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虽然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是有一大群亲侄子。
“大爷,内柜你看着点不就行了,外柜让步华哥看不就行了。”
“那不行,不能全是咱家人看。”
“你再找两个牢靠的人帮着,反正大爷就拜托给你了,我年轻什么也不懂。”
石步庭说着,眼泪就要流出来。
“好,就这么办吧,剩下的你也不用管了,有我和你步华哥哥张罗就行了。这些天你不要太累坏了,晚上就不要在你爷爷家守着了。”
石步庭答应之后,就又回上院了。
石恒文躺在地铺上,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竟然连着躺了三天,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个长眉长者扒开石恒文的眼睛,看了看瞳孔,说:“不行了,不行了,已经咽气了,快点穿衣服。”
听到长眉长者话语之后,一家人立刻开始忙碌着给石恒文穿起了送老的衣服。同时,丧局也正式开始了。
那些等在天井里面,前来观看丧局的村民们,终于听到了这个破败的摇摇欲坠的草屋里,传来了一片哭声。
老人咽气之后,报丧的队伍就分成多路,到老人的亲戚家去报丧。第二天,就要开始送丧,直到入土为安,丧局才算结束。
第五十六章石恒文的丧礼
这白公事不同于红公事,红公事怎么办怎么合适,白公事怎么办怎么不合适。
石恒文一九九三年正月十三咽的气,正月十四出丧。
农村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凑热闹。红公事围观的多,白公事围观的更多。红公事围观的主力军是小孩和哄孩子的小媳妇,白公事围观的主力军是小孩和哄孩子的老太太。
小媳妇们三三两两,知道村里谁家有喜事,组团来参观。别人热闹,自己也高兴。谈论的话题多是“我结婚的时候几铺几盖,喝了多少酒,花了多少钱,她结婚的时候怎样怎样”
老太太们串门走户,知道村里谁又不行了,不约而同,都来陪滴眼泪。老相邻乡亲,熬不住那感情,都熟识。再说了,看看今天的对方,也就知道了明天的自己。
人从生下来,就注定一个最终的结局,那就是死亡。这两头人管不了,不过这两头中间,七八十年的功夫,任由自己折腾。
死和死不一样,人能选择的,是怎么个死法。
既然死是早晚的一件事,那么人就别为那件事情操心了。人要想的,就是活。
《芙蓉镇》上,巩俐对姜文说:“好好活着,像狗一样好好活着。”这句话好难听,为什么像狗一样好好活着?不,不是那意思,你理解错了。这句话意思是,哪怕像狗一样,也要好好活着。人活着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好好活着吗。这好像矛盾,像狗一样,怎么算好好活着呢?不矛盾,今天像狗一样好好活着,是为了明天像人一样好好活着。
人活在世,过百者少。时间很短,快乐很少,烦恼却很多。有钱人有烦恼,穷人也有烦恼。
这个月的工资又不够花的了,小王的老婆比我老婆漂亮多了,上司阴沉着脸,工作压力好大啊,怎么晋级的不是我,退休的多幸福等等等等。好像哪一样快乐也轮不到我,哪一样压力也少不了我。
是这种情况吗?不是。乐观的人看到的是面包圈,而悲观的人看到的是面包圈里面的窟窿;悲观的人抱怨风,乐观的人渴盼风转向,而聪明的人调整帆。
上帝是公平的,这句话是对生活讲的。一个百万富翁获得的快乐,不会比一个穷的只有一个破碗的乞丐多一丁点。
快乐才是生活的本职,逍遥才是生活的意义!
石恒文躺在屋里的地铺上,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禁不住落泪。陪在里屋的,是石恒文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一个女儿,一个孙子媳妇和一个孙女。刘英抱着石英秀,石英秀呼呼大睡,对于这么生离死别,这个小家伙一点兴趣都没有。石英秀的最大的快乐,来自于张安花那又白又大的饭布袋。对于石英秀来说,那就是个饭布袋,能吃饱。
石步庭在天井里陪灵,跪在干草上,有两排,全是石恒文的侄子和孙子们。个个头上戴着香帽子,腰间系着麻绳,手上拿着哀仗。
天刚亮,吊丧的人就来了。
一个嗓门奇大的村里长者,喊丧。
当看到来吊丧的人之后,拉着长音喊:“客…到…”
然后看着拿到手的账单,大喊:“南泉子刘家,奠礼:果子一桌,花圈两副,扎马一副,铭旌三竿,丧礼八百元…”
喊丧的人嗓音必须清晰明亮,为的是让里屋的人能够听到。虽然丧礼是由大队里的专业人员操办,但是一般要在自家自户中找出两个,在内柜和外柜上帮忙。同时,大队喊丧的人员,也要让屋里陪灵的人知道谁家来奔丧了,谁家带了什么奠礼。这是千百年的习俗,不过这习俗后来有变化。
喊丧的人抱完了账单,就要问奔丧的人行奠礼,一般如果要行礼的话,就要把果子一桌摆到放在天井外面的大桌子上。果子一桌,就是一桌子菜。摆上之后,就开始行礼。
行礼要一拜一谢。
“一叩首!”喊丧的人大喊一声,行礼的人抱手鞠躬。
喊丧的人这嗓子非同小可,据说九七年收香港的时候,我驻港部队升旗,指导员大声喊了一嗓子敬礼,竟然把一个英国陪同的官员吓倒了。
喊丧的这嗓子虽然比不上我雄健的解放军,但是也威力惊人,那些来看热闹的小孩子,无不都吓得往自己奶奶怀里钻。
奔丧的人弯腰鞠躬,等抬起头来的时候,跪在桌子两边陪灵的侄孙们要立刻磕头回礼。
“再叩首!”喊丧的人变着音调喊,然后再进行一次仪式。
“三叩首!”
三叩首结束之后,喊丧的人大喊一声:“家属答礼,送客!”
陪灵的人磕头行礼,奔丧的人转身就走。
说实话,这陪灵是个力气活,一天要磕不知多少次头。石恒文活到八十一岁,无疾而终,没受罪,算是有福之人。虽然儿孙们心中难免哀痛感伤,倒也不算太严重。
下午,一辆拖拉机把石恒文拉到了赢牟市火葬场,一个一米八的大汉,换回来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傍午时分,赶在天黑前,儿孙排着长长的队伍,向老林的方向走去。
早有专门挖坟坑的人挖出一个方正的坑,调整好方向,摆正位置,然后就要开始填土了。
一群人,转着圈,拿着铲子向里面填土,越填越多,慢慢的,一个圆鼓鼓的小山丘就形成了。
一边哭着,一边填土,有点像唱戏。
入土为安,不算结束,还要烧五七。就是头七到五七,都要来上香上坟上供。
不过逝者入土为安,生者还要像狗一样活着。兄弟多的,紧跟着的第二项重要任务就是算账。
丧礼总共花了多少钱,丧金够不够,不够两个人平摊,剩了的两个人平分。
大多数情况下,只要这家人在村里不是特别讨人厌,乡里乡亲凑的丧金还是能够够办丧事的。一般不管谁家死了人,整个村的村民都会你三块我五块的给那家送过去。
这种风俗很好,绝对不会出现死了没钱埋的情况。但是问题是,有些人家为人处事不好,很多人不来凑丧金,弄到最后要自己掏钱。而且往往这样人家,人品都是有问题,兄弟多的,为此互相指责,打起来的也不少,动哀仗的,更是让人可笑。
第五十七章石步庭的小油坊
丧事忙完,不经意间,石步庭发现,那个大纸盒子里面,长出了很多樱桃苗。石步庭喜若至宝,买来一百多个小花盆,把这些樱桃苗移栽到花盆里面,然后天天松土浇水。没想到培育樱桃苗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总共一百一十四棵,全活了。刘英和石步庭天天盼着这些樱桃苗赶快长大,然后栽到柏树山新开的十亩山地里。
这樱桃树,要等四年才能坐果,七年才到盛果期。
刘英渐渐理解了石步庭的理想,她要帮助石步庭,看着一天天长高的樱桃苗,心里也喜滋滋的。
石玉亮每天忙着放羊,羊群规模渐渐扩大。
过了正月十五,胡豫文和石步华就带着建筑队上山开荒,垒梯墙了。而石步庭也没有闲着,这些天,他把方光英请来,帮着把机器安装好。
“叔,这种设备,一般多少斤花生出一斤花生油?”
“这种设备,出油率太低,三斤花生才能出一斤花生油,我那个新设备好,两斤半花生就能出一斤油。”方光英拍着这套木头设备,已经组装好了。
这套木头榨油设备已经运行了一百年以上,木头上沾满了花生渣滓,油滑油滑。
“叔,你的新设备节省人力,那以前那些跟着你干的工人怎么办?”
方光英擦了擦额头的汗,弄了一脸脏兮兮的,说:“为这事我正挺愁得慌,你说相邻乡亲的,用谁不用谁,也不合适。”
“以前总共多少个跟你干活的?”
“一共两班倒,一班七个人,两个拣料的,一个上料的,一个看火的,一个炒锅的,一个紧箍子的,一个接油的。”
“那你上了新机器,需要多少人呢?”
“一个看传送带加上料,一个看锅,一个出油,三个人就够了。两班加起来,六个人。”
“那另外八个人不失业了。”
“可不是,也不能说用谁不用谁,都是老少爷们。”
“要不这样吧,你挑六个人给你干活,剩下的八个人跟着我,你看怎么样。”
“要是真能那样你可就帮了我大忙了,那我还得请请你呢。”
“我答应请客还没请呢。”
“不过有一条,你开的工资不能比我的工资高,两边最好持平。”
石步庭心想,这做买卖的人头脑就是精明,你那边机器干活,人轻快,我这边主要靠力气,人累。当然这种情况都乐意跑到你那里干了。
“行,工钱你定。”
“今年钱毛的厉害,就定个三十吧,这个活是个力气活,不轻。”
方光英没问石步庭为什么榨油,他不相信是自己吃,一家六口人(加上刘英的奶奶)吃不了这么多。但是他有不想细问,他怕万一把石步庭问后悔了,没有给自己背累赘的了。
“对了,叔,这木头设备要是坏了哪里,谁能修好?”
“咱村的吴木匠,手艺好着呢。要是哪里不好用了,你找他一准没错。”
“那行,好了,忙活一早晨了,上我那里喝酒去,我让俺爹宰了羊了,喝羊汤去。”
“好好好,我最好这口了,可得把你的好酒给我拿出来。”
两个人哈哈着就来到了石玉亮的小楼,石玉亮正在院子里拾掇羊肉,焖在锅里的羊汤味道飘香几十米。
“大哥,你手艺见长啊,以前在队里的时候,就喜欢喝你煮的羊汤。”方光英坐在上手,石步庭坐在下手,石玉亮坐在中间。
“好吃就多吃,我跟你说,这样可是咱儿子从外头引进来的,味道特别浓。”
看着方光英夸自己手艺好,石玉亮也用调羹舀了一口。确实,这味道真不赖。
张安花一个人在厨房里烙油饼,从厨房里向客厅里吃饭的爷们三个喊道:“大兄弟头次来,步庭你可不能让你大叔喝少了啊。”
“知道,娘。”
石步庭给三个人每人倒上一小碗,野山参泡的地瓜酒,大补壮阳。
“这酒瓷实,这酒好,不错,不错!”方光英是喝酒的行家,喝之前先祭奠了一下,这是礼节,毕竟石家刚死了人。
“怎么样,不错吧,这野山参估计整个吴家峪子就这么一个,让我给找着了。”
“大侄子眼力劲就是好,干什么都在行。”
石英秀现在能挪步了,刘英驾着她在屋里乱走,走到桌子上,看着一盆子羊汤,就要用手去抓。
“大侄子,让你媳妇一块坐下,也好微微你妹妹。”
“不用,大叔,我先哄孩子,等俺娘忙活完了一起吃。”
“孩子最重要,来,对了你闺女长大牙了吗?”
方光英问石玉亮,石玉亮正大快朵颐,满嘴是肉,听到方光英问自己,使劲把嘴里的东西咽到肚子里,然后问石英秀:“英子,英秀长几颗牙了。”
刘英没好气地白了石玉亮一眼,说:“你闺女长几颗牙你自己还不知道,四颗了!”
在一边看着的方光英和石步庭哈哈大笑。
石步庭挑了一个羊血,吹凉了,送到石英秀嘴边,石英秀张开大嘴,一口吞了下去,也不咀嚼,直接咽了下去。然后高兴地手舞足蹈。逗得众人又哈哈大笑。
其实按说石恒文刚死,接着吃肉喝酒是不符合以前的老传统的,但是到一九九三年,这种老传统渐渐地就淡化了,慢慢地就演进了。
慢慢由原来的不喝酒吃肉,变成必喝酒吃肉。有谁家死了老人,第二天出丧,出完丧后的第一天,一般朋友级别的人,就会凑在一起,来到那家。摆上酒肉,打开酒瓶,一桌人默不作声,吃菜喝酒,叫开斋。
再说了,石恒文八十一岁多去世,无疾而终,子孙满堂,本身就是一件很圆满的事情。石玉亮和石玉明兄弟两个并没有感到多少悲伤,更别说隔层皮的张安花和刘英了。
张安花又端来一盘醋溜藕片,一盘炒花生。这两样菜搭配羊汤是绝配,也是下酒的好菜。
张安花擦了擦手,抱过孩子,对刘英说:“坐下来一块吃吧,你大叔也不是外人。”
方光英也招呼刘英,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羊汤,高兴的吃了一顿。
第五十八章吃荠菜馅饺子
“庭子,这两棵树好奇怪啊。”刘英指着种在水泥路两边,间隔二十五米的奇树。
石步庭几个月没注意,两棵树竟然已经有十几米高,胸径三十公分了。更奇怪的是,两棵树同时在十米高的地方,伸出一根粗大的斜枝,向对方靠拢。听说过植物有向光性,向水性,向肥性,可是没听说过有向树性啊。
两棵树伸出的斜枝,已经能相互够到对方了。
二月二龙抬头,石步庭从河北大田搞来了一竹筐细土,支起那口大铁锅,把土倒进锅里,开始炒黄豆。
二月二,大寨村的习俗是吃炒豆子,炒地瓜干什么的。那些上一年级的小p孩们,一蹦一跳唱着歌谣,兜里鼓鼓囊囊全是豆子地瓜干什么的。歌谣的内容是“二月二,炒豆子,谁不给我,小舅子”。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个炒豆子可是孩童们顶级的零食了。而且,这东西绝对绿色,无污染。
人们在九十年代以前吃的所有的东西,几乎全是绿色无污染的。偶尔能吃上几顿肉,那肉都是家养两年才出栏的大肥猪,那味道,绝对不是那种“四月肥”的口感能比的。过年才会吃到鸡肉,这鸡肉也都是家养一年半的大公鸡,那味道,绝对不是三十八天就上市的肉食鸡能比的。
后来,人们物资不在匮乏,好像人们有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人们住进了楼房,开上了汽车,看上了闭路电视,用上了无线上网。可是同时也吃着毒馒头,喝着放了避孕药的矿泉水,吃着皮鞋造的果冻,补充着掺了东西的牛奶,买不起注了水用“四月肥”喂大的猪肉,喝不起用敌敌畏勾兑的茅台酒,拿着高辐射的山寨机,套着用医疗废品造的套子,干着被高帅富抛弃的黑木耳。
我们进步了,还是退后了。有些方面进步了,有些方面退后的吓人。怪不得都说,上帝是公平的。
钱必须要赚,良心不能没了!
二月二过后,天气渐渐回暖,大地正悄悄孕育着新的奇迹。小草偷偷顶出嫩芽,柳树抽出细黄的叶子,杨树的花,大寨村人俗称叫五十忙子也顶开了头。
河里冰没了,河水只剩下河底子,在河道细窄处,河水跳着浪撒欢。
二月里,是挖野菜的最好时候。荠菜已经又大又嫩了,苦菜子还比较小,不过吃着最好,饽饽丁也很好。
石步庭忽然很想吃荠菜馅的饺子,于是和刘英就到河北大田来挖荠菜,同时一并看看麦子的长势。
今年冬天雨水多,几场大雪把河北大田盖得严严实实,打春以后,雪化成水,麦子长势喜人。荠菜就散布在麦田和地头的斜坡上。
石步庭和刘英一人拿着一个小铲子,一个小编织筐,弯着腰在麦田里搜索。
其实荠菜这东西,上年纪的人不稀罕。以前每到春上,青黄不接的时候,挖野菜吃是顶重要的一项工作。所有人都吃过,所有人都吃多了,也吃伤了。
到一九九三年,吃饱饭已经不是人们忙碌的目的和焦点,所有人的焦点都忙在赚钱上,过了正月十五,村里人各显神通,出去捞钱。能有闲空和石步庭两口子一样,到田间地头挖点野菜的人,反正大寨村没有了。不过倒有几个嬴牟铁厂的工人,穿着干净的衣服,一半踏青,一半挖野菜。
“庭子,这里的荠菜可真多啊,要是放在二十年前,还不早被人抢了啊。”
“那是,你看这荠菜,又肥又大。”石步庭从地上挖出一个大荠菜,向刘英炫耀。
“你的还没我的大呢。”刘英从筐子里挑出一个更大的。
两个人各自挖满了一筐荠菜,坐到地头斜坡脚下休息。
“庭子,咱的荒山以后是不是真和你说的那么好啊。”
“那当然了。”石步庭翻了翻自己筐子里的荠菜,挑出一些杂草。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荠菜?”
“这荠菜可是好东西,吃着稍微有点苦,还有点甜,包成饺子最好吃了。你要知道,像荠菜,苦菜这些有点苦的野菜,对身体特别好。苦是五味之首,自然错不了。”
“都有什么好呢?”
“大多数野菜都有的效用是降血压降血脂,苦味的野菜,能起到清道夫的作用,可以清理血管中的垃圾。”
“你怎么知道的?”
石步庭不想告诉刘英,这是他刚从神仙那里学习的一本新书,叫《食志》。
“我以前看过一本这方面的书。”
“可是没见你怎么喜欢百~万\小!说啊?”
“那个,我喜欢吃书。”
“吃书?!”刘英瞪大了眼睛。
“开个玩笑,以前看过的一本,现在不是忙吗,也没空百~万\小!说。我跟你说,怪不得方光英淘汰那个破木头榨油设备。不是这里不转,就是那里不响,吴木匠修了好几天才给弄利索。”
“我就说你弄那个多费事,吃油直接到油坊买就是了。”
“你吃着这几天从油坊打的油和以前一个味吗?”
“确实还有点不一样。”
“这纯木头设备榨出来的花生油,和用铁疙瘩榨出来的花生油,他就是不一个味道。我吃不惯那个味,到时候我自己打了自己吃。”
“可也用不着雇佣八个人给咱家干活吧,现在加上柏树山上的十二个人,一天的工钱就是六百三十块钱啊。”
“怕什么,我今年存银行那二百万,光利息就二十多万,这些开工资就绰绰有余,别看我现在地里长不出钱来,用不了几年,我那一千五百亩山上,全是钱。你呀,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享福就是了。”
石步庭顺手把刘英拦在怀里,刘英挣扎着想要脱开身,说:“这大庭广众的,让人看见多不好。”
“怕什么,这要是再下去二三十年,大街上女的强迫男的的也可能发生。哈哈哈哈。”
“你别弄,要弄咱回家弄,我快受不了了。”
石步庭的手在刘英身上到处乱抓,弄得刘英跪地求饶。
两个人回到家中,一家子齐下手,就开始忙活着包饺子了。
要说这荠菜,吃法还真不少,可以拌进面糊糊里,炸着吃;可以当青菜炒肉吃;可以直接蘸酱生吃;可以炒渣腐;可以包饺子等等等等,不过相比较而言,石步庭最喜欢的吃法,还是包饺子。
第五十九章第一桶花生油
方光英还算仗义,让方光强带着七个榨油工人来给石步庭当雇工。方光强是方光英的叔辈哥哥,四十来岁,中等个头,皮肤黝黑,络腮胡子,肌肉结实。这个人是个榨油的老把式,大小事情都能解决。
“步庭,这紧箍太松了,最好让吴木匠再做一套新的。”
这紧箍实际上是一个木条环,环上裹着铁皮,木料选的是烤过的柳木条,时间长了,这紧箍不再如当初设计的那样紧,这直接影响了出油率。
一般先进的半自动榨油机器,花生的出油率能达到四十个点。用木质结构设备,出油率能达到三十五个点就谢天谢地了。石步庭搞来的这套老爷设备,也就能达到三十个点。
换句话说,石步庭的设备,需要三斤三两多花生,才能榨出一斤花生油。而方光英新上的设备,两斤五两花生,就能榨出一斤花生油。
“这东西好做吗?”石步庭拿起一个紧箍,看了看。
“吴木匠做这东西最拿手,一天就能给我们做出几十个来。”
“好,那你就去让他做些来,一定做够用的。后天我们就开工。”
方光强应了一声,拿了一个紧箍当模子,就去找吴木匠了。
草屋里,只剩下石步庭自己一个人。这套木质结构的榨油设备外感看着有点笨重,但是每一个零件都是专门设计的。石步庭不由对设计这种榨油设备的人由衷地佩服起来。
两天之后,石步庭早早来到自己的小油坊,原先的家,地面已经全部用水泥硬化。
原先自己的卧室被改造成拣料室,两个人负责在里面挑拣花生,把那些籽粒瘦瘪的花生挑出来。在原先的隔墙上掏了一个四十公分见方的口,用来把挑拣好的花生用铲子铲到外面大屋。铲出来的花生被铲到大锅里炒,炒一下之后再把花生倒进一个一米见方,五十公分深的坑里,然后用大木槌砸,砸到一定程度之后,再把碎花生弄到紧箍上一层一层摞起来,套成一个容器,把花生一层一层铺到紧箍里,然后开始紧紧箍,紧到一定程度之后,油就顺着下面的一个溜子淌出来了。
方光强在石步庭的油坊里当组长,石步庭每天给他加了十块钱的工资。
“步庭,你这花生不错啊,粒大饱满,含油量不低。”方光强对石步庭说。
“大爷,怎么能知道这东西的含油量呢?”
“你给我一张报纸。”
石步庭从小棚子里搜到几张破报纸,那还是那次去大队里的时候顺手牵羊拿回来的。
“你看,就这样。”
方光英拿过石步庭递过来的报纸,铺在地上,然后拿起一个花生粒,咬开,用花生在报纸上划了一道。然后指了指用花生粒划出来的痕迹。
“这个呢,含油量在四十七个点左右。”
“大爷,你这么厉害啊!”
“石老板,这看花生含油量可是老方的强项啊。”旁边一个炒花生的小伙子对石步庭说。
“老少爷门们,咱多加把力,争取早点榨出第一桶油来。”
小伙子们齐声说好。其实这些榨油工人们,年龄大多在二十来岁,有几个还没有结婚。
“小刘,好好干,争取今年娶上媳妇。”方光强乐呵呵地对一个拉风箱看炉火的小伙子说。
七个人分工有序相互合作,正在忙碌着榨油。方光强掌控着整个流程的运行,一切都非常顺利。石步庭非常满意。
惬意地享受着初春的微风和和煦的阳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抬起头,石步庭突然注意到不远处那两颗自己几个月前种下的阴阳树。石步庭不喜欢这个名字,这名字慎得慌。这两棵树竟然像两棵恋人一样,在十米高的空中,各自伸出一条斜枝,缠绕在一起。
“对,这两棵树应该叫逍遥合欢树,那我的山庄以后就叫逍遥山庄。”
石步庭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逍遥合欢树。
“怎么了,步庭。”
看到石步庭在油坊门口抽烟,方光强摆手示意。
“走,让小伙子们干活,咱到大门口去抽烟。”
石步庭忽然意识到,刚才在油坊里面抽烟,实在非常危险。
“怎么了,刚才你说什么逍遥山庄。”
方光强问石步庭。
石步庭指着前面两课树,说:“大爷,你看,我在两棵树连在一起的树枝上,挂上一个大牌子,写上逍遥山庄,怎么样。”
“很好啊,你这两棵树,全村都能看见,到时候挂上大牌子,够醒目的。”
“对啊,大叔。”
“步庭,有个事咱爷们可先说好了,我听说你和胡豫文签了文书可是干五年的,咱跟着你干,也不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这个你放心,我的油坊既然开起来了,就不可能关门。我吃惯了木头设备榨的油,不喜欢那铁疙瘩。”
“可是,我怕你一直这样扔钱,万一…”方光强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确实,在外人看来,石步庭的做法确实很难让人理解。花那么大的代价,弄十二个人来给自己开荒。淘换一套别人淘汰了的榨油设备,雇佣八个人,专门给自己榨油吃。别说挣钱了,石步庭老老实实不败坏钱就不错了。
“大爷,这个你放心,我石步庭也不是傻子。”
“步庭,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俺们这些粗手笨脚的人也不明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咱庄家人,还是步子一步一步,迈稳了再走。”
“大爷,你说的也对。我会认真考虑我的每一步的。”
石步庭抽出一颗香烟,递给方光强。
中午饭,是刘英亲自送来的,一包袱馒头,一大盆子豆腐。石步庭和榨油工人围坐在一起,热头热脑地吃起来。吃晚饭后,工人们稍事休息,接着就开始干活了。
随着紧箍的一点一点加紧,溜子的油滴子也慢慢变大,渐渐地挑成了流。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第一桶五十斤花生油终于榨出来了。
石步庭用舀子舀了一点,尝了尝,说:“不错,就是这个味道。老方,今天每个人工钱加五块。”
听到加工钱的好事,大家伙子的干劲更足了。第一天一共榨了差不多二百四十斤花生,出了八十三斤花生油,这个比例,石步庭已经很满意了。
从今以后,石步庭家里可以一直吃自己家榨的放心油了。
第六十章白杨芒子渣腐卷煎饼
“娘,你见河北大田那片杨树林子里,那白杨芒子落了吗?”
农历二月,总有那么多美食让石步庭挂念。
“怎么了?想吃白杨芒子渣腐了吗?”张安花一边挑着那些拣出来的花生扭子,一边说。这些花生扭子,有些是烂的,有些还能吃。
“真是知子莫如母,白杨芒子渣腐卷煎饼,吃着舒坦。”
张安花指了指门口的一个编织筐子,说:“你看看里面。”
石步庭走过去一瞧里面,只见满满一筐子杨树芒子(注:当地人俗称钻天杨的花叫杨树芒子)。
“你啥时候捡来的啊,娘,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几天你一直忙着油坊和柏树山上的事,我们干什么你上哪里知道。对了,你昨天说找吴木匠给你挂个大牌子,我也没听清楚,在哪里挂?”
石步庭指着距离小楼几十米远的合欢树,说:“就挂在那两个连起来的树枝上。”
“要,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两棵树怎么连起来了。”
张安花把一篮子挑出来能吃的花生递给石步庭,说:“你把这些花生磨碎,再让你媳妇拿点黄豆磨碎,炒渣腐。我到山上砍点柴火。”
“娘,你在家推磨吧,我上山砍柴火。”
张安花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也行,看到你爹,让他早点回来,昨天羊都回来了还没回来。”
原来昨天石玉亮放羊的时候,在山上的大岩石上面睡着了,好在那些羊认路,吃饱了之后,头羊带着羊群回了家。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石玉亮才慌慌张张从松山跑回来。好在一清点,一个羊也没有少。
石步庭把斧头绑到摩托车上,然后骑上摩托车,沿着水泥路就像吴家峪子的泉水方向奔驰。
几分钟的时间之后,就来到了水池子。
水池子的水半满不满,泉眼没有多少活力,懒洋洋的。石步庭把摩托车放到水池子边,水池子出口处,一小股水流沿着山势向下流淌,形成一条小溪。一些落差大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型的瀑布和一汪汪的小池子。小池子边,多有羊群喝水的痕迹,羊群过后,这片小水池子恐怕要见底了。
山上有很多不成材的野枣树和酸枣树,还有荆棘条子,这些都是很好的柴火。碗口粗的野枣树,长在巨岩底下,拼命探出身子,硬生生把巨岩掀翻。贫瘠的水土,不能够使枣树结出太多的果子。每到秋天,零星的几个圆枣,又大又甜。
石步庭瞅准了一棵野枣树,三米多高,手脖子般粗。用手把枣树根部的碎石渣子扒拉开,又向下扒了扒土,对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一搓,拿起小斧头,一下一下地开始砍树。
枣树很坚固,用小斧头一点一点地砍,围着圈看到一定程度之后,用力一折,咔嚓断了。
然后用小斧头休掉枝条,砍成一段一段,捆起来。忙活了半天,石步庭接连放倒了好几棵野枣树,捆了一大捆木柴,骑上摩托车回家。
要说在这荒山野岭兜风,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路两边是枯黄的野草,野草的根部开始发出嫩芽,三面被群山环绕,一面遥望到玉带一样的牟汶河。不过比较遗憾的是,几百米的距离确实有点近,才刚有点感觉,就到家了。
刘英正在搀着石英秀在门口的水泥路上挪步,石英秀已经快十个月了,白白胖胖非常可爱。
“你看,你哥哥回来了。”
刘英指着石步庭对石英秀说。石英秀看到自己哥哥,高兴地手舞足蹈,挣着身子走来。
石步庭停好摩托,迎过来抱起石英秀,说:“妹子啊,想吃渣腐不。”
石步庭捏了捏石英秀的小脸,刘英赶忙拦住,说:“你别捏她的脸了,脸捏大了不好看。”
“你懂什么,脸大了有福。”
刘英接过石英秀,说:“你帮咱娘把锅拿出来,咱娘说在水泥路上烧锅头。”
“那得先支锅头啊。”
张安花已经把花生和黄豆都磨好了,正在挑拣杨树芒子。
虽说春天多风,今天却是风和日丽,天气很好。
石步庭找来几块大薄板石头,支起一个简易的锅头,然后又把神仙送给自己的那口大铁锅搬出来。
“娘,锅头支起来了,下面干什么?”
“你把花生沫和黄豆沫掺起来,倒上花生油,炒一炒。”
按照张安花的安排,石步庭立刻开始生活,然后从厨房里拿出一桶自家榨的花生油,倒在锅里两勺,把花生沫和黄豆沫倒进去。不一会儿,花生和黄豆的香味就四处飘散开了。
“你大哥哥会炒菜了,厉害吗?”
刘英指着石步庭问石英秀,石英秀伸着小手,不知道要拿什么。
觉得炒的差不多了,石步庭把花生和黄豆盛到一个大盘里。这时候张安花已经挑好了一簸箕杨树芒子,切碎了,端来。
张安花把已经炒好的花生沫和黄豆沫还有盐倒进杨树芒子里面,拌均匀,然后再把所有的杨树芒子倒进大铁锅,倒满水,盖上锅盖。
“烧半个小时火,就可以了。”
张安花干什么都又快又利索,这一点刘英和自己婆婆有点相似,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边看着火,一边逗着石英秀玩,三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石步庭掀开锅盖,用筷子夹出一些,送到嘴里,试试哈哈吃了起来,烫的直咧嘴。
“慢着点,怎么样,熟了吗庭子?”刘英问石步庭。
“庭子没熟,这渣腐熟了。”石步庭捂着嘴,对刘英说。
“行了别烧火了,你看着英秀,我去帮咱娘拾掇桌子,准备开饭。咱爹怎么还不回来。”
已经到下午五点了,石玉亮放羊还没有回来。
刘英话音未落,就听到咩咩叫声,知道自己公公也回来了,端着大铁锅就到厨房和婆婆收拾开饭了。别看刘英身体单薄,但是力气还真不小。刘英长的前头凸,后头翘,不过腰细,四肢细长。
一天的劳累被美味的晚饭驱赶地无影无踪,杨树芒子渣腐卷煎饼,绝对是人间美味。
第六十一章十亩樱桃园
榨油工人们和石步庭签了文书,也成了石家的长工。现在石步庭的荒山上,已经有二十一个长工了。分别是胡豫文和石步华带领的开荒组十二人,方光强带领的榨油组八人,还有夜里看门的老张。
另外,石步