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行将就木。
连毒刑拷打都不怕,确实有股百折不挠的硬汉气魄。邓安国不由得对越军班副一身傲骨钦佩之至。
第60章第六章一个人的战争(四)
突然之间,邓安国的太阳|岤开始狂跳,后背一阵发紧,心脏抽搐了一下,呼吸极为不畅,四周的空气一齐朝他挤压过,有种大敌当前,血色将至的感觉。
邓安国甫始意识到有敌情正在悄然逼近,便听到哒哒哒的枪声破空而起,一梭子弹狠狠地扑到门板上,削刮得木屑纷飞。
“操他妈。”
邓安国赶紧抛下越军班副,俯身捡起两支k-47冲锋枪,左右手各持一支,而后弯腰凑近窗户跟前。
蹲下身子,他隐蔽在窗口左侧,用枪管轻轻撑开窗门,慢慢地探头,察看外面的敌情。
一瞥眼间,他看到有无数个衣衫褴褛,手持k-47冲锋枪的武装人员,在几名正规军士兵的指挥下,正悍不畏死地迫近前来,妄图包围这栋竹木搂,诛灭或者活捉邓安国。
原来杨志新一行飞离村庄后,那个越军班副得知有一个中国兵从直升机上滑降,落到村北班长家的竹木楼里,当即便组织村里的民兵一齐涌向村北。由于无法确定班长是否安好,他只得命令民兵们先隐蔽在竹木楼周围按兵不动,自己则率两个正规军士兵摸到竹木楼里打探虚实。不料,刚一闯进竹木楼便被邓安国逮了当着。接着被邓安国折磨得死去活来。外面的民兵们见他和两名同伴多久没有出来,而他的咒骂和惨叫声却不断传入人们耳鼓。几余几名正规军士兵料定副班长已然遭到不测,便按捺不住,指挥民兵们一拥而上,包围竹木楼,然后冲进去消灭中国兵。
武装分子尽皆打着长点射和泼水似的连发扫射,竹木楼墙壁被密如飞蝗的子弹打得烟尘滚滚,碴屑纷飞,那扇木门更是千疮百孔。
霎时间,哒哒哒的枪声密集若爆豆,山野荒村的冷寂再次被撕得粉碎。
跳弹在欢快地蹦蹿,流弹在舒畅地跳跃。
武装分子大都是些没多大战斗力的民兵,对他们大开杀戒,邓安国真是于心不忍,可是他们却满怀仇恨,疯狂扑将上来。
要么狠下心肠,大开杀戒。要么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百感交集之下,邓安国蜷伏在窗户下面,强行按压住杀机,用半生不熟的当地话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去为你们的最高当局充当炮灰了,他们一心只想称霸,你们的死活他们根本不关心,你们……”
话还未说完,啾啾啾的尖厉啸音中,一梭子弹夹风带火地扑来,他赶紧低头缩身,子弹打在木板墙壁上,溅起无数块木屑,其中一发流弹擦过他脸颊,灼热的气浪烫得他肌肉痛如火炙。
一个肩扛上士军衔的正规军操着冲锋枪,边打着五发一组的长点射,边扯破嗓门喊道:”大家别听他的鬼话,他是杀了我们很多同胞,是个恶魔,刽子手,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断,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武装分子在那些正规军士兵的鼓动下,面对邓安国的严正警告,充耳不闻,一股脑儿地朝竹木楼开枪射击,并不顾死活地冲了上去。
邓安国刚想抬头,一梭子弹便打在窗框上,掀起一块块木屑,逼得他赶紧缩了回去。
咬了咬牙,他强忍怒火,扯大嗓门,向那些武装分子发出警告,非但不起丝毫作用,反而招致更加密集的弹雨。
那些头脑简单,愚昧麻木的民兵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警告完全成了耳边风。
又狠狠地咬了咬牙,邓安国再一次强迫自己憋住怒气,按下越发越炽烈的杀机,声如裂帛般地吼道:”老子现在不想滥杀无辜,你们他妈的不要逼得老子太急,惹急了老子,小心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他连喊数遍,嗓子都沙哑了,那武装分子却充耳不闻,一边连发扫射,一边鼓噪着发起冲锋。窗户被弹雨摧残得稀巴烂,周遭墙壁遍布弹洞。
“投降吧!中国杂种。”
本来已被邓安国残虐得气若游丝的越军班副,在这个时候,竟然忘却了生撕活裂般的肉体痛苦,他狂笑着,向邓安国吼道:”中国杂种,你已经陷进了我们人民军和民兵的包围圈,你跑不了的,赶快放下武器投降吧,不然的话,等援军一到,非把你这畜牲千刀万剐不可。”
“闭上你的臭嘴,惹急了老子,小心你的脑袋。”
面对着越南民兵的苦苦相逼,邓安国早已是怒气难忍,经那越军班副用不堪入耳的言语一激,怒火腾地一下窜到脑门,只见他脖间青筋暴露,脸颊上的肌肉剧然地抽搐,双眼更迸射出令人可怖的煞光。
第61章第六章一个人的战争(五)
武装分子得过进尺,苦苦相逼,已经激起他无边怒火,越军班副不停地骂他中国杂种,更是火上加油。
那些人全然不知道,魔鬼刺客一旦被激怒,一旦大开杀戒,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心头一横,邓安国断然决定放开手脚,与那些对他苦苦相逼的敌人开一场枪火派对。
借助墙壁上的弹孔向外窥视,他看到三名武装分子各自抄着冲锋枪,一边连发扫射,一边逼近前来,三人均是直着身子,战术动作生硬之极。
蜷局着身躯,邓安国先按兵不动,任他们尽情地挥霍弹药,任那瓢泼似的弹雨喷洒在墙壁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弹洞。
未几,外面传来击针空撞枪膛的铮铮声,他心知肚明,敌人已经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
暴喝一声,邓安国侧身翻起,左手捏成铁拳,猛地一拳打出,便听得喀嚓的一声大响,木板墙壁被他这一拳砸开一个大窟窿。
右手上的k-47冲锋枪往窟窿里一插,枪管伸出屋外,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哒哒哒的打出一梭子弹。
惨嚎声如杀猪一般,三名武装分子尽皆中弹,各人的胸前爆出几股血箭,身子抖缩几下,扑通扑通地栽倒在地,其中一个摔了个嘴啃泥,屁股高高撅起,肠脏混合着泥土流满一地。
一见到伤亡,这群土鸡瓦狗便开始乱起阵脚来,尖呼号叫着向后溃退。几个正规军连忙指挥着这些乌合之众,贴在墙角或者趴在地上,以此为掩体,举起枪向竹木楼扫射,妄图以密集的火力压制邓安国。
此时此刻,邓安国心头的杀机有如黄河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属于他一个人的战争终于拉开了帷幕。
左手挥拳,嘭嘭的几拳将木板墙壁砸开两个窟窿,邓安国伏卧在地上,从这两个射击孔里探出枪,向敌人还击。
一个正规军一跃起身,右手握着一颗嗤嗤冒烟的木柄手榴弹,手臂高高抡起,正要扔出去。
邓安国眼明心亮手更快,枪口往右一摆又向上一翘,砰砰的两枪,击中那个正规军的右手臂,手榴弹掉在他脚下,仍在嗤嗤的冒白烟。
那厮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还未得及向前鱼跃闪避,便听得轰的一声爆炸,强猛的气浪将他掀了个跟头,锋利的弹片像一双魔爪,撕烂他的军装,又在他身体抓出一条条血口子。
一个正规军士兵从墙角后方冲出来,右手提着一挺ppk轻机枪,弯腰向前疾跑几步,利索地卧倒在地上,又利落地出枪,向邓安国进行压制性射击,同时嘶声吼叫那些趴在地上,或者龟缩在掩体里面的民兵,赶快发起冲击。
四名武装分子听到吼声后,爬起来就向前冲,边跑边端着冲锋枪哒哒的扫射,子弹徒劳地打在墙壁上,窗框上,打得木屑四溅。
一个侧身翻滚,邓安国从另一个射击孔里伸出枪口,砰砰的两声枪响,四个不顾死活向他冲来的敌人栽下一双,他们仰身向后倒下的时候,手里的k-47冲锋枪仍然在哒哒哒的喷射弹雨。
那个机枪手连忙嘶声喝令另外两名正拼死向前冲击的民兵趴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邓安国向左侧身翻滚,腾地抬起上身,右手从窗口伸出冲锋枪,打出十几发子弹,全部打在他们的身体上。
只见他们各自抛掉兵器,惨叫着打起了旋儿,只是每一个旋转便有一大蓬血箭标射到空中,在夕阳残照之下,分外凄艳。
这一刻里,那个越军班副怒目圆睁,血红眼珠欲脱眶暴出,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脖间的青筋股股浮胀,如一根根蠕动中的旱地蚯蚓。
他声嘶力竭地向外面的同伙喊道:”弟兄们,他只有一个人,你们别扎堆冲锋,牢记你们的训练,呈三人一个小组的战斗队形,正面掩护,两翼包抄。”
越军班副虽然被邓安国用酷刑折磨得半身不遂,但是意志顽强已极,竟然指挥起外面那些乌合之众展开战斗队形,从侧翼包抄邓安国。
“火箭弹。”他撕心裂肺地吼叫:”阿林,快用火箭弹炸他,别管我,快用火箭弹,一定要炸死他。”
“操你老妈,给老子闭嘴。”
邓安国暴吼一声,抛下打空的冲锋枪,抄起另一支冲锋枪,盛怒之下,他正想转身将那班副打马蜂窝,又听得那厮撕心裂肝地喊道:”阿林,你别管我,快用火箭弹炸他……一定要炸死他。”
心头一动,邓安国暗忖:难怪敌人没有用火箭弹和枪榴弹攻击木屋,原来他们投鼠忌器,害怕伤到自己人,这样就给老子减小了很多危险,千万不能急着打死他。
第62章第六章一个人的战争(六)
经那班副一怂恿,外面的敌人遵照他的策略,向木屋发起进攻。几个正规军士兵打着五发长点射,掩护着民兵拉开散兵线,从两翼迂回包抄。
“要跟老子玩狠的是不是?老子现在就陪你们玩。”
怒火烧红了邓安国的双眼,烧红了邓安国的心脏,也烧红了邓安国的血液。
迅速地从两具尸身上抽出五个弹匣,塞进战术背心口袋里,他抄起一支k-47冲锋枪,低姿运动到屋间左边,铁拳猛挥,喀嚓一声大响,墙面被他砸开一个大窟窿。
枪管往射击孔内一插,他果断扣动扳机,砰砰砰的单发速射声,短促而有力。
从竹木楼左翼迂回的三名武装分子应声栽倒,在血泊中抽缩两下四肢,迅即气绝身亡,尽皆是胸膛中弹,背心的弹孔里还汨汩地冒着鲜血。
右手抽回冲锋枪,邓安国一个侧后倒,左手反手从背后拨出柯尔特手枪,旋即侧翻身子,右肘支撑地面,左手向来方位一伸,砰砰砰的急促射击。
两个民兵从门口刚一冲进屋内,尚未看清里边的情状,便被子弹点了名,一个眉心血花盛开,扑腾倒地,另一个的胸膛爆出两股血箭,栽倒在血泊里抽动着身体。
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邓安国翻起上身,左手把柯尔特手枪重新插在后背的腰带上,右手操起k-47冲锋枪,通过射击孔继续打击从左翼包抄的敌人。
撂倒几个民兵后,邓安国抛下打空的冲锋枪,翻身而起,弯腰快速移动到窗户左侧,抄起留在那里的k-47冲锋枪,往窗台上一架,一条火鞭横扫右翼。
三个正兀自弯腰冲锋的敌人惨叫着,在钢铁弹雨中跳起了死亡芭蕾。
扫倒三个敌人后,邓安国赶紧低头缩身,收回冲锋枪,啾啾啾的一拨弹雨覆盖而来,四散飞舞的碎屑物,纷纷洒洒地落在他头上,噼噼啪啪的响。
响彻天宇的枪炮声,摧肝沥血的喊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声……似是一双恶魔的爪子把越军班副的心脏撕碎了揉,揉碎了又撕一般。
他扯破嗓门,发出撕肝沥血的吼叫:”阿林,不要管我,快发射火箭弹炸他,快呀,要不然就全完了。”
“弟兄们,快分散隐蔽,这中国杂种厉害得很,不能跟他硬拼,用手榴弹炸,快用手榴弹炸,炸死他。”
那个机枪手自掩体里直起上身,端着ppk轻机枪扫射,指挥着被邓安国打得溃不成军的进攻队形。
此时,窗户已被他打得千疮百孔,窗口周围的墙壁亦是弹痕累累,然而邓安国却高姿匍匐运动到木屋右侧门口边上,侧身蹲在门口左边。
通过枪声和吼叫声判断出那机枪手的确切方位后,邓安国乍猛地探出身子,砰砰砰的三枪,那厮的脑袋突然爆裂,红白相间的脑血四下飞洒,一头扑倒下去,嘶吼声戛然而止,而手里那挺轻机枪还在哒哒哒的喷射子弹。
将打空的冲锋枪丢到一边,邓安国伸右手从身旁的尸体上抄起一支冲锋枪,左手揪着那具尸体肩膀上的衣襟,狠力一把提了起来,然后又一把将其推出门口。
哒哒哒的枪声密如爆豆,近十支冲锋枪一齐开火,泼水似的弹雨倾泻在那具尸体上,发出噗噗的恐怖闷响。
血浆乱溅,碎肉横飞,那具尸身在须臾间变成一团血糊糊的烂肉。
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后,邓安国又转移到窗口边上,端起冲锋枪打出一组三发短点射。
一个民兵跪姿据枪,正兀自向那具尸身扫射,当下被邓安国打了个猝不及防,倒在了血泊中。
在电光石火间,邓安国的枪口往右一挪。
又一个正打得起劲的民兵一头栽下,光脚板蹬了两蹬,便一动不动了。
邓安国神出鬼没,枪法如神,弹弹咬肉,近二十名武装分子被他报销了,其他的民兵和正规军士兵被吓得胆裂魂飞,各人心想:这太可怕了,那个中国人究竟是人还是魔鬼,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枪,对付他一个人,竟然连他人影都没见到,伤亡就差点儿过半,实在太恐怖了。
第63章第六章一个人的战争(七)
一边倒的杀戮,撕裂了那个班副的精神防线,他真不敢相信,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枪,居然连一个中国兵都收拾不了,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中国兵倒底是人还是魔鬼?
“中国杂种,老子他妈跟你拼了。”
也不知是何路妖魔鬼怪在作崇,更不知是那里来的勇气和力量,那班副乍猛地蹿跃而起,如头猛鸷,似头疯狗,不顾一切向邓安国撞过来。
这一下变故太突然,太出人意料,邓安国大吃一惊,条件反射地向一过闪身,差点就被那疯狗一般的班副撞倒下去。
那班副一头扑空,竟然撞破被弹雨打得千疮百孔的木板墙壁,吊着一条胳膊,如失心疯骤发的病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声嘶力竭地吼着:”大家不要乱跑,发射枪榴弹炸他。阿林你他妈还等什么,快点用火箭弹炸死他,炸死他…快…炸死他…”
暴喝一声,邓安国一个飞身鱼跃,纵出窗口,落地便一个前滚翻,躲进一堆杂物后面。
两点钟方向,三十米外的稻草堆后面闪出一名正规军士兵,右肩扛着一支rpg-7火箭筒,往邓安国的掩蔽物瞄了两瞄,一发40毫米破甲火箭弹挣脱炮管束缚,带着主人的满腔悲愤,狠狠地扑向目标物。
邓安国在掩蔽物后面蜷局起身子,兀自寻找射击点,忽然感到心脏抽搐了一下。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扔下冲锋枪,双手就地猛力一撑,两脚狠命一蹬,借助手脚在地面一撑一蹬的巨大反作用力,身子奇迹般向右侧弹出一米多远,旋即连续侧身翻滚。
就在他急速滚进,转移掩体的当儿,前一秒钟隐身的杂物在火箭弹的滛威下,被炸得四分五裂,扬起漫天飞舞的碎屑物。
滚到两具重叠在一起的尸体后面,邓安国顺手拽过尸体下面压着的一支k-47冲锋枪,迅捷拔下旧弹匣换上新弹匣,将枪擎在右手上。
便在此刻,肩扛rpg-7火箭筒的敌人重新装好弹药,从掩体后面闪出来,立姿发射。
说得迟,那时快,邓安国暴吼一声,左手拼尽全力一按地面,双脚同时朝后猛蹬,身子仿若装了弹簧一样,嗖的一下向前飙射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自幼研习的少林轻身术和翻腾术施展到了极致,身子凌空而起,左手反手从后腰抽出柯尔特手枪。
一发rpg火箭弹带着拖着长长尾焰,尖啸着,几乎是擦着他身侧掠过。炮弹高速飞行掀起的酷烈热浪撞得他衣袂飘飞。
落地便是两个前滚翻,他那如皮球一般的身体,向前滚出四五米远。
爆炸声撕人耳膜,火光硝烟中,残肢断臂,肠子脏器揉搓着一大蓬泥石滴溜儿地卷向天际。显然,他临时充当掩蔽物的两具尸体经不过炮弹的摧残,立即变得四分五裂。
那名火箭手望着满天飞舞的残肢断臂,满以为目标人物已碎尸万断。殊不知,邓安国那圆球般的身躯猛然展开,左手一抬,狠狠地将一颗1143毫米子弹推向那厮的眉心
他正兀自得意扬扬,蓦地瞧见眼前血光一闪,意识戛然而止。
只见他眉心处飙出一股血箭,脑袋尚未及朝后甩出去,第二颗子弹又揭开了他头盖骨。他那颗大好的头颅登时变成血柿子,鲜血红不呲咧,脑浆白不呲咧,而这些红白相间的黏糊液物如同掀翻的浆糊盆那般泼泻得遍地都是。
一弯膝盖,他扑腾的一声跪在地上,随即一头栽在泥土里,双手抓挠两下,便即一动不动,肩上的火箭筒滑落下来,咣当的一声,砸在涂满他脑血的地面上。
“阿林…”
那班副摧肝沥血地吼叫着,不顾一切向那火箭手的尸体冲过去。
左手收回手枪,邓安国侧身翻起,右手抄起冲锋枪,以三发短点射压制业已崩溃的敌人,几个箭步冲上前,左手一把拉那班副后腰衣襟,左脚飞起,将他踹了个狗啃泥。
一脚踹倒那班副后,邓安国一个侧后倒,右手出枪打倒两点钟方向蹿出的敌人,旋即用左手一按地面,弹起身形,右手上的冲锋枪向右后侧一挥,又一个从五点钟方位出现的敌人摔了仰八叉,双脚向上甩起老高。
在绝望之余,那班副的拼命之心暴起,爆发力着实大得有些惊人,他一个猛子爬起来,如头疯虎那般向邓安国撞过去。
邓安国刚刚打死一个从九点钟方位出现的正规军士兵,冷不防那厮劈头撞来,躲闪不及,竟然被撞中胸脯,身子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一交坐倒在地上。
心头大为骇异,他怎么都不曾想到,苟延残喘的越军班副居然还能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力量。
“大家快跑,快跑呀,这个杂种根本不是人,是恶魔,是禽兽,快跑呀。”
那班副拼命地吼叫着,扭曲着狞狰可怖的面孔,赤红着眼睛,如厉鬼一般向邓安国扑过来。
邓安国怒火狂烈,右手举起冲锋枪,将弹匣里的弹药尽数泼泻到那厮身上。
噗噗之声不断响起,那班副的身躯在弹雨里猛烈抽缩,胸前爆出一股股血箭,背后爆裂出一条条血线,肉糜杂和着碎骨迸飞溅射。
邓安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越军班副,甚是惊绝这厮的决死勇气和顽强作风。便在此刻,他眼角余光瞥见有两名敌人悍不畏死地冲上来。
扔掉打空的冲锋枪,他身子向左侧一翻,右手抽出五四手枪,将两名敌人逐个爆头。
敌人失去了指挥,惊慌失措,胡跑乱蹿。
将五四手枪插回枪套,邓安国一个前滚翻,起身之时,左右两手分握一颗82-2手榴弹,弹开引信拉环,延迟两秒,照准人员密集的地方狠狠抛出。
轰轰巨响,震天撼地。
两颗手榴弹飞进人群中落地开花,破片在气浪暴卷下,高动能、高重量激射,现场登时哀鸿遍野。
开弓没有回头箭。
此刻,邓安国的理性和良知全被飓风海啸般的杀机冲刷得荡然无存,他心里只有一个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恐怖的念头,那就是以血溅血,以命搏命。
邓安国多年苦练少林柔骨功,身体灵活而轻盈,腰腿各部随意曲伸,毫无规律可循的战术规避动作令人眼花缭乱。而出枪、瞄准、换弹匣的速度,投掷手榴弹的距离和准确度,更是骇人听闻。
空仓挂机,弹药罄尽,他扔下k-47冲锋枪,侧身翻滚,扑到一具武装分子的尸体旁,伸手自携行具里取下两枚木柄手榴弹,用嘴巴咬掉引信,稍加延迟,便即抡手抛出三十米外。
木柄手榴弹的落点相当准确,空爆的破片更是毫无杀伤死角。
爆炸声混同惨嗥声,接踵而至,掺杂着血肉和骨头的浓烟将人群渐渐湮没。
邓安国无暇去察看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顺手抓起尸体旁的k-47冲锋枪,单腿往地上一跪,砰砰的打着单发速射。
突然间,一件冒着黑烟,散发着焦臭气味的物事被灼热的气浪抛上了云空,欢快地跳跃着跟头,啪哒的一声,砸落到他脚跟前。
心下一惊,他定睛一看,只见一只握着k-47冲锋枪的小手臂,熏得漆黑得五根手指头还在微微蠕动着。
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那双灌满煞光的眼睛开始充血,瞳孔渐渐地鼓张起来,端正的五官在抽扭中变得极其狰厉可怖,与他原本唇红齿白,俊秀迷人的书生形象判若两人。
左手一把从地上抓起那班副的尸体用作挡箭牌,横拦在身前,右手擎着冲锋枪,枪管插进尸体胸前大血窟窿里,勇往直前地冲杀着,但逢挡道之人无不立刻饮弹浴血。
现场的空气都被战火烧焦了。邓安国手里的k-47冲锋枪喷着愤怒的子弹,一块块肉糜混杂着脏器从血肉盾牌中标射而出。
在魔鬼刺客的神威之下,武装分子毫无还手之力,死伤枕籍,一些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无不吓得胆裂魂飞,勇气和斗志被漫无边际的恐惧冲荡得无影无踪。
聪明一些的,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就跑。
负隅顽抗的,无不血肉横飞。
他们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仗着对地形熟悉,哭爹喊娘,四散溃逃。
别看这些武装分子战斗力不济,逃命的速度却是快得惊人,只要一扎进庄稼地里、茅竹林里,眨眼工夫,便即无影无踪,当真堪比狡兔。
如今,这个原本该宁静祥和的原始村落已活脱脱沦为成一处修罗场。
一具具扭曲怪状,丑陋可怖的尸首横倒竖歪,浸泡在渐渐干涸成紫褐色的血水中,而五颜六色的内脏器官更如同咸菜那样毫不值钱地随处丢抛,招来一团团黑压压的苍蝇。
淋浴着渗满火药味和血腥气的山风,面对着遍地惨不忍睹的残尸碎骨,邓安国浑身染血,右手倒提着k-47冲锋枪,枪身上满是血浆和肉糜。他就这么面无血色,如尊蜡象似的僵立在那里,嘴鼻里喘气急促。
那越军班副的尸体早就不能算是一具尸体了,分明就一团掺杂着烂肉、布屑、毛发、碎骨的肉酱。
心绪渐渐平稳,邓安国望着一地残尸断臂,蓦然忖道:越南的老百姓本应该是最淳朴,最纯真和最无辜的。然而,人性最善良的本能向暴戾妥协那会有怎样的后果呢?这些目不识丁,愚昧麻木的老百姓在野心家的鼓动下,在愚民政策的欺哄下,已经丧失了本真,变得暴戾恣睢,最终导致一场惨烈的大屠杀,这能怪得了自己吗?
他只觉得越南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真让人无法摸清最高当局到底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是给这些老百姓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这些人如此死心踏地的为他们卖命。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愈来愈觉得自己面对实力如此庞大的跨国贩毒组织,力有所不逮。
倏忽间,村子东头传来一阵急骤的枪声,他立时回神,意识到驰援的大队越军赶到了。
扔下沾满血肉的空枪,他在一具正规军的尸体旁捡起一支k-47冲锋枪,该枪下挂gp-25榴弹发射器。
抓枪在手,他心头狂喜,总算缴获了一件称手的武器,卸下弹匣,检查过击发状况后,从尸体上的携行具里取下七发40毫米vog-15破片榴弹,五个弹匣,几枚木柄手榴弹。
邓安国一溜风地扎进村子北头的茅竹林中,瘦削身影晃了两晃,便即消逝在林荫深处。
只是可惜,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这个村子里隐藏着越军步兵第五师某团存放弹药的临时仓库,这才是那些正规军士兵和民兵不顾死活,非要将他至于死地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们害怕他将这个临时军火库炸掉。
第64章第六章一个人的战争(八)
翌日,午后,日头偏西。
崇山峻岭,草深林密,路少坡陡。
邓安国若同一头猎豹似的在荫蔽的丛林中疾步劲跑,杯口粗的竹子和水桶粗的大树不断从身边擦过,两米高的芭茅草、飞机草混同带刺的藤蔓盘缠虬结,形成一道阻挡前进步伐的天然屏障。
四下横逸的枝叶藤条抽打得邓安国脸颊生疼无比,草丛中夹着的杂木被套着作战靴的双脚无情地践踏着。
他嘴里喘着均匀的粗气,步履迅捷而富有节奏感。汗水湿透了衣背,整个人就如同刚从河里捞起来似的。
紧张激烈的厮杀和追逐接连不断,他的体力就快要被榨干了,否则以他那妙绝尘的少林轻身术和翻腾术,完全可以跟猿猴一样在林木间翻腾跳跃,形体灵巧自如,根本不需要走地面。
虽然身心相当疲惫,但他却一刻也不敢停留,因为越军昼夜穷追不舍,令他难觅栖身之所。
他就好比是一头被追急了的猛虎,越军就如同一群狡黠刁钻的豺狼。好虎虽猛但也架不住群狼,众寡悬殃是显而易见的。当务之急,他只得利用丛林的茂密和荫翳与越军玩迷藏。
穿过一片丛林,邓安国站在山坡端线,举目了望,眼前是两座矮山包中间结合部的一小块坝子,坝子里野草疯长,杂木丛生,齐人高的芭蕉树和芭茅草俯首即是。两座山包上长满了翠生生的茅竹和林木,就像是造物主专门为两座山包披盖的一条翠绿毛毯。
两座山包间相距约莫有四十到五十米之遥,两翼的草木繁茂,裸眼看上去,根本察探不到有任何可疑的情况。
邓安国侧耳静听,确认四周无异常动静后,闪身隐蔽到一棵参天大树后面,靠在树杆上大口喘着粗气,k-47冲锋枪和81-1突击步枪甩到腰后,暗运少林柔骨功活动着腰肢和腿脚,右手握着柯尔特19111手枪,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敌情。
此际,他只觉得心跳如鼓,头晕目眩。然而,不管有无敌情,他都不敢躺下歇息。因为大幅度剧烈的运动刚一结束就立即休息的话,肢体中大量的静脉血就会淤集在静脉中,心脏就会缺血,大脑也会因心脏供血不足而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甚至休克等缺氧症状。
稍事调息后,他甩了甩头,驱散笼罩在大脑里的眩晕感,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油汗,从背囊里摸出望远镜,从树后探出半边脑袋,揉了揉肿痛的眼皮子,提足目力,仔细搜视着对面坝子里可能隐藏的敌情。
透过望远镜朝坝子和对面山包搜视过去,芭茅草密密层层,芭蕉树鳞次栉比,四到八处都是翠翠绿绿。
绿色海洋里,邓安国的视线完全被遮挡住了,聚精会神地察看了好半天,别说是敌人,就连个鬼影也没有瞧见。一阵阵山间清风悠悠地从山林顶上吹刮下来,芭茅草和鸡尾草随着山风优雅地摇曳着,小草儿翩翩起舞。
邓安国丝毫不敢有所松懈,通过前一番的生死较量,他心知肚明,越军士兵的战斗力虽然无法自己相提并论,但是他们都在丛林里长大,很善于丛林追踪。
然而,最让他不敢马虎大意的还是号称”丛林变色龙”的特工部队,据可靠资料显示,这支特工部队里有很多实战经验丰富的士兵,他们大都在抗美救国战争期间与美国鬼子较量过,极富丛林战经验。这些丛林战老手往往善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在你警觉不到的时候打你个措手不及。
稍事停歇后,邓安国举着望远镜继续察看着坝子里那一片片齐人深的草丛。这一回,他更为认真,几乎是一尺一尺地察看。
芭茅草和鸡尾草的摆动都是从根部开始的,没有出现过半腰摇晃的现象,坝子里一点儿也没有敌人埋伏的征兆和迹象。
邓安国放下望远镜,释怀地松了一大口气,高悬在嗓子尖上的心脏掉了回去。
收回望远镜,他将k-47冲锋枪甩在左腰,右手擎着81-1突击步枪,一屁股就坐在大树下边,背靠着树干准备小憩后再跑路。
这一刻里,他才感觉到喉咙干渴得跟灌满了滚烫的钢水一样,两片薄嘴唇都裂开了口子。
摇了摇水壶,还有小半壶水,这还是从徐帮成那里搜刮来的。
他拧开盖子,如同吝啬鬼一般盯着这小半壶水,凑到嘴巴边上却舍不得啜饮一口。要知道,这可是维持魔鬼刺客的生命和战斗力的三样至关重要的因素之一,另外两样当然是口粮和弹药。
对着水壶木然地盯视片刻,他终于抵挡不住要命的干渴,灌了一小口清水,润了润干燥得起火的喉咙,算是解渴。
在生存条件恶劣到极限的战场上,那些平时看来毫不值钱的东西往往就可能成为千金难买的奢侈品。
原本平淡无味的清水在这非常时刻里,竟然成了甘甜可口的||乳|汁,堪比美酒佳酿和琼浆玉液。
邓安国酸楚地摇了摇头,随即就收起水壶,俯身向山坡下行进了四丈远,藏身在几株矮树后面,继续凝神察看对面的山林。
清水里稀释着半瓶体能补充液,邓安国很快就恢复了活力,确认没有危险后便俯身行进到坝子里,一头扎进齐人深的草丛里。抵肩据枪,弯腰向着对面山林搜索前进。
草丛被犁开了一条缝隙,密密层层的草叶在剧烈地摇曳着,邓安国步履迅捷,身形轻灵。所经之处,几乎听不见拂草带叶的声响,只能看到一条瘦削身影在草丛里若隐若现。
距离对面的山林越来越近,邓安国蓦然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心脏有些躁动不安,呼吸渐渐丧失了节奏感。
他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但没有停下来观察,继续急速行进,很快就过了坝子的中线。背脊越来越发凉,一股股寒气从脚心直冒脑门,心跳在加速,危险在渐渐逼近。
超级灵敏的第六感向他发出预警,敌人已经循着他的踪迹悄悄地跟了上来。
他停止前进,蹲下身,跪姿据枪朝身后的草丛仔细搜索,除了茅草和芭蕉树构成的绿色世界外,有的只是一阵阵清凉的山风。
侧耳细听一阵后,他接着向前弯腰疾进。
坝子里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是坑坑洼洼,蔓生着乱七八糟的杂木,杂木中还盘绕着很长的,带着刺的藤条,筋筋绊绊。
邓安国一脚浅一脚深地踩踏在坎坷的地面上,一边向前不停地行进,一边警戒着周遭可能出现的伏兵。可惜,无论他眼睛有多么锐利,水平搜索视野只能保持在110度,两眼余光始终在70度到90度之间徘徊,根本不能像狡兔那样以360度的视野兼顾身后。
无奈之下,他搬出了在陆院求学时,教官传授于他的”之”字型走位法,保持正面搜索前进的方式,分别朝两点与十点钟方向前进,抵达两侧基准线后立即转向,紧接着向另一侧基准线斜行前进。这样做,不但正面每一个方位可以兼顾,身体也毋须转动,最大的好处是对各个方位出现的敌人袭击都有较快的反应速度。只是,死神大爷就像那穷凶极恶的贪官污吏一样,疯狂地压榨着他早已严重透支的体力。
就在相距对面山林不足二十米的时候,他嗅到身后草丛里有一股异常熟悉的气味,两耳隐隐约约听见有一种奇怪的声息。
一股萧索的山风从背后拂来,刮过耳际,他脑海里灵光乍现,电光石火般意识到,那股熟悉的气味是人身上散发出的汗臭,而那种奇怪的声音是有人在竭力压制呼吸。身后的草丛里暗藏着巨大杀机。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沙…沙…沙”
一连串轻微得常人根本不易觉察到的响动再次告诉他,确实是有人在草丛里慢慢地移动。
他电掣转身,一瞥之间,七点钟方向,三十米以外,一丛齐人深的茅草在不规则地摇曳着,山风是自左翼山口刮进来的,而茅草却在逆着风向摇摆。
说得迟,那时快,邓安国一个鱼跃龙门,扑向旁边一株芭蕉树后。
他身子还在空中,81-1突击步枪已经抵实肩窝,着地之时,卧姿据枪射击。
“哒…哒…哒…”
两发一组的短点射,极富节奏感。
枪声脆亮,子弹泼风打雨。
七点钟方向响起两声凄厉惨号。
深草丛中标射出数股血箭,在似火骄阳的辉映下,分外凄艳。两条精瘦的绿色人影被弹道激起的强大惯性撞得分作两个方向摔了出去。
翠生生的,绿油油的芭蕉叶上,立刻就被鲜血泼洒得斑驳陆离。
枪声就是信号,子弹就是导火索,荒寂的山野登时变成了枪林弹雨的血肉屠场。
“嘟…嘟…嘟…”
一挺俄制pk通用机枪喷出一条长长的火鞭,横扫邓安国刚才停身的那片草丛。
一棵枝粗叶大的芭蕉树被拦腰扫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