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在面上表现出来,可是那嘴角的笑却微微泄露了她的心思。
顾微明冷眼看了,只是在灵寿君面前称赞宋环的努力用功。灵寿君拍拍顾微明的手道,“都是你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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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姬还未梳洗完,宋玹就来了。昭姬来了正厅,宋玹面前放着一个漆盒,手里正在把玩一个微微发出紫色油光的小怪兽。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昭姬坐在一边,看着漆盒中还有两个形状怪异的小兽,“这是什么?”
“外面雨势很大,怕是不方便赶路了,我们等雨停了再走可好?”宋玹将手中一头大象状的木雕递给昭姬,“江王送过来的,据说是身毒(1)那边的宝物。”
“我倒是不着急,停雨再走也一样的。”昭姬接过木雕,入手颇沉,质感油润光滑,还散发着清凉香甜的气味。木雕像一头大象,但是却有六只长牙,八个鼻子。“这是什么香料?味道从来没闻到过,还有身毒有这样的怪物?倒是挺像大象的。”
“这种香叫伽南香(2),我让人查了,这种木香香气入脾、清神理气,可以放在房间里,对你有好处,只是雕了些身毒的神兽不大美观。我是先拿过来让你看看,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寻了原木来雕成你喜欢的样子。”宋玹指着昭姬手中的怪兽道,“这叫阿拉伐陀,姑且是个身毒的神兽吧。”
昭姬看了眼盒中的几个小怪物,有七个头的长蛇,有展开大翅的鹫鸟,虽然每个都雕刻的栩栩如生,连蛇身上的鳞片和鸟身上的羽毛都雕琢出来了,可是却都外表凶悍,有种狰狞之感。
“唔,确实挺丑的。”昭姬下了结论,又将木雕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不过这味道倒是挺不错的,闻起来让人心情都舒缓了。若是好看点也就罢了,这样丑放在房间里看到了也不舒服呀。”
宋玹看昭姬纠结的样子,笑道,“这种香还可以磨碎烧制,就和桂香一样用法,你若是不喜欢这个样子,我使人磨碎了给你。等以后寻了原木,照你的喜好雕。”
昭姬点头道,“好。”将怪象放进了盒子里,突然有想起了周离,“江国周姓,有什么渊源么?”
宋玹想起顾微明好像送给昭姬一个男奴就姓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昭姬道,“昨日微明送我了一个人,就是江国周姓人,我貌似听过这个姓,但是又想不起来。江国是你的伯国,你应该知道吧。”
宋玹见昭姬漫不经心的表情,心中略安,“周姓有一支曾经是江国的大族,但是后来遭了祸事,被贬为奴了,但是却不知这个周姓奴是不是那一支中的。”
“哦,无所谓了,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
宋玹微微一笑,“江国人因靠近胡族,与胡族通婚不在少数,不少人身材高挑,相貌俊美。这个周姓奴能让灵寿君夫人送给你,恐怕也是有过人的美貌吧?”
“恩,猿臂蜂腰,长眉入鬓,长的是挺美的。”昭姬想了想周离的样貌道。
宋玹听了,眼睛眯了起来,手环上了昭姬的腰,凑近昭姬淡淡的“恩”了一声。
“呃……”昭姬看着宋玹表情的转变,不知为何头皮有些发麻,“就是我和微明一起看他舞鼓,然后微明就说要送给我,我才明白应该是特别给我准备的,也不好拒绝,就……”
宋玹的脸都快挨到昭姬的脸上了,让昭姬说不出话来,“昭昭可知,这种奴隶,平日里都是拿来做什么的么?”
宋玹灼热的呼吸喷在昭姬的脸侧,让昭姬整个脸颊都烧了起来了,“就是奴隶嘛……”突然宋玹的嘴吻上了昭姬的耳垂,让昭姬失了语言。
“就是这样……”宋玹轻轻的舔舐着昭姬润泽如玉的耳垂,双手一收让昭姬靠在自己怀中,话语随着如要燃烧般的气息吹进了昭姬的耳朵,“昭昭让他如此服侍你么?”
宋玹的唇顺着昭姬的耳后亲吻到颈项,手抚摸着昭姬的脊背,昭姬瑟缩了一下,宋玹抬起头,抵着昭姬光洁的额头,双眼凝视着昭姬道,“昭昭,来我服侍你如何?”
38第三十八章
昭姬看着宋玹的眼神,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她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几乎是倚在宋玹扶着自己脊背的手上,但是……这是在前厅啊,昭姬下意识的向后退,却被宋玹抵住了后背。
“恩?”宋玹的嘴唇都几乎贴在昭姬的嘴上,“如何?”
昭姬脑中闹闹哄哄的,“宋玹……在厅堂呢……”
宋玹微微一笑,轻啄了一下昭姬的嘴唇,放开了她,“好,昭昭说在哪里就在哪里。”
昭姬被宋玹放开了,清醒了一点,宋玹说这个话,好像自己答应他了什么似得,但是若和宋玹讨论这件事,估计他又要动手动脚,昭姬也不看他,站起来,坐到另一边的案几后面去了,拍拍手让婢女们上早膳。
婢女们都半垂着头轻手轻脚的上菜,未艾跪在昭姬身旁给昭姬布菜,宋玹面前的案几却空空如也,宋玹支着头看着昭姬笑,昭姬却只当没看到。
未艾用手在案几下戳了戳昭姬,昭姬不发话,他们可不敢给宋玹上膳食,可是毕竟对方是一国之君,连问都不问,未免失礼,可是昭姬却只偏头瞟了未艾一眼。
于是宋玹站了起来,挨着昭姬坐了,昭姬另一边跪着未艾,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昭姬无语道,“宋王,你还没有用早膳?”
宋玹的头都要靠在昭姬的肩膀上了,“是啊,忙着给你送迦南香来,连用膳都忘记了。”
昭姬心知宋玹是夸张了,可是他确实送来了迦南香,只好道,“那是我失礼了,这就安排给你上膳食,你坐回去?”
“不用啊,这里膳食如此丰富,我吃的也不多,够了。”宋玹笑道,“作为一国的王族,要体恤百姓,不要浪费,昭昭贤名天下,自然懂得。我虽然不如昭昭,但是也是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
脸皮真厚啊,昭姬手又痒了,可是当时只有二人,而这里毕竟还当着自己奴婢的面,掐一国之君的脸,就有些过了。但是……
“君为一国之主,而韶音不过是一城之君,食瓜尚且副华相分(1),何况同桌用餐乎?”昭姬偏着头微抬着下巴看着坐着也比她高多半个头的宋玹道,“君体恤百姓之心,让韶音敬佩,可是礼不可废。如今只需将我的膳食分出一部分到君的案几上便可两全其美。”
宋玹看着昭姬眼神中透出的得意,真想将昭姬搂过来亲一亲,但还是罢手了,依着昭姬的话语坐会了自己的案几之后,“昭昭所言甚是。”
未艾松了口气,将昭姬的膳食分出来一部分,让其他的婢女端去给宋玹,侍候宋玹用膳。
两人用膳皆无语,待用完膳。
宋玹道,“刚才王叔使人来找我,他今日是与门客固定一起宴席的日子,便邀了我们一起参加。你有兴趣么?”
“好。”昭姬点头,这样的聚会昭姬在太子府也参加过,比女眷们的宴会有意思多了,有时候能遇到很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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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到了灵寿君府邸,灵寿君已经在大门口恭迎了。
“王叔,今日让我见了你的门客,若是看到有才的,我可要不客气了。”宋玹扶起要行礼的灵寿君道。
灵寿君笑道,“若是有合主公心意的,自然是最好。”
因昭姬也参加了聚会,顾微明自然也出席了,于是宋玹和灵寿君在前面走着,顾微明和昭姬在并排走着,“韶音昨夜还休息的好么?”
昭姬道,“不错,无梦到天明。”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便来到了准备宴乐殿中,因有宋玹和昭姬,所以此时参加筵席的只有上门客和一些中门客,不过几十人。
待四人进入殿中,众人便作揖行礼,宋玹坐在上首,昭姬因是客人,坐在宋玹的左下,而灵寿君与顾微明依次坐在宋玹右下。
灵寿君与诸门客介绍宋玹和昭姬,因着席中有宋玹,门客们虽然多用矜持掩饰着自己的亢奋,但也争相谈论起诸国之势。
“我听说田子夏田先生也是王叔的门客。”宋玹对灵寿君道。田子夏是许国人,中原有名的狂士,虽然才华卓绝,却长相丑陋,还坡了一条腿。因为直言进谏,差点被许国的君主砍了脑袋,但是许国大臣们因为怜惜他的才华,跪了一地恳求许王,才放了他一条生路,田子夏便出奔了他国,四处流浪,也有贵人和君主招揽他,但是他都拒绝了。结果没过几年,许王因为不听田子夏的劝谏而被王弟篡了王位,从此田子夏便名扬天下,招揽他的人就更多了,可是田子夏脾气古怪,拒绝了很多人,有些人也因为他的脾气对他敬而远之,却不想灵寿君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他收到了门下。
昭姬也对此人有所耳闻,直言进谏的臣子并不少,不听臣子进谏而身亡的君主也不少。而田子夏如此有名却更多的是因为他古怪的脾气,传说此人对于看不上的人,不论是国主还是封君都从来不假辞色,不知是否如此。
灵寿君转头环视了坐下的众门客,却没有见到此人,于是灵寿君转头看向自己的长吏,长吏却欲言又止。
顾微明道,“主公询问呢,有什么就说吧。”
长吏半低着头道,“今早田先生气冲冲的离开了府邸,小人也不知是何缘由。”
灵寿君皱起了眉头,“我和田先生一向相处融洽,不可能没发生什么事情就如此吧?”
长吏道,“小人正在准备中午的宴会,一时……不如小人现在就去追田先生,问问清楚。”
灵寿君道,“也好,若是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妥之处,也一定请田先生回来,我要对他当面致歉。”
此时,坐下一个青年门客站起来道,“封君不用如此麻烦,鄙人知道事情的经过。”
灵寿君道,“请说。”
青年门客道,“田先生昨日无端被封君的姬妾嘲笑,便与长吏说出此事,长吏大人却如听而不闻,田先生就愤而离去了。”
青年门客说的很简单,可是在座的门客们却一片哗然。这些门客投入贵人的门下,大部分都端着一份清高,希望贵人以国士之礼相待。虽然也有些人为了功名利禄,什么都做得出,却不代表能被一个姬妾随意嘲笑。
姬妾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玩物而已,就算是封君的宠幸的姬妾,对于这些门客而言,本质也无任何不同,被这种低、贱的东西嘲笑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灵寿君面沉如水,走一个田子夏并不可惜,但若是将灵寿君一介姬妾都能随意嘲笑门客的事情传出去,不说此时门下客们会有多少寒心离去,今后天下之士又有谁敢在灵寿君门下托付?
而长吏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言语了。
顾微明跪在灵寿君面前,羞愧道,“此事是妾管教不严,让田先生受辱,让封君蒙羞了。”
“一个是我的长吏,行事无序;一个是我的姬妾,却待人张狂。是我不修德行,才使得他们如此,无关夫人。”灵寿君扶起顾微明道。
灵寿君又向宋玹和昭姬道,“我御下不严,让主公和封君看到如此丑事,真是失礼。”
昭姬笑道,“帝发不知履癸,子羡不识帝辛(2),连父亲都不能明了儿子的品行。怎么会因一个小小的姬妾做下的荒唐事,而非议灵寿君和君夫人的品行呢?灵寿君不需过于自责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若灵寿君处理得当,不仅不会损伤灵寿君的颜面,反而会给他赢得美名,如今就看灵寿君如何处理了。
宋玹道,“熙陵君说的是。有些人天生善于伪装,在需要奉承的人面前,就会行事得体。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重要的是上位者的处理这种事的态度。”
灵寿君对长吏道,“你且说说田先生和你说了什么吧,一句都不许漏。”
灵寿君虽然声音不严厉,面上也几乎无怒色,却仍然让长吏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长吏哆哆嗦嗦的说,“今日清晨,田先生对小人说,昨日……”
原来田子夏早晨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来找长吏,说昨日被灵寿君的一个姬妾耻笑,长吏听他的描述,感觉像是薛姬。薛姬是薛家的庶女,又是灵寿君的媵妾,虽然也是姬妾之流,可是毕竟是最高一等的妾,这种妾在夫人离世后,被扶正也不鲜见。薛姬因生了庶长子庶长女,长子又几乎要认在顾微明名下了,而顾微明十年时间都没有生子,自然很多人就觉得嫡子无望。所以平日里长吏也要高看薛姬一眼,加之薛姬又对长吏加以笼络,所以暗地里长吏几乎是把薛姬当做未来的君夫人了。
而田子夏,虽然盛名在外,可是外表毫无名士风度,脾气又古怪,虽然被灵寿君拜为上客,可是来到灵寿君府上,却从来没有献出一疏一策。这种沽名钓誉之人,长吏看的多了,一般用不了几年,就会被灵寿君冷落,只当一个普通食客养着。
长吏在灵寿君身边这么多年,虽然心里极是瞧不上田子夏,但是表面上还是如常。不过田子夏清晨来找他时,他正在准备宴乐之事,毕竟要接待国君和魏国熙陵君,自然一切都要重新安排,忙的团团转。田子夏又怒发冲冠,毫无士子的风范,使他更加厌恶,后来又听到原来是薛姬嘲笑了田子夏。他便三言两语安慰了下田子夏,想着等一会先悄悄告诉薛姬,让薛姬送些东西给田子夏赔礼便罢了。
可是没想到,他在宴乐快要开始时发现田子夏不见了,他心中一惊,不会是走了吧,但是又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灵寿君上客的位置,多少人都争抢的头破血流也得不到,为了这种事情一走了之,犯不上啊。他使人去找才发现田子夏是真的走了,可是国君已经快到了,自己无法走开,只好让下人去追田子夏,暗自祈祷灵寿君在宴席上不会发现此事。可是竟然是国君提起了这个人。
长吏将田子夏对于那个姬妾的一些描述一字不落的复述了出来,灵寿君的姬妾不多,而媵妾又只有唯一的薛姬一个。因为媵妾和其他姬妾配饰有所不同,所以目标很明显。
顾微明悄声道,“田先生并没有说是哪一位姬妾,我使人去询问一下?”
灵寿君垂目半响道,“不用了。”他扭头对身边的近侍道,“去把薛姬的头取了,装在冰鉴里。”
长吏一听,几乎瘫倒在地上,灵寿君眼神平静的对长吏道,“你捧着薛姬的头将田子夏请回来,说此事是我任人不明,让他受了委屈,他回来后,我会亲自向他道歉。”
此话一出,门客们一片喧哗,这时刚才说话的那位青年门客举杯站起来道,“封君大义,重士人而轻美色,对我等以国士之礼。不枉费我等不远万里跋山涉水的投到封君门下。”
灵寿君面色不改道,举杯向众人道,“吾王行仁义之事久矣,如今我处事不过是上行下效而已。”说着转向了宋玹,“论起爱士,我远远不及主公,如此吾国才能转危为安,重登大国之列。”
众人皆站起来举杯向宋玹道,“吾王圣明!”
宴席重回热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昭姬知道经此一事,田子夏会被传的更为高洁、性格淡泊名利。而灵寿君爱士的美名也会有更多的人传颂,会有更多的士人投奔其门下。而薛姬,却连求证都没有,没有人会问她一句话,就消失在这人世间了。
昭姬看了眼顾微明,顾微明对她笑了笑,昭姬却无端的感到背后发寒。
39第三十九章
第二日,连着下了两日的雨停了,清晨,宋玹和昭姬启程向绛都而去,灵寿君答应在三个月后会去绛都任职。可算是遂了宋玹的心愿。
因为下了两日的大雨,道路泥泞不堪,行路颇为艰难。而灵寿城与下一个城池间有河道相连,于是众人行至渡口,上船而行。
若论造船,纪国最为发达,昭姬有一条船是魏后所送,船身庞大,上面亭台楼宇,雕栏画栋,很是奢华舒适。比起现在所乘之船还要舒适一些。
因为众人要改乘船而行,昭姬和宋玹的行礼马车,早早的就让侍从们运上了大船,安置妥当。
待昭姬和宋玹骑着马到了渡口,只用直接上船便可以启程了。
未央将昭姬的超光牵上船,超光站在舢板边却停住了,摇头晃脑嘶鸣着死活不肯上船,这并不是超光第一次乘船,作为昭姬的坐骑,它一直很温顺,从来不曾如此。昭姬和未央安抚了半天,超光还是不肯挪步。
宋玹刚想说,不然就让人送着超光走6路。
周离却从一边走了出来跪倒在昭姬面前道,“殿下可否让奴一试。”周离的跪姿还是如此,几乎五体投地,可是虽然看似顺从,却微妙的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周离,你不用每次和我说话都行跪拜大礼。”昭姬将超光的缰绳递给周离,“你试试看。”
周离点点头,接过缰绳,修长的手指放在超光的颈项上,超光本来还焦躁的扭头欲躲,可是周离轻轻的抚摸了几下之后,超光便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超光竟然扭头轻轻的蹭着周离。
昭姬和众人不免惊奇了,要知道超光虽然温顺,可是也并不是谁都可以任意接近它的。更别说周离并没用什么让人看起来特别的技巧,而且用的时间也不长。
周离用手抓了抓超光耳后的绒毛,超光欢快的打了一个鼻响,周离低声笑了起来,一时让他本来就艳丽的眉眼夺目万分。随后周离又哼起一种古怪的没有词的调子,周离的声音低沉仿佛缓缓流淌的河流,又像远方吹来的古老埙声,不仅让超光安静了下来,甚至让周围的众人心中舒缓下来。
因周离受过特殊的训练,一举一动都务必优雅潇洒,此时周离哼着轻缓的小调,抚摸着超光,美的就像一幅画。
宋玹笑道,“不愧是江国周氏,安抚马的技巧果然名不虚传。”
当时昭姬问起宋玹,宋玹只是简单说了周氏是江国的贵族,虽然昭姬早就感觉周离是贵族之后,可是没有细想就抛之脑后了。直到此时她才想起来。
作为地处西北的国家,宋国和江国都盛产名马,不仅拥有广袤的马场、优良的马种、高超的饲马技术。更重要的是宋江拥有全中原最为有名的相马师。而周家就是以相马起家的,传说周家人有一种异能,能和动物沟通,天生就是能降伏烈马的好手。如今周家已经为奴四代了,也不知道那些祖传的技艺是否传承了下来,但是周离却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抚超光。
昭姬好奇道,“我听闻周家人有异能,天生能与马沟通。是么?”
周离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普通人而已,只不过相马和驯马的技术比较好一点。殿下,奴送超光上船,把它安置好。”说着周离的手轻抚超光的马身,拉着超光上了船。
等超光顺利的登船以后,昭姬和宋玹也上了船,此艨艎是一个小楼船,上有二层小木楼,此船追求建筑坚固,舟轻行快,虽然比起魏后送给昭姬的船,不甚华丽,但进入室内,也布置的甚为舒适。
宋玹和昭姬上了二楼的船舱,昭姬凭栏倚着,看着外面涛涛的江水道,“没有想到微明送我的这个人,还有这等才能,只是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发现呢?还是贵国的马师太多,周离的这等技术已经是小技了,是我少见多怪?”
“我想周离之前都没有在人前展现自己的驯马之术,当然就没人知道他了。”宋玹将侍从捧来的小漆盒递给昭姬道,“我使人将迦南香磨成了粉末,你看看是直接用呢,还是将其做成合香再用。”
昭姬打开漆盒,抹了一点在手心闻了闻,“味道真不错。”又对未艾道,“你去拿一个铜炉过来。”
未艾应声而去,昭姬将手中的迦南香倒入漆盒中,宋玹拿了绢巾给昭姬细细的擦手。
昭姬疑惑道,“为什么?我看他的样子不是甘于做奴隶的人,如果他展现了自己的才能,得到了主人的重用,说不定还可以就此脱离了奴籍呢。”
“因为江国周氏被全族贬为奴籍的罪名之一就是通马之术,而且江国禁止周氏再用这种异术。”宋玹将昭姬的手擦干净,抚摸道,“昭昭的手真美。”
昭姬将手抽回,摊开掌心在宋玹面前,因为拉弓和习剑,昭姬虽然手型优美,手指修长,手背的肌肤也白皙柔嫩,可是手掌和指腹上却有一层薄薄的茧,“我的手可比不上一般闺秀之女的手幼嫩。”
宋玹捧着昭姬的手,亲吻掌心,“因为喜爱昭昭,所以连昭昭掌中的薄茧也是美的。”
昭姬将手收了回来,在宋玹衣服上厌恶的擦了擦,结果反而逗得宋玹哈哈大笑,这人真是……
“真的有通马之术这种异术么?而且就算有,为什么会因此而获罪呢?”昭姬勉强拉回话题。
宋玹笑道,“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据说是周氏通了当时的江公子,使用通马之术,蛊惑了江王的坐骑,让其无端狂躁,将御马的江王抛下了马,使得江王差点死在了自己的坐骑的马蹄之下。然后江王就以妖术和谋反之罪将周氏的成年男子全部屠尽,周氏全族贬为奴隶。周氏一族永世不得使用通马之术这种妖术。”
未艾捧来了一只小铜炉,里面已经放置了燃烧的炭火,昭姬掀开铜炉的盖子,将迦南香粉细细的洒了一些进去,微黄的香烟腾起,带来清幽微甜的香气。昭姬听到此处道,“那从根本来说,周氏是因为谋反而获罪的。”
“当年周氏是否真的谋反,时间久远,已经不得而知了。不过周氏被江王定为使用妖术的妖人之后,即使人人都知周氏的马术厉害,也没有人敢用周氏族人做马师。当然有的是碍于江王的王令,更多的是对周氏通马之术的恐惧。因为即使相马驯马之术再厉害,也不过是常人可以学习的技术,而通马之术却被江王判为了妖术,人们对妖术的恐惧也是正常的。后来许多年过去了,周氏的通马之术和周氏相马驯马之术一起被人们渐渐所淡忘,所以之前你问到我,我都一时没有想起来。只是隐约记得周氏是因为政斗失败而亡。却不想已经过了四代,周离竟然还有如此的马技,可见周氏马技确实有其奇妙之处。而周氏人也确实很有天分。”
宋玹长吸了一口气,“味道不错,江王说此物在身毒为香中之王,果然名不虚传。”
昭姬想到周离安抚超光的场景,看起来确实与寻常的马技不同,还有那奇怪的调子,“你相信周氏有通马之术么?”
“不知道,怎么?昭昭怕了?”宋玹道,“你若是不喜周离,除掉即可。”
“不是。只是好奇而已。”昭姬摇摇头,“不论怎么说,周离的马技很不错,这就够了。”
“是啊。此人身负美貌,即使有些诡异之处,也看起来赏心悦目。自然是弃之可惜。”宋玹凑近昭姬道,目光流转,“可是昭昭,你别忘了,你可是答应我,‘服侍’你是由我来的?如今你需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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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离将超光安置好后,又继续安抚了超光一会,以免它之后继续躁动。周氏确实对马比其他的人更有天赋,虽然不至于像传说中的那样能够与马通话,但是也很容易就能安抚马的情绪,和马匹有天然的亲和力,就是这样的天赋让周氏成为马术师家族中的佼佼者。
而且周氏的驯马之术也有别于其他的家族,有时候驯马师会发出马啸、哼唱曲子来辅助驯马,加上周氏一族身材容貌通常都很瑰丽,使得驯马本身变成了一项可以观赏的雅技。在周氏鼎盛时期,多少人欲观赏周氏驯马师的驯马场景而不得,不仅仅是想偷师,更是因为此景十分的美妙。
当年周氏的祖先就是因为这项技能而得到了江王的宠幸,历经数代使周氏变成了江国不可小觑的望族,但最后也是因此获罪,被判为妖术,使周氏族人变成|人人恐惧的妖人。
到了周离这代,周氏妖术之名已经渐渐的淡化了,但是周离在江国时有时还是会遇到异样的眼光,他被前主人转送他人的时候,也是因为他被其他的奴隶排挤,以妖之子的名义被送走的。后来辗转到了宋国,才不见那种看到妖怪的目光了。
周氏虽然被贬为了奴隶,但是周氏的马技却一代代的传承了下来,因为这是周氏的根本,而周氏的族人都时刻的牢记,他们并不是那些连姓都没有的奴隶,他们有着光辉的过去和世代的传承,周氏的族人都想着总有一日会周氏重回昔日的荣光,不用成天过着朝不保夕、卑躬屈膝的屈辱日子。
周离从小虽然被传授了马技,但是也被严格教导,非不得已不能在人前使用。如今周氏为奴已经历经四代,周氏的马技只能隐秘的通过周氏族人的口口相传,连周离这样周氏嫡系的后代所得的传承都已经缺失了不少,如果再过几代周氏就可能变成真正的奴隶,连自己的姓氏都会失去。
周离轻轻抚摸着超光,这真是一匹好马,高贵的血统,顺滑的毛发,修长的四肢,又拥有一双极为美丽的眼睛。让人不忍看它有丝毫的焦躁和不安。希望自己这次在来自强大魏国的封君面前展现周氏的马技是对的,天佑我周氏。
40第四十章
二人站在高处,伸头一看,果然江中有一个人抱着浮木载浮载沉,也不知是死是活。
未央冲着舱内喊了一声,“殿下,船夫发现江中有人,是不是让他们先拉上来看看?”
昭姬道,“让人救上来看看吧。”
未央得了话,便让侍卫和船夫将江中的人救起。几个善水的船夫跳入了江中,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溺水之人拉上了船。
此时昭姬和宋玹也出了船舱,下了二楼,来到船板上。本来围着溺水之人的众人见到昭姬和宋玹来了,连忙让出了一条路,一个侍卫道,“主公,殿下,此人在江中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恐怕凶多吉少了。”
昭姬上前一看,这人头发散乱,一缕缕的贴在脸上,下半张脸被卷曲的络腮胡覆盖,只能从乱发的间隙见看到已经浸泡的发青的肌肤。此人的衣裳也破损不堪,不是什么好的质地,腿上有一道被利器划开的口子,因为被江水冲刷久了,伤口的肌肉向外翻卷着,已经成了白色。此人腰间还挂着一柄剑,外表朴实无华,甚为普通。此时只有士人以上才可以佩剑,但是也有四处流浪贫苦不堪的武士,所以众人都以为此人是个破落的浪者。
但是宋玹看到那把剑却吃了一惊,他躬身将剑从那人的腰上取了下来,抽出了剑身,此剑剑身在阳光下寒光闪闪,抽出时还伴着“铮铮”的剑鸣,众人皆哗然,这竟然是一把好剑。
宋玹脸色沉了下来,“务必将此人救活。”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深衣的青年排开人群走了出来,“主公可否让臣一看,小臣略微懂一些歧黄之术。”
宋玹道,“那拜托子合了,此人的身份可能相当重要,请务必施以全力。”
青年道,“臣竭力而为。”
昭姬定睛一看,这位青年正是在宴席上解释田子夏事件经过的那位门客,名叫关欣。
宋玹离开的时候,灵寿君向宋玹推荐了几个门客,关欣就是其中之一。
关欣扯开溺水人的衣襟,摸了摸他的心口,还是温热的,又把了把脉,舒了口气道,“主公,此人还是有救的。”
此时船上的疡医也赶了过来,摸了摸溺水者的胸骨和四肢,和关欣商量了几句,对宋玹道,“主公,请借五个力士一用。”
宋玹点了他身旁的偏将邓辽说,“点四个侍卫。”
那边关欣已经将溺水者的嘴巴捏开了,四个侍卫在邓辽的点名下,站了出来。
关欣示意四人将溺水者抬起来,只是让其头颈和上身的高度比下身低,又令四人缓缓而行。关欣一边捏着溺水者的嘴巴,一边托着溺水者的颈项,也跟着一起慢步。
少时便有江水从溺水者的口中流出,过了一会,溺水者咳了几声,大口大口的呛出了江水,眼睛缓缓的睁开了,但是眼神还很迷茫,显然还不知道所处何方。
殇医一边示意侍卫将溺水者放平在船板上,一边示意医童将药箱中的布尽、药粉等物拿出给溺水者包扎伤口,失了江水的浸泡,溺水者大腿上向外翻卷的伤口又重新开始流出了鲜血。
殇医道,“主公,所幸是现在是盛夏,此人应该不会再有生命之危了。”
这时溺水者缓慢的转动了眼球,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救了,正躺在一条船的甲板上,“我这是……被救了……”
正在给溺水者包扎伤口的医童听见其悄如蚊蝇的话语道,“你被吾王所救。”
宋玹见此人还很虚弱,便道,“先把他抬进船舱让他好好休养,等他完全清醒了,能说话之后,来告诉我。”
众人将溺水者抬了下去。围着的船夫和侍卫也都散开,各司其职。
宋玹凑近昭姬的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音量悄声道,“刚才被打断了,还未得到昭昭的答复,昭昭准备什么时候宠幸我呢?”
昭姬看宋玹几乎是见缝插针的调戏自己,忍不住想翻宋玹一个白眼,她也悄声回复道,“人家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你有这个技术么?”
宋玹忍住笑,小丫头反调戏进步的突飞猛进啊,“昭昭不试试怎么知道?”
昭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正色道,“你知道这个溺水者是谁?”
宋玹道,“不确定,只是有个范围而已。”
“恩?”
“昭昭还记得那把剑吧?”宋玹看到昭姬颔首继续道,“那把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极有可能是太康剑。”
“太康剑?”昭昭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传说中的上古名剑?”
“是的。”宋玹和昭姬一起回了舱房,“这把剑一直是梁国的镇国之宝。”
“梁国的镇国之宝?”昭姬坐下道,“难道这溺水之人会是梁国王室遗孤?”
宋玹点点头,“有可能,先问问再说。”
“若真是的话。他竟然能辗转来到宋国,真是不容易。”昭姬感慨道,“申坤真是……先是郑国,再是梁国。所幸郑国目前还算安稳。”
宋玹笑道,“弱肉强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申坤挟申卫两国之力,已经不是我们任何一个国家所能抗衡的了。昭昭难道没有想过与敝国有更深的联系?毕竟单单是同盟之义不能如申卫两国那样的亲密。”
昭姬泰然道,“吾国与纪国世代联姻,同气连枝,吾国拥有如此盟友,自然不会惧怕申卫二国?”
宋玹道,“魏纪两国关系自然不错。可是纪国偏于东南,有纪水作为天堑,从不执着于中原霸事。即使申卫来犯魏国,纪国碍于与魏国的盟约,自然出兵去救,可是也只此而已。若想纪国配合魏国攻打申卫却几乎不可能,如此被动行事,只能使申卫壮大,申卫逐日吞并其他大小国家,终有一日即使合魏纪倾国之力也不可一敌!”
昭姬的面色冷了下来,“若是我嫁于太子旦,自然不会坐视此事发生!”
宋玹暗道不好,竟然激起了昭姬的逆反心,“昭昭,即使你是太子妃,也不能左右纪国的国政。而我所知,魏后虽然在纪国地位崇高,备受纪王崇敬。当年魏烈王每次出征,纪国也没有参战,纪国的国策自古便是如此,并不是一个王后或者太子妃所能改变。”
昭姬皱起眉,“倘若我嫁给了你,魏宋便能如臂指使?”
宋玹笑道,“自然,我是大王,不是一个太子所能比拟,申卫壮大危及宋国国本,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缺的只不过是更深一层的诚意。”
“哼!”昭姬下巴微微抬起,不屑笑道,“自古国家联盟最为坚固只能是因为利益相同,若是利益不同,如同一个国家的施政风格,又岂是一介王后所能改变?既然如今我与贵国利益相同,宋王又是聪明人,自然能与我国亲密无间,共抗申卫。”
宋玹发现自己极爱看昭姬骄傲的模样,即使此次诱哄又失败了,也极为高兴,他淡淡笑道,“昭昭说的自然不错,只是为什么你会如此抗拒婚事?这毕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是因为我的问题,还是昭昭自己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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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澄在副船上转了一圈,回到了船舱,看到李印已经坐在船舱里了,“将军,将士已经安顿好了?”昭姬从阳樊出发的时候,侍从加上侍卫有四千之众,当然不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