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之一诺倾情》
第一章
她与他早有媒妁之言,她却为自由逃婚而去,却付出更惨重的代价。几尽铅华却又为生存和现实再次回到他身边。他为爱放她自由,却又因为爱而无法说出口。一场乱世的爱情,一份沉重的承诺,一份倾尽所有的爱情。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在灯火阑珊处。1930上海站在那扇高大的洋铁雕花大门前面,毓琳被葱葱郁郁的梧桐树遮住了视线。如同她此刻的心情,阴灰灰的。
毓琳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身后的金四,金四会意的向前去扣响门铃。应声来开门的是个一身黑色的西装的年轻男子他十分怀疑的打量着毓琳;“你找哪位”?金四忙上前答道:“我们是来找沈先生的,我们是从济南来的。”黑衣男子听得这话马上提起金四身边的两只皮箱子:“快请进,先生早有吩咐:”。一进门才发现在门的一侧有一个不大的门房,另外还有两个同样穿黑衣的男子坐在门槛上抽烟。开门的男子对着门厅里喊话到:“还他妈抽,快给大厅打电话济南的人来了。”一边在前面引路。两旁的茂盛的梧桐树葱葱郁郁的枝叶遮处一大片阴凉的树荫,暗暗的。像毓琳此刻的心情灰蒙蒙的。大厅里,几个黑衣人矗立一旁,一个的男子血肉模糊的趴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湿已分不清本来的颜色,他口齿不清的喃喃着什么沈沛白端坐在紫色的天鹅绒西洋沙发上浓眉利目冷硬的面容透着一丝寒光。“呵。。。”齐光长舒一口气重重倒在沙发上,不用说地上的人就是他的杰作。一身青色长衫的青和伏在沈沛白的耳边“人来了,要快点结束”。沈沛白从西洋沙发上起身脸上阴郁的很。趴在地上的人拉住沈沛白的裤腿满口是血说着什么,沈沛白冷冷的拉起嘴角俯下身子,拉起他右手放在红色暗花的茶几上,接过一旁递过来的斧头,手起刀落。白色的衬衣上顿时猩红点点,地上的男子痛的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在地上虚弱的喘息着。站在门口的毓琳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但脸上的恐惧却一闪而过。“把这个给郑老三送过去”沈沛白指着断手说道:“把他扔到江里去”。抬眼瞅见毓琳正在门口,身穿剪裁合身的七分袖的素锦色短袄,略窄的袖口露出凝脂般的手臂上带着透绿的翡翠镯子,正提起垂到脚底的白色长裙跨过门来。齐腰的长发用一只玉簪挽在脑后。秀美的脸颊未施粉黛,一脸淡然的站在门口。几个人拖着血肉模糊的男子从毓琳身边走过,毓琳微微侧目满脸的血污连容貌都辩不得,只是左脸上一道疤痕却依然触目惊心。
毓琳只是不知到该如何开口,倒是沈沛白一边用毛巾擦拭手上的血污一边淡淡的开口:“电报上说是明天”。“恩、、、”本来毓琳想说家里的事提前处理完了所以就早来了的,但是还是简短的答道:“火车提前了”。沈沛白朝着门口走过来脸上看不出表情,毓琳不由得紧张起来,两只手握成拳头。淡淡的血腥味儿传来,毓琳低下头不敢抬眼。“四叔”沈沛白直接越过毓琳走向金四。“哎”金四拉着沈沛白的手哽咽的说:“我离开时你才这么高”。金四手足无措的比划着。“四叔在我这里安心待我会好好孝敬您的”。“不敢不敢”金四连连摆手。显得有不好意思。“还不快过来见过四叔”沈沛白回头道,“四叔”一屋子里的人齐声喊道,“好,好”金四连连道。倒是毓琳被凉在这里。“沛白,路途奔波我家小姐、、、、、”“四叔,房间在楼上我安排好了,你们先歇着我有事要出去,晚上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若大的房间,只有一张西洋的双人,和一个若大的西洋衣柜,毓琳环视四周。“先生不喜欢房间有过多的摆设,先生喜欢简单的东西,这柜子还是昨天才抬回来的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昂”毓琳淡淡的应道。倒是女孩对着毓琳滔滔不觉得说:“夫人真是好福气呢,我奶奶说先生是好人谁嫁给他都是难得的好福气”。呵,,毓琳在心发笑“好人”。“是真的”小女孩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脸真诚的说道。没错,如果不是这个“好人”收留自己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自己还不知该如何立足。“恩”毓琳笑道;“是好人”。女孩听到赞同经嘻嘻的笑出声来,脸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你叫什么名字”,“红果儿”小女孩声音还是那么欢快。“好听”毓琳看着开心的红果儿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向她一样。
也许是累了毓琳晕晕的睡过去1927年北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炳恒放下手中的茶杯语重心长道;“我还能害你不成。”“我不管,要嫁你嫁,这还不是害我,这是要把我扔进火坑啊”毓琳气的跳脚杏色的旗袍衣襟随着毓琳大幅的摆动,俊秀的脸颊也因为生气涨得满红。“你。。。。。。。”金炳恒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碎在地上。“反正我不管,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包办婚姻呢,您怎么能让我嫁给一个混混呢,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毓琳毫不示弱“啪”金炳恒高高扬起的手重重的落下。毓琳的脸颊顿时一片绯红。“你打我,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毓琳眼里留着泪依然倔强的叫嚷。“你。。你。。。。金炳恒气坏了再次扬起手来。“老爷”,一旁的的金陈氏一边拉住金炳恒的一边向着毓琳使眼色,毓琳的抹着泪跑出去。“有话好好说吗,这是干什么呢?再说孩子还小嘛可以慢慢谈”。“给我闭嘴”金炳恒打断金陈氏的话低低的道:“你知道些什么,我这也是为她好,你。。。。。。唉。。。。。。。”见金炳恒真是动了气,金陈氏忙说道:“好了,我会去劝的,你有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心软得很,到最后还是会妥协的。”金炳恒有什么话要说又欲言又止,只是紧紧的握住了金陈氏的手。
毓琳坐在床上头窝在膝盖上低低的抽泣,从小到大连对她大声说话都不会的父亲居然会打她,一直以来她都有个开明有理的父亲感到幸运,没想到他居然逼她接受她包办婚姻。都是他,这么多年了突然冒出来不说,还跑来下聘。毓琳狠狠得把一只织锦缎子的枕头扔出去,承宇被飞来的枕头砸中脸“:谁惹你生气了,要拿这只可怜的枕头来撒气。”一身黑色的中山学生装显得高大挺拔,俊朗脸上戴着黑框的的眼镜,温温的样子透着一股书生气。承宇堆起笑脸。毓琳抬起头“;你怎么进来的,没有拦你的吗”。“怎么还哭上了,谁欺负你,告诉我”承宇看见毓琳脸上的泪痕并不接话而是蹲在床沿边边急急的说,“真的”见毓琳沉默不语,承宇再次保证到:“我会和他拼命的”。“噗”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才笑出声来。承宇摘下眼镜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汗珠,腼腆的笑着。
也许是下午睡的早,毓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3:30分,沈沛白并不在这里毓琳低叹。毓琳起身倚在窗前抬眼月亮格外的明亮便走到院中,随着月光的映光慢走,听到梧桐树后好像有什么声响,毓琳大着胆子走近,沈沛白坐在地上背靠着梧桐树双眼紧闭,毓琳蹲下身子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传来,看来是喝多了才会在这里吧,毓琳把身上的披肩盖在他身上,准备回去叫人把他背回去,刚要起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毓琳的手腕,毓琳重心不稳跌落在沈沛白的身上,毓琳能感受到沈沛白带着酒气的气息,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他因为醉酒带着血丝的眼眶就这么盯着她,仿佛一下就把她看穿。咳。。。。。。。毓琳起身整整衣襟,尴尬至极“我去找人帮你”。“你为什么来这里,沈沛白的声音淡淡的穿过来:“你可以不来的。为什么”“我。。。。。。。。”“你为什么不跑掉。”沈沛白站起身有点摇晃的走向毓琳手里的披肩攥得紧紧的。“我,因为。。。。。。。。”他步步紧逼,毓琳步步后退。“无处可逃了?”毓琳一时语塞,是呀她无处可去了,中国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最后还是来到他身旁恳求他的收留。沈沛白拉起嘴角,阴冷的笑浮上嘴角。毓琳微微低头站在他面前,明明是不反驳不顶撞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却显得那么大义凌然,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他无法把那个肆意妄为势要做个新式女性的她放在一起。手中的红色披肩递过来,沈沛白歪歪斜斜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拉出抻长的倒影。毓琳攥紧手中的披肩一脸的淡然。
第二章
“夫人一早起来煮的五子味粥,宿醉后吃点是最好的了”。吴妈一边布置碗筷一边笑言道。
毓琳浅笑着用白底蓝花的青花瓷汤勺盛粥,手腕上的翡翠绿镯子与青花碗沿轻轻碰撞发出好听的响声。齐光端起碗吸入一大:“都说长嫂如母,如今我也是有人疼的了。”齐光嬉皮笑脸。
“看你说的,好像是平常我没有给您吃的似的。”吴妈假装生气似得将身子转向一边。“吴妈,你可不能吃醋啊,甭管怎么样我的心始终都在您身上。”齐光整个人扒在吴妈身上撒着娇跟好像跟那天那个残忍的打手完全不沾边。
“这都是沾了某人的光”一向安静沉稳的青和也打趣道。
“不是的”毓琳连忙摆手急急地辩道“:因为昨天大家都喝了酒的,是煮给大家一起喝的”。毓琳特意加重了“一起”的语气。却在别人听来像是却又好像有欲盖弥彰之嫌,齐光与青和连同吴妈不置可否的大笑起来。
沈沛白听得笑声轻咳一声从楼梯上走下来,剪裁合理的黑色西装笔挺服帖,显出修长健朗的身材。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头发一丝不乱,深邃的眼睛有隐约可见的血丝。黑色的锃亮的皮鞋在地板上砸出“噔噔的声响”像一只小鼓锤敲在毓琳的心上,微微的发颤,紧张到不能开口。
“先生,夫人煮了粥呢”吴妈上前笑着开口。
“你们吃吧,我还有事。”淡淡的开口甚至都不曾看过毓琳一眼。
“可是夫人。。。。。”不等吴妈说完沈沛白径直走向门外。在餐桌吃饭的青和放下碗筷紧随其后对着立在一旁尴尬的毓琳小声道“谢谢大嫂”。
“夫人,先生一定是有急事。”吴妈在一旁小声安慰道。大家都知道毓琳和沈沛白是包办婚姻,也都能看出沈沛白对毓琳的冷漠态度,好在毓琳对这些早有思想准备。对吴妈淡淡一笑“:我去叫四叔吃饭。”毓琳一早起来还没见金四,转身想上楼去叫金四吃早饭。“金先生一早就出去了”。吴妈说道“夫人还是先吃饭吧。”“好”毓琳轻声应道。只是虽然有那个心理准备,毓琳的心理还是不舒服堵得紧,只是应付似得进了几口粥。
毓琳来细细打量这这地方。这是一个典型的法式三层洋楼一楼除了吴妈和红果儿住在偏厅后面的房间外主要就是会客厅生活区,二楼是青和与齐光用的地方,金四来后也住在二楼。三楼就是沈沛白和毓琳住的地方。楼的正前方是圆形的水池养着几条金鱼,一高一低的假山,有潺潺的水缓缓地流下。站在客厅的大窗前可以看到院子里一座略高的石质的六角凉亭。来到凉亭里可以看到一张精雕细刻的石桌和四只石凳。只见这些石桌石凳的的边沿很是光滑一定是常常有人在此闲坐。凉亭的石柱和顶端并无任何花纹装饰,虽单调却也不失雅致。毓琳没想到在这个法式风格的院落里有这样的中式建筑却没有一丝的不和谐,反而有些相得益彰。站在凉亭上可以看到在洋房右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栋灰白色二层的小楼,可以看到有穿黑衣的人进进出出。毓琳心想这可能是沈沛白手下忠义堂的兄弟们住的地方。只是偌大的院子除了院子周围葱葱郁郁的梧桐树就是满院绿色的冬青和草地,竟连一棵花类的植物都没有,毓琳不禁惋惜要是能有一些鲜花种在院子里一定很漂亮。不过毓琳心想沈沛白一定是不喜欢。想到沈沛白毓琳的心不由的一阵发紧,毓琳轻抚着胸口坐在凉亭里四下打量着,齐光和红果儿打闹着。蓝色的旗袍上衣黑色的校服过膝短裙,两只细细的麻花辫子垂在胸前随着跑动上下跃动着,白皙的脸上挂着笑越发的清丽可人。毓琳对红果儿是有一丝羡慕的,这大概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有青春可以梦想,甚至可以肆意妄为,没有惧怕。大概是要送红果儿上学去,红果儿上了齐光的那辆白黄相隔的福特轿车,就连车都这么时髦晃眼像是他的风格,风头百出。齐光亲自驾驶,一边给红果儿系安全带一边好像询问着什么,脸上表情温柔细腻。毓琳看的出神。
吴妈泡了一壶茶上了凉亭来,清黄|色冒着热气茶水从青花瓷的茶壶里潺潺流出,清新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吴妈大概五十来岁的年纪,眉长眼细,声音轻轻柔柔的透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的温润柔软。灰色的旗袍上衣,同色的小脚长裤。灰白的头发在脑后一丝不苟的挽成一个低低发髻,显得干净利索。毓琳与吴妈闲谈中得知,吴妈的孙子也就是红果儿的哥哥原来也是忠义堂的兄弟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吴妈带着红果儿过得艰辛。沈沛白知道后就让齐光把她们接过来。吴妈也是要强的人不想白吃别人的,就在厨房帮着做饭,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吴妈执意如此大家也就随她了。齐光和红果儿的哥哥好似情义很深,所以带红果儿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其实这个家里的人都把她们当成亲人一样。
“沈先生还送红果儿念书”吴妈的语气里充满感激之情。吴妈叹口气道:“别看他们的干着要人命的营生,一个个好似凶神恶煞似得,其实心里重情重义的很。心都是好的只是摊上了这个世道。”吴妈似是有些无奈,眼里似乎有泪。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已过世的孙子。“吴妈”毓琳轻轻的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不说这事了”吴妈不好意思的笑言:“人老了总是容易说些没用的。您别见怪。”毓琳微微摇头:“没有。跟我您想说什么都行,我愿意听。”“哎”吴妈点头应道。毓琳端起茶杯递给吴妈,升腾的热气在眼前散开,毓琳的眼睛也升腾起一层水雾。
第三章
“姐姐不会嫌我的话多吧!?”丽莎不好意思的撩了下齐耳的短发。“怎么会呢”毓琳轻抚丽莎的手背“:我在这也没什么朋友,我巴不得你能常常来与我一道说说话呢。”丽莎听得这话马上露出灿烂的笑。“那我叫你姐姐可以吗?这样觉得更亲近一些呢”。“当然可以”毓琳笑道“:能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很荣幸。”一身红色乔其纱西式连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齐耳的短发既有青春的朝气又显示出热情如火的性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毓琳本是个慢热的人却也在丽莎的热情下“沦陷”。虽然是第一次见,可是显然毓琳对她一见如故了,就像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或许是自己太孤单了,毓琳不禁这样想。丽莎只是讲一些日本留学时的事情,毓琳也听的仔细入神。
“姐姐和表哥一定很恩爱”。丽莎朝一侧耸耸肩。毓琳微微侧目透过明镜似得落地窗直接撞上了沈沛白投过来的眼神。“都盯着老大会了,天天在一起才这一会子就受不了了。”丽莎打趣道。只是一瞬间毓琳的心里分明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只得飞快的别过头来避开他的眼神。丽莎看到毓琳的样子嘻嘻的笑出声来。毓琳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得低下头却不自觉的露出缓缓的笑。
沈沛白不自觉的拉起嘴角,再此遇到她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笑的这么开心,不知道是听丽莎讲了什么她神色专注。微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几缕秀发,露出了她眉眼巧挺的鼻子,嘴角荡起好看的弧度。微微的阳光落下,像是空谷中的一朵幽兰,淡雅,嫣然。
杨世德顺着沈沛白的目光望去,淡淡的笑,手中的茶杯放在红木茶几上“:看来丽莎和毓琳很谈的来,丽莎刚回国也没什么朋友正好可以给毓琳做个伴。”沈沛白方才回过神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在杨世德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的那批货恐怕还有在你的码头的仓库待段时间,你还要帮我多多留心呀。”杨世德靠在沙发上。“放心的吧,姨丈”。沈沛白的小姨过世多年,杨世德怕女儿丽莎受委屈一直未娶。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产业涉及各个领域,沈沛白开设纱场就有他的一份。上海赫赫有名丰德洋行就是他一手创办的。他淡泊名利多次推脱商会会长的位子,只想做一个本分的商人。沈沛白一直对他很尊敬。因为沈沛白结婚不在上海也比较仓促,杨世德没能参加,除了来讲讲生意上的事,主要是送来很多的礼品来表示恭贺。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话家常,无非就是沈沛白的父母在香港生活的可还好、是否健康、诸如此类。
“不愧是你父母亲自挑选的,毓琳还真是贤良淑德,不像小女整天嚷着什么自由解放的,没点女孩子的样子,一同瞎闹”。杨世德用手轻点着丽莎的额头,嘴上像是训斥却是一脸的溺。
毓琳听得这话下意识的去看沈沛白的脸色,沈沛白脸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毓琳心里稍稍轻松些,只便笑言道:“本来应该是我们晚辈去拜访姨丈的,不成想却让姨丈受累了”。
“哎。。”杨世德拜拜手“都是一家人没这些事,我有空就先来了嘛,一样的。”
“是我等不急要见新嫂子了”丽莎在一旁插嘴道。
“对了,我能不能找嫂子陪我逛逛添置些东西。”
“恩。。。。”毓琳犹豫着望向沈沛白。
“当然”沈沛白轻瞥了毓琳一眼,“这样毓琳也可以出去逛下,不用闷在家里”。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却让毓琳感到一丝冷意。
“你可以为你自己做主”目送杨世德父女离开的背影,沈沛白一字一顿“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来到上海有些时日了。沈沛白就一直睡在书房里,这倒让毓琳越发的不安,就像是鸠占鹊巢一般不自在。毓琳拿了换洗的衣物挂在书房的衣架上。半杯的洋酒,满是烟头的烟灰缸,书桌上零落的摆放着书籍,账簿之类的物品。毓琳随手整理,一个木质的相框倒扣在书桌上,毓琳伸手拿起相框想要翻过来放好。“放下”一个厉声从门口传来。沈沛白拿着毛巾站在门口,大概是刚洗漱完。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落在坚毅俊朗的脸上。白色的中式开衫半敞着,结实的的胸膛隐约可见。毓琳不由得一惊,手上的相框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毓琳慌忙俯下身去捡摔落的相框,沈沛白急急走来从毓琳手中拽过相框,几乎是用抢的。尖锐的玻璃从手掌划过传来钻心的疼痛。毓琳咬唇强忍着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出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毓琳因为疼痛声音带着颤抖。“虽然我们是已经夫妻了,但是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到书房来,你可以回你的房间睡。”
沈沛白背对着毓琳,沉默着。毓琳看不到他的表情。
毓琳鼓起勇气试探性的继续开口:“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以前如何。如今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尽妻子的义务好好照顾你我。。。。。。沈沛白嚯的转身右手重重的钳住毓琳的脖颈。黝黑深邃的眼里满是燃烧的怒火死死的盯着毓琳。毓琳没想到沈沛白会如此,半句话噎在喉咙里。毓琳下意识的往后推,却被逼到墙角毫无退路。
“妻子?没错你是我妻子。”沈沛白冷哼一声:“所以,那我是不是也要尽一下丈夫的义务。”整个人猛地紧紧贴向毓琳,毓琳被重重的压制在墙壁上。紧紧钳住毓琳的右手加重了力度,冷不防地覆上了毓琳的唇,左手用力的扯开旗袍立领露出白皙的脖颈。毓琳来不及反应。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应,沈沛白却越发霸道。阵地也从起初的唇一路辗转到白皙的脖颈,气息炙热急促。毓琳把心一横,并不反抗,又似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放大了沈沛白的怒火。沈沛白肆意的亲吻,左手慢慢向下滑去,毓琳本能的按住沈沛白的手,眼里终于似有一丝哀求。沈沛白冷笑反手紧紧箍住,将她的手臂高高箍的头顶,动弹不得。一行泪水滑落脸庞,无助苍凉。暗红液体的滴落在毓琳光洁的额上渲染出一片瑰丽的红,沈沛白猝然抬头,殷红的血从毓琳的手掌不断的涌出。顺着纤细的手蜿蜒流淌。沈沛白缓缓的放开毓琳,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有隐约的血迹。沈沛白慢慢的,不断的后退。他的手上有她的血迹,殷红,醒目,凄丽。
第四章
山东德县“姑娘,您得交今天的房费了”客栈的伙计在门口脸上挂这不耐烦。
“我知道的,我一会子去兑了银票就给您送过来,我怕是还要再多住几天的。”毓琳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
客栈的伙计略有怀疑的打量着毓琳,衣服虽然显得有些旧但仍能看出是上好的织锦缎子,是大户人家才用的上的。“得来,那小的就先走了。”
“姐,我们哪里还有银票”。毓硕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坐在上小声说道。
“嘘”毓琳坐在沿上“姐姐会想办法的。”
“哪里还有,姐姐的首饰都卖掉了,哪里还有东西可卖。”毓硕囔囔着,脸上挂满了沮丧。
毓琳当初带着毓硕急着逃命本来就没带什么钱,只能是用戴在身上的首饰当掉来用作路费。在窘迫的时候毓琳甚至去给别人洗过衣服,刷过碗。就这才能从北平一路撑到德县。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到济南的沈家了。
毓硕曾胖嘟嘟的小脸如今瘦了一大圈,甚至没有一点血色。因为先天的病没有照顾好,腿上甚至开始浮肿。毓琳轻轻的抚摸毓硕的额头让他躺下来安慰:“姐有办法,你不要担心。”
这一路上能当的都当掉了,如今再去着活做也来不及了,毓琳一筹莫展。猛然毓琳的目光停顿在手腕上。透绿的翡翠玉镯透着幽幽的光,顿时毓琳拿定主意。毓琳看着睡梦中的毓硕。现如今只能先当了,要先到济南才是。
毓琳把散开的长发束在脑后编成长长的麻花辫,轻手轻脚的准备出门。毓硕突然起身抱住毓琳的腿在身后低低的问:“你还回来吗”
毓琳的心顿时一阵抽搐,他是怕自己不要他。
“像阿玛,额娘那样,丢下我吗”“小傻瓜,想什么呢?”现在毓硕就是她活下来的全部意义。如果没有毓硕她甚至没有办法捱下来。“姐永远不会丢下你的”。毓琳转身紧紧的抱住毓硕,眼泪控制不住的留下来。怪自己没用让毓硕受那么多罪。这些日子只顾着赶路,时时刻刻担惊受怕。一心只想护毓硕周全,却不曾关心过毓硕内心的想法,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该是有多害怕,毓琳内心自责内疚。
毓琳吸了鼻子笑着问:“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毓硕伸出小手轻轻的抹去毓琳脸上的泪重重的点头。
挂着“当”字的招牌旗子在当铺门口飘动着。
“你不是说阿玛说过这是信物很重要,要好好保管的吗?要是没有它沈伯伯不认我们了怎么办?”毓硕满脸的担心。
“不会的,沈伯伯是阿玛的结拜兄弟一定会收留我们的。眼下是没办法,日后我会再赎回来的。”毓琳尽量用欢快的口气:“走吧”。
在当铺的高高的柜台里,收当的伙计把玉镯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着。一会又细细的打量着毓琳姐弟俩。
“姑娘的这只玉镯成色实属上品,只是不好估价还得请我们掌柜的过目,还请姑娘稍坐片刻。”
毓琳点点头揽着毓硕坐在堂里等候。
一会子的功夫。一个带花镜穿马甲长衫的老者从后堂出来,似是掌柜。透过柜台的收当窗口仔仔细细的打量毓琳老大一会。那种审视的眼光让毓琳极其不舒服。
“姑娘可是姓金?”
毓琳越发的不安,这里离北京几百里,金家在此并无什么亲戚更别说是认识的人了,就算是熟人又怎么能凭一只镯子来断定是毓琳是金家的人呢。难不成这家当铺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毓琳略低头快步到柜台:“我不姓金,我不当了”。
“姑娘还是稍等片刻吧”。似是掌柜的人一挥手有两个年轻的伙计从后堂快步走出。
毓琳知道不对劲也顾不得镯子,拉起毓硕拔腿就跑,两个伙计也追出来,不断高喊着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似乎多了几个追赶的人,毓琳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穿梭。身子虚弱的毓硕吃不住劲,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上来”。毓琳背起毓硕继续跑着,一定逃出去。她答应过阿玛一定会照顾好弟弟,一定会活下去的。
低头狂奔的毓琳重重的撞在一个人的胸前,毓琳不仅往后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周围有几个黑衣的男子,毓琳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背上的毓硕紧张的搂紧毓琳的脖子。
“别怕,没事啊。”毓琳低声安慰。
“金毓琳”。似曾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毓琳猛然抬起头,是他,沈沛白,竟然是他。黑色的西装,一丝不乱的头发,厉目微瞪。俊朗的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愤怒,厌恶还是其他什么毓琳分辨不出。而自己,本干净的衣服因为奔跑而满是灰泥,汗水顺着凌乱的发肆意的流撒,纵然自己如此狼狈的面对他,却也觉得是如此庆幸。
“你到底跑什么呀?我们不是坏人。一个姑娘家的也太能跑了,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当铺的伙计喘着粗气:“还是少爷的四个轮子跑得快。”毓琳才明白过来应该是沈家寻她们来了,毓琳终于长舒一口气。
“没事了,毓硕。是沈伯伯的儿子接咱们来了。”毓琳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双腿不自觉的发软。沈沛白合时宜的从毓琳的背上接过毓硕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抓住毓琳的手肘似是不耐烦的拽到他黑色的轿车上。
“你怎么会来这里”毓琳轻轻开口。
“父亲让我来接你”。沈沛白闭着眼睛语气带着冷淡,疏离。
“我知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德县”。
沈沛白不再接话,倒是前面开车的司机小油旋:“听说北平出事了,老爷子和夫人急的不得了到处寻您和小少爷。这人海茫茫的不好找,还是少爷有法子。。。。。。。。。。。”
“闭嘴”沈沛白的脚重重的踢在驾驶椅背上。
沈沛白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着一张脸扭头看向窗外。
“毓琳小姐到济南还早呢,得明早了,您讲究着休息一下吧”前面的小油旋小声的说着带着小心翼翼。
“谢谢,那你受累了”毓琳也小心翼翼的小声应着。安心的合上双眼。
车窗外越来越暗,沈沛白缓缓睁开眼,毓硕在毓琳的怀中熟睡,沈沛白动作轻缓的褪下西装外套小心的盖在毓硕的身上。一旁的毓琳似是睡的很沉,低垂着头。沈沛白轻轻的撩她起凌乱的长发露出白皙消瘦的脸庞,长长的睫毛随着气息微微颤动。今天她就那样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惊慌失措那么无助。沈沛白不知道娇小纤细的她是得拼尽多么大的力气,才能背着沉甸甸的毓硕仓惶逃奔。他的心揪得紧紧的疼,这些日子不知道她是如何捱过来的。当时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想伸手把她揽入怀里的冲动。他责备自己应该早点找到她,其实他更不确定是。。。。她会不会和他走。
道路的颠簸使得毓琳的身子惯性的向前倾,沈沛白一手护着毓硕,另一只手动作轻柔的将毓琳揽入怀中。“慢点开”。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可前面的开车的小油旋从后视镜里分明看到了沈沛白的嘴角荡起的淡淡的笑。
第五章
济南府沈家大院木质的梳妆镜子照映出毓琳清秀的脸庞,淡淡的妆容,鲜红的胭脂。朱红色的婚礼吉服上是用金丝银线精心绣绘的吉祥图案,领口袖子皆是用织金绸镶边。看的出是颇费了心思的。由于金家刚遭变故毓琳和沈家商量不想太过张扬,不举行六礼的的过程。大家决定一切从简。可是沈家仍是尽量给毓琳一个完美的婚礼。
沈刘氏将缀着珍珠的凤冠小心的带着毓琳的头上。冠后是金步摇长长的垂在肩上。
“这本是我三年前为你准备的”沈刘氏缓缓道:“如今能用的上终算是圆满了。”
毓琳听得两年前,心里不由得就得尴尬,不自觉的地垂下头低声:“对不起,姨娘。”
“嗨,你看我这张嘴”沈刘氏紧紧攥住毓琳的双手:“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姨娘是高兴。你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做娘的怎会怪自己的孩子呢。”沈刘氏的手抚上毓琳的脸颊眼泛着泪光:“明天你就要出嫁了,你娘也一定是高兴的。”毓琳眼帘低垂,眼泪不自觉的涌出。
“姐姐,姨娘你们怎么哭了”。一旁的毓硕也试穿上了喜庆的衣服瞪明亮的眼睛:“不是说是喜事的吗?看我姐姐多么好看啊,不要哭啊,不然就不好看了。”毓硕天真的脸上是一本正经的神情。惹得毓琳与沈刘氏破涕为笑。
书房里沈林川把门窗关的紧紧的,一份神神秘秘的样子。沈沛白不曾见过父亲如此。
“爹,到底什么事。”沈沛白不解。
“你先看看这个”。沈林川在暗紫色的雕花书柜上的一处暗格里拿出一封信。
沈沛白接过沈林川手中的信,疑惑的打开“这是。。。。”沈沛白的眉头皱起来身子不由得绷直。
“没错,这是你金叔出事前一个月差人送来的信件。等你和毓琳成婚以后,他本想带着毓硕和一道和我去香港。看来你金叔一定早有察觉。沈林川重重的吸了一口玉质烟斗,吐出一团烟雾。
“他让您一定小心,可是没几天金家就出事了。。。”沈沛白重重的坐在书桌前的雕花圈椅上喃喃着。虽说金家原本是前朝宗亲,而如今民国也成立有小二十年了,连原来的满族姓氏也改为了金氏。此后便一直是本分的生意人。如果只是单单为了打劫取财,也不至于将金府的一把火烧掉。
沈林川犹豫片刻,放下手中的烟斗。再次从那个暗格拿出一只小巧的木质箱子。“明天你就和毓琳成婚了,我和你娘也要去香港了。我想这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了。”说罢,沈林川打开小木箱,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里面包裹的是一张暗黄的羊皮纸。上面用彩色的笔绘着什么。沈沛白细细打量发现羊皮纸有一道整齐的刀口,显然这张羊皮纸只是一半,所画之物也并不齐全。沈沛白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用一种询问的眼神望向沈林川。
“没错”沈林川重重的点头默认。“当时我与你金叔一同的得此图,一分为二。约定好了等将来遇到它真正的主人了就将它献出。而如今看来一定时有人岂窥此图,才会让他惨遭不测。”
“那这么说来,另一半图也是被盗走了。”
“不会,记的在德县咱家当铺里毓琳当掉的玉镯了吗?除了是你与毓琳的婚约信物。我和他曾约定如在危险之时,用作报信只用。如若此玉镯完好则代表那半张图安全,如若此玉镯破碎则代表图已经不在了。加之你金叔是心思缜密之人,我想此图不会落到歹人手里。”沈林川若有所思道:“或许毓琳知道此事。”
“我看她,不像知道的样子,她连一件行李都没有。”一提到毓琳沈沛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点不自然的样子。
“恩”沈林川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如今金家已然如此了。我们沈家就是毓琳惟一的依靠,如今若你不娶她,让她如何自处。更何况既然那些歹人不曾得手,毓琳也处在危险之中。你难道能够放心的下。撇开其他的不说,眼下毓琳的安全最重要。”沈林川似是劝慰。沈沛白在上海举足轻重,也许在他身边才是上策。
沈沛白将羊皮纸的放进小木匣中。小心的上锁。“放心吧爹,我心里有数。”
毓琳身着凤冠霞帔端坐在喜床上,传统的八步半大床上撒落着核桃,花生,栗子等喜果。两边的案沿上,摆满了寓意吉祥的物件,贴着喜字的。已经半夜了沈沛白依然不曾出现,更不曾來揭喜帕。在喜帕下的毓琳不禁觉得闷热。心想着这个时候他一定是不会来了,又不禁自嘲着能娶她已经让毓琳受宠若惊了。怎么会有他会进新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