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苜蓿园

苜蓿园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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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苜蓿园》

    一、关于苜蓿

    苜蓿u’xu草是一种优质的天然牧草,成千上万的生长在我们的周围。

    苜蓿草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一般只有三片叶子,叶形呈心形状,叶心较深色的部分亦是心形,所以又叫三叶草。

    据说在十万株苜蓿草中,可能只有唯一的一株是四叶草。因为珍稀难求,所以四叶草一直是国际公认的幸运的象征!又名幸运草fourbsp;lefbsplover。但是或许你用十年的光阴,也未必能找到一片四个叶子的苜蓿草。

    幸运草的每片叶子都代表著不同的意义,当中包含了人生梦寐以求的四样东西:名誉、财富、爱情及健康,倘若同时拥有这些东西,那就是幸运了。

    片叶子代表真爱

    第二片叶子代表健康

    第三片叶子代表名誉

    第四片叶子代表财富

    关于幸运草的传说由来已久,亚当和夏娃被赶出伊甸园后,他们决定要找回四叶草,以此纪念失去的天堂的生活。时至今日,幸运草被喜爱它的人们赋予了各式各样的美好涵义,成为了人们之间表达爱情,亲情,友情的信物,在一切热爱生活的人们中广为流传。

    二、关于生活

    自从上帝把亚当夏娃赶出伊甸园,人类的苦难命运就注定开始了。他们东奔西走,茫茫然然,却一心想着要找回失去的天堂,找到自己的幸福乐园。

    人生短暂,找到幸福难。珍惜并能够永远拥有幸福也难。

    面对着比‘红苹果’更具诱惑力的功名利禄的吸引,太多的人慢慢忘记了亚当和夏娃的教训,他们再次迷失本性,从而也迷失了生活的未来。

    得而复失的事常有。

    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失而复得的幸运。

    无疑,最终能够生活在【苜蓿园】里的的人是幸运的。

    三、关于作品

    作品分为上、中、下三卷。全书大约30万字。

    以林东海的生活经历为主线。

    时间跨度为:从1978年到2008年。

    本书看点:“三十年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人的一生无法摆脱对功名利禄的追逐,林东海也不例外。不同的是,他总是有不合现实的梦想,他要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他也理所当然地要为此付出代价。

    改革开放的社会大背景下,个人的情感世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林东海却把肖云和俞月,他生命中的两个重要女人,当成了他的全部世界。

    陆游的《诉衷情》是作最喜欢的诗词之一,以至于把它做为新浪网读中的作简介。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凉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它虽说不是作自身经历的真实写照,却代表作的全部的真实情感。

    就像作可以在这诗词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一样,读也多少会在【苜蓿园】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但切忌对号入座。因为俄国文艺理论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早就说过: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第一章雪夜送别

    1978年底。隆冬的沈阳。

    几天前的那场大雪给这个北方城市裹上了一张厚重的白毛毯。积雪来不及清扫,或说,也没人愿意去清扫。于是,车辆、行人得以在大地上肆意作画。夜晚来临时,在街灯暗黄|色的光线映射下,路边的树丛摇摇曳曳、朦朦胧胧,显得有些诡秘。那些躲在暖暖呼呼家里的人无疑是幸福的。而还在大街上,用棉大衣、棉帽子、大口罩全副武装起来的行色匆匆的赶路人,不免会有些焦躁。积雪在脚下吱吱嘎嘎作响,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公交车站。等车的人越聚越多,车却像寡妇的肚子一样毫无指望。体温被冷风残酷地剥削,呼吸变成大团大团的呵气,人们不得不原地用力跺脚来取暖。好在等车的都是北方人,这就是北方的冬天,用不着大惊小怪。除了极个别同志用不太友好的语气问候公交公司领导的母亲,大多数人还算安静。

    远远就看见车灯,人群躁动起来,都拼命往前挤,以至于公交车到站时已经不需要靠边儿,直接在路中间就停下了。车门勉强打开,车厢已经很像沙丁鱼罐头了。没人下车。站在车门口的人死命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生怕自己的行程被别人有意无意地改变。司机还算温柔,在车站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直到坚信载客量确实不可能生哪怕是微小的调整,才关上车门,缓缓而去。

    这下子可气煞了等车的人。简直是忍无可忍。骂骂咧咧的还算是文明人,有些人终于揭竿而起,团起雪球,砸向无辜的客车。

    三三两两的人再次表现出无可奈何的宽容。他们垂头丧气,拖着沉重的步子,追随公交车而去。如果缠上绷带、打上夹板,再配上拐杖,哈哈,这伙人太像是当年辽沈战场上被撇下的败兵。

    林东海不同。他跑步的姿势很优美,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是追击的解放军。

    十七岁的林东海要赶往火车站送人。送的是俞伯伯一家。其实,他刚刚和父母一起在他们家告别过了。林东海只是忍不住还想再见俞伯伯的大女儿俞月一面。

    俞伯伯是归国华侨,夫妇两人都是医生。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沈阳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工作。大女儿俞月一直在南京跟外婆过,身边带着小女儿俞佳。因为是不习惯北方的生活,亲属又都在南方,所以他们一直想方设法要调回去。最后还是侨联出面,使他们可以全家在南京团聚。

    俞月固定的会在每年放假的时候来沈阳和父母住上一段时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次的来来往往,都会让林东海牵肠挂肚了。

    而这次一走,恐怕是很难再见到了。

    林东海三岁那年,患上蜂窝组织炎合并败血症,脖子肿胀得和下颚齐平,软鼓囔囔充满脓水。父母跑遍全城,竟找不到愿意收治的医院,找不到救命的医生。败血症在当时几乎是不治之症。没有哪家医院、哪个医生愿意一条小生命最后断送在自己手里。

    俞伯伯收下了这个几经折腾,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小病人。他立即主刀动手术抢救。又安排检验室抽取血液样本,拿去和所有的抗生药物比对,终于现是一种叫‘金霉素’的药品可以杀死血液里的病毒细菌。一条脆弱的生命保住了。父母记住了儿子的救命恩人。可当医生的却不以为然,这种事就是他们的日常工作嘛。所以,几年以后,当林东海的母亲在路上遇到俞伯伯,惊喜地上前打招呼时,俞伯伯完全是一头雾水。林妈妈再三说明,俞伯伯含含糊糊、略有印象。巧的是两家住的非常近。于是,事过多年,林妈妈带着儿子登门拜访,再次致谢。两家从此开始往来。又过了几年,闲聊中,林妈妈说起自己下巴上长了一个小疙瘩,不痛不痒,可是挺别扭的。俞伯伯说,那就到医院把它割掉吧。

    手术很简单,麻药都不用打。做为医生的职业习惯,俞伯伯把切下来的组织拿去做了病理分析。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是恶性的。这一年林妈妈才36岁。由于早期现,治疗及时,林妈妈逃脱了癌症的魔爪。

    对于俞伯伯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对于林家,这是两条人命的恩德呀。

    林东海跑上站台的时侯已经是气喘吁吁,眼睫毛挂着雪霜,眼框充盈着泪水,棉帽子都湿透了。他放缓脚步,从一节节车厢的窗口里焦急地寻找。当远远地看到俞月时,林东海停住了脚步。

    天冷,所有的车窗都是关闭的,窗户四周还挂着很厚的霜。坐在车厢窗口边的俞月正开心地和父母聊天,丝毫没理会到站台上生的事。

    林东海实在没有勇气走过去。他把自己大半个身子藏在柱子后面,默默注视着。

    开车的铃声刺耳地响起,林东海看到俞月的目光扫向窗外的站台,那目光很明显只是随便浏览,而不是找人。可林东海还是不由自主地挥挥手,希望俞月能看到自己。

    俞月还真看到了。只见她用手指着窗外,在向父母说些什么。

    林东海挥动的手立时停住了。他明白,俞月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车站出现。

    她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悦。更不会像自己这样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林东海觉得自己非常多余。

    还好,火车很快就开了,带走了俞月,也把他的不尴不尬带走了。

    林东海的视野里只剩下冰冷的铁轨和空旷的站台。

    他的心情是无比的沮丧。愣在那里也不知有多久。

    雪花依旧在静悄悄地飘洒着。

    第二章含苞欲放

    如果说十八岁是女孩儿的花季,那俞月就是花季里盛开的最美丽的花朵。她称得上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身材苗条,却也不失丰韵;江南女子特有的白皙的皮肤,娇嫩得能捏出水来;那一双永远是水汪汪的丹凤眼,流转传情;精巧的小嘴儿,讲起吴侬软语般的普通话,煞是动人。

    爸爸不止一次地夸她:“我们月月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柳姨说的话更逗了:“月月呀,你好像是画里出来的仙女儿呀。”

    柳姨是林东海的妈妈。她到沈阳时总去柳姨家。

    俞月能感觉出,柳姨对自己特别关爱。对于从小不在母亲身边的俞月来说,这种关爱让她觉得很温暖。这也是她喜欢柳姨家的原因。她和柳姨也有着说不完的话。她甚至觉得柳姨是自己最贴心的人,是那种可以倾吐内心秘密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注意到柳姨的儿子,这个比自己小一岁、长得眉眼清秀、唇红齿白的林东海。

    她看浩然的《艳阳天》,和柳姨讲起萧长春和焦淑红谈恋爱的情节时,能感到自己的脸颊热,却不会对一旁的林东海有任何感觉。她觉得他只是个在她面前有些害羞的小男孩。她也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害羞。她哪里知道,这些年来来往往,所有的片段、细节,林东海都默默记在心里。

    在沈阳车站的站台上突然现林东海时确实让她大吃一惊。不过,她根本不认为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否则,她也不会指给父母看。当时,父亲说了一句:“东海是来送你的。”她竟然感到莫名其妙。

    后来,她有点明白,可能是那么回事,林东海喜欢自己。可那又怎么样!bsp;从上初中开始,就有许多男生写信、递纸条,不足为奇。

    再后来,她忙于应付高考,把这段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突如其来的1978年夏季高考,让很多在校高中毕业生措手不及。因为多年来,学校就没好好上过课。大多数学生面对考试是两眼呆。俞月也不例外。她没考上。

    没考上也不必懊恼,毕竟考上的是少数。那时的感觉,只要留在城里、不上山下乡就很好。何况,俞月出了校门不久就参加了工作,在南京电子仪器厂做起了质检员。

    电子仪器厂位于南京东郊的四方城。每天坐着公交车,从遮天蔽日的梧桐树编织的林荫中穿行,俞月的心情不知有多好。而工作是穿着白大褂,在无尘车间里巡视生产线,检验产品的质量,更是让人轻松惬意。

    午餐时,俞月会和一同进厂的几个年轻姑娘在食堂买好饭菜,拿到厂区外面的草地上去吃。大家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吃过饭,并不立即回车间,而是手拉手,到对面不远的梅花山散步。正是早春三月,梅花开遍山岗,繁花如海,暗香流动,正午的阳光照得人身体暖洋洋的。花丛中,姑娘们不想走了,她们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工作服立时变成了床单。高天白云,鸟语花香,在一片静谧中,有人在百~万\小!说,也有人很快就睡着了。

    回去的路上,有同伴说:“俞月,你睡得真香啊,都打呼噜了。”

    俞月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啊,真的吗?”

    其它人,不管听到没听到,一口同声附和:“是的呀。”

    俞月看出大家在取笑她,连忙说:“才不会呢。”

    同伴不依不饶:“你不但打呼噜,还说梦话了。”

    “我说什么梦话了?”

    “你说,你说伟啊、伟啊。”

    俞月一脸窘迫:“讨厌啊,你胡说。”

    达到作弄目的了。同伴们哈哈大笑跑开。扔下俞月一个人在后面。

    她猜想,她们一定是看到了信封上秦伟的名字。尽管他只给她写过几封信。

    两人的父母是多年世交,从小就半真半假给孩子订了‘娃娃亲’。当初他还在下乡,为准备高考,让她帮助找学习材料。她给他寄去了,两人断断续续通了几封信。

    同伴没有恶意的玩笑,让她感到很别扭。因为他考上大学后不久,两人就断了联系。

    第三章发奋读书

    林东海脑子里挥不去俞月的影子。她是他见过的最令人心动的女孩。不仅是她长得漂亮,连她说话的声音、她的神态、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着迷。

    可是,俞月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在他的心里,他固执地认为没人能配得上她,包括自己。

    可这些不妨碍他在心里偷偷喜欢她。对他来讲,能像藏宝一样心中藏着这样一个秘密是幸福的。俞月就是他心中最美丽最圣洁的女神。

    那天晚上,林东海做了有生以来个艳梦。梦中,俞月着上身站在那里。他胆战心惊地注视着她。她的脸依然美艳惊人。她的胸||乳|雪白,散着淡淡的馨香。他惶恐,不知所措。直到她把他流泪的脸搂在胸口上时,他醒了。

    他现自己真的流下了两行清泪。更惊人的是,他现自己的身体也生了从未有过的状况。

    他感到罪恶。

    抹抹脸,他又很陶醉梦中的景象。

    林东海所在的学校是沈阳最好的中学之一。1978年,有一些学习成绩突出的同学就考上了大学。而林东海却还要继续读完高中最后一年。

    在给去外地上大学同学送行时,林东海不禁想起俞月离开的那个冬夜。再看看同学们兴高采烈,奔赴异地,林东海突然脑子一亮,我如果能上大学,不就可以……

    回到家中,林东海郑重地向母亲宣布:“我要上大学。我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

    林妈妈当然喜欢。她夸儿子有志气。

    她哪里知道,儿子心里想的是要到南京上大学。他心里还惦记着俞月。

    林妈妈说:“咱们老林家祖祖辈辈都是大字不认识几个的农民。你爸爸是在部队转业才进的城。你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一定要考上。我也一定能考上。”林东海坚定地说。

    从此,林东海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

    在同一栋楼里,住了很多作家、音乐家、画家等文化人。平时和林家没什么往来。对门吴作家的女儿和林东海还是同班同学,平时见面也不打招呼。可是,突然有一天,吴作家的太太,一位中学语文教师却在楼梯口拦住林妈妈。

    “你们家东海很有出息呀。他的作文不止一次在沈阳中学生校报上。连老吴都说这孩子才思、文笔不错。我们家晓欣就不行,看来写作不是遗传的。”

    “李老师,什么校报呀?我们不知道呀。这孩子也不说。”

    “你可要支持孩子,让他上大学。”

    “我们在学习上帮不上忙,靠他自己努力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老师竟然带着女儿晓欣上门,说高考临近了,让两个孩子一起复习吧,可以互相有个帮助。

    吴晓欣生得小巧玲珑,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可爱的娃娃脸,却非常文静,足足的书香门第、小家碧玉样子。这时,她坐在母亲身后,怯生生的看着林妈妈。不时,还偷偷打量着林东海。

    林妈妈觉得非常意外。这些清高的文化人什么时候会主动与人搭讪,更不要说登门拜访。倒让人有些受宠若惊,消受不起。

    “行啊,行啊,可是,我们东海贪玩,不懂事,别影响了你们家晓欣。”

    “您这是客气话。我们晓欣说,东海的作文时不时就拿到全年段各班去做范文。真看不出来呀,你们培养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姨,是真的。”吴晓欣落落大方地插言道。

    林妈妈疑惑地看着儿子。

    林东海很认真、但也不以为然地说:“那不代表什么,关键要在高考的考场上充分挥”。

    “嗯,这孩子沉稳不浮,居高不傲,好苗子呀。晓欣呀,你赶上东海一半就行啊。”

    “我像东海哥学习。”晓欣的话听上去倒也诚恳。

    “不敢当。也谈不上。”林东海对吴晓欣这个称呼很不习惯,却也听着舒服。

    “两个孩子倒也合得来,那就说定了?”

    林妈妈用眼光征询儿子的意见。林东海也没主意,他像是自言自语:“我习惯熬夜百~万\小!说。”

    李老师笑笑:“那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嘛,三更灯火五更寒,正是男儿苦读时。”

    林东海知道她说的这句话。不但知道,写着这句话的小纸条此刻就贴在他的书桌上。不过,他还是自内心地佩服。

    见林东海低头不语,李老师开玩笑地说:“怎么样,未来的大学生,让我们家晓欣和你做个伴?”

    东海不语。林妈妈说话了,“要不就试试吧,不行再说。”

    这一试,就一直试到高考临近。

    这期间,有时东海去晓欣家,有时是晓欣过来。晓欣家有很多书,让东海着迷。晓欣却对东海有些着迷,她关注东海比复习功课更上心。

    慢慢地,真有点添香夜读书的意思了。

    第四章投笔从戎

    在林东海看来,1979年的夏天很漫长,也很美好。

    说漫长,是因为这期间经历了太多的事:夜以继日的读书、百米冲刺一般在考场上拼搏,还有就是,林东海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现晓欣的异样目光。这是他以前看俞月时常常会不由自主会流露出来的眼神,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这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感觉。而美好的事还远不止于此呢。

    快到高考榜的时候了。

    这天,学校组织看电影《叶塞尼亚》。走进电影院时,林东海就见到有些女同学对他指指点点。等坐下来后,旁边的同学小声对他说:“你还不知道吧,全校。”

    “什么全校?”林东海一脸疑惑。

    “高考呀。你的成绩出来了。”

    “别瞎说了,怎么可能?”林东海不信。

    同学还想说什么时,电影开演了。

    林东海的思绪和影片中奥斯瓦尔多和叶塞尼亚的缠绵爱情搅在一处,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他终于没等电影散场,就溜了出来,跑到学校去找班主任老师。

    老师证实了这件事。当时还没正式榜,学校教导主任到教委为自己的孩子查分,顺便问了一下学校的考试成绩,记住了名的名字。

    没过几天,成绩正式下来了,林东海真的是全校,成绩高出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很多,基本上是可以去他任何想去的大学。

    回到家,林东海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面对眼前成堆的学习材料愣。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妈妈推门进来,看到他情绪异常,便关切地问:“老儿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没考上呀?”

    望着妈妈慈祥的面容,想着这几个月来妈妈对自己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每天半夜也会起来为自己做顿宵夜,林东海的眼睛湿润了。

    “不要紧,考不上明年再考。不想考就争取参加工作,反正咱们不下乡。”

    “妈,我考了全校。我可以,可以去……”林东海激动地说。

    “哎呀,我儿子中了状元了。孩子他爸!”妈妈不等儿子说完,就急冲冲地走出房间。

    夜晚,从不失眠的林东海迟迟不能入睡。

    他满脑袋都在想着俞月。

    他把能想象到的他到南京后各种各样和俞月重逢的场景都反反复复想了个遍。第二天醒来,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他睡前想象的,哪些是梦。他只记住了这几个场景:

    场景一:他佩戴大学校徽出现在俞月面前,俞月惊喜万分,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扬起她美丽的脸对他说:“东海,我真为你骄傲。”

    场景二:俞月在大学校园门口等他,远远见他走来就张开怀抱,他们拥在一处。俞月说:“去我家吧,我妈要见见你。”

    场景三:俞月从洗澡间出来,甩动着湿漉漉的头,风情万种地对他说:“东海,我漂亮吗?”

    场景四:俞月在洗澡,雪白的身体。他走过去抱住她。感到她的体温烫。

    林东海感到了身体的躁动。

    他幸福地躺在床上,把自己紧紧地藏在被子里,胆战心惊地品尝灵欲冲击的快感。

    为了慎重起见,学校组织了高考录取志愿表预填。林东海在志愿栏目里填写了南京大学。

    晚饭时,吴晓欣来家里找他。她的成绩也在录取分数线内,进省内大学没问题。她来找林东海是要和他说一件重要的事。

    “我的叔叔是北大的,这次来辽宁招生。我问了一下,你的成绩离北大录取线差了一点点,但是,叔叔说可以帮忙。”

    “我报了南京大学。”

    “南大怎么和北大比呀?差太多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上南大。”

    “那是为什么?”

    “也说不上为什么。”

    “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这很重要的。”

    “谢谢你,晓欣。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你还学会客气了。那我先回去了。”

    林妈妈过来,拉住晓欣:“晓欣呀,吃了饭再走。”

    “谢谢阿姨,我吃过了。”bsp;晓欣边说边走出林家。

    林妈妈在背后夸奖:“多好的姑娘。”

    说完还故意回头打量东海的表情。

    东海故作毫不知觉。

    吴晓欣前脚刚走,又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俞伯伯。他来沈阳出差,顺便看望一下老朋友。

    世上的事往往有着因缘巧合。

    此时此刻,正是这一出一进的两个人,有意无意地在影响林东海对未来道路的选择,是那种一念之差足以导致前途命运生巨大改变的选择。

    可当时的林东海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

    沈阳的八月里,一年中最炎热的一个星期。

    林东海坐在陆军总院体检中心候诊大厅的长椅上,和那些一起等待体检的兴高采烈的考生不同,他的面容看上去过于冷峻。他的思绪跑得太远了:

    俞伯伯在和父母拉家常时,随口说了俞月在和秦伟通信。又说,两家大人随便开开玩笑,给儿女订的娃娃亲,俞月看来是当真了。

    俞月已经有男朋友了!

    对他来说,这个事实让他的高考成绩变得毫无意义。和八月天气一样热烈的希望、幻想和冲动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已经不属于这个季节了。

    不久,他很容易就被海军潜艇学院录取。

    做为军事院校的大学生,他同时还收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新兵入伍通知书。

    第五章波澜不惊

    林东海离开沈阳那天,晓欣很想去车站送行,可是,女孩子的矜持终于占了上风。她没去送,但不等于她能够让自己的心情在这一天有哪怕是片刻的平静。

    女儿对东海态度的哪怕是非常微小的变化,都不会漏过李老师敏锐的眼睛。她只是佯装不知。女儿不知道,如果不是妈妈纵容,甚至推波助澜,她和东海很难有开始。可那是高考填报志愿以前的事了。现在东海放弃北大,进了军校,这一步偏得太离谱了,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这样家庭能接受的程度。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军人谈恋爱。

    她心里的态度坚定,嘴上却不说,不急于表现出来。

    这是她的精明之处。

    母鸡呵护小鸡是天性。天下所有的母亲没有不爱护自己的孩子的。从生到养,吃饭穿衣,事无巨细,哪件事不要母亲操心。到孩子逐渐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做母亲的也会现这一点变化,但是,很多母亲更多的是抱怨孩子现在主意正、不听话了。而不是想法设法换个沟通方式。

    李老师深谙此道。她明白做妈妈的不能代替孩子思考问题、处理问题,特别是对处于青春期、反叛心理最强烈的孩子,那样做往往会适得其反。她有她的办法。

    女孩子有心事的时候,会变得很安静,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别人看穿自己心中的小秘密。

    吴晓欣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东海虽然没有听从她的建议,报考北大,但这一点也没影响她对他的好感。几个月的相处,她深深地迷恋上他,尽管这种迷恋完全是单方面的。东海对他没有任何亲昵的表示,说话也永远是客客气气。怀春期的少女哪里会有半点理智,她只顾忘情地品味迷恋一个人的幸福,也愿意使他幸福。可是,她根本就忽略了这个人心里是不是也和她想的一样。

    在辽宁大学的学习生活刚开始,她就给东海写信,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东海也很快就回信了。两人开始了书信往来。

    周末回家,她忍不住和母亲说起东海在军校的生活。

    谁知母亲静静地听完,竟说了这样的话:“目光短浅呀。只看重军校读书不要钱。”

    晓欣刚想争辩,母亲话题一转:“可惜高考成绩那么好了。”

    晓欣一方面为东海高考成绩骄傲,另一方面,心里确实为东海惋惜。此时,也就只能应声附和:“嗯,是有点可惜。”

    母亲望着女儿,心想,这种小小的打击还只是开始。我一定会把那个林东海彻底从你心里抹掉。

    而此时的吴晓欣还太真地以为,妈妈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欣赏林东海。只不过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但很快她就明白妈妈态度变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妈妈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时不时对林东海大加挖苦、贬低、嘲讽一番。

    她说林东海的字写得太难看了,歪歪扭扭不说,还没有骨头,字如其人,看上去就没大出息。吴晓欣以前没觉得东海的字难看,经妈妈一说才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她听这话心里不舒服,可也无法反驳。

    她说海军的军装难看无比,裤筒肥大得能放进去四条腿。吴晓欣以前还觉得海军军装很帅气。现在竟很难过:这么难看的衣服难道要每天套在东海身上?

    她还说……

    吴晓欣觉,妈妈每次批评东海,难听话总是信手拈来,冷不丁突然冒出一句,又在瞬间收住。这感觉好像是面对一个武术高手,剑踪飘忽不定,冷不防刺你一下,转眼又若无其事。让你连拔剑的时机都找不到。让你甚至怀疑这个对手的真实存在。

    开始时,这对吴晓欣还是一种折磨。

    可慢慢她就不是这种感觉了。

    到后来,她怕林东海来信,因为信封上的字体让她感到羞愧;她怕想林东海的样子,那肥大的军裤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她终于可以轻松挥手告别这段似是而非的恋情了。

    当然,出于礼貌,她不想立即中断和东海的书信来往。但已经不知道写什么好了。敷衍潦草几句,再随手夹带个歌片。

    可这个歌片彻底结束了他们的书信往来。

    林东海之所以和吴晓欣通信,同样也是出于礼貌。来信总是要回的。可面对信封里夹带的歌片,他困惑了。歌词是这样的:

    浪花,

    奔腾的浪花,

    你象天边翻卷的云霞,

    望着你,

    心潮涌起波涛,

    你可知道,

    我有多少知心话。

    啊浪花,

    你生在大海怀抱,

    啊浪花,

    你开在海角天涯,

    伴随我的心上人,

    守卫海疆把根扎。

    伴随我的心上人,

    守卫海疆把根扎。

    浪花,

    奔腾的浪花,

    你象天边翻卷的云霞,

    望着你,

    心潮涌起波涛,

    你可知道,

    我有多少知心话。

    啊浪花,

    我爱你胸怀宽广,

    啊浪花,

    我爱你志向远大,

    多象我的心上人,

    风波浪里度年华。

    多象我的心上人,

    风波浪里度年华。

    风波浪里度年华。

    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表白嘛。他马上给吴晓欣回信,表明自己不希望两人的友谊超出同学关系,同时还退回了歌片。

    吴晓欣的回信只有八个字:懵懵懂懂,自作多情。

    他感觉出吴晓欣的冷酷,但他天真地以为毕竟是自己拒绝人家,如果冷酷加反戈一击能让她心里好受,就随她吧。

    他没有写回信。吴晓欣也不再来信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失落。

    全新的军校生活刚刚开始,他此时有些应顾不暇。别说本来就对吴晓欣没什么想法,就算是有什么想法,眼下也得放在一边。

    第六章脱颖而出

    军校的管理层次是分为:院、系、学员队、区队。军校的大学生都叫学员。学员队是营级单位,由相同专业、不同年级的学员编在一起。队里设四名管理干部,分别为队长、副队长、教导员、副教导员,统称队干。同一年级、相同专业的学员组成区队。设区队长和副区队长,由优秀学员担任。区队下设班,每个班还有班长、副班长。

    军校队干与地方大学辅导员不同,他们负责学员的思想教育、党团员培养展、行政和后勤管理,最重要的是还管学员的毕业分配。也可以这么说,除了上课不管,其它全管。

    军校是直到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才从地方高中直接招收学员。在这之前,学员都是从部队服役两年的优秀士兵中选拔。

    新生到队里时,队长都会讲讲官话:“你们要完成两个转变:一是从高中生到大学生的转变,另一个,更重要的是,要完成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

    学员们认为这话有逻辑错误,进了军校,当然就成了大学生,穿上军装,就是军人。

    可是,在队干眼里,还差得远着呢。要想从里到外都有个军人的样子,还非得脱胎换骨不可。

    九月的武汉,炎热的“火炉”气候还没走远。操场上,新学员在进行入伍训练。肥大的水兵裤一直挽到大腿根。

    个科目是队列。整整一周的时间就是“立正”、“稍息”。

    王队长远远站在操场边树荫下,看着新学员的队列,不禁摇头。

    “两腿夹紧,并拢!”新训班长大声吆喝着。

    可无论他怎么吆喝,队列还是不成样子。王队长看不下去了,他走到队列前,很和气对大家说:“谁能把立正的动作要领讲一遍?”

    没人应声。

    王队长突然提高嗓门:“名。“

    站在排头的林东海大声答道:“到。”

    “出列。”

    “是。”

    林东海跑步出队列的动作完全像是个老兵。

    “你来讲。”

    林东海声音洪亮、口齿清晰、非常流畅地说道:“按照【队列条令】要求,立正的动作要领是:脚跟并拢,两脚叉开60度;两腿用力向后挺直,夹紧;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腰部向上拔;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自然弯曲,夹紧,五指并拢,拇指尖贴于食指第二关节处,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眼睛瞪大,目光平视前方。”

    王队长很满意地说:“很好。”

    “还有,”林东海继续说道:“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概括起来就是“三挺、两收、两平”。

    王队长觉得有些意外:“哦,说说看。”

    “三挺就是:挺腿、挺胸、挺脖颈;两收就是:收腹、收下颌;两平就是:目光平视,肩放平。”

    林东海边说边做着动作示范。队列里,大家也跟着模仿、体会。

    林东海走到队列前纠正一名学员的动作,新训班长在一旁看着,不住地点头。

    王队长回到队部,和教导员说起操场上的事,对林东海赞不绝口。

    教导员说:“这个林东海,我和他谈过了。当时我问他高考成绩那么好,为什么选择了潜艇学院,他说:就想当海军,而且是线真正的海军,将来要当一名合格的核潜艇艇长。”

    “嗯,有志向。”

    “我看就让他当这个区队长吧。”

    “嗯,肯定不会错。”王队长不住地点头:“而且,我看可以让他们自己操练,新训班长可以撤回了。”

    “这恐怕不行吧?没有先例呀。哪有新兵训新兵的。”

    “放心吧,教导员。我看这个林东海一点也不比新训班长差。”

    林东海没让王队长失望,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