猩红,她瞧着那猩红就像不认识。
阿茂又开始一场狂风大浪的鞭挞:“竟敢对二小姐不敬!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二小姐阻止阿茂:“咬断我的手指?那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不过如果你现在老老实实地交出浴雪,我说不定心情好能放你一马。”
“你一女人,跟我开黄腔。”白浴燃的气息弱了下去,但却依旧字字铿锵,“你们这些社会败类……我到底做了什么要被你们绑架到这里?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们所谓的浴雪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你手下智商相当有问题,恐怕是自己弄丢了重要的东西想要随便找个路人顶罪来蒙骗你吧?好啊,你可以杀了我,但你的货恐怕早也被人蓄意私吞了。”
白浴燃想起之前被绑架的时候依稀有听见男人的声音,正是这阿茂。
阿茂抬起手又想打,二小姐一个眼神刺过去他突然就停手了。
“你先出去。”二小姐对阿茂说。
“二小姐……”
“……”
“……是。”
审讯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二小姐又开始悠闲地摇扇子:“所以说,你的确不是蓝泊瘾的人?”
白浴燃:“我真的很想分你一点智商。”
白浴燃拖着受伤的身子带着难忍的疼痛走出苏家大门时,鬼使神差地往回望。
那位苏家二小姐站在阳光下,虽穿着华丽却一脸病容,苍白的脸庞颧骨明显,一双大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甚至没有任何的焦距。
很难想象,一个有名的黑道世家的宝贝二小姐竟是个病鬼。想来祖上缺的德不少,都报应到子孙身上了。
"我叫kiro,白小姐。"
阿茂拎了个黑色的箱子走到kiro身边,kiro亲自提到白浴燃的面前。
"之前一场误会,冒犯了白小姐真是抱歉。这里一点小意思,白小姐可以回去买点汤药补补身子。"
白浴燃把箱子提过来,打开,红艳艳的百元大钞塞满了整整一箱。
"你们黑道还需要讨好我们这种路人?不是随便挖坑埋了就好?"白浴燃说道。
"我们是黑道,但也讲道理。谁都是爹生妈养,命就一条。"
"爹生妈养。"白浴燃回味。
"废什么话,拿了钱快滚。"
白浴燃还留着可怕青紫伤痕的脸庞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她长长的金色卷发铺在脸颊两边,阳光直面而来,和苏家阔气的大门背景融为一体,让她看上去创伤美中带着神气。
白浴燃费劲地把箱子抬起,手中一抖,钞票全数散在空中。
kiro那张充满了杀意的双眼透过纷飞的钞票和白浴燃对视,白浴燃从钞票间穿过,走到阿茂身边问他有没有烟火。
阿茂把烟火拍在白浴燃手掌心里,白浴燃拾起一把钞票点烟:"我用不着这些钱,还是留给你到下面再用吧。我现在就烧给你。"
火光熊熊。
白浴燃在走出苏家那扇鎏金的大门时,kiro产生了一种幻觉,她似乎看见眼前有无数光芒,那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子周身散发着白光,熠熠生辉。
3死
白浴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一身血迹回家的。她沿着公路走了很久,被一个好心的司机扶上了车,带到医院去检查,还为她垫付了医药费。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当时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白浴燃就记得对方说的这句话,依稀是个女子的声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年代还有这般做好事不留名的,让白浴燃醒来得知后非常震惊。
她向院方询问了很久,院方说送她来医院的的确是个女子,穿着一身很精神的职业装,但给了钱之后什么也没留下就走了。
白浴燃在医院待不起,第二天就收拾回家了,在家静养着,越养肚子越饿。打开冰箱一看,什么也没有,深入骨髓的只有愈合中的伤口时不时崩裂所引起的剧痛。
白浴燃想起kiro那张布偶一般的脸就深恶痛绝,当然,当时白浴燃从苏家离开之后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然她应该也会觉得出了一口气。
阿茂说那批货肯定是被蓝泊瘾吞掉了,吞货的人被乱枪打死,死无对证,也不知道货在何处。
kiro摇着扇子说:“那整批货我都没兴趣,只是那颗叫浴雪的亚历山大变石是要在大姐三十五岁生日会上送她的生日礼物。大姐早就想要得到浴雪,我也跟她说了这次会把浴雪镶在她的双刺之上。如果浴雪不见踪影只好上人头宴,估计姐姐也会喜欢。”
阿茂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回应:"二小姐,属下一定全力把浴雪追回来,万死不辞!"
"这样。"kiro把扇子折起,架在怀中的黑猫身上,黑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琥珀色的亮瞳盯着阿茂。
"对了,你抓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kiro看似随意一问,阿茂却如临大敌。
"回二小姐,那女的……当时和蓝泊瘾抢货是她也在场,属下其实并不知道她的来头,想来和这批货的失踪有关,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把她抓回来想要把霉头都倒在她身上,是不是?"
"二小姐!属下一直对苏家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耿不耿不是用一张嘴来说的。"kiro手中的扇子在空中三百六十度一周旋,扇身在旋转时半径瞬间拉长,不过短短半秒钟的时间等kiro再握住它,它竟变成一把日本刀。修长的刀身比扇子长出数倍,不知先前它是如何隐藏在扇中。
黑猫从kiro的怀中跳出,轻盈地落在地上,回头淡淡地看阿茂一眼,不带任何眷恋地离开。
"二小姐饶命!"阿茂见kiro亮出了武器“樱闪”,“咚”地一声仿佛连膝盖骨也磕碎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大嚷道,"我追随大小姐多年!为苏家做了很多事,当年还为大姑爷挡了子弹!我……"
"你很有本事在我面前提那什么大姑爷。"kiro把刀横在阿茂的脖子上,束起的黑色发尾悬于脑后,满布杀气的脸庞上抹着一丝怪笑,“整个苏家没人敢在我面前提他,你一定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待得太安稳了。”
阿茂这才想起二小姐的禁忌,二小姐的癖好虽是人人皆知,但明着说的却没有几个,敢触了霉头的更是没有。只怪他一直追随大小姐,在大小姐面前准备的台词没用上,倒是嘴松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说了出来。
阿茂怕得身体僵硬,牙缝里都挤不出字了,樱闪切开了他脖子上的皮肤,鲜血已经潺潺而下淋湿了他的衣襟。
疼痛感都已经被恐惧埋没,樱闪的寒光晃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却又死撑着不敢闭眼,生怕这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kiro一只脚踩在阿茂的肩头,丝质裙摆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流去。
“你记好了,我不管你以前跟着谁,也不管你为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挡过子弹,现在苏家是我说的算,整个春夜禅也是我的囊中之物,这里所有人的命都是我的,包括你。如果你这次没追回浴雪,你就等着和你漂亮的老婆和一周岁的儿子黄泉路上见吧。”
阿茂吞了下口水,想要答应,喉咙却干得让他发不了声。
樱闪从他脖子上移开的时候,他整个人的魂魄不知飞到何处,kiro消失在他视野里的那一刹那他浑身脱力,这时汗才倾盆而下。
苏家很大,从kiro爷爷辈就从开小赌场转型投资房地产,明地里暗地里的钱都赚。苏爷的主要市场不在国内,和泥轰国多有往来,无论是采购还是擦屁股都从国外走。既然有合法渠道谁也不想把自己家弄脏。
虽然进出苏家的一位位都是西装领带说话客气见面离开都文质彬彬握手、像是社会精英一般的人物,但如果有机会把他们的衣服扒光的话,你会发现他们精壮的身体上不是趴条龙就是卧只虎,甚至还有一整尊的佛像。
kiro从小就知道自己家是做什么的。
苏家整个格局是中国传统正南正北结构,前院中庭花园和寝居在中轴线之上,两侧是仆人和下属的居所。
前院是正门,正门打开对着的就是苏家会客厅。会客厅顶悬“春”一大字,由苏族长亲笔所提,逢人就问这个“春”字是否有狂素的情怀。可惜他往来的伙伴也多为同道中人,念的书不对,单看那狂草一个“春”字都难看懂了,何苦为难人家知道什么狂素。
会客厅是仿唐朝建筑,斗拱宽广,屋檐高阔,脚踩精美花砖抬头可见莲花瓦当,走入会客厅又是字画又是饮茶,这场面无论谁进来都不会觉得这是黑道老大的家。
但kiro却是顶烦父亲的假惺惺。
那些字画她看一次想要撕一次,曾经直言不讳住在这种房子里不遇鬼也会闹风湿。
而脾气向来不好的她今天想要发作的情绪更甚。
kiro从寝居打扮好出门,自花园穿过,打落了一地桃花本来就心情不好,快到前院的时候三管家罂燚还像阴魂一般从石灯之后飘到她身边,看着她侧脸半天露着笑意却什么也不说。
“今天又是谁要派你来监视我?”kiro目视前方,从门槛跨过。
罂燚的黑色齐刘海长发常年都披散着,唐装着身,里面就一抹胸,眼线快要勾到耳根处,血红的双唇一笑,露出两排白到可以晃瞎人眼的牙齿,看上去她父母就不像是人类。
“岂敢。昨天阿茂被二小姐吓破了胆,今天不敢来见二小姐了。听说二小姐要出门,我当然要保护二小姐的安全。”
kiro手中一亮,白色纸扇飞速旋转,只一眨眼的时间樱闪已经顿在罂燚的左脸颊上。罂燚不躲也不闪面无表情看也没看kiro,黑色的头发被斩下数根,在空中飘荡着。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回去告诉苏大,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会算数,说好的生日礼物一定会送到。”
“是……”
罂燚看着kiro出门坐进车里的背影,弯着的腰慢慢挺直。
“她出去了。”说完极简短的话,罂燚合上了手机。
4就
kiro有想过很多可能性,到底是谁在暗算她。不过也怪自己当时心浮气躁连司机何时被人掉包了也没有察觉。
kiro给苏大打了个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掐断了。
“啧。”kiro不知道她姐姐最近在做什么,打过去的电话不是无法接通就是直接被掐断。大概刚刚回国,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吧?那她老公呢?一点都不帮忙?kiro在心里冷笑——你看你当初非要嫁给他,现在知道他无能的真面目了吧?
忽地,四周一暗,kiro周身被铺上了橘红色的暗光,车开入了隧道。
kiro记得去黑山组的路上并没有隧道,她本能地警觉,望向车后镜,那戴着墨镜看不清脸庞的司机悠然自得,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小光。”kiro横着身子躺在车后,腻着嗓子说,“今天你怎么起个大早来送我?平时不都不喜欢早起的吗?抽了你几次也不见效啊。”
司机默了片刻,只轻轻地笑了一声。
kiro一边念叨一边拿出化妆镜补妆。
从化妆镜往后看去,总是如影随形的保镖车也不见了。
kiro把化妆镜放好,从包里把扇子摇出来。
“小光,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要去一下卫生间。”
kiro自然是想要趁机逃跑,她从服务区的卫生间小小窗口爬到楼顶,想要跨到对面小楼的阳台却没能跨过去,被一枪打中了现在白浴燃不忍直视的地方。她中枪后还一路狂奔跃入了草丛里,包围过来的枪手竟没能找到她。
天色渐暗,失血过多的kiro感觉身后已经没有了追随的脚步,重伤之下她的意识也在渐渐模糊。
在白浴燃面前晕倒之前她还在思索,到底是谁想要杀她?
春夜禅的仇人太多了……但最近不是平了黑山组的军火?连蓝泊瘾那边吞了她们的浴雪都还没找上门去,是有谁能做到安插间隙到春夜禅的内部?
有谁……
“你的仇人的确太多了。”白浴燃把kiro已经无知觉的腿架起来,让伤口更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虽然kiro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但被一触碰还是会有钻心之痛。她沉着一口气胸口不断起伏着。
“所以你们这些黑道,最后能好死的有几个人?哎?上次给你烧的钱还够花吗?要我再给你烧点家用电器数码产品吗?”白浴燃的十指沾血,身边全都是红色的棉花团,她站起来去打热水的时候不忘调侃kiro。
等她把热水用洗脚盆端来的时候,发现kiro正死死咬着自己的胳膊,额头上全是汗珠,衣领都已经被汗水沾湿了。
白浴燃过去想把kiro的手臂掰开,kiro却是不让。
“把自己的手当骨头叼着么?你也不怕被自己咬残。”白浴燃一只手摁着kiro的脑袋一只手使力,好不容易把kiro的手臂拯救回来,看上面竟是深深的牙印,整个手臂被她咬得发白。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白浴燃摇头,从沙发上把时装杂事卷起来,捏开kiro的嘴让她咬这个。
kiro就瞪她的时候最有精神了。
白浴燃把毛巾浸到水里,拧毛巾的时候感觉毛巾的质量有点问题,红色的毛巾浸到水里换来的是一脸盆的红水。白浴燃看一眼kiro,见kiro已经发现了并且一副“如果你敢用这种掉色的毛巾给我擦身我就跟你拼了”的模样。没办法,只好再去换一条售价人民币1499的毛巾,略有心疼。
重新打热水拧毛巾,把毛巾敷在kiro伤口上,把伤口边的血迹擦掉以免妨碍她取子弹时的视线。谁知那血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白浴燃把毛巾一丢不管不顾地说:“就这样吧,我开始取子弹了。不好意思啊我以前没取过子弹,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只能忍了。”白浴燃抻了抻手臂,抡圆了在空中晃动,kiro早就知道这个人不可能靠谱!就算她本身是一个靠谱的人被莫名其妙抓去抡了一顿鞭子,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这个时候不报复更待何时?
“有麻药吗……”kiro把嘴里的杂志取出来,提出了最后的一点点小要求。
“我是普通老百姓,家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kiro重新躺下,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彻底绝望了。
白浴燃找来手套打火机、水果刀、酒精、纱布、钳子和螺丝刀,路过茶几的时候把发黑的香蕉和蛀了虫洞的苹果从水果盘里扫出来,这就算备好取子弹的工具。等她端着水果盘出现在kiro面前的时候,kiro只看了一眼就用最后的力气伸手把白浴燃老式诺基亚手机拿了过来,放到她手里,颤音说:“你直接把我拍晕过去吧……求你了。”
“你要相信我,我还是有取子弹的技术的。”白浴燃把手机放回原位,戴上手套,用打火机把工具各个烧一遍消毒。
“你……哪里来的技术?”
“电影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演么?”
“……实操呢?”
“今天过后就有了。”
kiro又转身要去拿诺基亚,被白浴燃摁住了,把杂志重新塞回她的嘴里。kiro怒,想要把杂志拿掉,白浴燃走去衣架上把她的细领带拆开,将kiro的双臂高举过头顶和茶几腿捆在一起,再用透明胶带横过一条把杂志粘在kiro的嘴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
白浴燃一手拿水果刀一手拿螺丝刀,坐在kiro的腿间,抬起头来对着kiro笑的时候一丝丝长发垂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眼睛前全是阴影,惊恐的kiro只能看见她微微往上划出弧度的嘴角。
“唔……唔……”kiro拼命想要挣扎,却被捆了个牢固。白浴燃撑着kiro的膝盖将她受伤的右腿侧压在地板上,嘴里叼着小手电,轻轻扒开伤口,能够看见那颗子弹卡在骨头下方。
“我来了。”
白浴燃说道。
kiro用眼角看见在自己嘴里的杂志封面居然是白浴燃的脸!
所有的愤怒都化为牙齿间的力道,狠狠地咬在白浴燃那张装冷酷装白莲花的脸上!
5不
“咔哒”。
一颗沾血的金属子弹落在了水果盘的正中央,白浴燃直了直背,维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酸麻得很。
kiro已经在最后消毒这个环节的强烈刺激下真的昏了过去,白浴燃也不知道该不该夸她。这姑娘看上去像是柔弱千金温室花朵,但毕竟是黑道中人,意志坚定得很。若是柔弱点在第一个切伤口的环节就昏过去比较好,偏偏要在忍受了全套无麻药取子弹的过程后才昏厥……想必她也很痛恨自己坚韧的忍耐力。
白浴燃把所有的工具都丢到垃圾桶里,打包放到了门口。
进屋去洗了手,走回到客厅,见露着两条大白腿躺在原地的kiro,白浴燃突然意识到如此劳累之下一会儿她还要打扫卫生要把粘了满地的血迹给擦干净,她就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了。
行行好,她已经一个星期都处于饥饿状态了,还要再干这种重体力活……
白浴燃看了一眼她的诺基亚……
算了,就这个命了。
那,这具叫kiro的尸体该怎么办?
……
白浴燃又去拿了一条人民币1999的毛巾过了温水,帮kiro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再在床上铺好毛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kiro抱上床。
kiro躺到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